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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忍着没有回头,挂着一脑门子黑线,安莫离去了太上的净心院,却没有想到,脚步才一走进院子,就被小院中正与太上师父聊天的身影惊了一下。
望天,这是孽缘吧?一定是吧是吧?你说慕清然不好好回家睡觉去,老跑到他跟前晃荡算怎么回子事?
好吧,修行之人一般是不管天色晚不晚的,有事找长辈,这是所有凌门弟子的习惯,当然,小事情也找,得到的就不是解惑而是板子了。
“莫离?快过来。”见到自家乖徒弟傻站在门口,太上先是一愣,自家小徒弟的修为……有点怪,但愣住只有一下就没在深想,毕竟莫离是灵修士,古怪一点也正常。
“请师父安。”恭敬行礼,安莫离的眼神一如他的举动,每一处都染着浓浓的敬爱之情。
他懂得什么叫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不说别的,只冲着师父是真心待他的这一点,他就必须将师父也放在心里尊重。
“行了别管那些俗礼了,乖徒儿这么晚来找师父,可是有事?”对于小徒弟的敬爱,太上是高兴的,只是高兴之余还有些心疼,心疼安莫离珍惜每一份真心的态度,太过于小心翼翼也太于过……虔诚了。
像是在朝拜,怀着感恩的心感谢别人的赐予,若哪一天赐予被收回了,他也不恼不恨,只会将所有的温暖都记在心里,默不作声的转身离开。
这就是无欲则钢吧?可又是什么将莫离改成如今这般模样的?那过程,一定很难熬吧?
他心疼小徒弟小心而乖巧的样子,心疼越多就越是想多疼他几分,不管他是不是灵修士,都疼进了骨子里。
想他修行七百多年,这还是第一次碰到让他心软到一塌糊涂的人,他都不知道等哪天自己飞升了之后,会不会因为放心不下莫离再飞回来,或者……干脆带着莫离一起走?
“是,有点事情想请师父帮个忙。”笑着走近,安莫离礼数周全的朝着慕清然点了点头,至于慕清然看过来的眼神里都带了些什么……安莫离半点都没有注意到。
“什么事?”自家徒儿很少有事求他,他有点好奇了。
“这个……”为难的看了眼慕清然,直觉上安莫离不想让这个男人知道他要说什么。
“说吧,你慕师兄也不是外人。”摸了摸胡子,太上的眼眸闪了闪,看来外传莫离和清然不和,并不算假话。
见师父发话了,安莫离也不好再多迟疑,反正他在凌门待够了,另找个时间再找师父谈,既麻烦又耽搁时间。
“我想去世俗界,请师父……”
“你要去世俗界?!”还没等安莫离说完,胳膊突然被慕清然抓在了手里,那重重的力度,让安莫离瞬间皱紧了眉。
“怎么?慕师兄有意见?”抬起头,染着淡淡怒意的眼眸冷冷看向慕清然。
话说今天晚上没有压着慕清然暴打一顿,他还一直在深深的遗憾着呢。
☆、36·护短是美德
被安莫离冰冷的眼神刺激的脸色微微发白;慕清然扣在安莫离胳膊上的手指下意识收紧;惹来了安莫离不由自主的一声闷哼。
好痛,安莫离发誓,自己的胳膊一定青了,于是眼眸中的冷意越发浓重了许多,“慕师兄,你这是想让我当独臂大侠吗?”动了动疼痛的胳膊;安莫离浅浅的扬起了一抹笑容,那笑与慕清然平时挂在脸上的面具一模一样;温和有礼、明亮迷人;却偏偏,眼眸中连一丝温度都找不到。
慕清然微白的脸色陡然变成了惨白,慌忙松开手,嘴唇张了又张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明白,安莫离是在故意讽刺他,用他一直以来的伪装讽刺他曾经的高高在上。
“莫离……”呐呐的低喃着安莫离的名字,慕清然的眼睛里溢满了苦涩。
人都说难得糊涂,以前的他认不清心意,还能够以‘安莫离只是个玩具罢了’的借口冷待他、无视他甚至于……伤害他,尽管活得糊涂可日子总还过得下去。
但当他发现心中对莫离的讨厌其实都是喜欢之后,他又该怎么办?忏悔?哀求?肯请莫离原谅他?接受他?
那根本就不可能。
他了解莫离的性子,这个人固执、坚强也比任何人都倔强。
只要是他认为对的,伤到体无完肤也会拼着命走下去,一如他对苏冰澈的爱,在别人眼里那卑微到尘埃里的姿态,在莫离的心里却只是甜蜜的,简简单单的,不需要任何回报的爱。
而一旦被他放弃了,哪怕曾经再爱再喜欢,他也会毫不留恋的转身。
就像三年多来苏冰澈的每次碰壁,莫离没有摆出恨他怨他的样子,就是不再理会他了,任凭苏冰澈用尽了方法也一丝眼角都懒得看过去。
莫离爱了苏冰澈整整十几年,爱的那么深那么浓,没有一个人会料到,莫离放弃的竟也是这样的彻底这样的决绝。
自己拿什么和苏冰澈比?连那个人莫离都能放得下,这世上还有什么人是莫离放不下的?
正因为知道莫离的性子,他才会在冷静下来之后跑到了太上这里寻求安慰。
太上是莫离的师父,更是他最敬重的长辈,与太上待在一起他才不会感觉太冷。
是的,他冷,打从他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后,这股子透进骨子里的寒凉就一直在折磨着他。
无望的爱,是寒凉的起源,追悔莫及的自我厌弃,是加速寒凉的魔手,它推着寒意一路由骨子里直接扎进了灵魂最深处。
什么叫自做虐不可活?可笑以前他还恨着那个人毁了他的幸福,想想这些年来自己做过的事情,有哪一样不是与那个人一般的可恨?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的越来越像那个人的?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当再回首时,双足早已深陷入泥潭里拔不出来了。
没理会慕清然,对于慕清然痛苦挣扎的眼神和惨白若纸的脸色,安莫离更是一点点都没有注意到。
没办法,慕清然太会演戏了,这世上除了他自己,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他真正在想些什么,安莫离自认自己不是闲到蛋疼的人,所以绝对没有闲功夫深刻去认识一个整天喜欢恶趣味的古怪家伙。
于是再一次将慕清然当成空气,安莫离边揉着疼痛的胳膊边又笑着朝太上开口。
“我想去世俗界,早就听别人说过世俗界里灵山奇洞不少,风景也与修真界大不相同,莫离就想着,等哪天有空了一定要去世俗界看看,也顺便开拓一下眼界和心性,师父应该知道,修为是靠悟性来提升的,总是闷在凌门苦修,资质再好也别想有多大出息,而且莫离修为略低,在修真界里乱走很可能碰上不知名的危险,但世俗界不一样,在那里,莫离好歹算是高手吧?只要本着不插手世俗界的原则,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不行。”没等太上开口,慕清然就急急的抢过了话头,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很可能引起太上的猜疑,慕清然顿了顿,小心收敛起脸上外露的情绪之后,才又接着道:“莫离不要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世俗界里的能人高手也不在少数,你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总归不太好。”
偷偷看了眼太上的脸色,隐隐几分赞同让慕清然的底气又足了几分,“如果莫离要外出,不如去狂焰宗吧,一路上有掌门和师兄在,莫离尽管放心的开拓眼界,没人敢欺负你的。”
去狂焰宗参加婚宴掌门为了表示尊重,肯定不会只带着一个弟子前往,如今苏冰澈被关进了地牢里,最有资格代表凌门第二代弟子的人又非他莫属,莫离若是能与他同去,路上借着照顾的由头,他可以放心大胆的靠近莫离,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他不想错过。
当然,慕清然也没想过能和安莫离发生点什么,毕竟安莫离‘已经属于别人’的‘事实’是他亲眼见证过的,他还没丧心病狂到拿安莫离的命去换一夜春风的地步,所以只是讨好,只是想让安莫离能别再这么讨厌他,就是慕清然最大的愿望了。
安莫离眯眼睛,慕清然什么意思?这么热心鼓动他和他们去狂焰宗……难道是想拐他出凌门之后再找机会报复他?奶奶的,这个人的心眼还可以再小一些吗?!
“清然说的不错,莫离,想去世俗界不着急,多历练历练再一个人外出师父也能放心些,你说呢?”太上笑的很欣慰,师兄弟间闹点小别扭很正常,只要不伤了感情,年轻人多闹腾闹腾也没什么不好,瞧瞧慕清然关心莫离那架式,根本就是将莫离当眼珠子疼嘛。
“师父,我不会……”有危险三个字还没等说出来,慕清然又蹦达出来搅局了。
“莫离乖,你不能让太上和师兄们都为了你一个人的开心而担心,这一回去狂焰宗,师兄保证让你玩个痛快好不好?”轻声央求着,慕清然的语气和眼神都柔和到不可思议,这不是他的伪装,当心栽在了一个人的身上后,对他好就成为了一种本/能。
这一刻不管安莫离爱不爱慕清然,对于能有机会安抚心上人的慕清然来说,都是幸福的。
所以他的笑由唇角边的弧度一路延伸进了眼底,暖暖的光如春风化雪,炽热而灼人。
只是可惜,在安莫离的眼里慕清然所有的举动都是假的,他除了感叹慕清然的功力又精进了不少,连了解他本性的自己都差一点被蒙骗过去之外,什么感觉都没有。
眉心抽了抽,安莫离连甩了好几下头发才将恐怖的‘乖’字甩出脑外,然后就怒了。
“谁说我会因为自己的开心而让所有人担心了?我有那么没教养吗?”瞪一眼慕清然,安莫离转身,委曲的扯着师父的袖子,“师父也是这么看我的?莫离在师父的眼里就是个不听话的混球?”
“当然不是。”断然开口,看着自家徒儿委曲的小表情,太上心疼的不得了,“莫离是师父眼里最好的徒弟,最可心的徒弟,也是怎么疼也疼不够的徒弟,哪里混球了?没教养这种话永远都不会按在莫离的脑袋上。”
“师父,哪里有你这么夸徒弟的?”哭笑不得的看着太上‘本该如此、理所当然’的表情,安莫离又是感动又是失笑的摇头,“既然师父知道莫离不是那样的人,就放莫离去世俗界好不好?莫离不想去狂焰宗,难得有与掌门出行的机会,莫离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而顶了某位师兄的名额,那才真叫混球了。”
能跟着掌门出行,不止是身份地位的象征,也是提升修为的大好机会,且不提掌门好友赏下来的见面礼,只略略提点几句,就是天大的收获了,更不要说还可能发生的奇遇,或撞见的奇人,每一样都是机遇。
安莫离不是傻子,这些机遇他当然想要,可他不能顶了别人的名头得到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心中自有一杆秤,什么该得什么不该得都分得清清楚楚,所以从打算离开凌门开始他就没想过去狂焰宗,前世他没去,今生自然也不用去。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他不信凭着自己现在的修行,还闯不出另一番天地来。
太上听了安莫离的话愣住了,眼眸深深看了安莫离好一会,突然将人揽进怀里放声大笑起来,“好好好,我萧别秋的徒弟哪里需要顶别人的名额?狂焰宗咱们不去了,想去世俗界也随你去,若真有些不开眼的东西敢动你,师父就用拳头帮你找回来。”
想他萧别秋曾经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驴性子,若不是师尊升飞的早,掌门师兄又兵解为散仙最终没有渡过天劫,逼得他不得不以四百多岁的‘稚龄’扛起凌门重任,怕是他现在还在无法无天的折腾吧?
修真界里凭的就是拳头,谁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