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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然她这话不过是要个姚女官施点压,姚女官闻言却是慌了,急忙摆摆手,“不,不,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这就去,这就去!”说着便是片刻再也不敢多留,赶紧转身带着人快步走了出去。
秦菁抬头对墨荷使了个颜色,墨荷会意点点头,也跟着退到帐子外面去守门。
等到所有人都退了出去,不消秦菁多言,秦薇已经身子一歪颓然的把头抵在了旁边的床柱上,神色荒凉道,“皇妹来找我有话就直说吧!”
他们之间这几次的谈话都并不愉快,此时秦薇对她仍是带有浓厚的抵制情绪。
秦菁感觉到了她的疏离,也不甚在意,只是开门见山的淡然问道,“这件事闹到如今这种地步你有什么打算?”
“我还能有什么打算?”秦薇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那双毫无光彩的眸子里的神色瞬间变成嘲讽:“你让我求父皇吗?你觉得那有用吗?我们这些子女当中,他真心疼爱过谁?又在乎过谁?我做了他二十二年的女儿,谁比我更了解他?当年我那么的求他他还是一意孤行逼着我嫁入永安侯府,只是为了替他去还他的人情债,时至今日,我还能指望她会为我做主吗?”
说这些话的时候秦薇是异常平静的,对于景帝这个父亲,她所有的感情都已经断送在了六年前她出嫁的路途之上。
两世为人,景帝的薄情,秦菁自然也是领教的深刻,萧文皇后是他的结发妻子他都能逼着她走上绝路,又何况是他们这些女子?不仅仅是秦薇,秦菁几乎可以笃定的说,一旦到了必要的时候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都逃不过这样为人棋子的命运。
只不过眼下却不是适合她们姐妹之间评判景帝为人的时候,秦菁闻言也只是一笑置之,随后她仍是摆正了神色折回原来的话题上道,“马鞍下面的钢钉一旦真的追查下去肯定是瞒不住的,永安侯那边的事情也不可能一直这样搁着,到时候只怕是我有心继续站在皇姐你的这一边替你隐瞒也是无能为力的,所以我今天过来只是想要皇姐你的一句准话,这件事你到底准备如何收场?”
虽然立场还没有摆明,但秦菁屡次维护她的意图却是相当明显的,秦薇虽然相信秦菁对她有情,却不信她会不求回报不遗余力的帮她。
秦薇偏过头去,苦笑道,“既然你没有当场揭穿,不也是打定了主意想要成全我么?此时又何必言不由衷的来跟我说这些?”
秦菁不置可否,只是垂下眼睛字字认真的说道:“皇姐,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可是我也一直都不喜欢被人利用!”
“所以呢?”秦薇用力的闭了下眼,缓缓提起一口气才又重新抬眸看向秦菁,此时她的眸子里已经不复往日里的柔光,而是神色冷漠,却又异常坚定的开口说道,“我承认在之前刻意坠马那件事上是我先利用了你,接下来要怎么做,我全听你的便是。”
她这模样分明就以极高是破釜沉舟,秦菁静默的看了她片刻,终于还是低头缓缓的叹了口气道,“永安侯死了!”
她的声音不大,但是每一个字都咬的很清楚,足够秦薇听见。
秦薇闻言先是微微愣了片刻,之后她脸上的神情也只能用淡然二字来形容,无喜无悲,哪怕是听闻一个陌生人死讯时的好奇都没有,她甚至都没有问一句郑硕是怎么死的,抑或是谁杀死他的。
她这样的表现完全出乎秦菁的意料之外,哪怕但是把郑硕看做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最起码她不也应该大笑三声来亦是心里大仇得报的快意吗?
秦菁皱了下眉头,忍不住的脱口道,“皇姐你不开心吗?”
秦薇漠然的抬眸瞥她一眼,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开心?”
秦菁自然是不会觉得秦薇是对郑硕有了感情,只是她却慢慢的对秦薇的心情有了些了解,她那么痛恨的郑硕死了又怎么样?她爱着的纪云霄也已经永远回不来了,这种痛失所爱的苍凉和遗憾,并不是手刃一个仇人就能填平的,心头永远存在的那个伤口终究还是无法愈合的,有那么一瞬间秦菁甚至突然在想,当初在白奕一剑刺死苏晋阳的时候是不是也和现在的秦薇有着同样的心情?
“荣安!”秦菁起身往外走,秦薇却是突然出声叫住她。
秦菁止步,却不回头,身后的秦薇沉默片刻,终于还是异常沉重的吐出三个字:“谢谢你!”
秦菁没有回她的话,只是唇角微扬展开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然后继续举步走了出去。
就跟秦薇最后送给她的那三个字一样,她此时的心情突然变得异常沉重,等在帐外的苏沐看见,便当她是事情办的不顺利,一直等到行至无人处他才隐忍着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公主,是没有查到那东西的下落吗?”
的确,她起初去找秦薇的时候也的确是打了这样的主意,告诉她郑硕的死讯只是其一,另外也是想从秦薇那里询问出那颗夜明珠的下落,只是后来看着秦薇那副心如死灰的模样她又临时改了主意,秦薇对纪云霄的用情之深远远超出了她的意料,她突然就不忍心去打破她心里固守的这份美好。
算了,就这样吧!
秦菁微微失神,随后却是摇摇头道,“我没问!”
苏沐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张了张嘴终于还是忍住了没有再次逾矩。
秦菁则是无心理会他,又径自举步往前走去。
主仆三人回到秦菁的帐子,远远的刚露了个头,苏雨已经快跑着迎上来道,“公主,您可回来了,奴婢等的可是着急死了!”
秦菁看着她一脸焦灼的模样就知道定然是有事发生,不由的敛了神色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可不是么!”苏雨跺脚,脸上颜色并不是十分好看,道,“半个时辰以前有几个侍卫抬了个很奇怪的东西过来,说是有人赠予公主的礼物,又不说是什么人,那东西也奇怪的紧,奴婢觉得不是什么好东西,等着您回来拿主意呢!”
卷三:九重宫阙 075大礼相送
苏沐不能违背秦菁的命令,不过为了防止意外发生,他还是做了最坏的打算,全神戒备的走上前去用力一把猛的拉下那箱子上面蒙着的黑布,黑布落地露出的却是一个精钢打造的四四方方的笼子,打磨的十分光滑的栅栏映出里面蜷缩在一角的一团白色的东西,乍一看去像是一团绒球,但再仔细辨认却有一双黑溜溜的小眼睛藏在雪白无暇的白色毛团中间警惕不安的盯着它面前这如临大敌的四个人。舒蝤鴵裻
原以为是谁的恶作剧,却不曾想里面藏着的竟是这么个东西,秦菁他们俱是一愣,一时间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
“呀,这是什么啊?”苏雨最先回过神来,惊喜的叫了一声。
墨荷凑近了笼子仔细的辨认起来,片刻之后也是讶异的“咦”了一声,一手指着那笼子里面的绒团儿一面回头不解的对秦菁道,“这——好像是陛下让人放到林子里去的那只雪狐吧?”
秦菁闻言微微抽了口气,不由的也往前挪了两步将那笼子里的东西仔细看了看。
因为通体的毛色太为纯净它又是缩成一团躲在角落里,凑近了秦菁才把它的耳朵和半藏在尾巴下面的鼻子看在眼里,除了那畏惧的眼神,它的形貌倒确确实实的只狐狸的模样。
这样毛色的狐狸不容易找到,所以墨荷猜的没错,这应该就是北川进献的那只雪狐了。
之前因为永安侯的事搅了景帝的心情,围猎大赛的事已经不了了之,就连这只作为“彩头”的雪狐行踪也被人们抛到脑后,此时却被人逮住并且神秘兮兮的送到这里——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墨荷跟苏雨蹲在笼子前,一脸的莫名其妙。
秦菁皱眉看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怀疑道,“它怎么好像不会动?”
“是啊!”苏雨赞同的直点头,这才发现一样。
墨荷挪到离它最近的一边仔细将它周身观察一遍,然后就露出了然的神色起身走到秦菁面前回道,“公主,它的腿上受了伤,应该是被人捕捉的时候弄伤了。”
秦菁顺着墨荷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眼,细看之下果然在它身下不起眼的地方看到了些血迹,就扭头对苏沐抬了抬下巴道,“苏沐,你去把它抱出来看看!”
“是!”苏沐得令,把手里的佩剑暂时塞到苏雨的手上,走过去打开上面的滑动的小门,探手进去把那只雪狐抱了出来。
雪狐一直都是生长在冰天雪地的北川苦寒之地,品种又是极为珍贵罕见,从来就没有过家养的先例,像这种山野之物大多性情暴戾不易亲近,即便是它此时受了伤,苏沐也小心防备着怕它会借机逃脱,但是很奇怪的,他伸手去抱它的时候这只狐狸却像是乖顺的猫儿一般丝毫都没有挣扎,只是极为不甘的发出几声哀哀的呜咽。
苏沐将它抱在怀里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数,抬头对秦菁道,“大约是捉它的人怕它发狂伤了公主,事先喂了药了。”
这样的设想可以说是十分的精细了,苏雨和墨荷对视一眼,脸上狐疑的神情更甚。
秦菁走上前去,她本来只是想看一眼,但是目光不觉被它身上纯正的毛色吸引就探出手去挠了挠它的脖子,那小东西在她的碰触下瑟缩一下,秦菁突然就想到了什么,不期然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能让她把狐狸当做宠物来养的——
白奕这家伙还真想的出来!
帐篷里的另外三个人不明所以,见她发笑都露出见鬼的表情,他们想不明白,明明前一刻进来帐篷之前自家公主还是满脸的阴云密布一副心情极差的模样,这不过转瞬之间就已经怎么就笑的这样开心了?苏沐更是在心里腹议:怪不得人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这话果然是不掺假的!
此时的秦菁却并没有在意他们几个看她的眼光,她只是兴味很浓的又搔了两下那雪狐的脖子,然后抬眸对苏沐道,“先把它抱到那边桌子上吧,你看看它的伤怎么样了?”
“好!”苏沐点头,依言把雪狐抱到内帐的圆桌上,秦菁走过去在他对面的凳子上坐下,墨荷跟苏雨也都好奇的凑过去。
苏沐仔细检查了一遍雪狐身上染血的地方,道,“腿骨断了,不过并不很严重,做些适当的处理再固定好,很快就能长好。”
“我这里什么药膏都随身带着,应该有可以医治骨伤的药。”秦菁抬手招呼苏雨道,“去把药箱取来给你大哥看看!”
“是!”苏雨福了福,转身去外帐取了个檀香木的半大箱子进来,打开了上层的箱盖推到苏沐面前,苏沐随手从里面翻了两个小瓷瓶出来,然后回头对墨荷道,“去打盆温水过来!”
“好!”墨荷微笑点头,很快出去端了半盆温水进来。
苏沐把一个瓷瓶里的粉末倒进水里,融匀了先给那雪狐的伤处清洗一遍,然后又从另一个瓶子里到处些半透明的药膏涂抹在伤口上,之后再以临时削成的小竹板固定,拿绷带缠好,自始至终那雪狐都没有挣扎,只是一双眼睛惶恐不安的在四个人脸上扫来扫去。
一切都处理好之后,苏沐又把它抱回笼子里,转身和苏雨、墨荷一起出了帐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永安侯的事情给了众人太大的震慑,虽然各种宴会、节目都在按部就班的举行着,但在接下来的日子这片猎场上出现了一种异样压抑冷凝的气氛,包括大晏的婗靖公主在内,每个人的行为举止都变得小心翼翼,即便是人前寒暄时热络的笑容也显得极不由衷,仿佛敷衍一般。
这种日子多过一天都是煎熬,每个人都在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