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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婕看向车后座绑著齐全的露营装备,柳眉微微一挑。“我没有野放动物的经验,感觉好像很有趣……”
梁望月一手掌握方向盘,另一手推开车门,双眸透过眼镜镜片,盯著她。
多婕拉起裙摆,坐上车。“不知道我这一身打扮妥不妥当——”她看著他。
梁望月扬唇不语,换档踩油门,开动车子,绕经花园。太阳悬在花园东方边境的凭栏堞口,天空苍蓝沁心,风吹过耳畔,传来鸟语声。
车子沿著她来时的路径开,并不朝森林野地去,而是驶往人潮聚集的码头商店区。一路经过果园、牧场丘陵,有人坐在果树上叫他“望月大哥”,堆牧草的青年喊他“梁兽医”。
“你是农牧场的兽医?”进入商店区的石板道路时,多婕才开口问他。
梁望月将车子停在一家叫“米铺”的面包店外。“应该是。”下车前,他回答多婕的问题,然后绕到她这边车门,又说:“我买些东西,你在车上等。”
多婕不清楚野放一只幼狼,需要准备什么东西,只见梁望月走进店内,半晌没出来。面包店临街的遮阳棚咖啡座,有三三两两的人们在吃面包,品尝点心,啜饮咖啡。多婕坐在车上,望著面包店的橱窗,晃动的人影中,似乎不包括梁望月。一种搔痒感从她足踝漫开,她笑著低下头,抱起在她脚边磨赠的幼狼。
“你是他的病患嗯。”她对幼狼说。
小动物低呜一声,舔舔她的手,多婕笑了起来。
“医师……”一个怯怯的稚嫩嗓音突然传来。
多婕转头。
“啊!你不是医师叔叔……”站在车旁迎著阳光照射的小男孩露出失望表情。
多婕挑眉,盯著小男孩朝天竖直的右手食指。“怎么了?”她放开幼狼,下车询问。
小男孩攒紧眉头,嘟著嘴。“我弄伤手手,要找医师叔叔……”
多婕看一下小男孩流血的食指。“你的指甲裂了——”
小男孩抽泣两声,抖著唇,哭了出来。“我要找医师叔叔……”
多婕温柔地敛下美眸,笑著牵住小男孩的手腕,走到面包店的遮阳棚,将小男孩抱坐在长椅上。“你的医师叔叔是个兽医呢。”她说了句,纤指点点小男孩的鼻子,旋身看著街角的洗手台,走过去。
洗好手,多婕回到小男孩身边,掏出裙子口袋里随身携带的小药盒,帮小男孩消毒敖药,贴上OK绷。“没事了,过几天,就会好。”她用手帕,擦擦小男孩的脸。
小男孩盯著她,吸吸鼻子,别开脸,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你也是医师吗?”
“嗯。”多婕应了声,收起手帕。“不过,我是医人的,你的医师叔叔只医动物——”
“我知道啊!”小男孩急声插言。“医师叔叔有帮狗狗和马儿打针、帮小鸟修理翅膀、帮金鱼割眼睛……可是,我爸爸脚脚受伤,医师叔叔也有帮他敖药打针……还有,我家隔壁的婶婶生宝宝,医师叔叔也有来……”
多婕挑眉。“哦?”她有些怀疑——原来梁望月的身分不只是兽医?
小男孩点头,继续细数医师叔叔帮谁谁谁拔牙、帮谁谁谁打预防针,最后昂起脸庞对多婕说:“所以,医师叔叔不只医动物而已喔!”小脸蛋上的表情像在给她释疑般骄傲。
多婕微笑。“我懂了,你的医师叔叔很棒嗯——”
“对啊!”小男孩跳下长椅,早忘了手痛,一溜烟就不见人影。
梁望月拎著牛皮纸袋,走出面包店,看见多婕站在橱窗长椅边,姿态优雅地落坐下来。他接近她,坐在她身旁,望著咖啡座上的男男女女。
“现在是情侣早点茶时间。”他开口,低哑磁性的嗓音似乎有意强调什么。
多婕偏首看著他,微微一笑。“你来这儿跟情人喝早点茶吗?”说著,她没等他应答,迳自离开长椅,走回吉普车旁,上车等他。
梁望月盯著她窈窕曼妙的身影缩进车座里,一双雪白臂膀攀靠在车门,柔荑轻轻托著芙颊,美眸直瞅著他。
梁望月唇边掠过一抹怪异的浅笑,眸光黯了又亮,视线与她交缠,起身走向吉普车。
也许他们已经建立一种共同的默契……
梁望月回到驾驶座上,多婕极自然地接过他手中的牛皮纸袋,放到后座。
他发动引擎,顺著石板道路的坡度,往下滑行,在码头公园的喷水池广场,做一个回转,车子往上爬坡,渐渐远离热闹的码头商店区。
“现在才要正式迈向林野思?”
梁望月听著身边传来的柔美女性嗓音,愉悦地扬唇,探手横过多婕身前,拉开杂物箱,抓出一瓶保温罐,递给多婕。“水果茶。”
多婕将保温罐接过手,唇畔噙著一抹唯美的笑弧。“你自己煮的?”
他颔首,不多时,又掏出一只浮雕陶杯,道:“我自己烧制的——你不介意在车上早点茶吧?至少有个像样的杯子……”
多婕神情微诧,美眸看著淡绿色杯身上的白月浮雕,柔声低喃:“一轮满月。”
“是望月。”他接绩她的嗓音,把杯子交给她。
多婕轻执杯耳,看著梁望月。他是个怪人,言行朦胧、高深莫测,可她竟也懂得他的意思。多婕将水果茶倒进杯子里,轻轻啜饮一口,说:“谢谢你。”他开车很平稳,茶汁在杯中不起波纹,只有果香白烟冉冉薰鼻。
梁望月长指推推鼻梁上的眼镜,丢了一块干酪给窝在底下的幼狼。幼狼嗅了嗅,摇摆尾巴,舔咬著干酪。
多婕眯细美眸,低垂脸庞,红唇轻触杯缘。“我们真的能成功野放一只吃惯人类食物的幼狼吗?”她突然问道。
梁望月转头看她一眼,回眸对著挡风玻璃,长指敲著方向盘,若有所思地撇撇嘴。“你可以帮它取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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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徒会回来吗?”
多婕不知道野放一只幼狼,原来是件浩大的工程。
“我们在这儿扎营,三天后,它如果没出现,就算野放成功。”
夕日西斜时,梁望月将吉普车停在不知名的森林湖滨,下车准备搭帐篷。
多婕看著梁望月搬卸后座的露营用具,问:“你如何知道圣徒没出现,就是顺利地活下?”
梁望月停下动作,长指抓扒头发,迈开长腿,走近湖畔,望著湖面。“所以我得在这附近观察三天,确定它适应野地。”野放前,他已调查过这一带的环境生态,这是他为那顽皮小家伙选定的地点,只要它还有野性,一定可以恢复原始本能,在此生存。
“你希望圣徒回来吗?”多婕又问。
“我希望它成为这一带的狼王。”梁望月一笑。
多婕也笑了,下车走到他身旁,瞅著他,说:“这是一个父亲对孩子的期望吗?”
梁望月哼笑,摘下眼镜,正对著她的脸,神情一变,感觉有点认真,说:“这是一个科普作家对大自然生命的关怀。”
多婕凝视著他那墨绿色的眼珠,久久,淡淡扬唇。“除了农牧场兽医,你还有几个不为人知的身分嗯?”
梁望月盯著她娇美的脸容,轻轻拉起她的手,托在掌中,声调悠缓地传递:“你好,我是luna,一名寄人篱下的不入流作家——梁望月。”接著,一个吻落在多婕细白的手背。
“现在才自我介绍,似乎有些嫌晚——”
“希望女士看得出来我很慎重。”梁望月打断多婕的嗓音,双眸定定望住她的眼,再次吻她的手背。
多婕眯细美眸,审视他,低喃:“Luna……”
她知道的Luna是相当有名气的科普作家,她读过此人的成名作“月之变”,那是一本描写月球的诗集,以义大利文写成,生动流畅的笔触道出作者与大自然的纯真情谊,文字营造的意境充满人文抒情与细腻的科学观察。据说“月之变”发表当时,Luna只有十八岁。
“我以为Luna应该是个迷人的义大利男孩——”多婕集中目光,直穿梁望月墨绿的眸子。
梁望月瞳底闪过一抹诡光,没说话。
多婕又道:“我看过‘月之变’。”
“那是八年前的旧作了。”梁望月露齿一笑,戴上眼镜。“以后还请多多指教——”他旋身回到吉普车旁,摊开帐篷帆布。
多婕缓缓走向他,与他隔著地上的一块防水布,沉吟地看了他好一会儿,说:
“你好,梁先生。我是祭家海岛高原上的一流医师——多婕。”她朝他伸出纤纤素乎,微风吹扬她乌黑的长直发,柔情蜜意的夕阳勾勒她清丽绝美的五官轮廓。梁望月抬眸,看见她的唇像是野地初绽的清晨玫瑰那样红滟滟地……
她称呼他“梁先生”,当晚,他搭了两顶帐篷,维持基本的礼仪。
他们在湖边享用晚餐,以湖水稍微净身,围著火堆,小聊一阵,多婕拿著唯一的手电筒,先进帐篷更衣就寝。梁望月坐在火堆旁,望著微弱的光投射在帐篷上的优美影像。她换上他借给她的宽大T恤当睡衣,姣美的胴体包裹在他曾使用的睡袋里。
夜晚的虫鸣骚动著某种原欲。梁望月摘下眼镜,回身面向火堆,垂眸低笑著。
莫非他也成了一头狼?
如果是,他会直接扑夺他的猎物——
“梁先生……”女性嗓音轻软悦耳,打断梁望月的遐想。
梁望月回神转身。夜雾弥漫,多婕那张美丽的脸探出帐篷口。
“梁先生,你来一下好吗?”她一出声,萦绕树林的夜莺鸣啼瞬间消逝。
“你要为我唱一首晚安曲吗?”梁望月戴上眼镜,笑著起身走向帐篷。
“梁先生真幽默。”多婕娇瞠地瞅他一眼,缩进帐篷里。
“我很期待……”梁望月喃语低笑,弯倾高大的身子,往帐篷里钻。
“睡袋的拉链奸像坏了,我拉不上来,你帮帮我吧。”多婕侧躺在睡袋里,一条白皙长腿诱人地探出拉链边口,手电筒的光晕暧暧昧昧在她周身笼罩一圈。
梁望月呼吸凝窒,胸口热胀,单脚跪在泡沫塑料铺垫上,炯亮的眸光看著她。他知道自己的眼神有多贪婪,完完全全成为一头狼!幸好,幸好眼镜隔开他们之间的热源,幸好他搭了两顶帐篷,但他不想回自己的帐篷睡,他想,他今晚不会有睡意。
“梁先生!”多婕嗓音微扬,拿起手电筒照他的脸。“你在发呆?”她坐起身,过大的T恤领口,让她白皙的锁骨性感地露出一大片。
梁望月瞥她一眼,嗓音异常干哑地说:“躺下,我帮你把拉链拉上。”一层压抑似的薄汗在他额鬓沁出。
多婕好笑地盯著他,身躯慢慢躺回睡袋里。“这里很热吗?”她说了句,闭上美眸,红唇细微抿动一下,像对他抛出一记飞吻。
梁望月神经抽紧,抑著气息,双手僵硬地扯好脱轨的拉链,一寸一寸拉上,隐约间,指节似乎碰著她的肌肤。
她睁开眼,看著他。
“你介意我留在这帐篷里吗?”他左手包握著右拳,掌心摩挲指节,留恋前一秒钟细致滑腻的温泽。
多婕唇畔勾弧,敛下浓密鬈翘的睫毛,侧过身,背对他。“梁先生,你不会打扰我睡觉思……”
梁望月颔首,伸出手,抚摸她迤逦在睡袋外的几络发丝。
这座岛上的女性大都留长发,发型似云似波浪,只有她,又长又直,黑亮发丝像河流瀑布淌泄,缠绪缠绵,牵动人心。
第二章
一种像是写字的窸窸窣窣声,直到黎明寒露渗进帐篷口这刻,转为有点狂烈粗野,唰唰地、唰唰地扰进她梦乡。
多婕醒来时,粱望月已经不在帐篷里,一双登山靴歪倒于泡沫塑料垫,看起来像是来不及被穿上的样子。帐篷口帘幕上映著一抹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