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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3
孙太医本来被赐了座;此时则起身去跪下了,道;“若是中毒;那此事干系重大;微臣现在并不确定;是以之前并不敢说。”
皇帝抬了一下手,声音冷冽如冰,“现在可以说了罢。”
皇帝分明是十分生气,孙太医不敢再藏着掖着;道;“微臣万死,微臣至今并未诊出是什么毒,只能待微臣祖父前来;再为殿下诊治,以作判断。”
皇帝又要发火,季衡看了看皇帝,柔声劝道,“皇上,您现在别着恼,只要有了一个方向,总好过之前一抹黑。”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内监已经在通报,翁太医到了。
皇帝点点头,季衡便让请翁太医进来,而孙太医,则让去了值守的房间等着,说不得之后还有召唤。
孙太医赶紧行了告退礼,慢慢退了出去。
翁太医进了殿,也没敢多看,就赶紧给皇帝跪下行了礼,皇帝道,“你随着君卿下东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朕皆记于心,定会厚赏,免礼吧。”
翁太医谢了恩才起来了,季衡便对他说了太子殿下的情况,请他去为太子殿下诊病。
翁太医马上应了,跟着季衡皇帝往西间走来,他手里只抱着一只小的诊箱,亦步亦趋,等看到女官抱着的太子殿下时,他同季衡一样,吃了好大一惊,也是十分心疼,毕竟太子是他看着出生的,他跟着季衡下东南的时候,太子殿下还白白嫩嫩可爱得很,而此时竟然这样了。
季衡亲自从女官手里接过了太子,他就坐在椅子上,翁太医便半跪着开始为太子把脉,把了脉之后,他就蹙眉不语,然后要求给太子殿下做检查。
虽然这时候正是秋老虎厉害的时候,白天还是有些热的,但是殿里放着好几盆冰山,从殿外又有风吹进来,殿里便十分凉爽。
许氏同季衡一起将迷迷糊糊的杨麒儿身上的小衣裳扒了下来,杨麒儿身上的衣裳是最柔软的料子,上面没有做任何刺绣,只为了他穿着能够舒服些。
季衡之前虽然知道杨麒儿身上长了疹子,但是没有看到,所以心里还好受点,此时真正看到杨麒儿背上的疹子时,一向十分从容镇定的他,也是一声悲伤的惊呼,杨麒儿背上大半个背都是红红的小疹子,有些地方的小疹子则变成了燎泡,有些燎泡破了,就流出黄水来。
所幸那些燎泡很少,大多已经结痂,许氏就说这是那位年轻的孙太医的功劳,本来还要更严重一些,是孙太医给用了药抹了,这才好些了,本来之前太医会诊也用过另外一种药,没想到用后不仅没好,疹子的范围还扩大了,之后这几个太医许氏也没见到了,被皇帝一怒之下给充了边。
翁太医开始小心翼翼地给杨麒儿做检查,每一处都仔细看过,然后许氏说杨麒儿嘴里也长了口疡,吃东西喝东西都痛。
季衡便又把儿子翻过来小心翼翼抱好,皇帝就坐在他旁边,轻轻捏了捏儿子的嘴,杨麒儿本来迷迷糊糊在睡觉,这时候也醒了,但是没力气睁眼。
翁太医仔细看了,然后就跪下说,太子这病,看着像是热毒,实则不是,所以用解热毒的药不成,甚至吃了那些药,只会让情况更重。
许氏和皇帝心里便信了他的话,因杨麒儿本来没有这般严重,只是嘴里长了两个口疡,但是后来太医院会诊给开了解热毒的方子,吃了之后不仅没好,便更加重了。
然后翁太医又说这也并不是诸如痘疮一类的病,皆因这是由内而发,且并没有任何传染,最后他得出结论,“微臣看,太子殿下是中毒了。”
许氏深深皱了眉,皇帝面色黑沉,季衡也脸色好不到哪里去,现在有两个太医说杨麒儿是中毒了。
皇帝沉着声音问,“爱卿认为是什么毒?”
翁太医却摇头说现下并不能做出判断。
皇帝怒火万丈地道,“为何不能?”
季衡赶紧伸了一手抓住了皇帝的手,让他不要发火。
翁太医为难地道,毒有千千万万种,而太子殿下这情况,他还是第一次见,如何能够做出判断,请皇帝恕罪。
季衡便说,“方才有位孙太医,也是先生这般推测。”
翁太医便道,“可是那位孙柏。”
季衡还真不知他叫什么,皇帝则道,“正是。”
翁太医道,“微臣同他祖父曾讨论过医道,之后他入太医院,微臣也见过他几次,此子很有天分,不差。”
皇帝便让人去传孙柏前来。
经过翁太医和孙柏的讨论之后,两人就定下了一个法子。
在不知这是什么毒的情况下,用盐水给太子殿下洗身,又不要再给太子殿下喝奶,只喂清粥,以针灸先引毒,要是不行,就只能查出这是什么毒,用什么办法可解,才行了。
季衡虽然对医道并不精通,但是听他们这般说,也觉得是有道理的。
如此当天就给太子殿下洗身,翁太医用了灭过菌的小巾帕沾了盐水给太子殿下擦拭身上伤处,太子殿下痛得哭起来,季衡便亲自抱着他哄,季衡声音温柔动听,又轻轻哼着不知是什么曲子,太子殿下虽然还是哭,但好歹不再乱挣动。
之后则是皇帝亲自拿了灭菌过的棉签沾了盐水给儿子抹嘴巴里的口疡,杨麒儿睁着眼睛,虽然还是痛,却没有哭了。
看翁太医为杨麒儿施针时,季衡只觉得儿子太受罪,眼眶又湿了,许氏在他旁边紧紧拽着他的手,一言不发。
季衡见他离京了不过一年多,母亲就已经见老,不由得悲从中来,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为杨麒儿诊治完毕,季衡便直接对翁太医道,“劳烦先生再为皇上把脉吧。”
皇帝坐在旁边盯着儿子,这时候不由看了他一眼,季衡对皇帝道,“皇上看着精神不济,皇上乃是一国之君,关系甚重,不能不爱惜自己身体。”
皇帝便让翁太医给诊了脉,皇帝一向身体好,再说现在年纪轻轻,即使这般忧愁儿子,除了瘦了点,其实身体没什么事,翁太医说了之后便给开了一副平安方子,孙太医前来斟酌后,也觉得翁太医这个方子无懈可击,如此,便定了这个方子。
季衡回来了,皇帝便突然觉得心境开阔了很多,不再像之前那般心急上火,之后也有了精神料理事情。
其一,便是派了禁卫军将太医院尚药局包围监控了起来,并派了几位太医前去彻查其中药品;
其二,便是将所有照顾过杨麒儿的奶母宫人都抓了起来审问;
孙太医是有好生之德的太医,故而看皇帝这般行事,就在心里不大好受,不过不敢表现出来。
许氏留在杨麒儿房里照顾他,季衡本来想留下来陪儿子睡觉,但皇帝以有话要和他说,拒绝了他的这个提议,硬是拉着要陪自己抵足夜谈。
但当晚季衡实在太累了,只是说了两句话,就沉沉睡了过去,皇帝就着那一盏宫灯昏暗的光线盯着季衡的睡颜看,只见季衡的下巴都瘦得尖了,眉宇间带着愁绪和疲惫。
这一天,之前都在忙乱,他都没有好好看过他。
此时伸手轻轻抚摸季衡的眉宇,又亲了亲他的唇瓣,季衡其实变黑了,面上皮肤也没有以前那么好,大约是在外面风吹日晒,免不了就会这样。
但皇帝觉得心下温暖,将脸埋在他的颈子边轻轻嗅他身上的气息,心想,总算是回来了。
又伸手摸了摸季衡的胳膊,摸他的腰腹,薄薄的一层肌肤下面就是骨头,皇帝心疼难忍,之前曾经怪罪他为许七郎遮掩,这时候也完全没法去想这件事了——只要他好好地回到了自己身边就好。
皇帝也是好些天不曾好好睡觉,手里搂着季衡的腰,耳边是他清浅的呼吸声,很快就睡熟过去了。
季衡留在了宫里照顾儿子,皇帝开始上朝。
皇帝突然上朝,杀了不少大臣一个措手不及。
之前一直不上朝,但是各位大臣还是必须得到宣政殿前面去等着,要是不上,就有太监来说一声,要是上,就上;但是无论上不上,各位大臣总得一大早跑来等着。
没想到这一天皇帝突然上朝,就有好几位大人以为又不上,直接旷了班,皇帝当时也没有言语,之后直接让宣了这几位大臣到勤政殿外头的丹墀上抄写《金刚经》。
秋老虎太阳烈,这几位大臣太阳下抄经书苦不堪言,更何况前来找皇帝议事的大臣们都能够看到他们跪着抄经书的英姿,让他们颜面扫地,要说是因为直言敢谏被皇帝处罚,那他们还能够得一个好的名声,因为偷懒旷班被罚,也实在是太没颜面了,但即使如此,也无人敢抱怨。
皇帝静静跪在佛堂里,嘴里念念有词,不过是求菩萨保佑杨麒儿能够病愈,季衡从外面走了进来,站在门口看着跪在那里的皇帝。
这几天着急着儿子,季衡别的事情无暇多想,此时看着那神色慈悲庄严的观世音菩萨,不由心中又起了深重悲伤,为许七郎,为林襄,也为在战场上死去的那么多人,人世间的生老病死,总是这般沉重。
皇帝的背微微弓着,太阳光在殿外,殿内略显阴暗,水沉香的味道在殿里弥漫,季衡慢慢走到了他的身边去,在他旁边的蒲团上跪了下来,他一向并不愿意信神,此时却有了一腔虔诚。
皇帝侧头看向他,季衡跪拜完也侧头对皇帝说,“皇上,起吧,您跪太久了,注意身体。”
皇帝却突然伸手将季衡抱住了,季衡愣了一下,伸手环住他的背脊,皇帝眼眶含泪,突然像个孩子一般哭了起来,“君卿,麒儿那般,朕怕他会不行了,朕心里怕呀。”
季衡听皇帝说“怕”,不由愣了一下,他将身姿跪直,仰着头静静地去看那慈悲的菩萨,整座殿里只有他们两人,从殿门口往外看去,远处有侍卫值守,外面阳光绚烂,里面却有些阴冷了。
季衡的手抬起来,轻柔地拍抚皇帝的背,低声道,“人免不了生老病死,但我会一直陪着您的,不会让您孤单。若是麒儿真的救不回来,人世轮回,也许下一世他还会同我们有缘分。”
皇帝紧紧箍着季衡,季衡只好又叹了一句,“以后我们还会有别的孩子的,还会有很多,咱们对麒儿尽心就是了,有些事,若是注定,那就顺其自然吧。”
皇帝将脸埋在他的脖颈边,低声道,“朕舍不得麒儿。”
季衡在心里哭道,“我也舍不得呀。谁能舍得呢。”
作者有话要说:下午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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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在这么悲情的剧情下面放这么欢脱的东西,总觉得自己不是人了,但这是*的活动,我还是不得不上来念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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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家告老了十几年的老太医孙谦被请回了京;现在皇帝十分仰仗孙柏和翁紫苏为太子诊病,这位七老八十的孙谦到来之后,也是马上被接进了宫里去,皇帝希望他能够以他的见多识广给带来好消息。
孙谦老太医给太子看过之后;也是一个意见;说太子殿下是体内有毒。
前面孙柏和翁紫苏为太子治了几天;太子虽然身上的疹子没有好转,但是精神却稍稍好了点;皇帝怕那是回光返照,故而每天更是担心害怕得坐立不安。
季衡陪皇帝睡了两晚,之后就每晚都同儿子睡觉了,要说平常;皇帝定然不满;但现在却不在乎这个。
尚药局处并没有查出什么差错,皇帝自从亲政开始,就性格强硬,因吴王一案和赵家一案,就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