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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奴有礼-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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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段负浪转过脸去笑望着他,“一个小侍婢,如何叫我这王爷摊得‘必须’二字?”

“不是她,是我。”李原庸手指捏过那两片绿萝,一字一句同他说清楚了,“你必须将密所救出来,如若不然,我便不客气了。”

不客气?他又能怎样?段负浪气定神闲地瞅着他,“把我的真实身份抛出来?”

李原庸闷不吭声地盯着那几尾游来荡去的锦鲤,手指微使力,那两片绿萝的叶子,折了。

还是段负浪替他说了吧!“我是宋国派来大理段氏王朝的暗桩———这层怕段素徽早就有所察觉。”言下之意,以此要挟我?没戏。

“可你另一层身份,王上恐怕就不知了吧!”李原庸手指一弹绿萝震得这萝下的锦鲤满水的乱窜。

向来心安气静的段负浪也不禁打了记冷战,不曾想一向心如磐石般的李原庸一旦动了心思,竟激起惊涛骇浪来。

段负浪夺回自己那盆绿萝,揽在怀里,抬起眼来瞧了瞧他,“你打算如何处置此事?”

“还是那话,你必须救密所。”李原庸如同一块石头,固执地重复着他的心意,“现在对我来说,什么都不重要了。我为之努力了一切,都不再重要,只除了、只除了……她的命。”

“不重要?”段负浪嬉皮笑脸地盯着他,“你为这整桩谋划努力了这么多年,顷刻间便彻底不再重要了?宋国也就罢了,你、我,我们的家呢?”

“家?”李原庸的脸上漾出片刻的缅怀,很快便被不屑盖了过去,“多少年前,我们就没有家了。记得王上登基大典吗?你站在黑曜石镜前,月光现出了你的身影,你是苍山洱海认定的千古一帝———神都认你为帝,你却在这里做起了你的闲王爷。

“为什么?为什么好端端的家,你、我,我们待不得?为什么好端端的帝王,你做不得?为什么好端端的幸福,我们触手不得?

“天意,这些年来我一直在顺天意而为,不与天争,不与命夺。我顺天意,离开故土,入宋国;我再顺天意,入大理为暗桩;我又顺天意,入宫为将,一步步成为君王心腹;我还顺心意,接近彝族,倚为膀臂。

“我顺尽天意,结果呢?我无家,无国,我第一个爱的女子被我亲手舍弃,竟进了青楼,作为联络,深陷漩涡。我连自己是谁都快不记得了,我现今唯一可以守护的人在只关着鬼的死牢里———你还叫我顺应天命吗?”

密所说得对,天意可违,尤其当人退无可退的时候,再没有什么是不可违逆的。

即便全军覆没,死无全尸,他也要为她拼出一条死里逃生的血路来。

“你亏欠我的,负浪,今天这一切是你欠我的———若没有你,没有你母后,我断不会入宋国,也没了今天的局面———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欠我的,该是还的时日了。”

他的心意已写在脸上,段负浪看得真切,可是有一个人的心他同样瞧得仔细。收了伞,这萝啊鱼的绕着日头打着转儿。

“你以为,我足以影响段素徽?你到底是把我看得太大,还是太小觑这个段素徽?”

 第七章 双拳出击同为卿命(2)

李原庸以为这不过是他的托词罢了,“你与王上感情笃厚,怕绝非一般吧!若你当真肯为密所尽心尽力,我以为,王上会卖你这个面子。”

段负浪一径地冷笑,“你太不了解他,你以为?我倒以为,这世上怕没有任何事比这大理段氏王朝于他更重的了。”

李原庸只是不信,“王上已然有了遁入空门之意,这才早早定下了段正明为储君,他并非贪恋王权之人,你莫要拿这话来诓我。”

“信不信,你等着便是。”落下话来,段负浪兀自料理他这一院的花花草草、鱼鱼鸟鸟。

想救密所的,不单是李原庸一人。

相国府内,高泰明早已打听清楚鬼字号地牢里的情形,也盘算清了想要救密所的全部途径———没有全部,就只有一条。

掌了灯,高泰明摆上筵席,命人请来了公主。

夫妻二人对坐着,却不如平常亲密无间,高泰明先斟了盏酒给段涟漪满上,又自斟了一盏,拿在手中。他并不急着喝,端着盏立起身来,转到公主面前,直直地跪了下去。唬得周遭侍候的宫人、侍婢全都慌了手脚,不知驸马如何行此大礼。

唯有公主段涟漪不出声,也不扶他起身,只是端坐着,稳稳当当地受了他这一跪。

待他直起身来,她才挥手屏退左右,单留下他夫妻二人彼此相对。

他不吱声,她替他起头,“有事求我?说吧!”

“求公主救密所。”

她只是望着他,并不出声,由着他一气地说下去。

“十几年前,我丢下她不理,独自远走他乡,让她代替我在宫里受了这么多年的苦。要是没有她,我早就成了不男不女的阉人;要是没有她,就没有今日的高泰明。所以,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不能不管她。我知道,如果这世上还有一人能改变王上的心意,怕只有公主你了,所以我……我求你,求你救救她。”

她仍是不露声色,那种没着没落的感觉让高泰明的心揪到了一块,以为她误会了他对密所的心意,他慌张地想去解释:“你别想歪了,我对密所笃诺不是男女之情,我对她是……”

她的手横在他的口唇间,挡住了他即将说出口的真相。

到了这一刻,她终于开口了:“别说,永远不要告诉任何人你的真实身份。”

“涟漪,你……你知道?”

段涟漪甩开绣着大朵花团的衣袖,暖暖地漾出笑来,“以你对我的了解,你觉得,我会嫁给一个我根本不了解的男人吗?”

不会,她不会。

“以你对我的了解,我会容忍我的夫君日日流连一个侍婢而无动于衷吗?”

不会,她绝对不会。

“以你对我的了解,我会眼睁睁地看着我夫君最割舍不下的那个人就这么死去吗?”

他……不知道。

这当口,相国府大管事走到了门口,见他夫妻二人正说着话,没敢直接闯进来,就停在门外,等主子的示下。

段涟漪早已看见了他的身影,抬起下巴便问:“准备好了?”

管事的回说:“车马一应备齐,只是,公主殿下就这么独自进宫吗?”

她要进宫?她早已安排好今夜进宫?高泰明茫然无措地偏过身来望着自己的妻,同床共枕这么些日子,于她,他还是有些不懂。

“涟漪,若是……若是王上开出什么条件,你……”

“我知他会开出什么条件,我知道的。”段涟漪给他一记安慰的眼神,心口却堆满了思绪万千。

她知道段素徽会开出什么样的条件来交换密所笃诺的命,她一直都知道,她只等着他开口,而他……只在等待如今日一般的契机罢了。

今日的大正殿寝宫与往常全然不同。

一干侍卫、宫人、侍婢尽数撤了,单留下一盏灯、一壶酒和一只杯摆在桌上,似等着谁的到来。

段涟漪看着此景不觉露齿一笑,看来段素徽等她今日的到来,已等得够久了。

“我来了。”

她兀自坐在桌边,刚斟满酒,他便自皇幔后头现出身来。

段素徽坐在她的对手,取了她斟满的酒,自饮了。

段涟漪望着他,忽来一句:“我记你是从不喝酒的。”

“是,酒易醉人,而我……我怕醉,也绝不能醉。醉了酒,若吐出真言来,便是我的死期。”带着酒意,他微醺的脸庞望向她,“姑母,你比我计划的,来得晚了些许啊!”

“不碍的,不碍的,迟到总比不到的好。”见他一杯接着一杯地灌着酒,段涟漪笑开来,“看情形,今夜这壶酒你是要独饮独醉,没打算让我半杯了。”

她说话的工夫,他半杯残酒已入口,“叫姑母见笑了,我能醉酒的时日不多,比不得姑母,日日可饮朝朝当醉。遂,侄儿可以大醉的时日,姑母就成全了侄儿吧!”

段涟漪猛地绷住脸,敛起笑容,“你以为你以密所挟制了我,你便可高枕无忧,日日可醉了?”

“不敢。”段素徽谦卑地赔着笑,“侄儿从不敢痴心妄想可随心随性的时日,不过是得过且过,能醉当醉罢了。”

段涟漪自怀袖中取出一道密旨放到酒杯旁,“这便是你想要的了,拿去吧!什么时候放密所?”

段素徽看都不看那道黄缎包裹着的东西,只盯着酒壶,手里把玩着那只攀龙附凤的酒杯。

段涟漪嗔道:“别装了,你要的不就是永娴太后留下的这道遗诏嘛!现在诏书就在这里,是烧是留,你自己定,我只要你放了密所。”

“其实,”段素徽拿杯子对着烛火照了照,漫不经心地念出一句,“其实,我还该杀了你的,姑母。”

她并不感到吃惊,今夜进宫之时,她便预备好了走不出这道宫门。

她只是要他知道,“杀了我,拿下这道永娴太后的遗诏,你的秘密便永远无人知晓了?段素徽,你未免想得太天真了吧!你的秘密就在你身上,任何人,任何人!只要对你产生一丁点的怀疑,都能置你于死地。”

“哈哈哈哈!”段素徽仰天大笑,“姑母,你以为侄儿这二十多年是怎么活过来的?怀疑?这王宫内苑里最不差的便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我日日地活在这宫闱当中,早已惯了。”

“你当真不怕?”段涟漪想不到这平素看着最具平常心的段素徽竟有这天大的野心,“还是,你权欲熏心,已失了常性?”

段素徽哑然失笑,复又操起了酒杯,“这点就不劳姑母操心了,总之今夜———我是要一醉方休。”

酒入愁肠,化做满面笑容漾。

 第八章 夜当空人月两团圆(1)

酒是喝了,段素徽却无半点醉意。

夜已深,他却捎带上几个侍卫,这便出了宫。

一国之君,深夜去的不是他处,竟是鬼字号地牢。看守牢房的人见了这阵仗,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

“王……王王王上?”不可能吧?王上这会儿怎么会入鬼字号地牢?可他身穿的确是金线绣龙。

段素徽挥挥手,命令几个狱卒:“把鬼字号牢房的门给孤王打开,你们在外头守着,孤王有话要问。”

“是。”

几个狱卒遵命去了,段素徽又屏退了侍卫,独自进了鬼字号地牢。

密所睡得正香甜,听到外头传来开牢门的时候,绷不住坐起身来张望,原以为是什么狱卒,不想进来的那个竟是……

“王上?”

密所跪在地上,当下磕起头来。心想这就是要她自鬼字号地牢见鬼去了吧!她认了,早就认定的事,还怕些什么呢?

“奴婢知自己罪孽深重,不可饶恕,王上叫奴婢死,奴婢这就去死,怎敢劳动王上亲自动手呢?”

段素徽瞧着她,站在高处俯视着她,良久,嗤地笑出声来,“奴婢?你在我跟前自称奴婢?你这个奴婢好尊贵啊!前有李原庸跪死门外,求我开恩;后有公主夜入王宫,抛出她的身家性命换回你这条奴婢的贱命———你还自称奴婢吗?怕是比一般的主子还要贵出三分来吧!”

这话说得,叫密所一个劲地连连磕头,“奴婢不敢,奴婢辜负了公主殿下的信任,公主殿下和李将军的大恩大德,奴婢这辈子也还不上,奴婢该死……奴婢罪该万死……”

奴婢?她在他面前,还想掩饰?段素徽反剪着双手,每走一步便说一句,这一步一句揭开她的全部身份———

“密所笃诺,彝族宗室第十三代嫡长女,另有同胞兄长阿落笃诺。年六岁,长宫人奉命前往彝族宗室选人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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