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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谁的沉沦-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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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喜欢你吗?一定很喜欢吧,不然送你回家。他做什么的?只要你们有感情,在一起也未必不能啊。现在这样的社会,这种情况不是很普遍?”她突然又燃起希望似的自顾自的说。北北将音响开到最大,她不想看到妈妈只为钱存在的势力嘴脸。

“你要吵死我啊,怎么了,嫌我烦啊。嫌我烦,那你就多挣点钱啊,要不就找个有钱的男人。你爸丢下那一屁股债到现在还没还完呢,你哥结婚不买房子啊。不买房子谁跟他啊,现在的女孩子一个比一个势力。你也太没良心了,要不是我养活你,你能有今天?光上一个大学就三万。你也不算算,真是个白眼狼。隔壁家的林大妈昨天和我说,她有个远房侄子,在国外工作。他家条件不错,人家工作也好,做软件的。过几天回来,你见见去,我都答应人家了。”妈妈又开始念叨她让人崩溃的咒语。她无时无刻都想早日脱离这个家,但她如何开口向仕诚需索?倘若她开口,势必是将他推置进退两难的境地。感情也将会陷入无休无止的怨怼不满中。不能开口,沉默等待吗?何时才是尽头?她被自己反复的质疑和矛盾弄的疲惫不堪。没有答案,没有未来。有的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牺牲和飞蛾扑火的无畏。她是拿自己与命运抗争对决。

谁是谁的沉沦(四一)

许致远最终离婚。房子,车子,一切财产悉数留给老婆和未成年的女儿,净身出户。北北一想到仪表堂堂,温文尔雅的他居然做出嫖娼那种龌龊的事,就觉得他面目可憎,不可原谅。周一的例会上,北北看到许致远面容憔悴,神情疲惫,十分倦怠,连衣服也不如平时那般光鲜整洁。那个雷厉风行,热情专注,体贴下属的他呢?“许致远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即使这样的结果不是他想要的。他造就了这一切,也亲手毁了它们。”仕诚这样对她说。北北突然觉得许致远很可怜,像个犯错的孩子。曾经与自己相爱的人携手,满怀热忱的走进婚姻,将自己的全部身家押给无法预测的未来,以为可以白头到老,却终究是一步走错,满盘皆输。这是他的业障,他的因果。

“房子我已经找好了,也都布置妥当了,你随时可以搬过去。天气冷了,不用每天起早贪黑,离你们公司不远。”仕诚掏出一串钥匙交到北北手上。

房子是两室一厅,一间卧室,一间书房。他为她订做了红木书架,雕刻着镂空花纹。浅紫色的薄纱窗帘。卧室与客厅之间有一个推拉式的衣柜。衣柜前面摆放着一个折叠式的苏绣屏风,上面绣着春夏秋冬四个季节,背景分别以新绿,玫红,鹅黄,雪白四色做铺垫。透明的玻璃茶几上的粉彩百蝶盘里盛放着各种水果。正对门口的那面墙上,悬挂着一副百鸟朝凤图的刺绣。阳台上摆放着各色室内花卉。大株的滴水观音和棕竹。结着紫红色果实的石榴树。颀长的透明玻璃瓶中插满了富贵竹。不同种类的菊花开出金黄,粉白,台红,赫色,粉紫的花。书桌上点缀着清秀俊逸的文竹、铁线蕨,婀娜娇俏的仙客来。

看得出来一切都是他精心设计的。“你说你要写作,我订了一些书籍,还有一台电脑,也不知道是不是你喜欢的,过几天才能送来。”她在这个城市终于有了暂时的落脚之地。即使仕诚仍旧没有果断的做出一些决定,给予她明确的答复。但他已经在一点点的推进整个事情的进程。在对待这件事上他们毕竟性质不同。她与一诺没有婚姻,有的只是感情,她可以随时选择开始或者结束。而仕诚身后,不仅仅是与一个女子的婚约,还有尚且年幼的儿子。北北可以果决刚硬,但他不能够,况且他又是个良善忠厚的男子。即使顺利离婚,他也始终会与那对母子有纠葛不断的缠联。她选择相信他,也许他需要时间,需要她的耐心等待。北北心甘情愿的被他牵引着,顶着爱情的名义,一步一步走向世俗的圈套。

搬家的那天早晨,北北尚在睡梦中,电话响了起来。她迷迷糊糊接起来,豫哲说:“北北,我不是怕和别人开始。而是觉得这个世界除了你,和任何一个别的女人过一辈子,都是我无法接受的。”他似乎有些醉意。曾经她何尝不是这样想一诺呢?年少时的情动,觉得一辈子都会和他在一起。可是未来来了,他在哪里呢?

豫哲的婚期定在次年的五月,新娘是欧阳漪澜。

那年北北离开安徽后,豫哲去温州找过她。她冷冰冰的对他说:“这个世界没有比一诺更适合我的男人。”她看到豫哲为她流下的那些泪无动于衷。其实她想说:“这个世界没有比漪澜更适合你的女人。”她精明,能干,知道自己要什么,走的每一步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她已经规划好他们的将来。最重要的是,她爱他,设身处地的为他着想。虽然工于心计,但是全心全意。北北却总是能杀人于无形,成为她无法赎罪的债。

和预期一样,后来豫哲和漪澜双双考上研究生,毕业后留校做了大学讲师。他说,我知道,这一辈子你是执意要与一诺在一起的。我会一直守护着你,但是我的等待与你无关。你可以遵从自己的内心做出选择,我也是,这是我心甘情愿想做的事。他以为北北的一生只与一诺有关,倘若不幸福,也许她还会转身找他。可是没想到在她生命里出现了第二个男人—张仕诚,一个看起来可以做她叔叔的男人。她这些年兜兜转转,始终不肯转过身选择他。从小可家回到安徽的那天晚上,豫哲喝的酩酊大醉,漪澜如愿以偿的成为了豫哲的第一个女人,七年不离不弃的追求终于得到了回报。爱情,有时候需要适时的手段来达到目的。漪澜早就胜券在握。她一直都知道自己要什么。

爱,不是占有。不能给予,便要成全。

北北终于看到十年来一场场青春电影在彼此的爱恨痴缠中一一落幕,尘埃落定。围城内外,幸与不幸,其中纷扰,终将各自品味了。

她说,豫哲,祝你幸福!

谁是谁的沉沦(四二)

那天北北去给许致远送客户资料。推开门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个中年妇女。方形脸,瘦的缘故,脸颊两侧略微凹陷,双颧突出,脸色枯黄。单眼皮,眼角的皮肤已经有些松弛,毫无生气的耷拉着。左侧脸上接近鼻翼的位置一颗红褐色的痣异常显眼。短发,两鬓已经花白。看起来有五十岁上下。但是衣着考究。烟灰色的套装,穿着一双褐色高筒皮靴,手边放着CUCCI的挎包,细瘦的手腕上带着一只金镯子。

前些天她陪妈妈去逛商场。她要参加一个同学的儿子的婚礼,翻出所有的衣服都觉得不体面,索性打算再买一套。看上HONRN的一套烟灰色套装,标价2888。太过昂贵,因为没能如愿,又旧事重提,喋喋不休的拿着北北泄恨。

那套衣服北北印象深刻,格外醒目,因此她多注意了那个女人几眼。

似乎她也一直在盯着她看。北北有些纳闷,不明所以。“许致远这么快就有了新欢?从年级上看,也不太可能。那是他的亲戚?”念头一一冒出来,又逐个被否决。

下班之前,许致远找她。“那个……林北,你和仕诚……”北北看着他欲言又止,仿佛有什么话他不便说出口。许致远应该对他们的事早已心知肚明。当初他是打算让仕诚为北北做媒的,两个人走到一起倒是他始料未及的一件事,反倒自己成了媒人。也许他曾问过仕诚一些关于他们的事,鉴于他和北北之间是同事的关系,也一直不便开口。北北也有些尴尬,终于她要面对这一天了。“今天下午来找我的那个女人是仕诚的老婆。她可能……可能从别的地方听说了一些事情。算了,有些事,还是让老张自己和你说吧。”

维持这样一份感情,本身就是在玩命,在冒险。随时都会进入雷区,被炸得粉身碎骨。关于他背后的故事,仕诚不主动说,北北也从来不问。彼此表面相安无事。回到办公室,北北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个女人的脸,模糊又清晰,陌生遥远似乎又触手可及。

她们住在同一个城市,彼此陌生,素不相识。唯一的关联就是,同时分享着一个男人。

谁是谁的沉沦(四三)

北北打电话给仕诚,一直处于无法接通状态。也许此刻,他正如同外面的天气一样,经历着一场暴风骤雨。下班后北北撑了伞独自往回走,伞被大风吹的摇摇欲坠,索性收起伞,裹紧衣服,冒雨前行。11月的天气,这样急促密集的大雨不多见。回到住处时,她已经被淋透。换了干净的睡衣,裹在被子里瑟瑟发抖。来着例假,又淋了雨,肚子疼痛难忍。沏了一大壶的红糖姜水,看着外面发呆。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曲《梦中的婚礼》伴随着窗外的雨声在房间内回旋,丝丝缕缕,缠绵不断。

那一年,在黄山,突然骤雨来袭。泥泞的山路,他们冒雨前行。豫哲拉着北北的手笃定有力。天都峰的围杆铁索上一排排同心锁在云山雾海中显得格外声势浩大。豫哲站在大雨中对着山谷高喊:“永结同心锁,共渡此余生。北北,我爱你!”北北爱吃糖,他就为她买来整盒装的不同口味的阿尔卑斯。小可说,北北,你傻啊,阿尔卑斯是爱你一辈子的意思啊。她才幡然醒悟,明白他的用心良苦。

生活在杭州那几年,每年农历八月份,一诺都会带她去钱塘江观潮。她看着烟波浩渺中从天际边滚来一条细长的白线,由远及近,席卷而来。刹那间,壁立的潮头,形成一睹高大的水墙,呼啸而来,倾泻而下。发出雷鸣般的吼声,震耳欲聋。浪花,泥沙,咸腥的气息铺打在脸上。她会变得格外愉悦,她喜欢这个时候的怒潮。喜欢那“滔天浊浪排空来,翻江倒海山为摧”的凌厉气势。

豫哲说,也许在遇到你的那一刻,爱情就全部交给你了,自己毫无保留,才会一无所有。北北想,有这样一个哥哥该多好。他们在各自心中将对方放在不等同的位置上,角色不同,无法交汇。他们注定有缘无份。

自从国庆一诺走了之后打过几次电话。北北看到上面显示,也都没接听,任由它兀自的响。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做出这样的选择她也无话可说。若是爱,就要全情投入的深爱,选择离开,也要消失的干净彻底。相守,抑或,离弃,都需要做出完整的保全。她发信息给他:一诺,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下雨的天气,总是让人产生莫名的惆怅,无法排遣。北北陷入回忆深处,就那么安静的躺着,仿佛睡去。

似乎又回到了那个从小生活的小山村。院落外的路旁是整齐的白杨树,粗壮高大,生命力旺盛的植株。泛着青绿的光滑的树干上刻着她的秘密。叔叔的名字,做错的事,许下的愿望,布满了年少懵懂的忧伤。夏天的清晨,早起的她会跑遍整条街的树,只为找寻那些蝉褪去的壳。冬天的时候,她会和弟弟围着火炉烤红薯。那是她的小小快乐,满足而隐秘。

奔跑在金黄色油菜花丛中满头大汗的女童,在黄昏来临时,会听到奶奶长长的呼唤声,如同这金色海洋般漫山遍野。有时,北北还会故意不应声,躲在里面不出来。既期待奶奶找来,又不想被发现。就在那样的小小矛盾中毅然睡去。再醒来时,漆黑一片。她是胆小的。那一年奶奶因为不堪忍受爷爷的痛打,去坟地里和早已死去的婆婆诉苦。她曾看到满头鲜血的奶奶,从墓地中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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