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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新发的衣服?真软!”毛老大的妻子摸摸丈夫的新棉衣。
预备兵昨天晚上就放假了,从除夕开始,一直放到正月初三。离家近的预备兵本来昨天就可以回家,不过毛老大贪图军营除夕还供应一次早饭,就没有跟毛柱子一起回去,只请毛柱子给自己婆娘稍个口信,让老婆明天带上一个空麻袋到王都来装兑换的粮食。
“回去后就给你穿。”毛老大朝老婆呵呵一笑,半个多月的饱饭,将毛老大脸上血气养得比家中要好,尽管每天的工作量很大,毛老大却觉得身体比以前有力。
“还是不要了,等你转成正式兵,再给我买一身新的。”毛老大的妻子摇了摇头。
“嗯,好,到明年我就给你买上一身,给咱们闺女也买一身!”毛老大拍拍胸部保证。
“还没当上正式兵呢,就瞎承诺!”毛老大的老婆嗔怪的推了丈夫一下。
“监督官表扬我两次了。”毛老大干活时很本分,有多少力就出多少力,只要能动,从不偷懒。监督官表扬毛老大时,隐隐透露,思想意识先进,干活积极的预备兵会被提前转正。毛老大不明白思想意识是什么东东,不过干活积极他是明白的。
“监督官的权很大吗?”毛老大妻子不知道监督官是什么官,可以提前让丈夫转正。
“肯定很大,他的额头有梅花印!”毛老大压低声音告诉老婆。
“梅花印?那不是不好的印么?”毛老大妻子眼睛睁得老大,她虽然见识少,可也知道只有奴隶才在脸上烙印,而烙梅花印的,大部分是长相俊秀的男女,这些男女的用处自然不言而喻。
“什么不好?要看谁给他们烙的,我们那个队的监督官是公子和大将军的奴隶!”
郑钰铭和楚朝辉控制了吴国大权后,将山谷和南埠能调用的奴隶和平民全部调到王都,安插到各个部门。监管毛老大的军官就是山谷中的少年,在范津手下学了两年,蔚山大军开拔后,山谷中缺少防守人员,余奎便将山谷和南埠年满十五岁的少年也招收进巡逻队和安全局充数。王都平定后,这些只有三四个月管理经验的少年又被送到王都,负责监督预备士兵军纪和引导思想教育。
“啊!跟被封了士的两位将军一样啊!”毛老大妻子惊呼。奴隶出生的周成和曾游被封爵位的消息,让吴国王都附近的百姓震撼,原来低贱如奴隶都能因功上位。
“是啊,所以我觉得当兵太有出息了。”毛老大本是个安分守己的庄稼人,可听到这个消息,心中还是忍不住热血沸腾,这可是会改变整个家族命运的道路。
夫妻两人边说边笑往粮店兑换处走去,走到粮店兑换处,毛老大夫妻俩有点傻眼。因为来兑粮的人太多,粮店门口已经排了老长的队。队伍旁边有六位一身盔甲负责秩序的蔚山士兵,冬日的阳光照射在他们手持的武器上,反射着刺眼的光芒。在这刺眼的光芒震慑下,每个到粮店兑换的粮食的人都自觉排到队末,那分不清状况的,想挤到前面插队的,总是会被士兵第一时间从队伍中拖出,拖放到队伍最后,一次是警告,两次是没收粮券,三次,好像没三次了,一次警告没收粮券就足够,粮食是他们性命的保证,没人会跟自己的性命过不去。
粮店前的队伍虽然排得老长,店内兑换粮食的速度并不缓慢,因为粮票是固定数,粮店先将粮食分成五十斤一箩筐,收一张条子,就倒给兑换人一箩筐粟米。毛老大夫妻排队只排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兑换到了粟米。不过轮到毛老大兑换的时候,他的身后已经又变成了长长的队伍。
毛老大用妻子带来的麻袋装好,扛到肩上,夫妻俩并排往家赶。冬天犀利的风吹到身上虽然刺骨,毛老大夫妻却不觉得寒冷,他们对新的一年充满希望。
毛老大夫妻双双把家赶时,唐国王城大都附近的某个山村,一位中年男子带着个十七岁左右的少年,跪在一座土坟前。
“大侄儿,你父临死前,让为叔转告与你,以后千万别去当虎贲了。”
“阿叔,请再说说吾父突围被箭枝射中的经过。”少年惨白着脸,眼睛里闪着恨意。
“再说一遍?”中年男子疑惑的看向侄儿,他已经讲叙过两遍了,难道侄儿还没有听清楚?
这位中年男子就是去年七月底,曾经想跟随唐王出征得到功勋的壮年男子。半年的征战生涯,已经严重损毁了他的健康。
“那是我唐国四万大军吴军被围困在一处山坳……”中年男子说到这里,不由闭了闭眼睛,白和红两色又占据了他的脑海。
大地是一片白茫茫的,突围行动撒下的血是艳红艳红的。中年男子和他的兄长每次突围行动都参加了,可是面对武器和装备比他们高出几筹的敌人,唐军每次突围行动都以失败告终,最后一次突围时,一支利箭射中了中年男子兄长的后背。
“利箭是从楚字大旗下射出的?”少年双拳紧握。
“是的,那箭枝箭头形状太阴毒了,射进人身很难拔出,可是不拔又在不停放血。”中年男子想帮长兄将箭枝拔掉,可是一动,反倒使兄长更加痛苦,那箭头带着倒钩,不用手术刀是取不出来的。
“吾父就那样被折磨死的?”少年眼中含泪。
“哎,现在想来,还不如被那枝箭直接射中要害,也好……也好让你父少些……痛苦。”中年男子掩面痛哭。
中年男子的兄长受伤后,疼了两天才死去。那时唐军军营物资奇缺,对于死了的虎贲,一律是扔到营帐之外。
中年男子不想兄长尸体爆尸野外,就将尸体藏在帐篷之中。他们弟兄俩带去的瘦弱奴隶,早已经饿死。同在一个帐篷的虎贲已经死得差不多了,活下来的也早已精疲力尽,谁都没有注意身边躺着一具死尸。
唐王签订了赔偿协定后,带着还能走动的虎贲离开。中年男子本可以随唐王一起回国,却因为放不下兄长遗骸,留在了军营。
令他没想到的是,吴军对败军俘虏异常善待,好吃好喝后,还发放点口粮让他们自行回家,已经划归吴国的唐国之人,还可以跟随驻军一起行走,帮着驻军运送物资还会发给报酬。
中年男子所在的村子不在唐王赔偿协议之内,中年男子领了口粮,将兄长尸体负在背上,拄着树枝拐杖,往家乡方向步行,走走停停,直走了将近一个月才走回。幸好是严冬季节,温度很低,中年男子的兄长尸体没有腐烂,家中的亲人才得以见到遗容。
中年男子回家之前,村人已经知道唐军战败的消息,参战壮丁没有回来的人家,家眷整天忧心忡忡。中年男子的妻子和他的大嫂已经抱头痛哭无数次,中年男子的回家,让这个家族,有了一喜一悲。
悲的是中年男子的大嫂,喜的是中年男子的妻子。不过中年男子的妻子欢喜后,又陷入了生存危机。唐国去年大旱,秋收减产,中年男子的妻子本指望丈夫跟随唐王出征能得到赏赐度过家中难关,现在看来,这希望不但破灭,还让自己的丈夫赔上了身体健康。
“吾父就是死在那姓楚的阴毒小人之手!”少年的牙齿将嘴唇咬出了鲜血。
“唉!战场之上,没有仁慈。”中年男子叹了口气,他本来想说自己兄长的性命和自己的健康都是毁在唐王之手,不过看到他书生气十足的侄儿,还是闭了嘴巴。他的侄儿在唐国都城大都师从一位名士,那位名士推崇君王至上,他要在侄儿面前议论了唐王错处,年轻气盛的侄儿要在名士面前泄漏,那可就糟了,背后议论君王失德可是大罪,君王不知,可能没人会追究,要是惹怒,灭九族都有可能。
“侄儿,你还是好好跟先生学好课业,以后也能像先生那样,成为闻名百里的名士。”中年男子已经熄灭了通过军功光耀家族的愿望。
“阿叔!侄儿明白!”少年低头,心底却对着父亲的坟墓暗自发誓。
中年男子看看了身材单薄的侄子,再看看四周满目的荒凉,心中灰暗一片,只觉前方没有一丝明亮。
除夕傍晚,周成带领手下到营帐外巡视,他的脚下是原来唐国的国土,如今已经归于了吴国,当唐国边境的百姓知道自己以后是吴人后,不悲反喜,竟然齐声欢呼。
周成今天带着手下去了一处边境线巡查,他要看看边境线的界碑有没有再发生变化。唐国和吴国的边境线很模糊,只是大致确定一下方位。在要道口,或者显眼处立一界碑,以示区分。
周成骑马到了要巡视处,发现昨天的界碑又向北移动了三十几米。这种界碑会自己往北移动的现象已经有十天左右,刚开始周成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但当他在界碑旁寻了一个有点醒目的植物作参照后,才发觉自己没有眼花,界碑确实是每天夜里自己往北移动了。
周成看到界碑位置发生改变,并没有下马查探,而是拿出望远镜向北方观察,北方两里多的地方,有一座四、五户人家居住的小村庄。
周成看清小村庄的地形后,不由抿嘴一笑,界碑处有几道脚印直往小村庄方向,看来界碑是给小村庄的村民移动的,小村庄的村民希望通过改变界碑位置,让自己成为吴国之人。
周成视线越过小村庄,向更北的地方望去,唐国之北,就是鲁国,那里曾是周成的家乡。小村庄村人偷偷摸摸的举动,让周成心中升起感慨,如果可以让他来移动界碑,周成希望将界碑移到故乡的背后。
124、第 124 章
冬天的太阳下山挺早,酉时刚至,天色就已经黑了下来。吴国王宫吴王的寝宫,刚吃年夜饭的吴王笙脑袋就开始往下耷拉。今天白天,吴王笙跟着礼仪官学了一天的礼仪规矩,为他正月初五的结婚典礼做准备。
“快扶大王进寝室休息。”楚朝辉一见吴王笙睡意上涌,立刻吩咐侍者扶吴王笙上床休息。
楚朝辉为了治好吴王笙晚上不睡觉的坏毛病,吩咐礼仪官每天一大早就去指导吴王笙熟悉王室婚礼礼仪规矩,为正月初五的大婚做准备。吴王笙从那天起,不但不能睡懒觉,白天还没了睡午觉的福利,已经习惯一天睡眠十个多小时的吴王笙当然挺不住了,只要吃完晚饭,他就开始打盹,上了床就是一觉好眠到天亮,郑钰铭因此从陪夜任务中解脱。
“又是一年了!”郑钰铭和楚朝辉牵着手走在王宫石板路上,抬头仰望星空,星空没有月亮只有几颗恒星闪烁,三年之前,打死他都想像不出自己能掌控一个诸侯国。
楚朝辉没有说话,只是紧了紧两人相牵的手指,他们的前面,大牛提着一盏灯笼为他们照亮,灯光将两人的身影映射成了一体。
“大人是想百慕国了吧?到了年底就是想家,俺也挺想乡亲们的。”大牛在前面听到郑钰铭的话,以为郑钰铭思念生长的地方,不由插嘴安慰。
郑钰铭一愣,大牛牛头不过马尾的安慰倒让他记起一件事。
“大牛,你的家乡是在祁门山吧?现在家乡还有没有亲人?”祁门山在卫国和吴国交界处。
“没有了。”大牛是个孤儿,因为力气大,从小就进山为封主砍伐树木,十岁左右就自己养活自己。
“你家乡有位大贤?”
“是啊!大贤能呼风唤雨!在俺那疙瘩可有名气了!”大牛一说起大贤,就眉飞色舞。
“大贤多大年纪了?”郑钰铭希望大贤不要老得走不动。
“不知道!”大牛回答得很干脆。
楚朝辉一听不由一惊,大贤不会跟他和郑钰铭、木头一样,是被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