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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兴吗?”
“当然高兴啊!”如歌兴奋地说,“你不晓得,我从很小就在想,如果玉师兄可以跟大家一样健康,一定是全天下最完美最了不起的人!”
“原来,你遗憾我是残废的人。”
如歌用力摇头:
“才不是!在我心里,不管你的身体是什么样子的,都是我最喜欢的师兄。可是,我不希望因为你的身体,令你不快乐。”
他淡笑:“我没有在意过……”
她低下头继续切菜:
“骗人,你当然在意。因为听不到声音,你就很少跟人‘交谈’,因为不能行走,你总是离大家远远的。你看起来那么宁静安然,好像什么也不在意,可是,当你看着其他的孩子们在玩闹,就会沮丧地抚弄手上的玉扳指。”
玉自寒怔住,胸口的酸胀令他的手指微微收紧。
如歌把切好的菜放到盘子里,转身走过来:“青菜好了吗?”
“好了。”
她笑得眼睛弯弯:“啊,择得好干净啊,果然是最棒的师兄。”
玉自寒笑道:“夸张。”
如歌瞅瞅他,呼一口气:“真好,师兄没有生气。”
“……?”
“我以为刚才那样讲,师兄会不开心的。”她望着他,眼睛明亮,“因为是最好的师兄,所以我不要师兄躲在宁静的角落里。可以由于喜欢而宁静,却不要由于残疾而宁静。”
玉自寒亦望着她,眼底有大海般的感情:
“好。”
如歌嗔笑:“好什么?”
他微笑:“我知道,你都是在为我好。”
一种朴素的感情。从很小开始,她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她好,他也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他好。
他和她静静彼此凝视,笑容像朵幸福的花,在两人心中绽放。
这样的感情,没有一丝嫌猜和距离。
第十二章(2)
雪推门而入时,正好见到如歌和玉自寒相视而笑。他怔在门槛,春日的阳光晕晕光环般照耀着雪白衣衫,绝美的眼眸闪出抹古怪的光芒。
雪轻咳一声,将一只野兔放在桌上,对如歌说:“家里有客人,我抓了只兔子来添菜。”
“客人?”如歌不解地问,“谁?”
“你师兄啊,他不就是咱们的客人。”玉自寒对雪抱手行礼,雪却理也没理。
如歌笑道:“玉师兄才不是什么客人呢。”
“不是客人?那他是什么,是你的哥哥,还是你的情人?”
如歌张大了嘴:“他是我的师兄啊。”
雪瞟了眼沉毅宁静的玉自寒,似笑非笑:“听到没有,你不过只是师兄罢了。”
玉自寒淡淡一笑。
如歌咬咬嘴唇,虽听出来雪不友好的口气,可是,刚见到师兄,她不想让气氛变得太奇怪。于是,她抓住那只兔子,笑道:“兔子要怎么做呢?红烧好不好?”
雪似乎在赌气:“问你师兄!”
“那个……师兄只吃素……”如歌轻声道,连忙她又笑得一脸灿烂,“雪,你喜欢红烧吗?”
雪绷起脸,心里满是苦涩:“原来,你只知道你师兄吃素吗?我呢?我有没有吃过肉?”
两片红云飞上如歌面颊,她手足无措:
“抱……抱歉……”
雪气苦地瞪她一眼,转身离开灶房,门被关得很响。
如歌站在那里,胸口乱糟糟堵着,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又觉得阵阵委屈,忍不住眼圈都红了。
玉自寒揉揉她的头发,轻声道:“去吧,他像是生气了。”
院外一棵桃树。
树叶翠绿,桃花艳红,明晃晃的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照在雪的白衣上,他的神情是气恼的,然而夺目的光华依然令人目驰神摇。
当望见寻来的如歌时,雪恼怒地偏过了头。如歌咬住嘴唇,瞅了他一会儿,在他身边坐下,也不说话,只是抱膝想着什么。
桃花树下。
两人古怪地沉默着。
雪的心里越来越气苦,原以为她是追出来道歉的,却难道她一点也不在意他吗?
这时,如歌抱着膝盖,低声道:
“雪,谢谢你。”
他赌气道:“谢什么!你师兄又不吃兔子。”
“谢谢你让我见到师兄。”
雪瞪她一眼:“师兄!师兄!在你心里只有一个玉自寒对不对?!我呢?我在你心里又算什么?!”
如歌扭头瞅着他,眼珠黑白闪亮:
“你——是我决心要努力去喜欢的人。”
雪顿时屏息。
“可是,”如歌苦笑,“我不知道要怎么做才会爱上你。”
她揉揉脸,沮丧道:“雪,我不了解你,你知道吗?很多时候,你是那样细心,就像我最好的朋友;可是,有时候,你就像一个任性的小孩子,令我不知所措。”
雪沉默不语,半晌,才道:“我就是像个孩子,而且就是最任性的孩子,怎样?!”
“……?”
“我永远也变不成像战枫一样冷酷,像玉自寒一样淡定,哪怕再过几千几万年,我仍然还是像孩子一样不讲道理,怎样?!”
刺目的白光自雪的体内迸射,他晶莹的面容有不顾一切的倔强。
“我喜欢你,我要永远留在你的身边,就算是用什么恶劣的手段,哪怕就像小孩子一样撒娇耍赖,我也再不要离开你。”
雪凝视着如歌,目光深黯悠长:
“如果像玉自寒那样,只能看着你在别人身边欢笑,我宁可像小孩子般把你抢过来,让你只能看我,心里满满的除了我再没有别人。”
如歌怔怔望着他,他炽热固执的目光一直透过她的眼底,烧着她的心口,又痛又酸的感觉。她握紧了手指,忽然觉得透不过气来。
树上的桃花红艳艳。
在春风里灿烂骄傲地绽放。
如歌仍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雪,进去吃饭了好不好?你应该也饿了吧。”
“吃什么?”
“青菜和豆腐。”
“我抓的兔子呢?”
“你和师兄都不吃肉,我一个人吃也没有意思,干脆把它放走好了。”
“谁说我不吃肉。”雪斜睨她。
“你……”
“大年初一咱们包的饺子不就是白菜猪肉馅的。”
“你……”如歌指住他,“那你刚才还生气!”
“哼,我生气是你对玉自寒记那么清楚。”雪白她一眼,“我呢,我一质问你,你就连我吃不吃肉都不记得了。可恶啊!”
如歌无力道:“我和玉师兄相处了十几年啊。”何况雪那时候凶巴巴的,她紧张之下怎么还能想得起来嘛。
“清蒸。”
“……?”
“少放点姜片,不要蒸太久,否则就不鲜嫩了。”
“哦,”如歌望住他,“你又想吃了?”
“那当然!”雪得意地笑,“哈哈,这兔子是只属于你和我的,才没有其他人的份儿。”
桃花树下,雪终于又笑得像孩子一样开心。
如歌也笑了。
不管怎样,他不生气就好。
夜里,如歌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再次见到玉师兄,虽然抱住了他、听到了他,他的呼吸和微笑就在她的身边,可是,这快乐来到的太过轻松和突然。她开始惴惴不安,担心这只不过是一场兴奋而狂乱的梦,天一亮,便会散去。
坐起身来,她敲敲自己的脑袋。
不许再胡思乱想,这般患得患失,紧张得都有点像不经世的小姑娘了。呵,她还笑雪像小孩子,这会儿不是跟他差不多了吗?
笑了笑,她穿上衣裳鞋袜,反正也是睡不着了,不如出去走走。
屋门在寂静中的夜中“吱嘎”轻响。
如歌走出来。
今晚的月亮圆如银盘。
她走在院外的小路,春夜的风没有寒意,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吹得红衣随风扬起,路边有细细的虫鸣,使夜色显得更加温柔静谧。
不知不觉,她走到了白天的那片杏花林。
粉白的杏花在月光中皎洁柔美。
花瓣恍若是透明的。
林中树梢有一串碧玉铃铛,薄如蝉翼,恍若也是透明的。
风过。
铃铛飞响。
叮叮当当响的清脆。
树下青衣的那人微笑了。
如歌凝望他淡如月华的侧影,一时间不知是幻是真,看得痴了。玉自寒听到声响,回首而笑,眉宇间的温柔令得满树杏花同样痴了。
他微笑轻道:“你来了。”
如歌半天才缓过神:“啊,忘记了你已经可以听到声音。”
玉自寒笑:“似乎言若有憾。”
“是啊,都不可以偷偷绕到你身后去吓你了。”如歌皱皱鼻子,偷笑,“好可惜啊。”
玉自寒含笑不语。从小到大,如歌从没有欺负过他是一个聋子,从没有像别的孩子一样因为他听不见而捉弄他。
待得如歌走到他的身边,他轻柔地摸摸她的头顶:
“怎么没睡呢?”
如歌眨眨眼睛:“你呢?”
“我……”他声音低柔,“我怕一睡着,便会发觉这只不过是场梦。”
如歌的心猛然一紧。可是,雪的面容立刻出现在她的脑海,于是她把那句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这串玉铃铛你还一直留着啊。”
如歌看向树梢的风铃。
玉自寒用手指轻触飞响的铃铛:“是。有了它,我才可以‘看’风的声音。”
“‘看’到的风声和‘听’到的风声是一样的吗?”
“是一样的。”
“怎么会一样呢?”如歌睁大眼睛。
玉自寒微笑:“因为送我铃铛的人,对我的关心是一样的。有同样的心,不管是怎样的风,‘听’起来都是同样的好听。”
如歌的脸微微有些红:
“师兄,怎么以前没有发现你如此会说哄人开心的话呢?”
玉自寒怔住,然后笑:
“想知道原因吗?”
“想啊。”
“那是因为,以前我以为自己的声音很难听,不想要你的耳朵受罪,于是就说的很少。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我的声音还蛮好听的。”玉自寒轻轻笑。
如歌惊掉下巴:“师兄……你……你……”
“怎么?”
“你真的是玉师兄吗?”
玉自寒笑得开心极了,他用力拍拍如歌的脑袋:
“是不是吓到你了?”
如歌傻呆呆:“天哪,原来师兄也会自大臭屁外加吹牛皮的。”她忽然莞尔一笑,“是啊是啊,师兄的声音最好听了,那给我唱个曲子好不好?!”
玉自寒呆住。
如歌扯着他的袖子,巧笑着哀求:“好不好嘛,好师兄,既然声音都这么好听了,就给人家唱个曲子嘛。”
玉自寒苦笑:“我不会唱。”
“唱嘛唱嘛,否则我就生气了啊。”
“歌儿……”
“快唱嘛,我要是生气可是会哭的。”如歌嘿嘿笑着威胁他。
玉自寒头疼地望望她,知道她只要搬出“哭”这个武器,就是一定不会放弃要求的了。
“好吧。”他终于妥协。
第十二章(3)
如歌欢呼,笑得眼睛弯弯。
杏花林。
月圆。
春风。
皎洁的花瓣纷纷扬扬洒落。
杏花的雨,如梦如幻。
玉自寒轻轻哼唱着没有调子的曲,荒诞走板,然而声线低沉温柔,就如最迷人的催眠曲,令得如歌渐生睡意。
她轻轻打着哈欠:“可惜没有轮椅了,不能再趴在你的膝头睡觉。”那个高度最合适睡觉了。
“困了吗?”
“嗯。”
“回去睡觉好不好?”
“好。”如歌揉着眼睛,挣扎站起来。好困啊,连双腿都有了困意。
“我背你回去吧。”
“呃……?”如歌怔了怔。
玉自寒微微低下身子,把后背给她:“忘了吗?我的双腿已经可以走路了。”
月光照在他的背上,淡青的衣裳,有点寂寞,有点清冷。
“让我背你回去,好吗?”
记得很小的时候,他常常见到小战枫背着走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