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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就这么站在了这里。
开门的是一位正装打扮的女人,内敛成熟的知识女性,和他之前交往过的女人完全不同的风格,也不像是来当保姆之类的。她知道,他不会随便聘请保姆和钟点工,通常是直接从家里派过来。她打量了景安一眼,看景安的反应像是走错了门的表情,但还是礼貌地问:“请问你找谁?”
景安刚要说话,却见他刚好从楼梯上下来,左手绑着绷带,其他的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他看见了景安,眼里闪过瞬间的惊讶之色,却没说什么,也没有打算解释什么的迹象。原本酝酿好的话被如数打回,换成了另一句,“对不起,走错了。”
“哦。”女人淡淡地答了一声,随即把门扣上。回头看见站在楼梯中间的江逸寒,目光正盯着紧闭的门凝神,女人不确定地唤他,“江总?”
江逸寒收回视线,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将手里的资料递给女人,如常地下楼进了书房。正在等资料的几个员工又开始了工作。
苏牧南
梧桐叶铺满大道,踩上去发出簌簌的脆响声,踏上去总有不真实的触感。秋风风力大的骇人,迎面而来的风一个劲地透过脖子灌到全身,让行人冷不丁地在原地打个冷战。漫天飞扬的枯叶营造出落寞萧条的应景氛围,难免触发人伤感怀旧的情思。
或是天气或是心情,食量大减的情况下景安体重骤减,惹得同事一边打趣她瘦身有方一边禁不住询问是否身体有恙。根本无法解释出各种原因,每每应对同事好心的问候,景安除了微笑只有微笑。
实际上这段时间的伙食并没有偷工减料,甚至比以前还丰富不少,可景安还是无法挽回的日渐消瘦。精神也一天不如一天,不可控制地失眠,整天行尸走肉浑浑噩噩地过,脑海里都是挥之不去的记忆,关于他的,关于两人的,那么多,根本杜绝不了。txt全本小说最全的网站。。 。。
麻木地过着每一天,依然记得那天他陌生的眼神,还有那个女人礼貌、得体地无可挑剔的笑容。以前自欺欺人地说自己没有付出感情,可那些温馨美好地令人沉溺的过往就那样讽刺地如电影剪影在脑海里一遍一遍浮现而过,□裸地揭示着自己爱他的心。
如果没有亲眼见到那一幕,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发现其实自己真的和他已经转身陌路?不是没有想过他的身边站着其他女人,可想象和现实总是会有差距。自己的思想,只要愿意,随时可以找到各种合适的不合适的理由否定掉,可如果事实摆在眼前,任你再找借口只会显得自己更加可笑。
如果当初能预料到现在的下场,自己是否还愿意陪他游戏人生?可是没有如果,无法重头再来。
从来没有预料过,分手会这样痛苦。没有经验,完全措手不及。一开始以为不走寻常路,逆道而行会好过一点,于是无所畏惧地一个人吃两个人吃过的冰激凌,一个人看两个人看过的CD,一个人睡两个人睡过的床,初衷是想借此麻痹自己,却每每吃朦胧了眼眶,看湿了眼睛,睡痛了心。原来,有些地方,有些记忆,有些禁区,真的碰不得。
冰激凌明明是甜的,却吃苦了嘴,以为是味觉出了问题,毫无理由地跑去拼命刷牙。电影明明是喜剧片,却看湿了一个抱枕,以为是自己笑得太厉害,却发现自己整个过程一直在哭。床被明明是温暖的,却感觉全身血液都被冻僵,以为自己躺在了冰窖里,却发现自己已经被棉絮填充到再严实不过。
常常会半夜在梦里皱着眉醒来,下意识地去寻找他的怀抱,结果扑了空,最终彻夜无眠。连带着一起惧怕黑夜。
用了那么久,依然无法将他从心里连根拔起,还是留下了那么一大块伤疤,时不时地渗出鲜红伴着腥味的血丝。然后发现,只有将他埋藏在心的最深处,看不见摸不着,自己才能重生。
所以把所有跟他有关的东西收起藏入纸箱置于最不起眼的角落,连他曾经夸奖过的牡丹刺绣图也未放过。
上午十点下了课,下午都是空闲的。匆匆收拾好办公桌景安便直接打了车到盛柯大厦。在服务台得到消息,苏牧南还在22楼会议室开会。景安缓了口气,马不停蹄地赶到22层,看着会议室紧闭的门才松了口气。这会儿应该还没有开完会,所以他应该还在这里。
都还没有想好待会见面要说些什么,完全没有准备,只是听蔡释提到他会来这里和某个公司洽谈商务便决心一定要见他。问了一旁的一位工作人员,得知会议大概还要持续半个小时。
是有三年多没见过他了吧。算算苏禹瑾应该有五岁了。也不知道长多高了,有没有想妈妈,看到别的小朋友冲妈妈撒娇会不会羡慕。记忆力的小瑾那么乖巧可人,现在是不是依然如此?现在再见面会认得她么?还是用看陌生人的眼光打量她?很多情况都没有预想过,就这样一头热地跑了过来。
会议室门打开的时候景安就蜷缩着坐在地上,倚着墙下巴抵着膝盖盯着地面出神。逐渐逼近的脚步声将飘远的思绪拉回现实,抬头却看见一大群人异样地盯着自己。为首的两人眼神里透着万分的惊讶,却一个是惊喜一个是心痛。
“安安?”苏牧南抑制不住的讶然,带着试探轻呼出声,以为从此都不可能再与景家有任何干系,根本没有想到景安会出现在眼前,也不敢确定她的目标是不是自己。
顾不得腿麻。忙挣扎着站起来,不敢望进他深沉的黑眸里。错开与他交汇的视线,转眼看向旁边的苏牧南,情急之下只记得最初的□裸的目的,说:“我想见孩子。”
听到这话江逸寒原本紧蹙的眉皱得更深,完成没有办法判断他们之间的关系,可凭着苏牧南那句温柔不亚于他的昵称以及她开口的话,无法不引人那样猜测,他们有男女感情!
“我们换个地方谈好吗?”苏牧南几乎有些受宠若惊,不是亲眼所见,实在无法想象可以在商场呼风唤雨的人会对一个女人这般重视,甚至刻意逢迎地微笑。他转头与江逸寒交谈了几声,然后便听得他说“好了,我们走吧。”转身直到电梯门合上,景安都没有敢回头,每一步都走得艰辛,感觉如针芒在背。关于今天的相遇完全没有准备,没得来及设想见他应有的表情,是微笑或是继续擦肩而过,没有预习过,不能保证不会露馅让自己眼泪决堤。
有些回忆,明明很远,却感觉很近。有些记忆,明明很近,却恍惚地不真实。还记得那年,她和景乐快乐地陪着苏禹瑾玩耍,那轻松爽朗的笑声,小瑾稚嫩的童音,彷佛只在昨天。小孩儿虽小,认人却自有一套套路,无论她和景乐怎样试图迷惑他,他总能在第一时间准确地认出妈妈。看到景乐言溢于表的笑容,景安更加坚信自己当初的选择没有错,有了禹瑾,景乐只会更加快乐。所以对未来的不确定她从没有往坏处设想过,对景乐偶尔的倾诉衷肠也不予理会,认为那是她身在福中不知福。在景安的观念里,那么爱景乐的苏牧南根本不可能做出那样过分的事情,她相信苏牧南甚至要比相信同胞的景乐多得多。直到亲眼看到安详躺着面容安静的景乐,她才最终认识到了自己是一个残酷刽子手的事实。这更加让她从此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将爱自己的人亲手送上不归路,打着为她着想的名义,多么可笑!何其讽刺!
时间并不是随时都可以充当最好的良药,它冲不淡景安永远无法释怀的负罪感。那种撕心裂肺的绞痛将永远提醒她景乐是如何逝去的,她要忍受的不仅仅有失去亲人至爱的悲痛,还有间接成为谋杀者的自责和母亲痛失爱女转嫁过来的对她的痛恨。无法预言,是否某天她会不堪重负借死解脱。
自从景乐去世至今,苏牧南似乎都没有续弦的打算,这便让身为苏家独子的苏禹瑾更加受到苏母的溺爱和珍视。显赫如他,苏母当然容不得苏家断后,所以毫无理由地将景家列入假想敌,时时刻刻提防着,似乎哪一刻松懈了景家便会趁虚而入将苏禹瑾夺走。甚至连景家正常的探视权也剥夺了。作为爱女之子,她知道母亲对小瑾有多么挂念,所以她多次尝试希望能够见上小瑾一面,可都被苏母坚决地拒绝了,因为和景乐长得像,苏母甚至不肯让她见他,即使他们只一墙之隔。苏牧南常年在外,况且在景安看来,他的立场会和苏母一样,因此对他也没抱太大希望。
没有想到这次如此顺利,苏牧南几乎没有做任何刁钻阻挠就答应了她的要求。受惯了苏母的冷言冷语,面对苏牧南友好而谦恭的态度,她突然觉得自己莫名而起的敌意实在显得有些小肚鸡肠。看得出来,景乐的死,苏牧南没有比她好过,甚至他受的伤害和煎熬远大于自己。这样的他,自己怎忍心再去责备?说到底,自己和他一样,都是罪人。以五十步笑百步的事情她景安做不来。
给景寒去了电话,说过这几天能带小瑾回家。深层含义是希望他也能回去,一个人回去面对母亲,总会让她感觉紧张。想着母亲见到小瑾时惊喜的表情,心情也跟着好过一些。只是,免不了又会湿了衣襟吧?
姐夫
明天要和苏牧南一起去接机,于是她早早熄了灯休息,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不断闪现过往的一幕幕,越来越清晰,神智越来越清醒。这样持续了两个小时,连脑袋都想痛了。她干脆坐起来,窗外月光流泻进来,整个房间显得神圣静谧。突然好想找个聆听着诉说自己的心声。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一辈子烂在心里,比如现在,就忽然泛起那么强烈的倾诉欲。
周围安静地连呼吸深浅都分辨得清,所以当门外传来窸窸窣窣地开锁声时,她整个人都戒备起来,心里怕得要命,却勉强壮起胆摸索着到客厅,随手拿起置在门边的雨伞,也没有来得及想这样的武器有没有杀伤力。门被打开,浓烈的酒味浸满整片空气,在她呆立的片刻,客厅灯被啪地打开。没有看她,他趔趄着撑到沙发上,他的酒量不会小,而现在连步子都踩不稳,可想而知喝过多少酒。
没来得及多想,她忙跑到厨房帮他煮了些醒酒姜汤。他不肯喝,她只能扶着他哄了他喝下去,这边心里却在天人交战。半卧在沙发上的他于她来说好似致命的鸦片,根本碰不得。可眼前憔悴的他让她根本无法抗拒,才几个小时没见,上午还精神抖擞的他何至于这样疲倦困乏?
这种状态能安全到这里已经算是幸运,肯定不可能就这样再回去。原本给自己竖起的警戒全被抛到了脑后,相对无言,她起身去给他放洗澡水,那放在角落许久未碰一见就疼的属于他的一切又重新被揭开。忘记了在戒掉他的那段日子里如何煎熬难耐,忘记了每次守着安静无声的手机如何心情失落,忘记了想起和他的点滴时心怎样滴着血,没有考虑过如果再来一次自己是否承受得住,就这样无条件接受了他的再次侵犯。
替他准备好浴袍试好水温,走出浴室他正闭着眼睛假寐,手无力地揉着太阳穴,眉头深锁。她走过去,轻声唤他,他睁开眼,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没有理她。半响后站起身,甩开她试图扶他的手,定了定神自己强撑着走向浴室。她尴尬地顿在原地,疑惑地看着他,不理解他何来的怒气。再怎么说这里也是她的地盘,他竟然生气地理直气壮。
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她却在外面坐立不安。不知道应该怎样安排他。终于打定主意抱了床被子放在沙发上,看了看时钟他已经进去了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