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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丝嘲讽的冷笑从疑凶咧开的嘴角逸出,发呆的目光迅速换上狡黠的神色。
“我们从你的亲戚朋友那里,得到你的阅读习惯。从你三年前开始接触刘盛智医生开始,向前翻阅你可能接触过的报刊和杂志。我们用了一星期的时间,终于找到这篇文章。”督察从档案里拣出一份发黄的报纸示意,“这是一位觉得自己被不知名势力迫害的专栏作家,在报章里控诉特务如何跟踪迫害他的文字。你不告自取,把它略微删添后背熟它,成为杀人的护身符,但这也成为一份证明你在进行蓄意谋杀的最好证据。”
督察皱起眉头,迷惘地打量疑凶那满不在乎的脸孔,继续说道:“事实上,你还犯了另一个无意中叫警察怀疑的破绽。你记得吗?当我和同僚走进拘留室的时候,我们看到的是鼾声如雷,睡得口涎涂满床铺的人……”
“这——这算什么破绽?”疑凶忍不住问。
“这就是你不懂的地方!你以为你做了只有疯子才会在三十三摄氏度滚热的马路上躺二十分钟的表演了不起?你希望观众拍掌叫好?不,不,我只知道——我们知道只有那些知道能够从此放下心头那块郁闷大石,撇下被忧虑、恐惧、哀伤和愤怒感觉折磨的人,知道能够从此安全、顺利、平静,重新生活的人才会有这种的鼾声和口涎。我知道,只有神智正常的人才会有这种如释重负的反应。所以,从我们看见你的第一眼开始,这里的每个警察都知道你在做戏。我们只有一个目的,怎样去找证据,揭穿你的骗局。”
疑凶转头瞟了铁栏外那群神色肃穆的警探一眼,戏谑地问:“你以为依靠这两个自以为是的破绽,就可以让我终身监禁?”
督察耸耸肩膀,说道:“一切让法庭决定。不过,你确实是我见到的真正深谋远虑的厉害人物,为了能够全身而退,竟然卧薪尝胆、装疯扮癫了三年之久。设身处地,如果我像你一样,完成了一个如此轻易逃避法律制裁,杀人不需偿命的计划!却没人相信,没人知道,没人佩服,我会觉得美中不足——”
疑凶轻蔑地打断了他,说道:“别来这一套老掉牙的激战法了!要不要我猜估,谁的袋子里藏着录音机?你以为我这种人会掉进去?为了得到你们的叫好,为了得到六名傻蛋的掌声,承认罪行,毁灭自己下半生,让你们立功升职?”
督察咧开嘴,一字字地说:“既然你认为我说的破绽不是破绽,相信法律是跛脚鸭,最终对你无可奈何。可是,你不能去法庭上公开演说,宣布得到最后的胜利,我们就是你的最佳听众。你能忍住不把我这个傻蛋想不到的聪明百倍的内幕告诉人吗?”
拘留室里静得只剩下疑凶的一呼一吸声音。督察等了十分钟,也许不足十分钟,才离开拘留室。
铁栏关上的“当啷”声令疑凶抬起头,他呆了一下,醒悟到眼前的变化,闪烁着狡黠的目光刷过栏柱外纷纷离开的警察。
“也许——也许我愿意跟你一个人聊聊,督察。”温和的声音表示了他的清醒和理智。
栏柱外的警察顿时停步,“我感到十分荣幸。”督察语带讽刺。
“没录音机,在三十三度的警署停车场散步。怎样?督察,让我再尝尝那阵热死人的滋味。”
八
“我发觉你有我一半聪明,督察。”耿闵瑚仰起头,无礼地打量石勒冒着汗珠的脸孔。“所以,你能够让我自愿说出没人相信的真相。可是,你不是我这一类忠于自己,善待别人的人。所以,我打赌你不知道,我为什么要你跟我在这里享受太阳干煎的滋味!”
他们像一对文明进步社会流行的同性情侣一样,在毒辣阳光下绕着撤走所有车辆的停车场散步。从包围着停车场的警探们看来,眼前的景象既畸形又诡异。
耿闵瑚没上手铐,他跟石勒一样只穿衬衣。不过,只是短短的几分钟,他们已经像两个刚刚溺水获救的幸存者。
“如果你能够跟我一样,对整件案子看得清楚透彻,就不会为必定的结局浪费时间。”耿闵瑚的语气,就像上司跟下属讨论案情,指示侦查方向一样。“我告诉你,这案子里有一个关键人物,这个人能让我摆脱谋杀指控,这个人能够左右法庭判决。”
石勒默默地走着,就像把时间拿捏得很准的温驯女人,陪伴着飞扬跋扈的丈夫,知道在这个时候,所有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所有的问题只是他的炫耀工具。
“这个人能够像神一样,把你找到的那两个破绽变成笑话,把你不值一钱的正义踩在脚下,把你相信的法律变成他的奴仆。他是我的保护神,他的身份、地位,保证了我的安全。无论你找到多少个漏洞,所有的漏洞都会变成不是漏洞——”耿闵瑚满不在乎地挥动手臂,“你知道他是谁吗?我以为尽管你智力有限,有这么多的提示,你应该想到谁是我的保护神了!”
石勒艰难地呼吸着滚热的空气,一面把案情从脑里过滤。突然,一个清晰的名字就这样闪过石勒脑袋,他不由自主站住,脸色在几乎燃烧的空气里没有一点血色。刹时间,他明白身边这家伙为什么这样镇定、自信了——他的保护神是刘盛智医生——案件里的线索就这样前后自动梳理清楚。石勒想到法庭、律师、证人,想到将会发生的法律程序。对!这家伙没有夸大,他的确计算准确,不管有多少证据,没有人能够令他为所犯的罪行受罚。
“想通了吧!”耿闵瑚哈哈大笑,跟石勒一起,站在像火焰山一样的沸腾水泥地上。“不过,你一定弄不清我怎样请他入瓮的吧?三年前,一位政府高官在书店盗窃计算机书籍,逃跑的时候推倒追捕的店员被抓。他聪明地聘请尊贵的刘盛智医生为他作医疗检验。结果,律师以检验报告呈堂,成功地用犯罪的时候正在接受精神病治疗,服食的精神科药物使他神智紊乱,在法律上毋须对自己的行为负责脱罪。然后,我又读到了你找到的那篇文章,一个复仇计划,就这样在我这个聪明的脑袋里逐渐成形……”
耿闵瑚趾高气扬地作了一个“走吧”的手势,石勒深深地吸了口气,走在他旁边。
“我记得五年前,这位医生在病人身体留下断针,事情闹大之后,他不但拒绝道歉,还运用权势左推右挡蒙混过关。后来,又发生他以专家证人身份,上法庭发誓说精神分裂症没家族遗传因素,想不到那个凶手的弟弟就是精神分裂症患者的丑剧。这位名人因为退休不能续约而落井下石,出卖上司的报复行径更是人所共知,臭不可闻。我想到,好医生就像好律师,跟我们这些忠于自己,善待他人的商人没有不同。一旦需要,就会使用‘职业道德’借口误导调查方向,隐瞒证据为顾客的利益服务,为捍卫高薪厚禄的职业尊严暂忘那些虚幻的正义原则。”耿闵瑚嘲笑地解释,“我第一次上他的‘睡眠治疗中心’还忐忑不安,怕他看穿我别有目的。他妈的听到我念了那篇文章,叫我掌心向下,伸出手来让他瞧,就立刻判断我患上躁狂及抑郁交替思觉失调精神病,必须接受他的心理辅导和药物治疗。他给了一包丸子,收取了二千三百元诊金,要我每隔三天见他一次。慢慢地,我从和其他病人的交谈中,懂得他总是叫病人用劲伸掌,从颤抖程度判断病患深浅。后来,不管三天还是七天,每一次,你走进去,刚坐下来,他就说,生死有命,富贵由天。伸掌看看,嗯,不错,有进展,下星期再来。好了,出去交钱拿药。他妈的比强盗还狠,三分钟不到就抢了二千多元。当然,我必须承认,他还是有点真才实学,约莫到了第三、四次,他或许觉得我只是有点‘妄想狂’,不是真的躁狂及抑郁交替思觉失调精神病了。叫我三十天后复诊。我可不放过他,到第七天又摸上去,伸出手掌让他看了一下,送上二千三百元。不出所料,我们的权威医生就像所有忠于自己,善待别人的名人一样,总受不了‘贪’字的引诱,总觉得不管多少,没理由推却送上门的白花花的银子。每一次,当我伸出手掌,总见到他眼里那股藐视的神色,我知道他把我看成前世欠他的蠢蛋。他不懂得,所有的得益总要付出,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三年来,我送给他几十万元,看到他替我写了满满的一个档案,一份让我杀人不用受罚的保证书。”
耿闵瑚停下来,跟石勒汗珠对汗珠地相视良久,他笑嘻嘻地说:“我有这么真实的三年病历,让警察从家里搜到的药丸是送给刘医生的下台阶,让他可以用专业资格,证明我不听从他的指示吃药。躁狂病加上妄想、妄觉和妄听症,杀人当然不用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他善意地停了一分钟,让石勒消化听到的事实。“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在天杀的太阳下聊天了吧?不管你有没有放窃听器,任何录音都在这个环境下变成对我有利的证据,刘医生一定会用他的权威地位,分析只有疯子才挑选这种环境,证明所有的谈话内容只是精神病患者的妄想。当然,到了今天,他一定心知肚明钻进我布置的圈套,后悔贪小失大与我同谋。想不到长年骗人的老手,也会被人骗了一次吧?不过,既然骑上虎背,就一定会死不认错。不这样做的后果,不管是承认上当还是失职,他都会身败名裂。你想一想,忠于自己,善待他人的人会为了令正义得伸而出卖自己吗?世界上,会有这样的蠢蛋吗?”
“你不必说什么——”耿闵瑚摇摇头,制止石勒开口。“我猜估你会说,我把证据交给高层,请他们作出公平的决定,让他们从社会整体利益去劝导刘医生。别这么天真嘛!督察。‘忠于自己,善待别人’的意思就是懂得人际关系,懂得与人相处,贵乎相互擦背的道理!刘盛智除了是精神病理学权威,还是大学医学院院长,曾经是行政、立法局议员。他曾经帮多少人擦背?还有多少人希望他擦背?又有多少人希望有机会帮他擦背报答他过去的擦背?鱼找鱼,虾找虾,乌龟自然找王八,这些人都是高层的人,他们会为了澄清一个社会渣滓的死亡真相,叫另一位代表成功、象征正义原则的同类身败名裂吗?律政署那些刑事检控专员敢不敢质疑权威的证供?高贵的法官会跟尊贵的刘医生、大教授过不去吗?让你的上司用精神病患者的失常结案报告去解释商业中枢的谋杀案,不是维护香港文明形象,揣合上司心意的最好结论吗?他们一定会用证据不足和为了社会整体利益,禁止这些录音呈堂作为证供,避免把可敬的刘盛智医生迫进尴尬的处境。”
汗水从两人的前额奔流而下,石勒瞪视着这个聪明的家伙无话可说,百感交集。
“法庭一定听从刘盛智医生的意见,把我送到青山精神病院接受治疗。只要我按部就班,逐渐病愈,约莫一年到三年,就可以去中转屋生活。五年后,没有人不敢不相信我已经痊愈。督察,你看见吗?一切是不是在我估计中?在我控制中?我是不是能够主宰自己的命运?当我告诉时简骏那兔崽子,想不想知道一个十全十美的复仇计划?他就像被我指挥的一样送上门来。我告诉他,如果他在公众地方掴我一巴掌,我保证砍死他不用偿命。兔崽子就是从来不用脑袋的蠢蛋,像中蛊一样真的立刻掴了我一掌。你知道我砍断兔崽子脖子之前,跟哀求饶命的他说什么吗?我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