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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奕安微微一笑,拉着她的手道:“临风是和广仁王一起来的,至于我,真是来看你的。”
他眉宇间轻愁犹在,眼里一如既往溢满温柔,让人实在不忍拒绝。
君浣溪手指微动,挣了几下,终于还是任他握着,心里轻轻叹气。
眼前之人,才是自己应该去想,应该去爱的男子……
卫临风瞪着两人相牵的手,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来,敛了笑容道:“陛下召了一干重臣商议边城战事,我是中途溜出来的。”
君浣溪听得一惊,赶紧放手过去,急急问道:“什么边境战事?”
卫临风答道:“风厉已经逃到回月诏,月诏王得知爱女被囚深宫,废后在即,勃然大怒,纠集精兵十万,意欲以武力威逼,迫使陛下改变主意,收回成命。”
君浣溪一拍床柱,怒道:“陛下从未有过废后的念头,都是那风厉挑拨离间,一派胡言!”
卫临风摇头道:“这还不算什么,月诏王还想与周渔沧澜联合进军,三方正在接洽……”
“周渔?沧澜?他们又凭什么?陛下可没亏待他们的公主!”
卫临风叹气道:“亏待是没有,不过据传这两位公主虽然贵为婕妤,在后宫却极不受宠,下嫁三年,也没见陛下几面,陛下在病重之时,曾经提到过和离……”
“就算陛下想过和离,那也是为她们好,她们年纪尚轻,有没有子嗣,万一有什麽不测,回到自己的国家去做回公主,也总好过呆在深宫内院终老一生!”
“你都是站在他的角度说话,别人可不这样想……”卫临风哼了一声,面色逐渐凝重:“周渔与沧澜表面上答应了月诏,实际想的是静观其变,坐享渔翁之利。”
“卑鄙!”
君浣溪气的甩袖:“这两位婕妤也不想着劝劝自己的父王么,再怎么说,陛下总是她们的夫君,哪有帮着自己家人来跟夫君开战的道理?!”
卫临风冷笑道:“她们正求之不得,于此作为要挟,来提升自己的后宫地位,陛下对后宫态度颇不平衡,早就积怨深重了!”
君浣溪点了点头,看了他一眼,忽然问道:“听说最近你在帮着廷尉调查给天子下毒的案件,可有什么进展?幕后主使,确定是风厉和宇文明泽吗?”
卫临风微怔一下,随即点头:“不错,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们。”
君浣溪蹙起眉头:“宇文明泽还好说,但我一直弄不明白,风厉加害陛下的动机是什么?”
卫临风想了想道:“风厉对泠月一直有非分之想,久而久之,遂生异心。”
沈奕安在一旁听得兴起,插口道:“这个宇文明泽,真是处心积虑啊,他当初与我结交,邀我助阵,我还真没看出来他这么厉害!”
卫临风轻笑道:“有些人,是深藏不露的……”
“是么?”
君浣溪抬起眼眸,饶有兴趣道:“这个深藏不露,用在宇文明泽身上,好像有点怪怪的。”
沈奕安点头道:“我也觉得,他实在不像……”
“好了!奕安你不是一直说担心浣溪的身体吗,没见的时候盼着见面,见了面却不好好问候,总是说别人的事情……宫门关闭的时候就快到了,你知道不?”
沈奕安不以为然笑笑:“我说临风,都好几年了,你这脾气还是这样火爆,总认为自己是对的,听不进不同意见……”
“你!”
卫临风剑眉一挑,正要和他理论,忽闻脚步声急促而来,有人大步奔进来。厉声高呼:“君大夫!君大夫!”
拍闷声密如织雨,门板啪啪作响。
黄岑刚一开门,一名长青宫内侍扑了进来,喘气道:“陛下……陛下方才又吐了血,昏过去了!”
“混蛋,这个吴寿,明明跟他说了要控制谈话时间,不能过度劳累的!”
君浣溪跳了起来,面色煞白,抓起药箱就往外冲。
“先生等我!”
黄岑收拾下东西,也跟着奔了出去。
君浣溪大步跨进帝寝,一眼就看见龙榻上一人仰躺,面如金纸,地板上还淌着一下滩血渍,朝臣均已退下,屋里只剩下吴寿与几名内监,惊恐万状。
看着那张憔悴之极的脸庞,心如刀绞,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不觉颤声低吼。
“我不是叮嘱过吗,不能让陛下太过劳累!怎么会这样?他不能再吐血了,你知不知道?”
吴寿过来,脸露惭色道:“陛下总是不肯休息,我劝过好几次,都劝不动。”
黄岑打开药箱,递了针囊过来,君浣溪镇定下心神,一边取针,一边问道:“到底谈论出个什么结果,怎么会吐血?”
吴寿答道:“陛下病重不能临朝,按照旧制,应设尚书台,由三公共同代政议事,但是孟丞相执意请辞,单凭张大夫一人,不足以服众,陛下一着急,非说要自己在长春宫亲自议政,每隔三日一回。等诸位大人一走,就吐了血……”
“这个孟仲卿,真是个老顽固!迂腐得过于了!陛下都不计较他的过失,他反而还耿耿于怀!”
吴寿叹道:“孟丞相,一直对陛下不冷不热……”
君浣溪停下动作,皱眉想了一会,问道:“若是天子无有子嗣,王爷能否代政监国?”
吴寿瞪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你是说,广仁王爷?”
“不错,他已经当了那么多年的逍遥皇子,如今也该收收心了。”
君浣溪针灸完毕,替天子盖好棉被,点上熏香,见他沉沉睡去,方才把吴寿拉到一边,点头:“广仁王的为人,吴常侍应该是比我清楚,他来代政,确是最佳人选。”
“我自然放心王爷为人,只是——”
吴寿摇头道:“无此先例,陛下也肯定不同意。”
“如果,不让陛下知道呢……”
“代政是不妥,但是天子病重不能亲政,情有可原……”
“亲政……”
喃喃念着,忽然间,一个大胆的想法从心里跳了出来,身子骤然发热,真个人都在微微颤抖,望着吴寿,双眼闪光。
“每三日才有一回殿议,长青宫大殿宫门紧闭,帷幔垂落,光线自然幽暗,陛下久病初愈,精神不会太好,面容和嗓音有些变化,也是自然,不容怀疑,何况,天子威严尚在,朝臣们哪有敢仔细审视……”
“君大夫,你在说什么?”
吴寿心有所悟,惊得跳了起来,指着她急急道:“你别乱来,我不会帮你!”
君浣溪斜斜睨他一眼,转身就走:“我什么都没说,陛下不是要殿议亲政吗,我是帮他极力促成心愿……”
自己的易容术虽然不算精通,若是有人帮助遮掩,也勉强可以应付过去。
当然,这只是权宜之计,天子病症已经找到因由,顶多三个月时间,她定能让其告别床榻,亲自临政,其前提是静心休养,坚决不再为繁杂琐事所扰。
为了他的身体及早恢复,这个险,值得去冒……
吴寿在身后不甘心问:“王爷,他会答应吗?”
“大不了我跪下求他。”
“君大夫!”
吴寿眼里泪光闪耀,涩声道:“你可想清楚了,找人假扮天子,代政临朝,他日东窗事发,主犯可是凌迟处死,,株连九族的死罪!”
君浣溪脚步未停,一笑了之,话声轻忽传来。
“他再这样不爱惜自己,再吐血几次,也是活不长了,他死跟我死,也没什么区别。”
从爱上他的那一天起,她就已经走上这条不归路。
别无选择,只要他好好活着……
卷四 第二十五章 幸福何在
寒风凛冽,白雪飘飞。
帝寝之中幔布低垂,榻前烧了四只火炉,炉火熊熊,室外严寒,屋里却是温暖如春。
“丞相,真的答应设置尚书台,三公共同代征?”
闻听天子轻声一问,正在案前整理各州均上呈奏疏之人抬起眼眸,微微一笑:“正是。”
宇文明略浓眉蹙起,半信半疑:“之前他可是极力反对的,为何……咳,咳……”
说罢,有连声咳嗽起来。
君浣溪赶紧放下手中事物过来,替他抚背顺气:“丞相归顺臣服,只是好事啊陛下别多想了,养好身体要紧。”
“朕,不能不想啊……”
宇文明略叹了口气,朝向她道:“君大夫,这一阵真是辛苦你了。“
君浣溪敛容道:“这是臣分内之事,只盼陛下将来念着这份苦劳,不会追究臣的过失……”
宇文明奇道:“你有什么过失?”
“臣……”
君浣溪垂眼,含糊道:“陈医术不精,没能早日治愈陛下,深感不安。”
“好了,你也不必自谦,都说你是太医署首席大夫,你都自认不精,那天底下就没有人能治好朕这一身恶疾的人了!”
君浣溪点头称是,一抬眼,就见门外人影闪动,却是吴寿疾步进来。
“吴常侍回来了,请过来看看,这些奏疏是否规整到位?”
君浣溪背对龙榻,起身走去案前,与来人交换一个眼色。
吴寿目光闪耀,轻轻点头。
君浣溪见状舒了一口气又一场殿议结束,众臣恭服,平安无事。
这一月以来,终日都是在惶惶不安,战战兢兢中度过,毕竟找人假扮天子,殿议亲政的大事,说起来简单其中涉及牵扯众多,真真是步履维艰,施行不易。
不出她所料,宇文明翔直骂荒谬,坚决不同意,经过自己连番轰炸,软硬兼施,最后搬出那下毒之事哭诉威胁,才勉强答允下来,只说三月期限一到,立时走人。
广仁王宇文明翔的面容五官过于俊逸,身形清瘦修长,与天子宇文明略并不太像,不过天子久病卧床,脸色青白,神情憔悴,清减太多,用上易容药膏,再加上殿内昏暗的灯光,几次下来,竟无人察觉。
一月下来,宇文明翔的表现,亦是大大出乎众人意料。
这个逍遥皇子,从一开始懵懵懂懂,只听不答,到后来慢慢上道,开始分析情势,讲诉意见,气势上竟不逊于人,虽然比不上天子沉稳内敛,但是他多年来周游郡国,熟知民情,再加上心底仁善,所提建议皆为民生民心,参与殿议的臣子无有异议,政令执行颇为顺利。
吴寿开始不放心,经过几次暗中观察,也不禁点头称赞,将心思尽数放到照顾天子上来。
这段时间,因为找准病因,对症下药,且再无政事烦忧,朝堂秩序逐步成序,天子的并提也是一日好过一日,肌肉慢慢有力,已经可以举手抬脚,做一些简单动作了。
冒险之举,收获颇大……
见到去到一旁,打开药箱取拿针灸工具,吴寿跟了上去,压低声音道:“吕贵人又在殿外求见陛下,被我撵走了。”
君浣溪应了一声,着实恼怒,这个羽衣,自从与自己相认之后,三天两头往长青宫跑,拉着自己问长问短。
一开始还好心跟她说下天子病情,安慰几句,到了后来,却真是烦不胜烦,索性避而不见,她倒好,见不到自己,又转而来求见天子,日日前往请安,恳求侍奉驾前。
被她这样一弄,建章宫众人跟疯了似地,什么婕妤,什么美人,什么傛华,一个个都冒出头来,一天一换跪在帝寝外间,争宠献媚。
宇文明略见状不怪每日好脾气地让吴寿出去抚慰,逐一劝回。
其他人倒好,那两名公主出身的婕妤,不知是昔日备受冷落,含恨在心,还是借机试探君心,谋求利益,竟是在殿外大闹不走,非说吴寿叵测,是风党残余留在宫中意欲对天子不利。
婕妤爵同上卿列侯,地位尊贵,吴寿虽是两朝内侍,也不敢直接得罪,一时挡驾不住,吵闹声传进室内,刚服药睡下的天子也给吵醒了,睁着一双满含血丝眼眸,皱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