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蓝玉头垂得更低了。
《朱元璋》第四十章(4)
朱元璋说:“你让我寒心。你投我时是个什么?一个不能混饱一日三餐的穷小子,你现在是谁?是指挥水陆大军的元帅!我可以让你由元帅再升为大将军、大都督,我也可以把你的官袍剥个精光,让贫穷和死亡伴着你和你的美人,那一定很快意。我可以让你生,也能让你死!”还有比这话更重的了吗?
蓝玉惊得汗下如雨,后背直冒凉风。看着他的狼狈可怜相,朱元璋很感惬意、满足。他说:“你自己选择吧,你知道该怎么办。”
蓝玉被彻底击垮了,他说:“我……我想打完了这场仗,就带着聘礼到镇江去。”
朱元璋还要刺他一下:“那不太委屈你了吗?”
蓝玉说:“都是我,鬼迷心窍,不识抬举。”
朱元璋说:“这可是你蓝玉大将自己的选择,你也可以不听我的。不要在后面说,朱元璋以势压人,毁掉了你的美满姻缘。”
蓝玉恨恨地想,明明是以势压人,又逼着人家否认,但却只能这样说:“主公若这么说我,卑职真的无地自容了。”
朱元璋问:“郭惠那里怎么办?她可是在你的诱惑下傻等着你呢。”
蓝玉立刻明白了朱元璋的用意,他说:“我想写封信给她,当然这真的是最后一封了,我告诉她,我马上娶傅知府的女儿了,让她死了心。”
朱元璋问:“信里说,是朱元璋逼你这么做的?”
“卑职哪儿敢啊!”蓝玉说,“本来也不是主公的意思呀,我什么时候都不会改口。”这句话正是朱元璋要的。
“也好,”朱元璋冰冷如铁的脸色好了一些,他说,“你马上写,正好明天有船回金陵,你把写好的信送到我那儿去。”
蓝玉痛苦地点了点头,他最后的一线希望也破灭了,想拖着不办都不可能了,想瞒过他的眼睛也办不到,信要过他手,由他派信使送,蓝玉有被人卡住脖子吊在半空手脚不能沾地的感觉,窒息、绝望。
《朱元璋》第四十一章(1)
舍弃所爱,官升一级,谁知个中滋味?不管陈皇帝生死,带上三牲去祭奠,覆巢之下无完卵。皇帝去了,妃子来了,到手的是美色还是仇恨种子?
一
蓝玉的精神几乎要崩溃了。有时他恨不得提刀闯入中军帐,一刀结果了朱元璋。可他并不是那种不顾命的血性汉子,他不能因小失大,这正是他苦恼所在,如果可以随心所欲地发泄,也许就不难受了。
蓝玉一个人躲在营帐里喝闷酒,也不吃菜,一大碗干下去,再喝一大碗,一忽儿哭,一忽儿笑。
()好看的txt电子书
侍卫进来说:“元帅,别喝了,明天也许要打仗呢!”
“打仗好啊!”蓝玉端着酒碗站起来,“像丁普郎、张志雄那样乱箭穿胸,死了倒也干净!”
侍卫又小声劝他别喝了,万一叫人禀报给平章大人怎么办?
“去报告啊!”蓝玉发泄地掴了侍从一个耳光,怒冲冲地指着他鼻子骂:“你去告!你敢拿朱元璋来压我?朱元璋是什么东西?别人怕他,我才不怕!叫他来……见我!”他忽地抽出宝剑,奋力砍下去,桌子砍掉了一个角,桌上的杯盘震得稀里哗啦摔了满地,侍卫吓得不知所措。
这时常遇春掀门帘进来了。他不怒而威地看着蓝玉。这一刹那蓝玉酒也吓醒了,举在半空的宝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常遇春不动声色地说:“你蓝元帅很出息呀!就你这个德性,你配吗?朱平章真是瞎了眼,又给你升了一级。”
“什么?我升了?”蓝玉乜斜着醉眼,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侍从们这才敢过来收拾碎碗碴儿。
常遇春对侍从说:“你们先下去。”侍从们都走了。
常遇春拣了张椅子坐下,说:“你以为我跟你开玩笑啊?我刚从平章那里来,他当着刘基、廖永忠的面,升你为右副都督了。”
蓝玉嘻嘻地傻笑。常遇春急了,用力一拍桌子:“你笑个屁!”
蓝玉转而呜呜地哭起来,他说:“我赢了,我升了,我靠出卖良心升了官了……哈哈哈……”
望着又哭又笑的小舅子,常遇春也不由得深深地叹息一声,说:“我不用问,就猜到又是为了郭惠那件事!我什么都不愿意说了,也许你是对的。”
蓝玉说:“可是我现在一无所有了……”
常遇春说:“也不能那么说。为了一个女人,丢了官,获了罪,值得吗?”
蓝玉说:“我真恨不得杀了他!”
常遇春又气又怕,狠狠打了他一个嘴巴,又走到门口向外望望,回来低声呵斥蓝玉说:“你这混蛋,再敢胡说,我一刀宰了你!”
蓝玉不作声了。常遇春说:“蒙上被睡觉!”
“我睡不着,一连几夜睡不着了。”蓝玉说,“他等于用刀架在我脖子上写那封信,我给郭惠的信,等于用刀挖她的心……”
常遇春说:“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就什么也别想了,让郭惠恨你吧,她恨你也好,能让你死了这条心。”
蓝玉瞪着网着血丝的眼睛看着天棚,说:“我心有不甘啊!我有预感,他不让我娶郭惠,他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一定是这样。”
常遇春反倒有了劝阻的借口。如果真是这样,他更应当退避三舍了!与主子争风吃醋,岂不是活腻了吗?他劝蓝玉不要再想了,就当没这回事。天下美人有的是,保住荣华富贵,就什么都有。
二
郭宁莲在住处养伤,左胳膊吊着,在案前练毛笔字。
朱元璋满脸堆笑地进来,问:“好多了吗?对呀,一只手可以写大字呀!我看看写的什么?”
郭宁莲说她是随便写的。
原来她写的是“却帝名而待真主”。
朱元璋心有所动,喜不自胜地问:“很奇怪,你怎么会想到写这么一句?这太奇了!你真是随意的吗?”
郭宁莲是从朱元璋信中摘下来这么一句,她说:“我是随意的,你就不是了。你忘了你给陈友谅写的那封信,最后一句不就是却帝名而待真主吗?你看他当不了皇上,让他让位。”
朱元璋笑了,他不得不承认,这是那封信的精髓所在,也是陈友谅最恼火、最不能接受的。
“那真主是谁?”郭宁莲明知故问。
“这是天意,不可预知。”朱元璋故意隐忍不说。
郭宁莲说:“这是说你自己,你不用不承认,我看你一会儿让宋濂搜集各朝官制,一会儿让陶安搜集典章制度,又让李善长拟定律令,这都像是为登极做准备的。”
朱元璋却制止她这样说。他此时牢牢地记得佛性大师的九字真言——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这才得人心。陈友谅倒是黄袍加身了,他会有好下场吗?
正说到这儿,有人叩门。朱元璋问:“谁?”
胡惟庸在外面说:“主公,有一个和尚想见见你。”
朱元璋皱起眉头说:“和尚?”他有点烦,哪儿来的不识时务的莽和尚!
郭宁莲打趣道:“和尚不可怠慢,阿弥陀佛,人不可忘本啊。”朱元璋又气又笑地点了点她的鼻子,走了出去。
他万万想不到,来的和尚竟是佛性。朱元璋真是大喜过望,向他作了个长揖,说:“师父,我到处找你,却无缘见面。”忙请佛性坐下。
《朱元璋》第四十一章(2)
佛性说他是去南岳,偶过此地,见天空阴云密布,知这里有大战,顺便来看看朱元璋。
朱元璋说他方才还说起佛性大师告诫他的九字真言,不想师父就到了。他说正与陈友谅大战,陈氏占据荆襄湖广富饶之地,兵多将广,时时威胁金陵,侵我土地,不得不来讨伐。
佛性笑道:“他侵扰你的安庆、洪都,原也非你所有,你所有者,皇觉寺一床一磬一钵罢了。”朱元璋不知佛性是讥讽他,还是非难他。
朱元璋哑了片刻,似有所悟,问道:“老师以为我贪得无厌吗?”
“贪婪,人的本性。”佛性说,“你既已堕入其中,只能随波逐流了。”
朱元璋这才多少放下心来,未来胜负如何,如何克敌制胜,他请师父点拨一二。
佛性道:“这个你去问刘伯温,我不问这些。但陈友谅不足虑,他死定了,拖不过今天。”
朱元璋大惊,问道:“这怎么可能!昨天陈友谅率水师企图从南湖嘴逃回武昌,在那里还打了一场大仗呢。”
佛性说:“信不信由你。”
朱元璋叫来胡惟庸,命他马上派探马去弄清陈友谅死活。
佛性提醒他别忘了礼尚往来。
朱元璋问:“怎么个礼尚往来?送礼给他?”
佛性道:“人家死了,总得献三牲去祭奠一回亡灵吧!”
朱元璋拍了一下脑门,说:“这比派探子要好得多,不过万一陈友谅没死,也能把他气死。”他说这有三气周瑜之功效。
佛性替他打算,如果陈友谅活着,去送祭礼的人会活着回来,他不杀他们,是来报信给你,也是辟谣。若是把使者杀了,那就证明陈友谅必死无疑。
朱元璋看了胡惟庸一眼,认为很高明。胡惟庸说:“我马上叫人去备三牲。”
朱元璋却要他亲自去。并且意味深长地看了胡惟庸一眼。
胡惟庸心领神会,立刻想到了倾国倾城的达兰,朱元璋怕覆巢之下无完卵。胡惟庸说:“那我得活着回来才行。”
朱元璋会意地笑了。
胡惟庸走后,朱元璋对佛性大师说:“我当初有个心愿,或重修皇觉寺,或扩建鸡鸣寺,以便迎师父去当住持。现在我能办到了,千万别拒绝弟子一片心。”
佛性说:“现在还不到时候,到我走不动那天再说吧,好自为之。”
朱元璋又说:“昔日师傅告诫我的九字真言,迄今不敢忘怀。”
佛性淡然道:“什么九字真言,老衲倒不记得了。”
朱元璋知他故意这样说,就说:“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佛性问:“现在心痒难耐了,是吗?”
朱元璋笑道:“徒弟不至于。”
佛性重申,缓称王,不是不称王,是时机未到。现在,小明王那里江山日蹙,自从刘福通被杀,朱元璋从安丰把小明王救出来,他事实上已在朱元璋的羽翼之下了,此时称王也无妨了,谁也奈何不得朱元璋了。但他要朱元璋记住:得道四海归心,无道天下大乱。
朱元璋不觉喜上眉梢,一再表示,弟子记在心上了。
三
陈友谅躺在泾江口镂金大床上,胸前一片血渍,他的伤势危重。达兰和张必先、儿子陈理等人围在跟前。
陈友谅吃力地吩咐,要尽快拔寨起行,大船走不了的都烧掉,不能在鄱阳湖久停。
张必先说:“如今太子下落不明,万一……是不是立陈理为太子?”
陈友谅点点头,他喘了一阵,说他不要紧,让他们都下去吧,只留达兰陪他就行了。
众人陆续退出。
陈友谅握住达兰的手,说:“我在他们面前不愿说泄气的话,我不行了,撑不过一两天了。”
达兰垂泪道:“你别这么说。我们回武昌去养,那里好郎中多……”
陈友谅说:“你不必安慰我。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不是人力可强求的。我这一生,活了四十四岁,由一个打鱼的登了皇帝位,知足了;我只是不甘心败给小和尚朱元璋。如果再给我三年阳寿,我一定能报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