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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楚原哪有不懂的,眼中瞬时闪过一丝狠厉的杀气,冷笑一声,神色晦暗道:“老五,别说做哥哥的没有关照过你,且不说今天这祈宁城内的守卫你无处可否,退一万步讲,就算你能过的去今天,可你杀了他们,回京之后你要如何对父皇交代?”
黄安是一品大员,纵使有罪也该押解回京,交给刑部处置。
“三哥,你何必口是心非?扪心自问,你真敢让我把他们带回京中去交给父皇亲审?”楚奕同是冷笑,目光锐利而没有温度。
兄弟两人交汇的目光当中火星迸射,楚原毫无征兆的突然出手,却没有去动腰间佩剑,而是直接额滑出藏在袖子里的一柄短匕首,利刃如洗,直刺楚奕喉头。
卷五:江山不悔 第八章 只为他人作嫁衣
寒光逼近,只在毫厘。
楚奕不避不让,只在最后一刻以奔雷之势闪电出手,以两指夹住那匕首尖端,生生将楚原满含杀意的一招给封了回去。
如果对面的人是自幼习武少时从军的楚越,他倒未必敢强接他这一刀。
可是三皇子楚原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罢了!
“你——”楚原断没有想到他能徒手挡了自己的利刃,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另一手也用上,不管不顾的拼命就把那匕首往前推,却奈何没能撼动眼前那人一分一毫。
而等他终于发现自己的狼狈时,楚奕已经手上运力——
嘎嘣一声脆响,匕首断做两截。
同时楚奕身形一偏,楚原收势不住,一个踉跄扑出去好远。
“来人,来人!”楚原出了丑,顿时暴跳如雷,额上青筋暴起,冲着院外大声嚷道,“你们还等什么,还不把这个欺世盗名的野种给我拿下。”
这驿馆不大,他方才气势汹汹奔进来的时候也带了百余人的精英护卫,想着把楚奕一举拿下,后面跟来的人更是将整条巷子里里外外围了个严实。
此时他一声怒吼,门口跟着他一并进来的一个守军副将,马上一挥手,从院外冲进来三十余人,就要和楚奕动手。
楚奕的身份,楚明帝是认了的。
但无可否认,却有更多的人不肯信服,尤其是他那些虎视眈眈的兄弟们。
楚原盛怒之下这一句着实骂的难听,楚奕眸光微微一动,整个人周身的气场突然哗变,从一种睿智深沉的冷毅,顷刻间堕入无数冰凌压顶的雪山冰壁之下。
凭空而来的一股寒气逼人,就连站在门口的那名副将都跟着心头一跳。
只在所有人动作一缓的瞬间,楚奕手腕突然一动,一股强力逼出,指尖半截断刃飞出,铿然一声削在楚原的鞋尖上。
他没有下狠手,只断了楚原两根脚趾。
“啊——”楚原惨叫一声,想要抱脚,但那半截断刃将他的靴子死死的钉在地上,他一下子竟然没有抽动,最后一用力,整只脚就从靴子里脱离出来。
门外刚刚冲进来的士兵都被这场惊在当场,他的贴身护卫也是一愣神才急忙掏了金疮药过去要给他包扎。
“滚!”楚原痛极,单脚触地,狠狠的甩了他一记耳光,眼中怒火熊熊恨恨一指楚奕,“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那护卫抽刀,扭身向楚奕扑过去。
楚奕身后突然一道青影掠出,苏沐抵剑相护。
却没有想到楚原的那个护卫也是个难得的高手,两人剑锋相抵,竟然不分上下,各自后退一步。
那护卫目色一沉,像是生怕苏沐会对楚原出手一样,一转身又果断退回楚原身边,似是耳语与他说了句什么。
楚原心有不甘,神色微怔,终究还是咬牙没再对他要求什么。
而就在这两大高手对决的瞬间,门外闯进来的士兵也一拥而上,却被秦菁的侍卫在中间隔开,一道人墙壁垒,只把楚奕两兄弟以及那些早就瘫软无力的西楚官员留在殿内。
“给我杀进去!”站在门口指挥的那名副将见对方人手不多就想硬闯。
苏沐横剑就要去挡,却听得身后楚奕冷然一声:“让他们杀!”
这一声震撼远胜于“住手”“你敢”之类的场面话,反而把所有人都震住。
“你们要杀我,不是不可以,但在动手之前,最好想想清楚!”楚奕的目光从楚原脸上一晃而过,最后却是落在缩于他脚边求得庇护的黄安脸上,漠然道,“黄安你也算是饱学之士,朝中大儒,看来不过是徒有虚名的草包而已。你们想杀我,这意味着什么,难道你不清楚?”
楚奕就是楚明帝的心头肉,楚明帝对他的感情比对其他的儿子都不同。
有人对他下手,即使这次楚原他们顺利事成,那么回头等他的死讯回京,必定也是山海翻覆,楚明帝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也就是说,就算黄安等人可以把这个所谓“意外”的理由编排的再怎么天花乱坠——
楚明帝恼羞成怒之下,也势必拉了他们给楚奕垫背。
原因没有别的,谁让他们跟着太子办差出来了呢?
总而言之一句话——
做了这件事,那么无论成败,黄安等人都必须得死。
当然,这也是楚原需要的。
他不能让这么多人知道他秘密的人存活于世,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严实的。
“你——你——好歹毒——”黄安脑中轰然一响,满脸不可置信的仰头看向面前的楚原——
怪不得,怪不得他一直都在暗处指挥自己在这城里跳来跳去,原来根本从一开始打的就是利用他,然后杀人灭口的主意!
这个三皇子,当真是恶毒!
其实也无怪物黄安等人没有考虑到这一层面上来,他们都是混迹官场的老油条,早就习惯了皇室之家的尔虞我诈,兄弟暱墙。
楚明帝对楚奕的感情,却习惯性的被忽略。
底牌被人翻出来,楚原已经恼羞成怒,完全不顾黄安质问的眼神,本来是想抬脚踹他,但他脚上受了伤,于是仓皇解下腰间佩剑,用那剑鞘在黄安胸口重力一捣,冷声道,“蠢货!活该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黄安噗的喷的一口血出来,用能吃人的眼神恨恨的瞪了楚原一眼,然后便是急怒攻心,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其他人怔怔的看着。
即使反应再慢的人,在听了三人的对话和见了楚原那一下的情况下也能把事情想的七七八八。
一群人,见鬼了似的盯着当庭而立的楚原,都恨不能扑上去咬死他。
每个人的表情不同,但眼神千篇一律,愤恨有之,不甘有之,却唯独忘了忏悔——
若不是他们自己居心不良,又何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你胡说什么?不要在这里挑拨离间,再怎么花言巧语也没有用。”楚原昏了头,这会儿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突然就有些慌了,气急败坏的对僵在门口那副将大声命令道,“事到如今,大家都在一条船上,张广你还犹豫什么,叫你的人进来,给我杀了他,日后有你们的好日子!”
楚原两眼充血,杀气腾腾。
有士兵不知道该进该退,犹豫着回头去看张广。
张广死咬着牙,一张脸已经成了猪肝色,可是——
他没有动,冷冷的看着被护卫扶着站在厅中的楚原。
“张广,张广你还在等什么?”楚原跳脚,不住的大声叫嚣,生怕再拖一刻,会有什么变故。
张广愣着脸,目光穿过人群看他一眼,然后从人后走出来。
现在屋子里和楚奕对峙的,除了楚原自己的那个护卫,其余的都是他的人。
他走过来,那些士兵便自动往后给他让出路来。
楚原见他脸色怪异,已经下意识的不再出声。
张广却是径自走到楚奕面前,膝盖一弯,重重的跪下去。
他跪在地上,恭敬的对楚奕磕了个头,“殿下,末将有罪,罪该万死,今日大错已成,不敢请求殿下宽恩,自愿以死谢罪,但我手下这些兵士无辜,他们不知内情,只是奉命行事,求殿下仁爱,放他们一条生路。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也恳请殿下放过我的父母家人,不要追究他们的罪责。”
谋杀太子,事关多少人的身家性命,所以即使调动军队控制了祈宁城,做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真正的知情人也只有几个军队上层,对下只说是城中动乱,调军平乱的。
因此,今天他带来的这些下属在进这个院子之前其实都不知情,并不知道他们此行所要围杀的人就是当朝太子。
可现在他们掺和进来了,既然始作俑者的楚原连那些京官都没打算放过,更别提他们这些虾米。
换而言之,他们所有参与这件事的知情者,包括冲进院里的这百余个士兵,今晚过后唯一的下场——
就是死!
“你——”张广临阵倒戈,楚原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本能的后退。
张广却一眼都没再看他。
今天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也很清楚,即使他就此收手,楚奕也不会放过他,但同样,就算事成,楚原也不会让他们活着。
人就是这样,既然同样是死,他便是宁可成全了与他们无冤无仇的楚奕,也断不会在明知道前面是死路的情况下,还是蠢到要给楚原当枪使。
张广是叶阳安麾下副将,从军多年,在手下士兵当中极有威望。
他此言一出,士兵们当中一片哗然。
“副将军,不能啊!”
“张大哥,咱们兄弟同心,断不能让你一个人送死!”
“全都闭嘴!”张广面色不动,冷然打断他们的话,“不忠不孝的人是我张广,今日我大错已成,根本就是自寻死路,都想想你们的老爹老娘,以后断不能走我的老路。”
他在军中威信极高,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不敢再反驳,面面相觑的杵在那里,却再没了抵抗的打算。
“呵——”楚原像是看了场笑话,但是想笑的时候又笑不出来,霍然一指楚奕道,“他楚奕是什么人你能可不知道,事到如今你们还指望他会放过你们?别做梦了,既然咱们都在同一条船上,今天除非你们孤注一掷给我把他留在这里,否则咱们谁都别想活。”
他的神色疯狂,语气凄厉,仿若一头走投无路的困兽般狰狞的大叫。
张广冷笑一声,仍是目光坚定跪在楚奕面前,面容刚毅的恳切道:“殿下,祈宁城的十万守军都是叶扬老将军的旧部,与您也算一脉相承,末将以我一家老小的性命担保,他们不会对您有异心,请您开恩,给他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这些人,若是秘密将楚奕困于此时围杀,那是意图不轨,大逆不道,即使事成,这事儿也要一辈子藏着掖着,不能光明正大的受封受赏。
可楚奕光明正大,即使要对楚原动手,也不需要藏着掖着,这些人若是倒戈,马上就会变成协助太子剿杀叛臣的义士。
意义完全不同。
权衡利弊,那些木楞楞的士兵都对张广的良苦用心感激涕零,不觉的纷纷丢了手里兵器,跪伏在楚奕面前请罪。
可笑的是,前一刻还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刺杀行动,转瞬之间便是这么个收场。
楚原骇的步步后退,满脸的不可置信。
楚奕眼中带着淡淡的嘲讽,“不知者不罪,本宫可以体恤他们被人利用的苦衷。”
一句话,便免了在场上百人的灭门之祸!
“不要听他的!”楚原情急之下失声大叫,“他这是缓兵之计,你们今天闯进来就已经是死罪,现在你们放下并且就是中了他的诡计,回头全都要死在这里!”
可是,所有人都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这些人都是些服役军中的小人物,天潢贵胄的皇子他们听说过,可那些人是谁?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他们真正尊崇的,还是和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