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甩一下头,不由自主又想起先前在楼上厢房临窗相望的男子,他对自己不也是一片真心么?老师说得对,自己心性随意,渴望自由,而他的身家背景,性情才能足以让自己拥有喜欢的生活,而相识之初,一路同行,自己不是也曾被他的绝美风情与温柔心细所打动吗?那个所谓青梅竹马的未婚妻,细想起来,其实根本不是问题,究其实,原因却在自己……
君浣溪啊君浣溪,你还在犹豫什么?以上二人,实属人中龙凤,不分伯仲,都是千载难逢的良配啊!
听老师的话,从中任选其一,然后在此异世舒舒服服开开心心过一辈子,岂不甚好?
不必强求,珍惜眼前,顺其自然,也就一切欣然了。
听老师的话……
“浣溪,这样真好,我做梦都想这样抱着你,亲你……”他的吻,一点,一点落下,从鬓角,到耳际,再到……
君浣溪轻叹一声,不再挣扎,只慢慢闭上了眼,然而此时,脑中却是闪过了另一张沉稳刚毅的面容。
那一双狭长的眼眸,既不是柔情似水,也不见热情如火,只远远的,那么明亮而深邃地看过来,目光平和无波,却是寒意暗藏,一瞥之下,心底顿时冷硬如冰。
楚略,她已决心放弃,不愿再提,为何在这个时候还要冒出头来,击碎她好不容易柔软下来的情潮心思?!
过分,真的太过分!
“临风,够了,请你……停下来!”
卫临风温香软玉在怀,正是情浓之时,虽然听到了她的唤声,那扣在她纤腰上的大手却是纹丝不动,只侧下头,哑声道:“浣溪,我不是有意冒犯,我实在忍不住,真想与你快些成亲……”
君浣溪摇了摇头,借着马车转弯轻晃之时,用力将他推开,自己调整姿势坐好:“临风,你听我说,我没有那么迂腐,我从来不认为婚前的亲密是件坏事,我推开你,只是因为我不想被你抱着亲吻,心里却想着别的男子……”
卫临风身躯一僵,颤声道:“他是谁?是不是奕安?”
“不是,不是奕安,你别管他是谁,是我辜负你,我无法回报……”
君浣溪垂下头去,却觉得手腕一痛,他的怒气,一点一点升腾,蔓延,终是朝她宣泄过来:“还说不是,方才你明明握住我的手,他一看过来,你就飞一般放开,你在心虚,在害怕,是不是?你怕他看到我们如此亲密,你怕他生气!不管我为你做什么,你心里,终归是他的分量重过我,是不是?是不是?”
“临风,你不要乱猜,根本就不关奕安的事,都怪我不好,我没跟你说请楚,我跟你道歉——”其实也不是这样,自己确是一直都在解释的,但是这个男人太自大,却以为自己是在矜持,压根就不曾相信!
“我不要什么道歉,我只要你回报我同样的喜爱,只要你的心,哪怕没有我能给你的那么多,也没有关系,我可以等……”
“临风!”君浣溪抬起头来,直视着他,咬牙错齿,低低喊出,“你还不明白吗,我心里喜爱的是别人,我只怕到最后,什么都不能给你!”
长痛不如短痛,这个绝对是至理名言。
“你……”马车微微摇晃,他的身躯也是不住颤抖,沉默半晌,方才沉声道,“我们共处一夜,已有肌肤之亲,你只能爱我,也只能嫁我……”
原来如此,君浣溪听到此处,却是松了口气,轻言道:“那个,你不必理会,我并不在意。”
莫说只是一夜相守和衣而眠,就算真的发生了亲密关系,也不该成为接受感情的必要条件。
“浣溪,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怎么会不在意……”卫临风喃喃出声,声音越来越大,“女子视若生命的名节,你怎么可能不在意!你骗我,你骗我!我不信,我绝对不信。”
“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卫临风腾的站起,挺拨的身躯直接撞上车顶,却是顾不得许多,只气急低吼:“君浣溪!你怎么就那么固执,你到底长没长脑子,有没有感觉?我对你如何,你真不明白吗,当真是一点都不在乎,不留情面,全然拒绝?你的脑袋,是榆木疙瘩吗?你的心,是千年顽石吗?!是吗?”
君浣溪抚着胸口,朝他苦笑,道出心头最深的悲哀与无奈:“是,你说得真对,我这个木头加石头,人家根本看不起,只有你这个傻子,才会这样执着。”
“哪里才止我一个,还有奕安……”卫临风瞪着她,忽然有些明白,错愕低叫,“你,你喜欢的人不是他……而是……”
君浣溪被他说中心事,面上狼狈不堪,只在强自支撑:“你不要乱猜了,这辈子我就做男人,我会成为天宇有史以来最好的大夫,名垂青史,流芳百世。”
喘一口气,又自说道:“你和奕安,如果你们愿意,都是我的好朋友,好兄弟……”
“见鬼!谁要做你的朋友和兄弟!”卫临风大吼一声,忽然高叫,“停车!”
马车前行几步,便是停了下来。
君浣溪怔怔看着他,却见他大手骤然过来,将自己双肩紧紧扣住,胸口不住起伏,终于平复下去,冷声说道:“你今日酒喝多了,神智不清,胡言乱语,回去好好睡一觉,好好想清楚,我改天再来找你!”
“临风,我说的是真的……”
“闭嘴!我什么都不想听!”卫临风一口打断,随即松手,转身掀帘而出,跳下车去,“车夫,就按先前说的地址送他回去。”
车前之人低应一声,马车随即又朝前缓缓驶去。
“卫临风——”君浣溪只觉心惊胆寒,掀开车窗布帘,着急喊道,“你要去哪里?”
“我气死了,我去找人打架!”
一声狂叫之后,但见夜色下,那青色身影如同一只膨胀的巨兽,怒发冲冠,张狂而去。
那远去的方向,应该是宛都城中心,那是……皇宫?
君浣溪呆了呆,随即放下车帘,兀自叹气,自己都是自身难保,混乱不堪,这个时候,哪里还管得了别人去哪里,去做什么……
一时间,心有所感,低低吟出:“笙歌散后酒微醒,月色愈明人无定。”
坐在车上,也不知又走了多久,夜色更加深沉,衣衫单薄,被那冷风一吹,虽是夏季,也有丝微凉,正要开口询问,忽然心头一个激灵,暗叫不好。
那群芳阁离家并不甚远,卫临风下车的时候,自己分明见得已经驶到附近,转过两条巷子即到家门口,而现在,几乎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去了,马车还是奔走不停!
想到这里,不禁冷汗涔涔,难道遇上了谋财害命之人?
可是也不对,马车是卫临风一早准备好的,他一向为人精明,做事情也不该是这样糊涂,让别人有机会浑水摸鱼啊……
暗自镇定一下,即是轻轻侧身,掀开车帘朝外看去,一瞥之下,即是默然叫苦,车外一片灰暗,却是已经远离街巷,不见人迹,只朝着一条僻静之路飞速前行。
今日想着出来吃饭,药箱是让黄芩背回去的,要不里面的什么银针刀剪、熏香麻药一类的,也能派上点用场……
要不,悄悄跳车吧?
摔个断胳膊断腿的,回去让老师给接上便是,总比等下丢掉小命强啊!
主意打定,便是弓起身来,慢慢朝车门处移去。
真好,马车行得慢了,越来越慢了,跳车的危险性也在逐渐降低……
正抓住车门,准备纵身一跳之际,只听得马儿嘶叫一声,马车竟然停了下来。
君浣溪防备不及,啊的一声,险些摔了下去。
这一声,却是惊动了那赶车之人,一条黑影瞬间奔来,将她一把抱住。
“你怎么了,有没有事?”
“滚开,你这个强盗!”
两人同时低叫,君浣溪听清那人声音,抬眼看去,立时呆住:“怎么是你?”
“怎么就不能是我?”沈奕安苦笑一声,将身上一条黑色斗篷扯了下来,披到她的身上,挡住山野徐徐吹来的夜风,“我们都好久没见了,我就想跟着你,看看你……”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当他的车夫?不,我先前看过那车夫一眼,不是你……”
“我看你跟他一起吃饭,又一起离开,一时气愤不过,就一路跟随,在街巷转角处跳上来的,那车夫没事,我使个巧劲将他放了下去。”
“街巷转角处?”是了,当时马车一阵轻晃,自己与卫临风正在纠缠不清,都没有在意,后来卫临风下车之时,更是被自己气得够呛,根本没朝那车夫看上一眼,便是头也不回远去,都哪里想得到,驾车之人已经易了主!
万幸的是,来人是沈奕安,而不是别的什么人,这条小命总算是保住了。
“你呀,有事直接找我便是,干嘛开这样的玩笑,方才可真把我吓死了!”抚着胸口,长长舒了一口气,忽然之间,却是觉得不对——
他的手,仍是搂着自己的腰,丹唇紧抿,笑容收敛,面色如顶上月光一般清寒。
“奕安,你怎么了?”
一声问过,便是立时反应过来,他一身武功,听力不凡,若是留神细听,自己与卫临风在马车上那些声响对话,岂不是全都落进他的耳中?
看他的表情,应该是都听到了。
“你们说的,可都是真的?”沈奕安低喃一句,长眉皱起,秀目微闭,绝美的脸上却是凄苦不堪,“你心里的那个人,不是临风,也不是我,对不对?”
“我……”感觉到他因为紧张而浑身绷紧,一触即发,这答案卡在喉间,半晌吐不出来。
面对眼前这个心思细腻的男子,却做不到像刚才对卫临风那样低吼高叫,张嘴即来,心底是满溢的怜惜与不忍,沉默一阵,方才低声道:“奕安,对不起。”
“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不好,我一开始就戏弄你,死皮赖脸跟着你,在鹫峰山上又没保护好你,害你中了盅毒,到了随州卫府,本想与你好好相处,不想初雪却悄悄跟来了……”
“奕安,别说了……”那时自己终日面对这温柔体贴的男子,说丝毫不上心,那是骗人的,可是,一直生生阻止着那一丝情动,当时坚持的理由是那位青梅竹马的初雪表妹,现在想起来,原因无它,只是因为自己心底始终藏着那么一个人,藏得那么深,占了那么大的位置,以至于要想再添一段身影进去,都是不能。
“好,我不说这个了,浣溪,让我抱你一下,好不好,我想了那么久,做梦都想这样抱着你……”
君浣溪任他轻轻抱着,一动不动,感受着那温暖的身躯一分一分炽热,心中一紧,不由低喃:“奕安,初雪小姐对你一往情深,你们会幸福的。”
沈奕安身躯一僵,颓然放手,转过身去,迎向那清冷的山风,一袭白衣随风飘飞,更显瘦削憔悴:“我回家之后,费心尽力,终于令父亲点头,只要我办好这回来京的大事,他便同意退掉我与初雪的婚事……”
“奕安,你……你这个傻子!我怎么值得你如此相对,怎么值得!”看着那仰面闭目之人,愧疚得心头剧痛,低低喊出,“你回弘西去,告诉令尊,就说先前说话不算数,你还是会娶初雪。”
“浣溪——”沈奕安睁开眼眸,蹙眉望她,“我不爱她,我爱的是你,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便不会放弃。”
“可是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那二皇子宇文明泽绝对不是什么明主,你为他做事,只会害了鸣凤山庄,害了你自己。”
“浣溪,你还是关心我的,是不是?”沈奕安勉强扯起一个微笑,轻声道,“你放心,我只是初步与他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