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诟病之所在。而史书上又说他不顾与谢玄交恶,举贤不避敌,终使谢玄领兵淝水,成了一代著名的战将!可惜我这千年之后的灵魂,原本就没有什么忠君爱国之心,如此一来,郗超所做的‘坏事’在我这里怕是就不成立了!只是,郗超和谢玄交恶……”
一念至此,谢道韫不由得好奇的打量了一下对面的两个人,却是怎么也没看出二人哪里有不对付的地方来。
郗超没有注意到谢道韫的异样,只是听到谢道韫的夸奖后有些脸红,微微窘迫的清咳了一声,道:“文绮这是在何处听到的话?我一个小小的后生,哪里敢和王文度做比较?”
“啊?”看来是现在还没有流传开这句话,不过无所谓,这句话在后世可是流传甚广的!谢道韫笑着道:“以前没听过,现在不是听过了么!放心吧!以后还会有很多人知道这句话的!”
她这话倒也没有说谎,只是在郗超听来却是有几分怪怪的味道。郗超饶有兴致的盯着谢道韫看了半晌,直将谢道韫看的心中发虚,以为是自己的身份暴露了。许久之后,郗超才微微一笑,道:“那就借文绮你的吉言了!”
“哪里!哪里!”谢道韫随意应承了几句,急忙转移话题。
就在弄墨端上了吃食,三人准备动筷的时候,那个“我辈之楷模”谢朗谢长度的声音又一次在几人耳边响起了。
“嘉宾兄的风采,果然当得一个‘凤’字!”谢朗带着挑衅的意味说着,往郗超面前一站,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睥睨着郗超。
郗超如同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面色不改的往口中放了一块豆腐,双目微眯的品尝起来。
谢玄却是怒从中来,一撂筷子,起身道:“朗哥!你不要欺人太甚了!”
谢玄虽然人小,可这一嗓子的声音却是不小,将族学中大部分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来。
谢朗见状,嘴角挑起一丝笑意,又被他飞快的隐去了。
谢道韫不由得微微头疼,这小子,怎么这么经不起激?转眼就被人家利用来做戏了不是?
“咦?玄弟此言甚怪!为兄何时欺人了?这欺人太甚又从何说起?”瞧瞧!谢朗果然摆出了一副十分无辜的模样,还向着两旁看热闹的众人使了几个眼神。
说起来,这族学里面的确是谢朗的天下。尤其是在谢安称赞了谢朗几句之后,他就俨然成为了谢家新一代的希望所在。再加上他倍受授课之师谢静之的喜爱,隐隐就在族学中成了那个一呼百应的存在。
这不!谢朗的目光往两边一瞟,人群中立即就有人呼应了起来。
“玄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们都是自家子弟,哪里有跟自家的兄弟作对、跟外姓人亲近的道理?”其中一个脑袋活络的纨绔离开抓住了谢玄的把柄,开始挑拨起来。
此言一出,旁边的附和声却是不断。就连谢玄自己都哑然,极为委屈的看了“贺子斌”几眼,见后者亦是眉头前皱,心中更是没了主心骨一般。
“我……我……”谢玄急得要哭,半晌才憋出来一句,“我不过是陪一陪自家亲戚罢了!什么自家人、外姓人的?说起来不都是沾亲带故的!”谢玄毕竟是脑子活络的孩子,一张嘴就抓住了对方的死穴。这话一说开,谢玄的小脑瓜也飞速的转了起来,这还不算完,他继续趁火打劫……呃,不对!是趁胜追击,小脑袋一扬,看着谢朗道:“小弟倒是要请教兄长一番!是哪本书上说过,不能善待远来之客了?难道我们谢家就是这么容不下旁人的么?兄长的士族气度在何处?竟然还要拿着吕仲悌的典故来讽刺客人!”
谢道韫看着小谢玄那斗鸡般的架势,不由得暗暗欣喜!这小家伙,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自己现在顶着“外人”的身份,实在是不好参与这种“家庭内部斗争”,只能靠着谢玄这张小嘴啦!看看能不能凭借他自己,扳回这一局!
不消说,在一旁端坐的郗超自然也是相同的心态,只是他要比谢道韫多了一丝的惊诧。因为他从未想过,年仅五岁的小谢玄,竟然可以如此的语露锋芒,与十三岁的谢朗激辩!
只听小谢玄接着道:“凤者,凡鸟也!朗哥认为,在座之人有不知道么?”
旧时王谢堂前燕 第三十五章 族学之中新鲜事
魏晋初年,曾经发生过这么一档子事儿。
当时一个名为吕安的名士,与“竹林七贤”之中的嵇康交好。有一次,吕安去嵇康家中拜会,到得门口,才知道嵇康出门去了,没有在家。这时,嵇康的兄长嵇喜就出来迎客,让吕安进门稍坐。谁知,那吕安却是不肯,而是要来了纸笔,书下一个“凤”字后,便翩然而去了。
嵇喜瞧着那个“凤”字,原以为这是吕安在赞扬他,美滋滋的回屋了。待得嵇康回家之后,知道了这个事情,才告诉嵇喜道:“凤者,凡鸟也。”
后面的话没有多说,但想来嵇喜也明白了,这吕安分明是在借此讽刺他!
如今,谢朗也算是效仿先贤,以“凤”字讽郗超了。虽说被谢玄一句话道破其中机妙,谢朗也不恼怒,面上反而多了几分笑意,只是眸中分明带了几分冰冷之色。正当他开口欲言,想要辩叱谢玄的时候,却听一个鼻音浓重的声音传来:“东院是伙房?那西院呢?可空闲着?辟出来做学舍刚刚好!”
或许是因为这声音太过熟悉,族学中的学子们齐齐寻声望去,只见门外那宽衣博带、大袖翩翩,正在指着那东面厢房,向自己身侧之人询问的高挑男子,不正是谢安嘛!
安石公上午没有来讲学,怎么这时候却来了?
这个问题,一会儿再想不迟,这些个谢家后生们瞧见了自家最有威望的长辈,便急急忙忙的出来见礼了。口中“叔父”“伯父”之类的称呼,一时间不绝于耳,甚至还有几声奶声奶气的“七爷爷”夹杂在其中。
谢安在族中同辈人里面排位第七,所以这些个孙子辈的娃娃才有此称呼。
谢道韫和郗超互视一眼,也起身作揖,只是刻意不刻意的闪身于角落中,找了个不怎么明显的位置。郗超是本身没有爱出风头的性子,而谢道韫却是害怕自己这个打扮被谢安看出来,到时候可不好解释!
谢道韫一面作揖一面在心中暗付:“哎!怎么把这件事情给忘了?家中的亲戚有几何,谢朗不知道,安石叔父还能不知道么?我可千万别被安石叔父看到!若是被当面拆穿了,那以后可怎么办?”
还好谢安被这么一大帮子半大孩子的问安弄得有些晕乎,只是随便说了几句勉力的话语,就让他们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了。这也难怪,这么多的半大小子,叽叽喳喳的跑到自己面前来,看着就让人觉得脑仁儿疼。
此时,在内院休息的谢静之也听到了消息,大步迎了出来。
“兄长辛苦了!”在谢静之开口之前,谢安就率先向其微笑着躬身。
“不苦!不苦!”谢静之很是欣慰的笑着,又指了指谢安身后那几个工匠打扮的人,问道:“这是?”
“前几日不是跟兄长说过,想要将我谢氏族学和王氏族学合到一处来么?安已经和逸少兄说好了,这些日子就动工,入冬之前应当就能完成。”谢安笑着回答。
“真的要合到一处了?”谢静之明显有些激动,下巴上的胡子跟着他的心情一起微颤着,脸上的表情却说不上是喜悦还是忧愁,十分复杂的样子。
不仅仅是谢静之,就连围在四周,听到这个消息的谢家子弟们都惊诧万分。虽说王谢两家交往已久,而且因为院落相近,走动的也特别频繁,但两个家族之间一直都是表面和善,暗中较劲,何时有过这一起读书的举动?如今听得要将王谢的族学合到一处来,自然是疑惑不解的。
谢安见谢静之的表情,便知其心有顾忌,四下看了看围绕在四周的孩童,仍旧微笑着道:“兄长,我们里面说话吧!”
谢静之自然应下,谢安又吩咐身后的工匠研究一下院子,看看应当如何盖建后,便与谢静之并肩走进了内院之中。
“阿……”谢玄一回头,一声“阿姐”差点就脱口而出,还好被谢道韫一个眼神生生的瞪了回去,改口道:“超表哥!斌表哥!你们听到没?叔父说,要将两家的族学并到一处去那!”
谢道韫点了点头,道:“却也是头一次听说那!不知道安石公什么时候有了这个想法!”
一旁的郗超微微思付了一下,道:“互通有无,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谢道韫眉毛一挑,笑道:“互通有无?怕是咱们这位安石公觉得族学这的水太清,想要扔两块石头下来吧!这分明是在引入竞争机制!嗯嗯!鲶鱼效应!”
“啊?竞争机制?鲶鱼效应?”小谢玄一阵挠头。
“呃……”谢道韫暗暗吐了吐舌头,看着一脸迷惑的谢玄、郗超二人,道:“哎!懒得解释!反正是好事!”说罢,便洒洒然的回屋去了。
“哎!”郗超微笑着叹了一口气,拍了拍谢玄小正太的肩膀,道:“你这个斌表哥,果然是才华横溢啊!方才她说的那两个典故,你可听说过?”
谢玄眨眨眼,摇头。
郗超又叹了一声,暗暗攥拳,心道:“是天分不足呢?还是不够努力呢?看来我以后还要苦读才是啊!”
谢道韫哪里知道,她这一句话,又深深刺伤了历史上一代牛人的自尊心……
此时,族学的内院中,谢安与谢静之相对而坐,自有仆从奉上茶水。
谢安看着谢静之那欲言又止的模样,道:“兄长这是在担心自己学识不足,不足以担当此任?”
谢静之苦笑一声,叹息道:“安石知我!你也知道的,为兄庸庸碌碌了一辈子,除了躲在房中研究学问之外,什么都做不得!可偏偏在学问上也没有什么进境……我本想在山野之间了此残生的,若不是安石你让我来族学中授课,我便真的是百无一用的啊!”
谢安微微蹙眉,笑着开解道:“兄长何必妄自菲薄呢?说起来,安石的启蒙还是依靠了兄长那!虽然那时年少,兄长在耳边的淳淳教诲,安依然铭记于心。”
谢静之不免也想起了那往日的画面,目光变得有些悠长,似乎想起了什么趣事,便笑着道:“可不是!我记得,那时你刚刚刚六岁。叔父他,也就是你的父亲,在渡江的时候患了重症,经年不愈,终在那年西去,只留下你和婶子在坟边结庐守孝。我就奉了父亲的命,去陪你一同守孝,一面也教你些经义文章……”
想起往日的乱离,谢安也不由得有些黯然,面上却也只是淡然一笑,道:“那时多亏了兄长的照顾,否则的话,焉能有安今日?”
旧时王谢堂前燕 第三十六章 谢朗心思尤未止
谢安如何在内院劝慰兄长,暂且不提。毕竟魏晋名士最重清谈,这言语口舌之辩,谢安又怎么可能不擅长呢?说服、开解,不过是几句话的事罢了。
且说这外院的族学学堂中,谢氏子弟们早已因为刚刚听到的消息而闹的火热,还有很多人聚在门口,对着在东院那边丈量房宇的工匠们指指点点。
“听说逸少公的七个儿子,个个都是贤良之才!就连最小的那个儿子,也是备受称赞的!”有那好事者三五七人的围成一圈,饶有兴致的点评着王家的几个子嗣。
逸少公就是王羲之。王羲之字逸少,所以后生晚辈都以“逸少公”三字来尊称。
谢道韫第一次听得“王逸少”这个名字的时候,不由得赞叹于此名的爽帅。逸少、逸少,念起来就十分有感觉啊!
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