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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回时-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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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维舟见二人年龄在祖孙辈,但行为却着实不够稳重,两人皆是一般狂傲倔强的人物,针尖对麦芒,针蜂相对,不由埋怨薛月:“你也不肯拦着一点,看爹爹与个小辈打起来,难道脸上有光么?”

薛月指着场中两人道:“你瞧,起先两人心中都有气,我瞧着打了一架倒缓和了许多。这位英姑娘虽无内力,但外家功夫能练到她这一步的,也是极少了,身手灵捷不说,举一反三,真正学别人之术为我所用。爹爹这会已放缓了速度,简直是在教她嘛,将一套薛氏醉月拳都打了一遍,可到了这丫头手里,却弃了自保的招数,只将其中应对之招删繁就简,化为已用,将那些醉态醺然的惑敌之招全删了去,临敌之际尚有这份机智,当真是个极为敏达的孩子。我先还疑惑,这样一张颠倒众生的脸,莫不是上了战场将敌方将领迷惑了去方才有了那些丰功伟绩,这会明白了,凭她的外家功夫,马上功夫必然也不弱,建功立来原是意料中事。”

其实她这一番揣测若给英洛听去,必定要偷笑了。她骑术至今日虽已不弱,但马上功夫却委实不及陆上功夫。

这一架直打得日影西移,二人皆是精疲力尽方才作罢。英洛是几乎要瘫软在地,薛夔虽外貌如中年人,到底岁月不饶人,且不能用内力,全凭蛮力,只打了这个下午就感觉疲累不堪,最终停了下来。

此时薛夔对英洛早已在为改观,自然说话也客气了许多,极是好奇道:“丫头,我瞧着你的武功路数竟是看不出师承门派,只是出手速度极快,角度刁钻,可否告知老夫师承?”

英洛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半天没吭声,良久憋出一句:“水——”旁边丫头飞速去提了壶凉了的茶来,将手中茶盅斟满,还不及递上去,已被她劈手夺过了茶壶,嘴对嘴一仰脖直灌了大半壶下去,也顾不得周围惊掉下来的一干人的下巴,随意抹了抹嘴,喘道:“哪有什么师承门派,不过是战场上的搏命招数,能保命就成——我看也不用老前辈动手了,再打下去晚辈定然渴死了!”

薛夔见她这直来直去的性子,且不顾形象,不由一笑,想想也是,像她这种在战场之上历经生死的人行动自然带着凛冽的杀气,只求致人于死地之时用时最少,早已抛了那些花架子拳脚。

“莫非你还想着结冥亲不成?”见她这般惫懒模样坐在地下,他居高临下问道。

“那是当然!晚辈此次前来就只有两件事情,一件是任打任罚,一件便是结冥亲,我既然答应了小嘉,决不能让他死不瞑目!”

薛夔皱了皱眉头,爽快道:“既然你不改初衷,不如这样,此事太过突然,你且下山去,成与不成,三天之后我定然给你个答案!”

英洛点点头,强撑着站了起来,朝人群内的薛月与林维舟施了一礼,告别薛夔一摇一晃下山去了。

门口众人眼瞧着那女子修长身影晃悠悠消失了,忽闻得薛夔一声“哎呀!”众人皆看了过去,他拍着自己身上尘土道:“这丫头从昨日到今日滴水未进,还同我打了一架,莫非是铁打的?”

薛月与夫婿相视一笑,皆长长松了一口气。

其实英洛一拐过了众人的视线几乎就要瘫软在地,她斜靠着一棵树坐了半晌,只觉昏昏欲睡。幸得华彻自她上山来便极为不放心,此时正带了人摸上山来,方将她背下山去,不致喂了豺狼虎豹。

她回去吃了点东西,睡了一日一夜,休息的精神十足,已到了三日之期。为着上次肚饿之故,又在怀中揣了不少点心,方爬上山来。

岂知今日来到薛家,从仆人到薛夔都是极为客气。薛夔倒也没为难她,干脆应了亲事下来,只以十日之期为限,准她娶了薛嘉的牌位过门。

微雨燕双飞(九)

长长的山道之上;盛大的迎亲队伍逶迤而行。只是轿旁骑马的非是男子;乃是一身红色胡服箭袖的新娘子;模样很是娇妍俏媚;竟然是个武官的模样。大周虽立国日久;女子主政;但亲事上头向来仍是男子骑马女子坐轿;今日这番颠倒的状况;当真是闻所未闻。好在叠翠山周并无居家之口;唯有薛家一户人家;家中仆小也只是在当差之时偷偷探出头来;向山下张望;交头接耳一番。

若有人掀起喜轿帘来;必定会大大惊讶一番:轿内并无人影;只是端端正正放着一块牌位;上书:薛嘉之灵位。四周围了红绸;将灵位拥在轿内;随着喜轿晃晃悠悠而动。

迎亲队伍去的远了;叠翠山顶薛家思过亭之上站立的少年猛然间咳的惊天动地;颊边涌上极为不正常的红色;身后机灵的小童连忙将手中大氅替他披起来;小声劝道: “少爷;回屋吧?卫老爷子说您这伤在了心肺;如果不好好将养;恐怕与寿数有碍。”

少年口中漫应着;最后一次注视那山道之上渐行渐远的迎亲队伍;恋恋不舍的被小童扶了回去。

远处骑马娶亲的女子似有所觉;回头朝叠翠山张望;只是满山叠翠密林;花枝葳蕤;青砖黛瓦深隐其间;哪里又看得见半个人影?

她一路而往;到得镇子上最大的一家客栈;那客栈院门口正立着一名年轻的男子;笑如暖阳;见得她归来;亲手扶了她下马;笑微微道: “洛洛;一切可还顺利?”

那身着胡服箭袖的女子正是英洛;由得他扶下马来;抹一把被秋阳晒出来的汗;软软道:”还好;今日也没再被责难!彻哥哥;难为你这几日替我操持这些琐事。”她面上半是喜悦半是哀伤;回身将轿中牌位请了出来。

华彻嘴角挂起牵强的笑意来;替她操持了这一切;只等新人入了洞房;方才吩咐身边所带之人收拾行装起程。

娇妍的女子怀中紧抱着冰冷的牌位;喃喃低语: “小嘉;我答应你的做到了;你可看得到?”房内花烛映照得罗帷春红;她面上一滴泪悬而未坠;在灯下闪亮似一颗钻石般璀璨。

新房院外的人手静悄悄的撤离。华彻盯着新房里的烛光许久;身旁侍立的仆从最后忍不住了;轻声提醒道: “门主;该启程了!”

华彻心不在焉应了一声;恍如梦醒一般迈步出了院门。小院之外立着一匹通体漆黑的马儿;他翻身上马;驱驰而去。

第二日;英洛推门而出;仍是冬萝恭恭敬敬立在站口;端了洗漱用具;再不是洞庭水寨那出手凌厉决断分明的地煞门里梅色使。

英洛奇道: “梅姑娘;彻哥哥呢?”

她在地煞门住了数月;眼瞧着冬萝在门中地位颇高;却被她呼来唤去如奴婢;加之二人之前的芥蒂;倒一直客客气气唤她梅姑娘。

冬萝闻言极是难堪;先跪了下来;叩头下去:”将军这是要折煞奴婢了!奴婢自跟了将军;便不再有回门中的打算;只愿后半生跟随在将军身边;过平平静静的生活;若将军容许;奴婢还可以照顾小将军的成长;若奴婢有做错的地方;任凭将军打骂;还请将军千万别再赶奴婢离开!”

英洛方省起她口中的”小将军”之语;正是指她的子嗣问题;除了恼意竟被她言谈之中的长远打算给惊到了;她紧盯着冬萝;疑惑道: “梅姑娘;你我相处这些日子;彼此的性情也是极为熟悉的;我倒想问问你;单凭着彻哥哥一个委托之责;也不足以让你对我死心塌地……莫非……”

她这里微一停顿;便教星萝听出了怀疑之意;她立时抬起头来;好教英洛看清楚她眸内的诚挚之意: “奴婢幼时曾被贩卖;几经周折方进了地煞门;记忆虽模糊;但总还记得自己家在西北;成年之后多次执行任务也曾前去寻访过家人。奴婢记得家中院内有棵沙枣花;每年三月花香满院;后来虽寻到了;但瓜州一役……将军也算为奴婢的家人报了仇!”

英洛见得她红了眼眶;伸出手去将她搀了起来;叹道: “既然你不觉得在我身边委曲;那就跟在我身边罢!____只是天已大亮;怎么还不见彻哥哥?”

冬萝偷眼瞧她;见她竟似全无所觉;心内虽叹息不已;也只得再次恭身回道:”门中有事;门主急欲回去;来不及与夫人告别;临别之时留了八人保护夫人;留话说日后再聚。道夫人离开家中日久;怕是家中几位爷也甚是牵念;大爷与二爷早已从洞庭班师回朝数月;还请夫人带了五爷牌位早日归家才是正理!”

实际上却是华彻本拟送她至长安城门外;只是一则李岚正到处查他;二则昨日见得她黯然伤心之色;虽是为着个故世的少年;但总归是为了别个男子伤怀; 自己不好再多作安慰;心内也颇有些涩意;还不如早日离去为上。这才当夜离开。但此番话却不是冬萝能宣之于口的;她也只能搪言塞责;只将别意叙清便好。

英洛与华彻数月相偎;一朝离去当真有些思念;华彻心绪她也能体察一二;但事到如今也于事无补;只得紧抱了怀中薛嘉灵位准备上路。

她上次走这条路不过是数月之前;那时候薛嘉言笑晏晏;陪同她前往南宫家。她醒来之后得知南宫南为了她葬尽一身功力不说;且生死难测;到如今定然是同薛嘉一个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徘徊在哪个黄泉路口;心中有心到底到去祭他一祭;便催着一干人等加速赶路;向着龙城而去。

岂知到得龙城之后方才知;也不知是何人传讯给南宫世家;南宫家不过搭了三日丧棚;替南宫南立了衣冠冢;现如今却是二老爷南宫谨明当家;英洛接连三日上门请求祭拜皆被拒之门外;只得怏怏而回。

冬萝见状;知此时不易为;只得小心劝说英洛;形如心尽意到;便是不能到那牌位前去一拜;若南宫少主在天有灵;也必是知道的……再说南宫少主早已粉身碎骨;飘散天地之间;就算在荒草甸子里祭拜也并无区别等等。英洛得她多番开导;只得带着薛嘉牌位打道回府。

长安城说不远也远;冬萝素来在她身体之上颇为用心;这一路马车也尽力放缓了脚力而行。眼瞧着快到了十月初;方离长安城近了许多。

这夜宿在一处镇子的客栈里;夜半时分英洛正在床铺间辗转;只闻得门外脚步之声轻轻而来;正想问冬萝一句;却听得门吱呀响了一声;她自见识了地煞门中这些人的武功;特别是依着冬萝向来的小心谨慎;早将往日警惕放下了大半;迷迷糊糊间道: “冬萝;怎么还不睡?”

那人几步跨了过来;带来全然陌生的男子气息;才让她惊起;猛然掀开被子;只着薄纱小衣儿爬将起来;正欲向枕下匕首摸去;只觉劲风扑面;再闪身逃避已然不及;身上一软;已被点了穴道;正正跌进一个冰凉的怀抱;带着屋外的寒气;却又熟悉到刻骨;那人在她耳边软语戏谑: “闻得英君美色夺人;令吾辗转无寐;吾今踏月来取;蒙君不弃;请赐良宵一夜!”说着在她鬓边浅浅一吻;冰凉的手已是朝着她身上小衣而去。

英洛大睁了双目;极力去看;奈何夜色浓黑;伸手不见五指;口不能言;正在气恼之间;却见那人在她身上摸索;沿着面颊吻的兴起;一边深吻一边含含糊糊道: “这样无声无息;当真无趣得紧;不如吾解了君的穴道;如何?”手指摸索着在她身上一点;英洛只觉全身知觉渐渐恢复。

她其实心中激荡;连自己也说不上是喜是怒是悲;一把心火儿煎的正盛;全身知觉稍复即翻身跳了起来;虽有那男子紧搂;也教她挣开了半边身子;破口大骂: “易数你个王八蛋;居然还活着!怎么没被炸进洞庭湖去喂鱼?每次都是偷偷摸摸;天生的鸡鸣狗盗之徒;正事一件不会;这些下流事情倒是惯熟!都说长嫂如母;你就是这个样子尊敬长嫂的?……”口中噼哩叭啦;拳打脚踢直接招呼到了他身上。她攒着这股气很久;一直寻不到机会;后来在洞庭虽出了一点闲气;但她亲眼所见洞庭被火光笼罩;料着他万无生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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