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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出来的食物,早在一天之前,遇上第一批难民的时候,就散发得一干二净了,于是从这一日开始,四人加上一个病号的吃食,就靠楚略与李赵两人轮流出去寻觅而得。
在这天寒地冻,兵荒马乱之际,到处都在闹饥荒,外出寻食,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好几次,李远和赵谦都是是神情黯淡,空手而归;而楚略,却如同有特异功能一般,每次都能寻得些食物回来,有时是一个馒头,有时是两只地瓜。
每每看到这些,君浣溪总是睁大了眼,好笑道:“你看,我说你鼻子比旺财灵敏,没说错吧?”
而这一回,带回来的却是一罐微微冒着热气的野菜粥,和一大块干饼。
怪不得,他那么高兴,原来是找到了比寻常更多的食物。
尽管那清粥水多米少,粥面上漂浮着几丝野菜,几乎能照出人影来,饼子也是又冷又硬,拼尽力气都掰不动,但是这样的环境下,能够找到这些,不能不说是奇迹。
“楚略,你简直是个超人!”
楚略浓眉一扬,不解道:“超人?什么意思?”
“就是神仙的意思。”君浣溪偷偷一笑,转移话题道,“说说,你为什么找吃的这样厉害?”
楚略微微一笑,并不说什么,只是在车上取了几只小些的瓦罐,动手分配,实在经不住她反复追问,才淡淡道:“小时候艰苦过活,经常是有了上顿没了下顿,几乎没吃过饱饭,除了挨打,最深刻的感觉就是饥饿,找吃的,自然比较在行。”
“挨打?”君浣溪听得心头一痛,低低道:“是谁打你?”
“父亲家里的人,侍卫,婢女,婆子……什么人都有。”
“你父亲呢,他不知道吗?他都不管吗?”
楚略摇了摇头,垂眼道:“他应该知道吧,这些事情,他不想管,也没空管。我从有印象开始,到最后跟着母亲被师父救走,也只远远见过他一次。毕竟,在他心目中,我身份尴尬,并不是他的……”
“略!”君浣溪打断他,握住那只宽厚温暖的大手,柔声道:“都过去了,以后也别想了,他不珍惜,以后会有人珍惜的,永藏于心,视若至宝。”
“是,我不想了。”
楚略在她手上轻轻一按,将分好的菜粥与干饼递了过去:“这是你和殿下的,你吃了过后就去喂他吧。”
君浣溪看着那转身走开的身影,不由轻唤:“你呢?你自己吃了没有?”
楚略朝她一扬手中的食物,答道:“我过去看看李远他们,一起吃,热闹。”
和自己一起吃,就冷清?
君浣溪瞪他一眼,放下车帘,闷闷坐下来。
坐了一会,忽然扑哧一笑。
这些日子,两人朝夕相处,形影不离,竟是连分开一小会都舍不得,自己越来越没用了。
不多时,宇文明瑞醒来,眼神有丝茫然:“怎么,还没到昌黎吗?怎不走快一些,不用管我,我挺得住。”
君浣溪坐过去,一边将干饼撕碎了放进粥里泡软喂他,一边解释道:“殿下不要着急,我们再行几日,等过了前面的湄河,就到昌黎了。”
宇文明瑞慢慢嚼着已经软和的饼粒,想了想,又问道:“外面怎么这样吵闹?”
君浣溪叹了一口气,实言相告:“昌黎已经打起来了,也不知情形如何,外面都是无家可归的难民,正朝其他地方逃离。我们的马力混在当中,确也走不快。”
宇文明瑞听着,似乎没太在意,淡然道:“只要月诏王答应借兵,月诏军队大军压进,郑爽不过是个文官司出身,怕他作甚?”
君浣溪点头称是,不再言语,只默默将饼粒与菜粥喂完。
久卧病榻之人,胃口也不见太好,宇文明瑞咽下最后一口,见她取来剩下的一份,当即摇头道:“我饱了,浣溪你自己吃吧。”
君浣溪见他神情不似作假,也就不再推脱,喝一口已经冷却的菜粥,又张嘴去咬那干饼,牙齿刚一使劲,忽然心头一动,生生停下动作。
随意寻了一个借口下得车去,见得李远与赵谦正在车下闲聊,身边是空荡荡的瓦罐,楚略却是不知去向。
“楚流领呢,你们可知他去哪里了?”
被她一问,赵谦朝不远处树下一指,道:“好像是去那边了,君大夫有事吗?我过去唤他回来。”
“不用,我自己过去,你们守着殿……公子。”
天色渐暗,四周的丘陵几乎成了墨色,枝叶萧条的树下,一名面黄肌瘦的妇人怀抱个两三岁的孩儿,奄奄一息,小孩哭得声音沙哑,有气无力。
旁边瘦弱的老者过来,颤巍巍递上陶罐,一时老泪纵横:“这是人家公子给的,快喂给孩子吃吧,莫让他饿着了。”
“多谢公子。”
妇人眼睛一亮,喜出望外,赶紧接过来,给怀中孩儿大口喂下。
墨袍男子立在一旁,默默看着这一幕,轻叹一口气,即是转身离开。
一回头,就对上一双明净如水的眼眸。
少年双手拢在宽袖中,只朝他一努嘴,递个眼神过去。
“你跟我来。”
两人慢慢走着,绕过三三两两歇息的难民,走到一片树林前。
君浣溪在树后停下,向四周打量几眼,将藏在袖中的瓦罐和干饼现了出来,捧到他面前,神态温婉:“给你,快吃吧。”
“你……”楚略没有伸手,而是直直盯着她,眼神变得幽深,“你,怎么没吃?”
“我喝了粥,剩下的喝不下了,饼太硬,我咬不动,我……”
平缓的话声在他沉默的注视下,一点一点低了下去,最后化为一个安慰的笑容:“其实我不怎么饿的,你吃了吧。”
“好。”
楚略终于应声,将她手中物事接过来。
君浣溪舒了口气,正要走开,却被他叫住:“去那边坐坐,陪着我吧。”
被他轻轻牵了手,并肩坐到一处大石上。
身下石头很硬,腹中也是饥肠辘辘,心里却是异样满足。
“你,真傻……”
楚略修长的手指,如弹琴一般,一遍又一遍,轻柔抚上干饼边缘那细微的牙印,低喃道:“浣溪,我的傻儿……”
“好啊,你敢骂我!我南医公子聪明绝顶,才智过人,你居然说我是傻儿,你——”
一小块饼粒,被他手指捻住,轻触唇瓣,挡住了她似嗔似喜的埋怨。
楚略的眼中,满是怜惜与爱恋,更带着一丝歉意,一眨不眨凝望着自己。
“慢慢嚼吧,你身子弱,别总顾着我,自己也总要吃一些的——”他的声音,温柔中带着丝丝宠溺,“来,嘴巴张开。”
君浣溪瞪大了眼,在那一片柔和的波光之中,根本无力拒绝,微微张嘴,将饼粒含了进去,慢慢嚼起来,冷硬的干饼,居然会那般香甜,那般可口。
刚咽下去,第二口又喂了过来,接着,瓦罐也凑过来。
“还不是很冷,赶紧喝吧,再冷些,喝下去肚子会痛的。”
喉中发干,自然老老实实张嘴,喝下一大口之后,方才醒悟过来。
这个楚略,居然也会用柔情攻势,而且用得这样好。
亏自己还经常念叨那句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却不想,是弄反了对象!
“敢阴我……”
低哼一句,伸手挡住他又喂过来的饼粒,直接捻起反喂回去:“我已经吃了那多口了,现在该你吃了,你吃,你吃啊。”
“浣溪,你好凶。”
君浣溪被他这么一说,手上动作不停,口中也是恨恨道:“谁叫你不自觉,这么大的一个人,一点东西都不吃,真以为自己是铁打的么?”
“浣溪,我不饿,你吃吧。”
推来推去,一个不慎,饼粒却是掉进了石缝。
“呀,糟了。”
蹲下身来才发现,自己手指纤细,都没法伸得进去,他就更不用说了。
正在懊恼之际,大掌轻轻罩上头顶,抚摸着那一头被风吹得凌乱干涩的发丝,稍微一个用力,便是将她的头发按进那宽阔坚实的怀中。
“浣溪,跟着我,让你受委屈了,若是跟他们,绝不会……”
“胡说,我哪里委屈了,我开心得很!”抬起眼眸,望着那满面心疼的男子,微微笑道:“略,我不是养在深闺的娇弱小姐,我不觉得委屈,相反,我现在觉得很好,比方才那妇人好,比路上遇到的很多人都好。再说,等过了湄河,到了昌黎,一切就好起来了,以后回了宛都,便只会更好。”
楚略不再说话,只将怀中之人搂得更紧。
过了半晌,两人分开,看着石头上的瓦罐和干饼,相视而笑。
“我们一起吃吧,一人一口,你先吃。”
君浣溪说着,将那小半块干饼与菜粥都凑到他嘴边,看着那干涸的唇角,急声催促:“先喝一口粥,润下喉咙,然后就咬一口饼,快啊。”
“浣溪啊……”
“你不吃,我也不吃,你信不信,我端去给那边的难民去。”
“别,我信,这是我为你找来的,我舍不得……”
楚略长叹一声,终于张开嘴,小口喝粥吃饼。
大手随即伸过来,将瓦罐与干饼一齐接了过去,反过来一口口喂她。
你来我往,终于吃完最后一口。
楚略衣袖伸过来,仔细帮她擦去嘴角的饼屑,再牵着她的手,慢慢朝来路走去。
“我很小的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长大有饭吃,有衣穿,能够住进不会漏雨的大房子,再不受人欺负,遭人唾弃。”
“略,你已经做到了。”
“也许吧,我曾经以为自己是天底下最苦最悲的人——”他举目四望,眼神有些迷离,轻轻叹气,“现在我才明白,还有那么多人比我更苦,比我更悲,比起他们,我算是幸运的了。”
君浣溪张了张嘴,将本要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
曾经以为,从现代社会穿越到这不知名的落后朝代,与愚昧为伍,与古人作伴,自己是那样倒霉,那样可怜,如今想来,跨越千年,能遇到一个自己倾心相爱的男子,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一路上,更多的难民迎面而来,行路极其艰难,特别是遇到患病虚弱之人,耳闻哀声不断,连之前偶尔看诊施救都是不敢,因为一旦暴露自己的医者身份,立刻就会被围合阻拦,磕头求救,别想再前行半步!
又过七日,一行人终于到得湄河。
河水湍急,激流奔腾,河面极宽,其上看不见一只渡船,站在岸边,看着对岸的景色,只觉渺小虚幻。
李远负责去勘察地形,回来时,却是带回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因为战乱,原本在河上打渔渡船为生的几户人家,都顺流而下,往湄河下游的城镇去了。如今要想过河,须得沿河而上,走去距此一百多里的河床狭窄处,那里倒是有一座浮桥,可供人马过河。
然而,一百多里的路程,道路崎岖不说,还会遇到更多的难民涌来,行路速度侩慢得不可想象,没有十天半月,想都别想。
别说宇文明瑞的身体会受不了,就是距离自己为宇文敬定下的日期,却是大大的超过了。
天子之疾,是否控制得当,会不会……已经恶化?
湄河,这该死的湄河,到底怎么办才好?
北风呼啸,天上开始飘落细小的雪花。
宿在离河岸不远的一处破旧草庐里,君浣溪不住踱来踱去,几乎要将自己的头发扯光。
“没有时间了!怎么办,要不是我水性不够好,我就这样真想游过去!”
楚略寻了些枯枝,点了一个小小的火堆,坐在边上只是沉思。
李远和赵谦本在一旁小声商议,听得她这番自言自语,皆是摇头:“就算水性好,这样冷的天气,下水非得冻僵不可。除了楚统领,我们几人都是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