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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呛踉”一声瓷器摔碎的声音打破沉肃的气氛,萧凉和沈洛的目光不自觉转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沈容容蹲□去捡摔落在地上的茶盏碎片,手却颤抖得什么也握不住,她干脆蹲在那里,一动不动,颤抖的手握成拳,手指紧得泛白。
凤静熙恍若未闻,他对着沈洛冷冷道:“你让人把我的令牌给薛总兵送过去,让他给宝安县令看个清楚,若再不肯迁民,按时破堤。”
沈洛什么话都不敢再说,领命离开。
等沈洛离开房间,凤静熙对萧凉道:“你先出……”他话没说完,一大口鲜血呕了出来。
萧凉一个箭步冲上来:“殿下!”
一双手比他更快一步扶住凤静熙倾倒的身子:“静熙。”
沈容容扶住凤静熙,又一大口鲜血从他口中涌出来,溢过他捂在口上的手,自指缝淌落在沈容容纱绸的衣衫上,迅速晕染开大片的殷红,连着他雪白中衣上的大片血迹,宛如一片锦簇怒放的红梅。
沈容容的眼泪涌了出来。
她抖着手从床头的药瓶里倒出一颗龙眼大小的淡金色药丸送到凤静熙的口中,看着凤静熙吃力地嚼了一下咽下去。
凤静熙靠在她怀里,无力地低语:“我没事……”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沈容容扶着他,接过萧凉递来的温水,喂凤静熙漱了口,又接过萧凉递来的干净中衣,小心翼翼替凤静熙换了,扶着他慢慢躺下。
沈容容刚要起身,袖摆便被拉住,她低下头,看着面如金纸的凤静熙,低声道:“我不走,我只是去换件衣服。”
凤静熙深深地看了她半晌,慢慢放开拉住她袖摆的手。
沈容容从里间换了衣服出来,萧凉已经不在屋里。l3l4
☆、第116章
她一出来;原本闭目靠躺在床上的凤静熙立刻睁开眼睛目不转睛看着她;目光沉静深邃,又像是浸在雾气里让人看不清楚。
她慢慢地走过去,坐在他的床边,两个人的手握在一起,却谁也没有说话。
窗外天光已经微亮;风雨声一直不曾停息,窗下的蕉叶与花枝在风雨里弯折了再反弹起来,在窗上映了强韧着不肯屈服的影子。
屋里的烛火不知道何时已经熄灭,只有窗外淡淡的微光映进来。
沈容容握着凤静熙的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获得力量。
她低声道:“阿毓会平安的,对不对?”
凤静熙半敛的长睫微微扬起;宛如浸在雾里的眸子对上沈容容的眼睛;显得那么清澈又是那样遥远,他静静地看着她,平静道:“我也不知道。”
他淡淡地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沈容容无法形容的表情,淡漠道:“怀湘知县起乱的时候,他就该知道我会做什么决定。若连这件事也处理不好,他的命,丢也是白丢。”
沈容容想了想,道:“也没有那么悲观对不对,我听说阿毓一直跟在你身边,就算是熊孩子,也有两把刷子吧?”
凤静熙怔了怔,勉强勾起唇:“阿毓是粗中有细的人,其实,若是有他在城内,我反而多了几分希望,只是……”按说,如果凤静毓在城内,应该形势不止于此,除非他那里有什么意外……
凤静熙目光微沉,抬眼看到沈容容目光中多了几分神采,他迟疑了一下,还是不留情地打断她的希望,他淡淡道:“事已至此,全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沈容容怔了怔,看着凤静熙低垂下去的淡漠眼眸,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沉默,看着凤静熙在微光中显得格外清寂的侧脸,心中微微一动,她轻声道:“你当初决定不去救我,是不是也这样的表情?”
凤静熙怔了怔,低垂下眼睛没说话,只是紧紧握住沈容容的手,仿佛一放开,她就会消失不见。
沈容容的手被握得生疼,只是这一次,她反手握住他的手,低声道:“你刚刚呕了好大一滩血。”
凤静熙低垂着眼睛,苍白的脸显得倦意深沉,他握着沈容容的手,淡漠的语气里终于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凄凉:“容容,我也是人,我的心是肉长的。只是,用三十万人换三万人,纵然那三万人里有我的兄弟,我换不起。我爱你,可用东昭换你,我同样不能换。”多少次倦极,他也曾在脑海闪过念头,如果他不姓凤该多好,可惜没有如果。
沈容容什么也没有说,她慢慢俯□去,心痛地拥抱他。
晚上的时候,沈洛送来了消息。
堤已经破了。破堤前,凤静毓与薛总兵里应外合破了城,宝安县令、宝安吴总兵和几个带头闹事的人被当场斩首。只是时间太过紧迫,他们只转移出一万余人,宝安县变成汪洋,一万七千百姓生死难料,凤静毓殿后,遇泥石流失踪。
听到沈洛说转移了一万多人的时候,沈容容觉得一直吊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只是想到还有一万多百姓生死未卜,还有失去消息的凤静毓,沈容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下意识转过头去看凤静熙。凤静熙表情极平静,他有条不紊地安排人手继续观测雨情洪讯、固堤疏洪,与朝中讯信往来筹备银两、调集粮食救灾安民,安排人手寻人,将一切布置下去之后,他摆摆手让大家都出去,连沈容容都被他请了出去,他想要安静一下。
他同沈容容说得十分清楚:“一炷香之后,你可以进来。”
沈容容看着凤静熙平静的面容,最终什么都没有说,默默地离开,将房间留给凤静熙一个人独处。
她再进去的时候,凤静熙已经亲自写好了给皇都报凤静毓失踪消息的密函,他看起来除了脸色更白了一些,一切如常。
接下来,凤静熙如常处理公务,只是因为凤静毓失踪,凤静熙将凤静毓的工作也承担了大半,他变得更忙。
那天晚上,一直到夜半,最后一名官员从书房离开,凤静熙已经疲惫得连推动轮椅的力气都没有。
沈容容一直默默陪在他的身边,她让人准备了热热的水,亲自伺候凤静熙沐浴更衣,扶着他在床上靠稳,一勺一勺亲手喂他喝了药,伺候他漱了口。
当她钻进被子,把手脚都缠到凤静熙身上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凤静熙紧绷的身体松弛下来。
沈容容不解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凤静熙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因为疲惫,他的嗓音显得嘶哑得厉害,他哑声低语:“我以为你决定离开我了。”
沈容容的心像是被一把钝钝的刀反复地磨,她紧紧搂着凤静熙清瘦得几乎只剩一把骨头的腰身,把头深深埋在他的怀里,轻轻地说:“来怀湘之前,是你主动说要送我走,记得吗?”
凤静熙紧抿着唇不说话。
沈容容的手在凤静熙的腰间轻轻摩挲,很快找到那处箭伤留下的疤痕,她垂抬起眼睛望着他,温柔地说:“静熙,如果你不让我走,我就不走。”
凤静熙微微一震,蓦地抬起眼看她,不期然与沈容容的目光对个正着,凤静熙轻轻一怔,沈容容的眼睛清澈明亮,在黑暗里,仿佛映了星光漫天的湖水,平静而温柔。
凤静熙有一刹那的炫目,几乎不能直视沈容容的目光。他垂下长睫,半晌,再抬起眼睛,目光里已经一片平静,他抱紧她,依恋不舍地将下巴抵在她的发顶,轻轻地说:“我让你走。”
沈容容微微弯起唇角,似笑似叹地低声道:“我心里其实挺希望你改变主意的,可我真是知道,你一定不会改变主意。”她叹口气,不知道感叹还是无奈:“你看,其实我还是挺了解你。”
凤静熙握住沈容容搭在自己腰间的手,拇指在她柔润的手背轻轻摩挲:“对不住,让你吃这样多苦……”他停顿了一下,轻声道:“但我不能失去你。”
沈容容这样的女子,一旦拥有了,便没有办法再放开。
沈容容叹口气,轻声道:“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其实,在我的那个世界,政治也很残酷,不论什么时候,政客为了自己的利益,根本不在乎百姓的利益,很多时候,百姓之所以能够得到一些惠民政策,也不过就是因为这份利益,没有触动政客的利益,或者说,政客为了得到更多的利益,那就给老百姓点小恩小惠。”
凤静熙皱皱眉头:“你的想法太偏激了,得承认,一定还有一心为百姓的人。”
沈容容点点头,轻声说:“胡知州。”
凤静熙闭闭眼睛,心口像是被人砍了一刀,他哑声道:“我知道你怪我……”
仿佛知道他的痛楚,沈容容把手轻轻贴在他的心口,掌心温温的温度融化着他心口肌肤的冰冷,她轻声道:“静熙,我不是刚从北陵回来那个时候了,一路南下,我一直在你身边,我们曾对着对方剖白心迹。”
她慢慢地抚摸他的心口:“我……心里明白,牺牲不能避免。我只是难过,不论天灾还是**,无辜老百姓都要受到伤害。”
凤静熙望着床顶素青的纱帐,轻声道:“这个世界上十全十美的事情也许并非没有,只是太少。大多数时候,我们的每个决定都只能照顾到更多数的人,加上各种不能预料的问题,就算十全十美的计划也会有缺憾,取舍从来都令人痛苦,却从不曾停止。”
沈容容轻轻道:“只是这样的取舍真的会让人心力交瘁,那么残忍、冷酷。”她抬眼看着凤静熙:“你下令破堤的时候那么冷静,结果沈洛一走,你呕出那么多血。那时候我真的会很自私地想,如果你不姓凤多好,如果你不是这样的身份和地位,该多好。”她抬起手抚上凤静熙清瘦的脸,他的憔悴与病弱,除了身体上受到的摧折,又有多少是源自为了国政大事淡静揭露,又有多少是为了这些永不停息的两难选择?
凤静熙是重情的人,重情的人却偏偏总是要不停做出这种两难的选择,太平盛世的代价太沉重。
凤静熙淡淡道:“我已经姓凤,这件事无可改变。”
“我知道。”沈容容轻声道:“可我过去一直都只是一个生活比较无忧无虑的平头老百姓而已。我从来不需要面对你这样的取舍。我心里跟自己说,这个就是这样,但情感上总是难以接受的,毕竟,你从一开始就是皇族,就像我们那个世界里的豪门,和我们小老百姓看的和想的都不是一个层面。你们看得也许是国家、是世界,我们看的只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看得是我们身边和我们一样身份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嗯,三月底了,没完结,抱歉,这点食言了,下次再也不乱许承诺了,哭~
会增加一些番外,结局尽快贴出来。
再次郑重声明,此文不是坑。
新的现代文下周开篇,希望大家支持。
☆、第117章
说到这里;她低促地笑了一下:“我知道是我矫情了;我早就知道,只是不想承认而已。”她温柔地看着他:“对不起,让你受苦了。”他做出这些决定本就不易;还要承受她的不解与指责。
凤静熙摇摇头:“你已经极好。”
沈容容抬起手,纤细的手指细细描绘凤静熙俊秀的眉眼;他的五官极精致,纵然憔悴成如今这样;仍带着一种令人迷醉的动人;让人不自觉迷恋。
她轻轻地说:“静熙,我不走了好不好。”
凤静熙微怔。
沈容容目不转睛地望着他,轻声道:“我愿意永居深宅。”
凤静熙震惊地看着沈容容,看着她义无反顾的表情和认真的目光。他的心中;震撼而感动,无以复加。一直以来,沈容容总是给人十分成熟的模样,而这一刻,他才发现,原来她其实很天真,天真得令人感动。
就像他一直都知道的那样,沈容容是一个极可爱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