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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真美丽,我深深地爱上侬。
爱侬一个半天,还是人家的人。
苗条的身材,美呀美,美呀美。
甜蜜的嘴唇,甜如蜜,甜如蜜。
我是个穷知青啊,我回到乡下去。
扛起我的锄头,我是乡下人。”
我不太喜欢这首歌,同《南京知青之歌》相比,这歌的味道怪怪的,翻来复去唱的是“钞票、女人”,有点“小瘪三”的腔调。
但他很喜欢。
鸡同鸭讲,话不投机半句多。大家一路无语。
80、炮兵司令 '本章字数:952 最新更新时间:20130312 08:43:06。0'
上海此时应该柳树抽芽,一片嫩绿了。
但这儿,却还漫天飘着雪花。
回到生产队,第一个和邵子昂交换了看法。
他对我所说的“走出知青点,重新认识农民”这些话已经心不在焉,因为他真的要走出知青点了。
在我们回上海探亲的日子里,公社要推荐一批工农兵大学生,他被推荐上了。什么学校还不知道,到底是去上海、北京还是哈尔滨?要等公社最后敲定,现在正处在最关键的时刻,所以他和我谈话时心思不定,眼神飘忽。
邵子昂向我交接知青点的工作。
其实也用不着什么交接,一大堆问题。
晚上,我召开了全体知青会,把三大问题向大家透了底:
食堂管理、解决住房、重选班子。
比我晚回生产队的探亲知青,仔细地看了看我,问道:“你怎么一点精神都没了?”
我说:“这三大问题都好办,最怕的就是,招工的招工,上学的上学,知青点从此军心涣散。”
他们对我说:“不要紧,我们这么多人还在呢。”
我听了有点感动。
为了稳定军心,我从武装民兵连搬回了知青点。
晚上,我找国明谈心,他说:“毫无疑问,我是准备熬三四年后,结束插队生活的。像我现在的这种状况,不会持久,总要改变的。”
我问他:“将来想去什么地方?”
国明说:“我不像你们,还有被推荐上大学的可能;我要求不高,如果有当地招工机会,不管什么地方,都想去。”
我说:“环境可以影响人,但人也可以影响环境。起码,我们可以影响自己身边的小环境。只要努力,什么都可能发生。总之,不管将来会去哪里,在生产队一天,就过好一天吧。”
今天是最累的一天,去西边水稻地刨稻埂。
有一群连成“人”字的北迁大雁,掠过水稻地。
我只穿了一件衬衫站在那里,汗水浸在手心,只觉得钻心地疼,又生出了一连串的水泡,胀鼓鼓的。
手上的大血泡,在镐把的震动下,破了,指缝里渗满了血。
没想到,回上海探亲三个月,原本长满老茧的手,竟变得如此不堪,一切又要重新开始。
中午休息,20多个知青围坐在地头吃饭。
蔡景行发明了一种“冷开水”。他在稻埂边上的残雪中,拣了一些干净的,捏成一个实心的“茶缸”。不是喝,而是吃,雪在口里,化成了凉水,一样解渴。
他见我过来,就问我手上起了几个泡?
我坐下来,认真地数了一下,说:“8个。”
“不算多,我有11个。”云龙接碴说。
肖明对我说:“你只能当炮兵副司令了,云龙是炮兵司令。”
插队干部老孙指着女知青张春芳说:“喏,这儿还有一个参谋长,6个。”
大家笑了。
81、十年约定 '本章字数:1196 最新更新时间:20130313 10:59:13。0'
往年都是在四月初化了冰雪才叠稻埂,不知怎么搞的,今年才三月下旬,王队长就决定上水稻地叠稻埂。
土还是冻的,冻得梆梆硬,一铁锹下去,都是冻块,这稻埂能行吗?大家边干边埋怨。
老天也不作美,在地里干着干着,起了风雪。刚从上海回来的肖明实在坚持不住,独自跑到地头,叫了一声“回家!”扛着铁锹走了。
中午休息时,大家说起昨晚那顿饭,都觉得怪怪的。
为了庆祝老知青下乡三周年和新知青下乡两周年,食堂去街上买了好多大果子,也就是上海人所说的油条,晚饭是牛奶加油条。
云龙说:“晚上吃什么牛奶油条?那不变成早餐了?昨天晚上,如果像两年前我们来时吃的那顿就好了!”
大家又想起二年前的那晚,我们披着大衣,伴着咚咚的鼓声,惊喜地走进热腾腾的食堂,吃的是豆腐汤和大米。
说着说着,大家有点伤感,二年来,施卫疆招工走了,陈兴凯内部招兵走了,邵子昂也即将去上大学……
蔡景行说:“邵子昂已经‘奔三’,倒是应该走了。”
大家大笑。邵子昂已经24岁,19岁的我们想起他就要成为30岁的人,觉得真是有点“恐怖”。
我们对邵子昂说:“等你成家后,我们来拜访你,不知那时你还会邀请我们吗?”
邵子昂说:“十年后,我拿着照相机,站在家门口迎接你们。”
我对邵子昂、王雄涛、云龙几个说:“为了不忘记今天的约定,我们每人一句合一首诗吧。”
云龙先来:漫绘远景笑田头,
王雄涛接:谁说战友不分手?
我来缀:有志约定十年后,
邵子昂收尾:痛饮茅台话旧友。
下午,干了不多一会儿,雪越来越大,队长宣布收工。
我们这才顶着风雪往家走。
大雪飘在云龙的脸上化成了水,就像露珠一样,挂在被风吹红的苹果上。
云龙的眉毛和唇须上结了一层冰。
我突然发现,不光云龙,我们大家脸上的唇须都比刚下乡时浓多了,那时我们还不到17岁,现在已经快19岁了。
云龙把铁锹遮在脸上,挡住那呼呼的风雪。风雪抽打在铁锹上,发出“铮铮”的声音。
我回身一望,远处兴安岭淹没在雪花中,满地埃}白色。看着一派北国风光,大家大声唱起了歌。
晚上开队委会,插队干部老孙也来了,我把那首打油诗写给老孙看。老孙看后只给了一句话:“小资产阶级情调!”
那晚老孙来参加队委会,主要是来谈知青点盖房的。
盖房,就意味着让知青安心在这里生活下去。可是我们却在田头描绘分手离开的远景,老孙心里当然不开心。
插队干部老孙在会上告诉大家,县知青办看到知青住在清真寺里,十分不满意,另外又拨给知青点8000元,这钱已经到账。再加上知青去年捞了那么多的木头,保证盖新房不用生产队出资金。
做木匠出身的王队长放心地说:“那就盖呗,老住在清真寺也不是个办法。”
大家也跟着点头。
老孙又说:“但是……”
大家一听“但是”,脸色马上紧张起来。
“要用到一些生产队的工,比如木匠、打地基、上梁等等。其它的做坯、甩泥等活儿,我们尽量用知青业余时间,自己干。”
老吴副队长一直没吱声,听到这里,也说了话:“知青工余出力,我们还能不支持?我看这事就这么定了。”
队委会大家都点了头。
82、中专名额 '本章字数:1565 最新更新时间:20130314 11:09:12。0'
早晨,我和几个知青正在江边帮食堂劈柈子,只见北面乌云快压过来了,东升的太阳旁边,一片彩霞。
高朗指着天对我说:“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你们今天不该出门干活。”
我笑着说:“我们今天非出门不可。”
没想到在水稻地里,真的被一场大风刮回来了。
到地里,我已经叠好了60米长的稻埂,突然一阵风狂卷而来。接着,泥土、雪籽一起扑上脸,放在一边的衣服也给刮得好远,我追回衣服逆风而行时,风吹得连气也喘不过来。
我使劲跑回稻埂边,趴在地上避风,只见肖明双臂抱胸,像傻瓜一样,被四面昏天黑地的现象惊呆了。风猛烈地把雪籽和泥土抽打在他身上,痛打着他的脸,发出“噼呖啪啦”的响声。他呆呆地忍受着。
15分钟后,又是一个风和日暖的好天气,可是西山那边,却隐隐约约地集合起铺天盖地的乌云,慢慢地压了上来。
队长宣布收工。
晚上,社员大会讨论一个上中专的名额,大家推荐了我。
我并没有很高兴,一是因为邵子昂已经被推荐上大学,今年肯定要走;我已经接下知青点这摊子,想好好干一阵,并没有要离开的想法。
当然,更重要的是:我是很想读书,但不想去读中专,想去上大学!
我知道,如果以后有推荐上大学的名额,我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开完会,几个知青把我叫到食堂,说明天没人干食堂了。
饭桌上,碗碟筷匙,乱七八糟,都还没洗;
灶房里,铁锅开着盖,锅里的残汤“吱吱”地冒着蒸汽。
我想,也许是邵子昂即将上大学,社员又推荐我上中专,让部分知青一下子产生了想法:都走吧,都走吧,谁也不要干了。
我笑了笑,说:“没事,先把明天食堂人员安排好。”
插队干部老孙也对我说:“来,咱们先挑点水。”
我和老孙打着电筒,一人一副水桶,在黑暗中一脚高一脚低地走着。
半夜,四下寂静,只有井轱辘转动滑落、水桶落在井中的声音,还有桶里水随着我们的步伐发出的晃荡声音。
我想对老孙说不想去上中专,但又觉得难以开口,还是不说了吧,先把食堂的事安顿好。
二天后,公社传来消息,同意推荐我去读中专,并且明确了是黑河中等师范学校,让我准备四天后去县里考试和检查身体。
蔡景行看到我呆呆地坐在炕头上,知道我的心事,就嘀咕了一句:“上黑河师范有什么意思?只不过是早一点离开农村
罢了。”
我很明白这一点,但现在去讨论有没有意思还有意思吗?
一个很直接的问题放在面前:我反复问自己:“能提出不去读中专吗?”
由群众推荐工农兵学员的做法,是1970年在北大、清华试点后,1972年春开始在全国高校推广的。邵子昂和我的被
推荐,正是全国推广招收工农兵学员的第一年:1972年春。
我在这里还要说明几句:
1973年,***复出。这一年,教育部第一次提出要在招收工农兵学员的过程中重视文化考试,结果偏偏出现了
“张铁生事件”。后来取消文化考试,只重推荐制度,在一些地方出现了走后门的现象,并引发了许多相关联的腐败现
象。
工农兵大学生是特定时期的特定产物,后来受到了一些非议。但我认为错的不在工农兵学员,当时取消了高考,对
渴望学习的年轻人来说,别无选择。特别是最初几年被推荐的大多数人还是比较优秀的,进校后学习也比较刻苦,毕业
后在各自的领域里起到了承上启下的作用,许多人后来还跻身社会中坚,包括现在的好几位重要国家领导人,都曾经是工农兵学员。
好了,故事还是回到我要不要去读中专?
在知青的眼中,我如果提出不去,一定会认为我嫌黑河师范不是在上海,不是在北京,甚至不是在哈尔滨这样的大城
市,我要等待和占用以后可能属于他们的大学名额,是有私心的。
还有,我如果坚持不去,明年即使有大学名额,社员和知青还会再推荐一个曾经放弃了他们推荐的人吗?
我陷入了困境。
脑子里有两个人在对我说话:“你不去读,是一种私心,没有人会原谅你。”“你去读的话,太可惜了,此生与大学无
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