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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千万不要!”花瓦儿急急拉住她的手,叫道,“我那两个哥哥脾气暴躁,若是和阿姐碰了面,又不知道阿姐的真实身份,只怕要坏事,何况我已经答应了他们,今日一早就走,他们也答应我不来找阿姐的麻烦!”
“瓦儿,你其实不必管我的,也不用理会其他,要看你自己的心意——”
若是论武功实力,这京城中谁人比得上卫临风沈奕安等人,大不了找个理由把他们两人请到府中小住,有了他们在此坐镇,她就不信还有人敢来自己府中捣乱!
还有,那月诏王一行,归期也已经临近了,他们一走,花瓦儿的两位兄长自然不敢继续留下。
花瓦儿摇了摇头,含泪道:“阿姐,别说了,我总是要走的,阿爸还在寨子里等着我回去,他老人家病了,我也放心不下。”
“瓦儿……”
“阿姐,我舍不得你,还舍不得那个人,梁大哥和杨管事帮我找了这么久,也没把他从京城找出来,看来我真是想错了,他若是有心躲我,又怎么会回家来——”花瓦儿擦一下眼睛,苦笑道,“经过这么久,我也想通了,一切都怨我自己不好,到了这个时候,也该死心认命,以后也不会再想他了。我会好好在寨子里陪着阿爸,安安分分做东夷公主……”
“瓦儿,不关你的事,你并没有做错什么。”
花瓦儿轻轻摇头:“阿姐,你别劝我了,我自己明白的,但是我绝对不会后悔。”
君浣溪也不好再说什么,只侧过脸去,低低叹了一口气。
刚一抬眼,却见她从腰间取下一只银光闪闪的令牌,递了过来:“阿姐,这个是我东夷族人的信物,今后你要是到鹫峰山来找我,或者是在我族范围内遇到什么难事,只要出示这牌子,只要是我东夷族人,都是会尽心尽力帮助你的。”
君浣溪重重点头,握住她的手正要说话,忽然听到外间一阵响动,似是有人踩在院墙上快速走动发出的声音,接着院外又传来几声奇怪的鸟叫。
“是我大哥他们,他们在催我了!”花瓦儿急急一声,奔去窗前看了一阵,回了个口哨声,又回头道,“阿姐,我走了,你要好好保重!”
君浣溪知道挽留不住,忍了不舍,送她到了后院门口:“瓦儿,答应我,好好保重,我一定会去鹫峰山找你的!”
“阿姐,你也要多保重,那个东夷秘笈你也一定要好好学,还有一一”花瓦儿走出两步,复又回头,“不要太辛苦了……”
君浣溪愕然看去,只见她挥一下手,终是跃上墙头,随那等候已久的两名男子而去。
花瓦儿一走,自己的心里却如同空了一大块似的。
一一不要太辛苦了。
不止是老师,现在连瓦儿也这样说,难道自己真的是表现得那么内外皆疲吗?
君浣溪啊君浣溪,这份随意洒脱的心性,如今却是要被深宫大殿所禁锢,沉闷郁结,却也无可奈何,心中那份不甘于不愿,终于快要爆发出来了么?
或者,自己真的该要自己好好想想,谋划一番了……
能够帮到自己的,也许会是那个专研奇门八卦,通宵机关建筑的安定侯爷?
打定主意之后,这一日散值便是没有回家,直接去了卫侯府。
见到那又是惊愕又是欢喜的俊美男子,也不废话,直接说明来意,当然,有些关于隐私之密,自然是隐去不提。
“四方神?浣溪,你还信这个?”卫临风看着眼前一脸正经之人,不觉好笑,“浣溪,你整日钻研医术,什么时候对星相开始生出兴趣来了?”
君浣溪不动声色答道:“最近无端做些噩梦,梦中异兽连连,搅得我睡眠难安,兴许是有什么特殊含意,想到伯母一直吃斋念佛,便猜想你也许知晓一二,所以来请教下你。”
卫临风皱眉:“不瞒你说,虽然我母亲信佛,但我一想是不太信这些的,要不然……”要不然府中一座好端端的神堂,也不至于被改造成了自己的练功研习之所。
君浣溪听得微微失望:“原来你也是不知,但不知奕安楚略他们知道与否,要不我去问问他们……”
说罢,拱了拱手,作势要走。
卫临风赶紧伸手拦住,这一本能举动,自己都吓了一跳,怎么一想到他要去找那另外两人,自己心里就莫名不舒服呢。
来不及多想,已经是跳到面前,急声道:“奕安那个人,叫他吟诗作词,算算账目还行,却哪里知道这些,再说,我刚劝得他要及时与宇文明泽脱离干系,现在他还正为这事奔忙呢,自然是没有空的……”
见君浣溪含笑不语,又道:“还有阿略,论舞蹈弄剑,搏斗骑射,这天底下没人及得上他,可是说到这顶上星宿,我敢说他却是一无所知……”
这个人,真是霸道的要命,自己不懂得东西,也不准她去问别人!
君浣溪好笑道:“但是,临风,你方才不是说你也不知道吗?要不,我另外去找别人问问,或者去庙宫里找个和……巫祝?”
这个朝代,佛教与道教都还没有起源传播,自然也就没有和尚道士一类的人物,庙宫里的巫祝,倒是会一些占卜星相的本事。
卫临风扬眉笑道:“我是不懂,但是我知道哪里可以查到。”
“哪里?”
“书上啊!”卫临风想了想,忽然叫道,“对了,浣溪,你最近是否要在太医署值夜?”
“值夜?”值夜和星相难不成还有什么关联不是?实在有点弄不懂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微微不解道,“暂时没有,不过若是需要的话,可以和同僚们调换的。”
卫临风哈哈笑道:“这就行了,这天宇王朝,若说书籍数目最多涉猎最广的地方,自然是皇宫之中的藏书阁了,不过白天人来人往,不太方便,要不我们晚上去好了……”
君浣溪吓了一跳,低叫:“你疯了,私闯皇宫禁地,可是砍头之罪!”
“我可不是偷偷摸摸进去,我会让人领路,大摇大摆进去。”卫临风看她一眼,摇头轻笑,“你就别管那么多了,就定在明日吧,你在太医署好好呆着,到时候自然有人前去唤你!”
“那好,你可别食言,若是让我空等,我下次便不再理你。”君浣溪说完,即是行礼告辞。
“哎,就这样走了么,我请你吃饭如何,等下让秦管家驾车送你回去……”
君浣溪疾走几步,回头一笑:“上回没去奕安的宅子喝酒,这次若是留在你府中吃饭,他可要怪我心有偏持了,还是等下次大家聚齐吧!”
瞥见他立在原地无奈跺脚的动作,心情无端轻松许多。
哎,瓦儿犯的这个错误,至少还是有一点好处,那就是使得四人原本尴尬别扭的关系,逐渐回复到在鹫峰山之时的随意自在,安然喜乐,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如若不是觉得心中有愧,也不去想那两三个月之后的事情,倒真想一直这样下去……
今日署中也没太多事情,费了一番功夫,并坚持说是最近暑热,宫中别院又有贵宾驻留,须得夜间留人值守,总算是让太医令许逸答应将自己与另外一名年轻医效留下值夜。
散值之时,老师君正彦走过来,目光闪动,似乎想问自己什么,却是被季回春几人拉去吃酒赴宴,连同白芷一齐带走,只留下做事谨慎的黄芩与自己相伴。
至于一同值夜的那名姓余的医效,来太医署时日并不长,职业也是在她之下,自然管不到她那里去,倒也不用担心。
夏季昼长,好不容易等到天色昏黑,署外果然有人来传:“君大夫在吗?”
来的是一名小太监,深色单衣,无绶无印。
“君大夫,请问是领药还是看诊?”黄芩出门询问,君浣溪这边已经收拾好药箱,凝神细听。
那太监答道:“也没什么,是永乐宫的主子……”
这话说得含含糊糊,君浣溪却是立时反应过来,那卫临风说什么有人带路,自然便是说的这位太子表哥了,皇宫内宛除了天子之外,也就只有这位东宫太子可以自由出入藏书阁了,今晚真的有戏!
于是向那余医效打了个招呼,与黄芩一路跟上。
没走一会,就见前方廊楼宫灯下,两名挺拔人影伫立不动,正是宇文明瑞与卫临风。
“君浣溪见过殿下!”带着黄芩规矩行礼之后,即是站在一旁,等他们说话。
宇文明瑞挥手屏退旁人,呵呵笑道:“浣溪,你老早就叫我这个表弟进宫来陪陪你,他却总是找来一堆借口推来推去,今晚却是忽发奇想要去藏书楼寻找什么上古秘籍,还要找几位熟人相伴,没办法,我听说你正好在署中值夜,只好把你请来了,你不会介意吧?”
君浣溪张了张嘴,忍住笑意:“殿下说哪里话,能够陪殿下与侯爷查阅古籍,是我的荣幸,岂有介意之理?”
说罢,顺势瞟了眼那边一脸严肃之人,这个家伙,鬼点子真多,明明是她想找书,却说成是他自己的缘故,还令得这位一心拉拢的太子殿下信以为真了。
只是苦了黄芩,背着个沉重的药箱陪着演戏,实在辛苦。
众人进了藏书阁,由一位年老太监提着油灯引路,但见几间宽敝房屋,横竖左右全是高大的书架,上面摆满书籍,从笨重的竹筒,到厚实的书册,汗牛充栋,应有尽有。
卫临风问明守阁的老太监,拉了君浣溪径直去了一间屋子,两人借着油灯光亮,在书架上寻觅半晌,搬下一大堆竹筒来,一卷一卷拆开细看。
四方神,四方神,不说文字,至少弄个图画出来瞧瞧也好啊。
“临风,你什么时候对这些感兴趣了?我可记得你之前是从来不信——”宇文明瑞闲在一旁,打趣道,“对了,浣溪,你别帮他,让他自己找去,我倒看他到底要找出个什么来!”
卫临风笑了笑,也不理会,继续埋头苦干。
趁宇文明瑞侧头去看那架上的其他书籍,君浣溪赶紧小声道谢:“今晚辛苦你了,多谢。”
“没事。”自己也不知怎么了,就为了他一句话,居然费尽心思请自己原本躲都躲不及的太子殿下帮忙,深更半夜到皇宫里来找什么古籍,而且一听到这一声道谢,心里的沉郁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剩下的,只有说不出的欣喜与满足。
完了,自己怕是要步上沈奕安的后尘了!
不敢再看那张灯光下沉静异常的俊脸,低头下去,飞速翻找着手中的册子,慢慢平复心底那一丝浅浅的悸动。
就在心神渐定之际,却听得对面之人一声低呼,声音轻微,随即停住。
“浣溪,怎么了……”
“好像是这个……”
君浣溪呆呆看着手中摊开的图像,这羊皮图卷不知是从哪卷竹简中掉出来的,页面颜色已经泛黄,图纹色泽却是清晰可见。
青龙,连蜷于左;
白虎,猛据于右;
朱雀,奋翼于前;
玄武,圈首于后;
四方神兽,分据东西南北,守护着天地正中的帝微星。
这些,和自己在梦中所见的图像是一样的,和自己夜里凭窗所见的星空也是……
啊,不对,有些地方已经不一样了!
变了,已经变了,星相大变!
君浣溪手指颤抖,一个不稳,图卷应声而落,人也是跟着跌坐在地。
“浣溪?!”不止是卫临风,就连宇文明瑞都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来。
“对不起,我,我胸口闷,出去透透气……”撑起身子,顾不得行礼告退,匆匆出门而去。
站在殿前空旷的平台上,倚着一根宫柱,一边喘息,一边睁大眼睛盯着那缀满繁星的苍穹。
是的,夜空中的星相,与图卷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