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锅铲换到左手,她空出右手去抓……怎麽会是……连皮带骨的……一只爪?
昴天轻重适宜地捏着她粉嘟嘟的耳朵,笑道:「呆够了没啊?头发够乌黑、耳朵够柔软,脑袋却不够聪明!」
苏姗僵硬地转过脖子,勉强擡头看了他一眼,匆忙制止道:「别捉弄我了,我又不是小狗。」
「小狗?」他一把抓过她的手,迫使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开心道:「你这小傻瓜还真会擡举自己哪,明明就是一株连草食性动物都看不上的小小狗尾草。」
说到草,突然有那麽一、两秒的时间让他回忆起一个人,再看到她此时此刻胆小又委屈的模样,更让他想起了那位他想娶却没娶到的可人儿。
曹晓,那次见面後,曹家就移民去了澳洲了,然後……他「花名远播」,而她「良禽择木而栖」,婚约一事便成了两家长辈曾经的一句戏言。
此刻,昴天看着她的眼神温和且友善,这世上,有人生来注定就是要被另一些人欺负的,他相信,往後很长一段日子里,自己不会再无聊到夜夜泡夜店、日日换女友了。
苏姗不怎麽高兴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赶紧将青椒炒马铃薯起锅装盘。
有那麽一瞬间,印着他绯闻的八卦杂志封面,一张接着一张地快速闪过她的脑海,唉……这个男人还真是……如爸妈所言,轻浮得无可救药。
「哼!这就是你对待你的主人的态度?」他嘴上不爽,眼睛却在笑,要是她真像个任人摆布的布娃娃一样,那就不好玩了。
「我是伯母雇来的,只是个暂时照顾少爷饮食起居的小小管家而已。」她从他身边走过,站定在实木餐桌前,兀自低头摆放餐具。
他大步一跨,伸手搂住了她曲线完美的腰,得意且独裁,「暂什麽时,谁不知道我昴家任何一个佣人的福利待遇都比公务员更好,你巴不得一辈子当我的私人管家吧?嘴硬又爱撒谎的女人!」
「没有!我还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她犹豫道,她深知,现在的他和自己既非志同也非道合,只是不得已而被绑在一起。
昴天拽过她的胳膊,鹰隼般淩厉的眼神,彷佛穿透层层防护,直接命中了她的心思,「什麽事情?不会是找个所谓的豪门小开结婚生子吧?」
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外表看来清纯,野心倒是挺大的嘛!
他倒想知道,除了自己以外,她还有哪处高枝可以攀附?
跟不上他的情绪,苏姗困惑地摇了摇头,「不……不是的,我以後想做一个国小的美术老师,就这样而已。」
与他对视让她紧张,也让她害怕,她紧抿着小嘴别开了眼,眼神却依旧有些惊惧。
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昴天吊儿郎当地靠近她,直到他的上嘴唇都快碰到她的鼻尖。
他的气息瞬间将她包围住,她慌乱得出手推开了他。
「昴……昴少爷,我们还是保持一定的距离好……免得……你的女朋友误会。」
昴天无所谓地耸肩,单手撑在餐桌上,嗤笑道:「我没有女朋友,只有女性朋友,而且我最讨厌爱吃醋,以及随便吃醋的女人了,要知道,森林很大,树有很多、很多。」
这就是他的生活方式,不断地狩猎,只为永不满足的「好胃口」。
苏姗乾涩地笑了笑,然後绕到餐桌的另一头,指着桌上的三菜一汤,说道:「快凉了,少爷请用餐吧!」
他掀了掀嘴皮子,却不屑再继续「调戏」她,便落坐享用起他迟到近三小时的午餐。
两周前,昴天因饮酒过度和三餐不定时,引起了胃出血而住进了医院,大前天才被当院长的大舅放回家来,重获自由的这几天,与他之前「糜烂」的生活相比,至少做到了晚上十二点前回家。
至於三餐,因为大舅的要求实在太琐碎了,以至於能供他这个病患进食的餐厅,只剩下区区两、三家,还都开在了市郊,而且超难吃的……所以,工作繁忙的他依旧常常「忘记」自己的人生之中还有吃饭这档子事。
似乎对自己的厨艺颇有信心,苏姗正大光明地盯着进餐时的昴天,暂时的安静抚平了她内心的那份不安。
他还是和记忆里一样……好看,浓密的眉毛和卷翘的睫毛,一双细长的桃花眼深刻在线条刚毅的脸上,还有高挺的鼻子和薄如柳叶的嘴唇,一切都是那麽完美,只是……气色稍差了一些。
苏姗暗想,伯母说得对,他确实需要有个人来好好照顾一下。
昴天被她看得不好意思起来,放慢了挖饭的速度,擡头看了她一眼,说道:「饿的话就一起吃好了,我不介意。」
心思一凛、身子一僵,她又慌张起来,「不……不用,我不饿。」一面红着脸仓皇地走开。
「要干嘛?」他伸长了脖子,怕她一走了之似的,凡是在他的地盘,就得一切以他为中心打转,这是铁律!
她回头,「收拾房间,以後我就住在後门左手边的那间客房里,少爷要是有什麽吩咐,打那里的内线电话就行了。」
「嗯,去吧。」拿筷子的手一挥,他低头吃菜,掩去嘴角的黠笑,打电话?就那几步路,敲门就好了嘛……
晚上,摆脱了「刁钻刻薄」又「蛮不讲理」的昴天,苏姗回到自己的房间,倚坐在正对着後花园的高窗木台上发起了呆。
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讲都是这麽陌生,这麽真切的陌生使她感到孤独,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感到孤独,哪怕是父母亲因为经济案件而被判刑入狱,家里只剩她一人的时候,她也没有过这种感觉。
看着院子里月光映照下的花和树,她深深叹息,不是遗憾自己没了千金小姐的身分,也不是怨恨父母的过错,而是抱歉……对昴天的深深歉意,是她……硬将她自己塞进了他的命运之中……拖累他。
她还记得隔着铁窗,父母亲对她的叮嘱:「千万别为我们欠下的恩情而牺牲了你的幸福,这点我们也跟你乐伯母说过了,欠昴家的钱和人情,等出狱了我们大人会自己偿还,不关你小辈的事,爹地、妈妈爱你,这五、六年我们不在你身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父母的话她懂,自从她成年起,母亲就认为昴天是不值得她托付终身的人,之後更藉口说她心有所属,断了昴家想要结亲的念头。
她知道,父母是爱她的,想要保护她。
可是,他们不知道,她喜欢昴天,每每想起小时候的那次初见,她就好开心、好开心……尽管後来昴天变成了花花公子,可始终对他抱着美好期许的她,还是无法抗拒地爱上了。
回台湾其实早在她的计画之内,她已经二十五岁了,是时候脱离父母的庇护,独立生活,然後寻找自己的幸福。
她的计画本来也没有太周全,只是想要回到昴天的身边,努力争取他的心,如果他的确像母亲所说的那般不堪,她也会平静地放手。
可是天意弄人,曹氏企业破产,双亲锒铛入狱,再回来时,她只能成为他的私人管家,一个在他家寄人篱下的佣人。
当然,乐萍前往澳洲,替曹家解围的时候并没有要求任何的回报,毕竟昴曹两家三代交好。
目前这一切,都是她,曹晓,自己要求的,心甘情愿。
她也讨厌自己的怯弱和自卑,可事实就摆在眼前、横亘在心里。
是曹家悔婚在先,现在又受了昴家天大的恩惠,要是她再以未婚妻的身分入住昴家,并与昴天平起平坐的话,那她就真要问自己一句:「你曹晓还有没有羞耻心?」
其实起初她是不愿意跟乐萍回台北的,只想留在坎培拉的大学里继续她的助教生涯,当时她根本没有再见昴天一面的勇气,更别说存在得到他的心、嫁他为妻的想法了。
後来也是乐萍百般劝说,她才答应回国并照顾「生活完全不能自理」的昴天。
但她也坚持对昴天隐瞒自己的真实身分,因为她不想让自己带给他任何困扰,尤其是感情上的。
既然老天让他们无论性格还是家世背景都渐行渐远,那麽就让他们始终保持一段距离吧!
这项协议之所以得以达成,乐萍的心思她也是明白的,应该是希望她跟昴天能够日久生情吧。
可是,曹晓已经没有半点信心了,以前或许还有那麽一点点,现在却都已经消失殆尽了。
院後的马路上一辆车子疾驰而过,刹那明灭的车灯让她回过神来,她擡手在玻璃上重重写下「苏姗」二字,以使自己忘记心中那股隐隐的痛楚。
从明天起,只是报恩……仅此而已。
第二天下午,讲了几通电话後,昴大少爷竟然又违背医嘱去「猎食」了。
要是没看过工作时的昴天,那麽是个人都会以为,他昴大总裁是个不折不扣「只用下半身思考人生」的「斯文败类」,或者「衣冠禽兽」。
就好像现在,刚下班就直奔酒吧,左拥右抱的他是绝对不会让人想到,半小时前他还是员工们眼中认真严谨,乃至苛刻的魔鬼上司。
此刻,他怀里躺着的是双九佳人,肌肤嫩得都能掐出水来,他吃牛排只要三分熟,「深入」接触过的女人也没超过二十二岁的,所以狐朋狗友们羡慕之余都叫他「嗜血虎」,他也举双手赞同。
「虎先生今天怎麽心不在焉的呢?」赢了牌的一名友人取笑道。
另一友人从他怀里拉出佳人,揽入自己怀中,也揶揄道:「是哟,完全不在状态中嘛,还是由我来替你怜香惜玉吧!」
昴天往後躺去,双手拍着沙发背,意兴阑珊地斜睨着舞池中央的艳丽女郎,「可能是吃多了,还在消化不良哪。」
在座的都笑了,哇哇嚷成一片,男的骂他风流、女的骂他下流,都当他是纵慾过度。
对他们的误解,他只是一笑置之,难得这麽一次阴沟里翻船,其实就连他自己都不愿相信。
他确实是吃某人送来的午餐加茶点吃到撑了,害他现在多少有一点後悔。
後悔下班後为什麽来了这里,而不是听从某人的建议,回家吃好吃的老鸭煲!
「有没有更刺激一点的娱乐啊?打牌太无聊了。」翻了个白眼,昴天略带沙哑的磁性嗓音慵懒至极。
「那谁输了就直接脱光光好不好啊?」某女提议,接着壮胆般喝下一整杯的烈酒。
昴天往她身上扫了一眼,恶质地笑了,「把该隆的隆了,再脱也不迟。」
在他人的嘘声中,他却沉默了,从没有这样无聊过,觉得周围的一切都黯淡了。
他一定是吃坏肚子,连脑袋都转不过来了。
单手撑着越发沉重的脑袋,他很确定,他是在想念某人,某位大龄的小女人,别看她呆呆的、木木的、弱弱的……煮的牛奶巧克力、泡的茶以及做的料理,都跟她的人一样……秀色可餐。
厚……他真的疯了,居然想立刻、马上回家去!
「虎少爷,欸,你到底有没听我们在讲什麽啊?你的眼神好涣散啊?不是来之前嗑什麽禁药吧?」一旁的友人推他,试图唤醒他出窍的灵魂。
被他们一刺激,昴天索性站了起来,整了整衣服後扬长而去。
今天不能吃「肉」,不如回家吃「草」。
车上路之後,他甚至都有些小亢奋了,不断想像着小女仆被他欺负之後,小脸上满是委屈、心酸等种种表情,想着想着,他的脸上尽是笑意,狡黠之中竟然透着一点点的温柔。
与此同时,曹晓,也就是苏姗,已经在家等他等得相当着急了,正想着要不要打个电话给他,让他早点回家吃饭,以免他旧疾复发,最後一命呜呼!
昴天突然打了个喷嚏,臭屁地猜测,管家小姐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