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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少公就是王羲之。王羲之字逸少,所以后生晚辈都以“逸少公”三字来尊称。
谢道韫第一次听得“王逸少”这个名字的时候,不由得赞叹于此名的爽帅。逸少、逸少,念起来就十分有感觉啊!
不过谢道韫之后才知晓,这“少”字却应该是读做多少的少,而不是少爷的少。如此一来,却是少了几分率性洒脱啊!
至于王羲之的小儿子……
“嗬!有意思!逸少公的七儿子如今不过四岁而已,一个不通世事的孩童罢了,哪里就有什么贤名了?子方兄,切不可胡吹大气哦!”这不,有人提出质疑了不是?
“嘿!你知道什么?我问你,你可知道逸少公最为著名的是什么?”这二人的谈话,已然将大部分族学子弟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去,就连谢道韫三人也都远远的瞧着。
“那还用说么?当然是书法了!那可是和咱们安石叔父同称一品的绝妙好字!”有好事者插言道。
“知道就好!”那被称为“子方兄”的人抖了抖袖子,笑着道:“逸少公最小的儿子名为‘献之’!虽然只有四岁,却早已跟随逸少公学习书法多年!听说,已然学得了七分形似……”
“得了吧!子方兄!刚刚还说那王献之只有四岁,如今又说他已经学习书法多年!你这自攻自守的,玩的倒是开怀!”有人借机挖苦,引来周遭一片哄笑声。
那“子方兄”脸色一红,觉得自己失了面子,满是激灵的眸子开始在学堂中左右乱瞟,应是在找寻给能让自己下台的东西。忽而看见了不远处的谢玄,这“子方兄”灵机一动,指着谢玄高声道:“咱们的玄儿弟弟也不过是五岁的年纪,可他的书法也是备受安石叔父称赞的!那王献之四岁有才名,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谢玄原是在看热闹,可是莫名其妙的被牵扯了进去,成为了众人瞩目的对象。一时间,小谢玄满脸如同涂了丹朱一般,两只手不知该摆在何处了。
且不说小谢玄如何的窘迫,这么一来,却是让谢朗心下一喜!
他原本找好了机会,想要奚落那郗超一顿的,谁知中途却被谢安打断了。而在族学中的谢氏子弟们知道了“王谢族学合并”这件大事之后,就没有人再拿方才那“凤”字的事情当回事儿了。
别人或许可以不在乎,可是他谢朗不能啊!这射出去的箭,焉有不见血就收回的道理?
就在他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吸引大家的目光的时候,众人便因为“子方兄”的一句话,而将注意力全都转移到了谢玄的头上!
“子方说的有理!玄儿,你不如当场写上几笔,待得过几日那王献之来了,就拿着你的大作与他相比一番!如何?”谢朗微笑着走上台前,开始他的表演。
旁边的谢家子弟们早已习惯于听从谢朗的号召,如今又有热闹可看,哪里有不起哄的道理?
谢道韫眉毛微挑,随即也平静了下来。虽然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但如今的局面,让小谢玄出一下风头倒也没有什么不好。咱们不能以德服人,也要以字服人不是?只要谢玄在族学中的地位高上一些,那她自己和郗超的日子就会好过不少了吧!更何况,风催便风催吧!真金还需火炼,想要将谢玄培养成一颗可供自己乘凉的大树,那就更加需要打磨了!嗯!既然木秀于林,那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反正也不是催我……
小谢玄颇有些手足无措的坐在那里,回头以极为凄苦的目光向谢道韫求助,却发现后者正在毫无责任感的研究着屁股下面的竹席……
再眼巴巴的望向郗超,这次却是换来了一个极富鼓舞的眼神!
哼!写就写!
小谢玄心念一定,也不多做推辞,左手大袖一摆,招呼弄墨将自己的笔墨端来。端坐抬笔,凝神静气,只见那小小童子悬腕而书,不多时一张《与王胡之诗》就从笔端流淌而出。
这《与王胡之诗》本是谢安所做,以一手清丽秀美的行楷写成。诗成之时,正巧谢玄屁颠屁颠的跑到谢安身边,说要习字,于是乎,谢安便随手令书了一张,交给谢玄临摹。谢玄在其姐谢道韫的监督下,每日临摹一次,如今已有三月的功夫,确实有了些小成,虽不敢说有神韵,但最起码有几分形似嘛!
最后一个“音”字写毕,谢玄抬首而观,觉得自己写的不错,不由得咧嘴一乐,点了点头,扭头以询问的目光看向谢道韫。
谢道韫一笑,微微颔首。
“哎呀!玄儿弟弟真是笔法高超啊!就算是让为兄书写这《与王胡之诗》,怕是也达不到这种境界啊!想来那王献之,怕是也不敢于玄弟你一较长短的!”不知是谁开了这么一个头,于是乎奉承、吹捧的话语一片片的砸了下来,让谢道韫不由得的撇了撇嘴角。
就算谢玄的字再好,也不可能比得上王献之啊!王献之是谁?那可是历史上和其父王羲之齐名、史称“二王”的书法家!
再瞧瞧这帮子纨绔子,一个个满口的谢家子弟如何如何,完全就是在拿谢玄当枪杆子使!居心不良!
而小谢玄呢?看他那鼻孔朝天的模样,还真当自己是盘菜了?就算是菜,也不过是一小葱拌豆腐!哪里比得上王献之那鸭血粉丝汤!
呃……好奇怪的比喻……
“咳!”反正是瞧不得谢玄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模样,谢道韫清咳一声,以示警告。
原本在人们的赞赏中如坐云端的谢玄,听得这么一声清咳后,如闻警钟,立马就熄了得以的心思,小脑瓜低了下来。
谢朗目光一闪,他等得就是这么个时候!他之所以捧谢玄,就是为了让郗超流露出不满的情绪!如今郗超虽然仍旧淡笑不语,但有了“贺子斌”这么一个“外姓人”的一声清咳,也就够了!
仿佛是闻到了血腥之气的鲨鱼一般!谢朗立刻出击,扬声道:“怎么?瞧贺兄这样子,是认定了我们谢氏子弟不如王氏子弟了?”
旧时王谢堂前燕 第三十七章 谁说凤为凡鸟也
谢朗不愧是聪明人,只这么一句话,就把这个问题定了性——不是针对人与人的,而是针对谢氏与王氏的!原本只是个人争端,如今却被他拔到了家族的高度上来!谢道韫都不由得暗赞上一句。
谢道韫故作讶然,向着谢朗道:“长度兄这是何意?小弟并未说话啊?”
“虽然无话,但贺兄的轻慢之意,我可是看了个通透啊!”谢朗根本不由得谢道韫插言,如同连珠炮一般抢着道:“怎么?依贺兄之见,是我谢氏族人的书法不如旁人了?若是如此,贺兄不如赐教一番!还有郗兄!不如也来与我谢氏子弟比较一下!”
之前还嘉宾兄、嘉宾兄的叫着,这回却是直接换做郗兄了!其中的亲疏之别十分明了。
中国自古以来,最不缺的就是好事者。君不见每处出车祸的地方,都有一堆游手好闲之人在侧围观。这不!在此言语交击处,亦有人叫阵助威么!
谢道韫暗道无聊,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不过就是为了和郗超较劲!这谢朗倒真是锲而不舍!不知道安石叔父是不是看上谢朗的这一点……
郗超笑而不语,一脸的弥勒佛样子。可惜他跟弥勒佛相比,实在是瘦弱了许多,再怎么肥大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也无法掩饰他的羸弱。那露在外面的手腕和脖颈,白皙如脂的同时,却也是纤细异常。柔柔弱弱的病态美,再配上那宽袍大袖的潇洒风致,看的谢道韫几乎犯了花痴……
不行!不行!怎么可以对一个小正太下手呢?这可是祖国的花骨朵啊……
谢朗一番言语相激,又换来两个人的但笑不语,这气势汹汹的一招又打在了棉花上,软绵绵的混不着力!谢朗眼前泛黑,不由得在想:“难不成这就是老子所说的以弱胜强?上善若水?”
咬咬牙,继续进行言语攻击!谢朗冷笑道:“嘿!看来二位是不敢了?这也难怪!我谢家家学渊源,又怎么可能是别家能够比拟的?嗯!说起来,这也不能怪郗兄和贺兄,毕竟就算你们再怎么天资卓绝,没有能师倾心相教,也是枉然啊!更何况凡鸟就是凡鸟!就算是羽毛再怎么绚丽,却也是不能遨于九天的!”
谢道韫无聊的差点打哈欠。郗超置若罔闻。小谢玄懵懵懂懂的看着这单方面的攻击,不住的挠头。
可惜,不论谢朗这面怎么挑唆,谢道韫二人仍旧是“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这么久而久之的,谢朗觉得自己胸中的闷气越积越多,似乎是所有的招数都反噬到了自己身上一般!
谢朗的目中闪过一道寒光!不管了!孤注一掷!谢朗连洛生咏都不用了,改用他那尖酸刻薄的嗓音,道:“却不知郗兄和贺兄的父母可识字否?食饭可用箸否?穿衣可用布否?”
谢道韫眉毛一挑!这谢朗越说越不堪也就罢了,即便你用什么人身攻击我也懒得管,可是你竟然敢说道我的父母身上?还问什么吃饭用不用筷子?穿衣用不用布匹?你当他们是原始人么?
怒了!
谢道韫长身而起,横眉冷对道:“闭嘴!我与你比!”
毕竟是前世当过特工的人,虽然经过了七年的韬光养晦,谢道韫身上早已没有了原本的气质,取而代之的是魏晋风骨的优雅与淡然。但如今被谢朗这么一激,谢道韫身上的杀伐之气却是倾泻而出,惊得谢朗目瞪口呆的退后两步,就连小谢玄也是大张着嘴,浑然不知该如何反应。
郗超目光闪烁,看向谢道韫的眼眸中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谢道韫大袖一甩,踩着高尺屐走向自己的书案,向着弄墨、书香道:“笔来!纸来!”
抬袖提笔之前,谢道韫冲着谢朗微微冷笑,道:“谁说凤为凡鸟也?”
说罢,谢道韫运笔而书,笔走龙蛇,一个个浑然大气、洒脱狂放的字落入纸间!
不多时,郗超也起身观之,脸上流露出惊艳之情,不由用他那泠然的嗓音念道:“
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手持绿玉杖,朝别黄鹤楼。
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
庐山秀出南斗傍,屏风九叠云锦张。
影落明湖青黛光,金阙前开二峰长,银河倒挂三石梁。
香炉瀑布遥相望,回崖沓嶂凌苍苍。
翠影红霞映朝日,鸟飞不到吴天长。
登高壮观天地间,大江茫茫去不还。
黄云万里动风色,白波九道流雪山。
好为庐山谣,兴因庐山发。
闲窥石镜清我心,谢公行处苍苔没。
早服还丹无世情,琴心三叠道初成。
遥见仙人彩云里,手把芙蓉朝玉京。
先期汗漫九垓上,愿接卢敖游太清。”
“好诗!”当那个如若空谷跫音的“清”字结束后,一道浑厚张扬的声音传来。寻声望去,正是谢安与谢静之联袂而回。
谢道韫手书刚毕,下意识的就回了头,只是这么一瞧,却让她吓了一跳,暗道一声“惨也”,手中拿着那犯罪工具——毛笔一枝,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谢安瞧见男装打扮的谢道韫后,不由得一怔,却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恍做不知的抬手止住了众人的见礼,冲着郗超的问道:“这诗是你写的?”
郗超躬身笑道:“非也!超才学浅薄,焉能做如此传世之作?这是文绮兄的大作!”
“哦?”谢安眉毛轻挑,面色变幻了一下,放柔了声音,问向“贺子斌”道:“这诗是你写的?”
谢道韫的脸红了大片,一颗小心肝噗噗的跳,生怕谢安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听得谢安开口询问,也只好硬着头皮,道了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