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链都无法阻止。
她穿戴好,和同样一身黑色西装的母亲来到墓园,先去原来的旧墓碑前拜祭,以前每到清明和父亲的忌日,她都是和母亲与大伯一家一路,第一次这样母女两个人并肩而来。
办好转交的手续,甘擎跟在杨颂英身后,一言不发慢慢下山,在快到了山脚的停车场时,杨颂英开口:“刚才怎么没和你爸爸说说小墨呢?如果他知道你终于交了男朋友,会很高兴的。”
眼泪不争气地夺眶,甘擎迅速抬手将未来得及流下的晶莹擦去,噎着喉咙的震颤:“我和墨……墨兆锡……”
杨颂英深吸口气,停下脚步,回头问:“下个星期你还回来吗?”甘擎茫茫然地看着母亲丝毫没有异样的表情,仿佛这么问她是机器自然的事,这个是她的妈妈啊,即使她从来没关心过自己什么时候回家。
甘擎脱口说:“回来。”
杨颂英继续往前走,边走边忧心忡忡地说:“嗯,那你把小墨也带过来吃顿饭吧,上次人家来,我们没怎么招待不说,还净麻烦他,还有你得水痘,小墨肯定也没少跟着挨累,现在不能再失礼,如果将来你过了门,他们家拿这些说事就不好了。”
“妈——”甘擎在后面快步跟着,想笑又想哭,她都不禁嘲笑自己的样子像个疯女人。
“你先听我说——我知道没有娘家的滋味……你爸走的又早……如果你将来结婚,娘家没有撑腰的人替你出头,他会在梦里找我算账的。”
“妈,我和墨兆锡才刚刚开始,说结婚,好像……”
“哪个谈恋爱不是以结婚为目标呢,你现在也不小了,过了拿男女之间的事当儿戏的年纪,自己好好考虑清楚,小墨这孩子别的我不知道,但有一点——他理解你,还那么疼你,这就是现在很多以自己为中心的男人都做不到的,唉,不管怎样,你先把他带回来,我和你伯父伯母再看看。”
甘擎吞吞吐吐:“下个星期恐怕不行,他,他,他也感染水痘了,是我传染给他的。”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甘擎想,可能是杨颂英这辈子对她叮嘱最多最久的一次,而那些话题似乎始终没离开过墨兆锡,从他的家庭出身,到他的兴趣爱好,再到他的性格脾气、工作态度,杨颂英事无巨细地打听一遍,最后急不可耐地连晚饭都没留甘擎吃,把她撵回A市,让她好好回报人家。
她觉得这趟行程有些莫名其妙,本来她以为最痛苦的可能是要面对大伯审犯人似的严厉质问,或者杨颂英一如既往的冰冷态度,没想到最难应付的竟然是杨颂英各种开门见山与旁敲侧击配合着一起分析墨兆锡这个人。
回到家,甘擎也不知道用什么心态给自己从里到外换了一整套干净衣物,来到墨兆锡的公寓楼下,大抵和杨颂英相处愉快,自己心情也无端兴奋起来,她是哼着歌坐电梯上去的。
可见到了墨兆锡的样子,她的笑容突然就像刻在木头上一样那么僵硬。
51
甘擎知道自己惊讶之后;应该露出难过而悲痛的神色的,毕竟她也曾经因为出痘毁容过;墨兆锡考虑她的心情,甚至连镜子都不让她照了;还用各种方式歌颂赞美她……但面对一个快三十岁还满脸水疱正在悠哉啃苹果的男人,她咬咬唇,表情难形容的复杂,又是心疼;又是想笑;又是感动……他是因为她才把自己弄成这个狼狈滑稽的样子……
“你看起来心情不错。”墨兆锡咬一口,咔吧咔吧嚼的很响,伸手接她手里的包;“你和杨女士……相处的还好吧。进来啊;怎么愣着?”
“你……”甘擎站在门口,两人的手同时拉着包带,她松手,却盖在他的手背,下午,体温又上来了,他病恹恹的,居然还来担忧她和杨颂英相处的是否愉快?!
“你知不知道……”
“嗯?”墨兆锡眨眨眼,无意识抬手挠了挠脸。
“喂,别挠,你忘记你当时是怎么管我的了!”甘擎扯下他的手,轻轻碰了下他脸颊上的水疱,低低地喃,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一定是昨天喝那个莲藕排骨汤弄的,都怪我,才把发水疱的时间提前。你去换身衣服,我们去医院!”
墨兆锡夸张地张嘴:“啊?不用吧,我这个样子还去医院不是贻害人间吗?”
“现在还没到传染期,你戴上口罩,我开车送你去。”甘擎脱了鞋,沉着一张脸,推他进屋。
墨兆锡见她似乎紧张过度,双手握住她的肩膀,扳到自己对面,笑容是那种在他脸上很少见过的安静内敛,却像有着镇定人心的作用:“甘小擎……甘小擎,抬头看我,我真没事。”
甘擎摇头,目光撞在他的脖颈上的痘,沉沉叹息:“这病可大可小,你吃了发物,万一感染了有并发症怎么办?你的病是我传染的,你突然发病我也是诱因,万一你真有个什么什么三长两短,毁容啊破相啊之类的,你这么个大活人岂不是砸我手里了……”
“……”
墨兆锡被嫌弃了,他这么多年被众多美女追崇的脸蛋儿现在因为水痘要被甘擎嫌弃了?!
好吧,他也搞不清楚甘擎说的到底是真心还是故意激将他,反正他是上钩了,捂着三层口罩和一条围巾坐上了甘擎身边的副驾驶,通往陆军总院的路上,墨兆锡唉声叹气,很纠结地反复问了三遍:“你不会真的嫌弃我吧?”
甘擎压着嘴角:“你要是再问我,我就嫌弃你啰嗦了。”
到医院,甘擎去挂号,两个人拿着单子先进皮肤科,医生看过询问几句之后建议他们到传染科,传染科的医生先开了一次抗病毒和退烧的针剂,甘擎带着他到注射室外面等候,这个季节人来人往的多数是小孩和家长,一个也戴着口罩的护士过来问了他的名字,又得知墨兆锡是水痘病患,给他单独领到一个走廊尽头的隔离病房扎点滴。
“护士啊,怎么单独给我领这里来了?”墨兆锡真诚求问,虽然蒙着脸,但是那双迷死人不偿命的眼睛还露在外面,指着自己的脸,“我可带了三层口罩。对了,我兜里还有两个,有需要的话也可以带上!”
小护士眼睛眯成一条缝,娇羞一笑,调了调点滴的速度,柔声解释:“小朋友抵抗力弱,你带多少层口罩都有可能把病毒传染他们的,给你隔离到这里其实是柏医生的安排,为了你好,也为了外面的其他患者着想。”
“柏医生?柏邵心?他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墨兆锡扶额,“天,面子全没了,那帮熊小子不笑话死我。”
小护士被逗的咯咯笑,直到墨兆锡看见门口脸色不太好的甘擎,对小护士轻咳一声:“咳,谢谢你啊。”
小护士回头看眼甘擎,然后快步转身走出病房。
甘擎不禁要佩服,她只是去买杯饮料的工夫墨兆锡已经虏获小女孩芳心了,他还说自己不会搭讪?!
“聊的这么开心,该走的是不是我啊?”
墨兆锡张开另只手臂:“你哪里看出我开心啊?”
过一会儿,甘擎酸酸地嘟哝一句。“你把人家逗的很开心。”手里摆弄着两罐绿茶,扭脸不搭理。
墨兆锡扒开口罩,吹了两声尖锐的口哨:“嘿,嘿,甘小擎?甘小擎?过来,让我抱一下,反正这里又没人。”
“没个正经!咳,你刚才看这里没人是不是也抱别人了?”
“抱谁?”
“你说呢?”
“啊——”墨兆锡顿悟似的,怪叫了甘擎两声,“哎,看这里——”
甘擎禁不住磨,向他的方向瞟眼,墨兆锡生痘的脸上连续挤出几个丑到匪夷所思的鬼脸,她绷不住“噗”地掩嘴笑。
墨兆锡松了松面部肌肉问:“丑吗?”
“好丑。”
“刚才那小姑娘要是看见我实际上长这个样子,估计跑的比博尔特还快,不过,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嫌弃我的。”
“臭美!”甘擎狠狠白他一眼,把水推进墨兆锡怀里,闪了他一下,坐到对面。
墨兆锡无精打采蔫蔫的:“唉,真的被嫌弃了。”
过了半分钟,甘擎见墨兆锡还是一副受伤的可怜样。
“喂。”
“嗯?”
“没有。没有嫌弃你。”她轻轻说,“你变成什么样都挺令人着迷的,即使有痘痘也一样。”
墨兆锡仍板着五官,厚脸皮说:“那你过来让我抱一下,再亲我一下,我就相信。”
“……”
两人在病房里一边抬杠、一边亲昵,门被突然拉开,甘擎一惊,赶紧从墨兆锡身上跳下来。
柏邵心撞破俩人亲热的场面,难免尴尬,忙退回去,隔了几秒再敲,开门的是甘擎。
“你们聊吧,我去趟洗手间。”
柏邵心笑着点点头,让开路。
墨兆锡知道柏邵心得过水痘,放心地让口罩在耳朵上挂着。
“你小子,行啊,在医院里都敢肆无忌惮?”
“哪里,还得谢谢你,给我提供了这么个好地方。”墨兆锡才想起来,“你怎么知道我来医院的?”
“唉,那几天你问我得水痘的注意事项,一听就知道你是没得过,我用膝盖想最后你也是这么个结果,刚才我正好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看见你了,让人帮你安排个地儿。”柏邵心的爷爷是已卸任的军区参谋长,父亲那边一家子都是红色子弟,他顺理成章也成为一名军医,在陆军总院里的人脉自然畅通八达。
“谢——”
柏邵心背手站着:“甭谢,我也是为其他患者着想。”
墨兆锡用另只能活动的手不停点着柏邵心:“好,好,你够哥们儿,你们医务工作者都是仁者仁心,我说,你不是还因为你老婆在微博里加我关注就一直惦记找我毛病吧。”
柏邵心脸色僵了僵,挑个笑:“她看上的只是你的皮囊。”
墨兆锡碰了碰自己有些红肿的脸:“这回你可以放心,皮囊毁的差不多了。”
柏邵心嗤笑一声,忽然皱皱眉,正色说:“对了,有件事,我觉得你还是有个心理准备。前些日子,我到疾控中心做交流活动,看见了一个人。”墨兆锡随着柏邵心的严肃面容也收了笑声:“谁?”
“薛婷,薛骏的妹妹。”
似乎能听见血液倒流的声音,这两个刺痛心脏的名字再一次跃入耳中,仍然让他觉得胸口一窒,昨天墨兆锡看着体温计回忆上一次发烧的情景时还想起了他们。
“她在疾控中心干什么?”
柏邵心呼口气:“做艾滋病的常规检查。那天疾控中心刚好有个为艾滋病患者免费做体检的活动,我开完会凑巧看见她从采样室里出来。”
“艾滋病?”墨兆锡肩膀塌下去,掐着眉心,难以置信,顾自喃语,“怎么?”
柏邵心拍拍墨兆锡的肩榜,安慰:“那件事对你已经产生很大的影响,你当时也只是尽一个律师的本责,没必要再把自己困在几年前那场官司里,我告诉你这些,就是要你当心点,她要是真的被感染会不会有可能来报复你?福有己作,命有己求,你立场要坚定。”
“怎么说?”
“女人要报复,手段无非就是那几样。”
墨兆锡淡笑,眸子里的光确实异常的亮而坚定:“我跟你强调很多遍了,自从有了甘擎,哪个女人想勾引我还挺难的。”
柏邵心感叹道:“以前不信,现在信了。”
52
墨兆锡想打听薛婷现在的下落;当然还有她的化验结果,柏邵心透露说;疾控中心有关艾滋病患者的资料都是全部保密的,而且中心直接隶属于省卫生厅;虽然柏邵心也有方法查的到,但要花费一段时间,让他耐心等待。
甘擎再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两人没再提这个话题;柏邵心坐了一会儿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