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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天印?”
“就是度假村的老板,我只知道他姓郑,叫什么名字不清楚。他过来把那个人拉到了一边,张建南开始还不罢休,还在追问。郑老板劝了他几句,说‘有什么事我负责搞定’之类的。张建南这才骂骂咧咧地离开,我也就跟着走了。后来郑老板和那个人又说了什么我就不太清楚。那个人后来把郑老板也捅伤了,不知道是不是在这个时候积下的怨气?”
“嗯。”罗飞对冷芸芸的疑问不置可否,继续沿着自己的思路展开话题,“后来你还见过那个人吗?”
女孩点头道:“见过。午饭过后通常是游泳的时间。大家都换好泳衣来到浴场。我又看到了那个人,可他还穿得严严整整的,与现场的气氛格格不入。反正那就是一个怪人。”
“所以他没有游泳?”
“是的。他根本就不会游泳。”
“哦?”罗飞的眉头蓦地抽动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女孩撇撇嘴:“他自己说的。那时我们正要下水,他也凑过来,还是瞪着张建南看。郑老板就问他为什么不换泳衣,他回答说不会游泳。郑老板就反问他,不会游泳还来翡翠湖度假?我也觉得很可笑,也许他根本就不是来玩的,他就是专门来找张建南的碴的。不过他倒有自己的解释,他说他不游泳,但是想租一艘快艇,到湖面上转一转。”
罗飞暗暗点头。度假村的服务生说过,一点多钟的时候郑天印应客人要求调了一艘快艇,这和冷芸芸的叙述吻合在一起了。接下来将会进入案件的关键部分。
“后来呢?”罗飞继续引导着话题。
“后来郑老板就带着那个人离开了,我陪张建南到湖里游泳。过了有一个小时吧,负责看管手机物品的服务生在岸上叫我们,说是有电话找张建南。于是我们来到岸上,张建南接听了电话。”
“电话怎么说的?”罗飞凝神问道。
“具体的我也没听到。”冷芸芸无奈地摊摊手,“张建南接通电话后特意向远处走了几步。他好像一直在听,我只注意到他脸色铁青,难看得很。到最后他才说了一句:‘好的,我知道了。’然后就挂了电话,我问他怎么了?他说:‘还是刚才的那个家伙,妈的,想找我的麻烦,看我怎么修理他!’”
“刚才那个家伙”显然就是指凌广锋。罗飞点点头,示意冷芸芸继续往下说。
女孩轻轻叹了口气:“当时我见张建南脸色很吓人,还劝他要不我们回去算了。不过他不肯罢休,骂骂咧咧地,拿了把切西瓜的刀就走了,还不让我跟着。”
“是这把刀吗?”罗飞一边问一边做了个手势,小刘会意,将证物凶器展示出来。
冷芸芸点头:“是的。”
“你们游泳的地方,怎么会有西瓜刀?”罗飞不放过任何一处未明的细节。
“浴场有服务点,专门负责供应水果饮料什么的,张建南就是从那里拿的西瓜刀。他是这里的贵宾熟客,那些服务生也拦不住他。只可惜郑老板来得稍稍晚了一步。”
“郑老板到你们这里来了?”罗飞微微皱了下眉头,他原以为郑天印陪凌广锋出湖,直到案发都会一直和后者待在一起。
“是的。”冷芸芸解释道,“张建南离开没几分钟,郑老板就过来了。听说张建南拿着刀走了,郑老板很着急,连忙往码头方向追赶。我当时虽然心里有点虚,但也没想到事情能闹得那么大。再后来就听说出事了,没一会你们警察也来了——我知道的就是这些。对了,郑老板临走前还说了句‘坏了坏了,难怪他要把我支开’。”
支开?罗飞等人都对冷芸芸最后说的那句话投入了相当的关注。这是否意味着凌广锋先支走了郑天印,然后才打电话约见了张建南?
见三个男人都沉默不语,冷芸芸可怜兮兮地问道:“我可以走了么?”不知是由于阳光过于热辣还是罗飞带给她的压力,女孩白嫩的面颈上早已是汗水淋漓。
彭辉挥了挥手,冷芸芸如释重负,转身离开码头而去,动作频率可比来的时候要快得多了。
“好了,现在事件的时间轴已经非常清晰——”罗飞看着女孩的背影总结道,“上午十点一刻左右,张建南来到度假村。十一点多,众人开始聚餐。席间凌广锋到达并与张建南产生冲突,这场冲突被郑天印化解。大概十三点三十分左右,众人来到湖滩准备游泳,唯独凌广锋要租快艇出湖,于是郑天印调来快艇,满足了他的要求。十四时十一分,张建南接到电话,携西瓜刀前往码头与凌广锋会面。随后郑天印来到浴场,并立刻出发追赶张建南。十四时三十分左右,管理快艇的服务生来到码头,发现了张建南的尸体以及重伤昏迷的郑天印。彭辉,我说的这些,和你此前的调查没有冲突吧?”
彭辉摇摇头:“没有冲突。”
“那你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彭辉想了想:“我补充三点吧:一、从浴场到码头大概有十分钟的步程;二、从服务生的休息处到码头也是大概十分钟的步程,所以郑天印打电话通知服务生来收船的时间,应该在十四点二十分左右;三、因为天气炎热,午后的客人都集中在浴场区,码头附近没有人目击到案发时的情形。”
“很好。”罗飞点点头,面露嘉许之色。的确,连几个关键地点间的步程都已统计出来,彭辉的前期工作可谓细致。随后罗飞的目光依次扫过身旁的二人,同时问道:“就现在的这些线索,你们有什么想法?”
“事情应该并不复杂。”彭辉心中早已有了想法,罗飞既然问了,他便直言不讳道,“我对整个事件接触得比较全面。凌广锋打电话报案的时候,他的情绪已经处于爆发的边缘。当他来到度假村,见到张建南之后,这种情绪再也难以压抑。即使知道警方即将到达,他还是忍不住打电话约见了张建南。俩人见面后发生了冲突。张建南的手机落在快艇上,说明那里正是冲突的起始点。张建南虽然带着刀,但他毕竟理亏,在冲突中刀被夺走。于是他下船逃跑,在码头附近被凌广锋追上。丧失理智的凌广锋将其刺死。而这一幕正好被赶来的郑天印看到,后者随即也被刺成重伤。原因嘛,或者是郑天印想要阻止凌广锋逃跑,或者就是凌广锋自己杀红了眼。血染湖滩之后,凌广锋弃刀逃窜,慌乱间他连车也没顾得上取。”
罗飞等彭辉说完之后,晃了晃手中的资料:“你在这上面列出了三个人的星座,肯定也是有所想法的——说说你对星座的分析吧。”
六
“好。”彭辉痛快地说道,“星座对人的性格会有影响,这个观点近年来已越来越受到认同。所以我这次也试图通过星座性格来分析涉案者的行为。其实主要就是张建南和凌广锋俩人。张建南是白羊座,这个星座的人性格非常外向,情绪外露甚至会有所夸张;而凌广锋所处的天蝎座则恰恰相反,天蝎座的人对情绪的隐藏非常深,轻易不会让人看出心中的波动。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后者是更加危险的。这就好比一根钢筋,张建南这样的性格,只要有一点扭曲就会立刻反弹回来,看似攻击性较强,但伤害力很弱;而凌广锋这样的性格,他这根钢筋可以弯曲到很大的弧度,甚至令人误以为他永远不会反弹,但其实这种弯曲终究会超出限度,而这时反弹回来,所带来的伤害力是非常可怕的。我们可以想象,当凌广锋约见张建南时,他已经接近心理的临界点了;而张建南虽然拿着刀气势汹汹,可事实上内在的力量却弱得很。不过张建南的表象已足够拨动凌广锋最后的心弦,造成后者的爆发。这时俩人所展示出来的力量是非常悬殊的,所以人高马大的张建南反而被瘦小的凌广锋夺走凶器并刺死在当场。”
罗飞听完之后,“呵”地笑了一声。
彭辉不明白对方的意思,他有些茫然地看着罗飞:“罗队……你笑什么?”
小刘也“嘿嘿”地笑了起来:“你还不知道吧?我们罗队就是天蝎座的。”
彭辉挠了挠头,开始反思自己刚才的言语有没有失礼的地方。罗飞却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他转过头来看着小刘:“好了,你也说说吧。”
小刘收起嬉笑的表情,很认真地说道:“还有两个问题,我想先请教一下彭警官。”
彭辉略一颔首:“你直接问吧,不用客气。”
“第一个问题:郑天印的左手手掌是不是有刀伤?”
罗飞看着小刘的目光亮了起来,彭辉则是一愣:“是,确实有。据前往医院调查的同事说,郑天印有两处伤,最主要的是左腹部的刀伤,另外左手手掌也有利刃的切割伤。”
小刘显得有些兴奋,看来彭辉的回答正与他的猜测相吻合。然后他又接着问道:“除了案发现场之外,在度假村的其他地方有没有发现血迹?”
彭辉摇摇头:“暂时还没有。事实上,血迹只出现在张建南的尸体和郑天印晕倒处之间很小的范围内。应该说,除了这两个人之外,没有其他人在这次事件中流血。”
“好,那我要给出我的结论了——杀死张建南的人是郑天印。”
“什么?”彭辉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小刘则期盼地看着罗飞,似乎在等待对方认可。
罗飞微微一笑,小刘提出那两个问题的时候,他已经明白对方所想。
“你详细讲讲看,什么思路。”罗飞用鼓励的口吻说道。
“奥妙就在死者的右肩上。”小刘此刻显得更加自信了,“在那里,我们发现了一个血手印——来自于人的左手。而死者的左手却是干净的,并没有血迹。所以这个手印应该来自于在场的另一个人,正是这个人刺死了张建南。说到这里,我想先分析一下死者的伤口。死者唯一的、也是致命的刀伤在心口处,当我看到这个伤口的时候,第一感觉就是这一刀太专业了,又深又准,绝对是杀人的刀法,当然,那时我还不知道郑天印有军营背景,否则我会更早把疑点集中在他的身上。我们再来看凶器,一把西瓜刀,虽然锐利,但是要想那么深地直刺入一个人的心口也是有难度的。事实上,要完成这一刺,行刺者必须有一个辅助动作:用左手控制住受害者的身体以便发力。这就解释了死者尸体右肩处血手印的由来。”
彭辉沉吟着点点头。那个血手印他也看到过,这么解释确实是合理的。
却听小刘又继续说道:“凌广锋的身高比张建南矮了十多公分。这样的话,凌广锋如果要用刀去刺张建南的心口,而且要充分发力,那么这个刀口应该会有一个从下往上挑起的角度,但尸体伤口上并没有这个特征。当然凌广锋也有可能揽住了张建南的脖子,让对方俯身接受这一刀,可是尸体右肩的血手印告诉我们,行刺者只是抓住了张建南的肩头,这样的动作显然更符合与张建南身高相仿的郑天印所为。”
“你这么说倒是有道理……”彭辉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可是,郑天印有什么动机要杀张建南呢?”
“因为张建南要杀郑天印。”
“什么?”彭辉被小刘的回答彻底搞糊涂了。
“奥妙还在那个血手印上。在几个指痕下方,有一片相对较大的血痕,形成一条粗横线,而中心部位正是手掌心的所在。所以我怀疑这个人的手掌应该有刀伤。我们已经知道,刀是张建南带过去的,而最终却是这把刀刺死了张建南。行刺者左手掌有刀伤,这足够启发我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