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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腰凑到清齐耳边,沐月夕低声问道:“清齐,你自问心机和手段比许嬷嬷要强几分?”
“奴婢……”
“你想清楚了再回答我。”沐月夕打断了她的话,挺直身子,目光冷冷地逼视着她。
良久,清齐委顿在地上,黯然道:“奴婢不及姨母。”
很好,还有自知之明。沐月夕继续逼问道:“她用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尚且不能办到,你认为你能办到吗?”
清齐没有回答沐月夕的问题,低着头无声地哭泣,眼泪一点一点地滴落在地。
沐月夕叹了口气,拍了拍清齐的肩,“清齐,只要你活得比你的仇人长久,那就什么公道都讨回来了。”
说完,沐月夕转身离开,话点到为止,清齐是否能想通,不是她能控制的。回到房里,屋内的烛光早已灭了,借着月光,偷偷地摸回床上躺下。躲在锦被下,沐月夕有些莫名的窃喜,她出去逛了一圈又回来,咏诗居然都没醒来。
翌日,沐月夕正在梳妆,清齐进来了,径直走到沐月夕面前,跪下道:“奴婢给小姐请安的,奴婢今天来,是想跟小姐说,小姐对奴婢的情分抵过其它,别的奴婢都忘记了。”
清齐的意思,沐月夕明白。她忘记的不只是为许家讨公道一事,还忘记了三公主交待的事。沐月夕迎上清齐的目光,她没不闪躲。
沐月夕扬唇笑了,“会梳头吗?”
“会。”清齐应道。
“那就起来帮我梳好看的发式。”沐月夕抚了抚长发。
“是。”清齐起身接过咏诗手上的木梳,站到了沐月夕身后,眼眶微红。咏诗缀墨抚琴都对她露出友善的笑容,清齐无声说了句谢谢。
清齐能够想通,保住性命。沐月夕很高兴,对她的疑惑虽然不能尽释,但决定尝试着去相信她。换好轻裳,沐月夕领着清齐和抚琴,去给正房给沐夫人请安。
刚进院子,就听到屋内婢女的惊叫声,沐月夕脸色骤变,急忙撩开帘子冲了进去。屋内,婢女们惊慌失措地在呼喊着晕过去的沐夫人。
“娘!”沐月夕扑了过去,沐夫人双目紧闭,脸色煞白,唇角有一丝未干的血迹,连声喊道:“快去请太医,快去请太医。”
慌乱中,沐月夕没有注意混杂在婢女中间的沐月盈,没有发现她全身在颤抖,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惊恐,脸上表情也十分的古怪。
常往沐家走动的卢太医很快赶到了,搭脉一探,眉头深锁,面色凝重。
沐月夕心知不妙,“卢太医,我娘她怎样?”
“回郡主,夫人急怒攻心,血不归经……”
“不好了,大小姐,夫人……夫人见红了!”小福突然发出沐夫人身下的裙上染满了血,惊恐的喊道。
卢太医再次诊脉,半晌不语,叹气道:“郡主,夫人有流产的迹象,若真如此,夫人性命堪忧。”
“可有什么法子保胎?”沐月夕双手紧紧地绞着丝帕。
“下官会尽力而为。”卢太医想了想,“郡主,还是把稳婆请进府来,稳妥些。”
沐月夕点了点头,叫人把稳婆找来。得到消息的沐晚谦也匆匆赶了回来,与他同来的,还有沐夫人的父亲霍谨和两位兄长。
卢太医的汤药无用,沐夫人流血不止。他怆惶退出,将血淋淋的沐夫人交给两位稳婆。
大祁习俗,历来女子生产,会见血光,男子和没有及笄的女子都要回避。五人只能离了屋,守在门外。
女人生孩子本就凶险万分,更何况,沐夫人腹中的胎儿不是瓜熟蒂落,而是流产,这凶险又增加了几分。
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不断地从屋内传出,一盆盆清水端进房里,一盆盆血水从房里端出。
沐夫人在房内,命悬一丝。沐晚谦在门外,五内俱焚。
第五十章 对峙(上
三个月的胎儿,足足折磨了沐夫人大半个时辰,才拖泥带水的脱离母体,化成一滩滩殷红的血水。沐夫人因此而元气大伤,必须要卧床静养。
没有一尸两命,已是莫大的幸运。隔着窗,霍氏父子与沐夫人聊了几句,确认她无恙,才放心离开沐府。
对于沐夫人流产的原因,沐月夕本来想要细查。可是沐晚谦和沐夫人谈过话后,就严令下人再谈及此事。沐月夕问不到情况,心中就是再不安,也查不下去了。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接下来的几日,沐月夕除了每天去惜字斋跟赵殊上学,就是陪沐夫人聊天。而沐月盈自沐夫人流产后,突然一夜之间就变懂事了,每日早早赶去给沐夫人请安,对沐夫人态度恭顺有礼,处处体贴入微。对沐月夕也是笑脸相迎,每日里姐姐不离口。
沐月盈的突如其来的改变让沐月夕感到莫名的不安,不禁回想起霍绮出嫁前,沐月盈去帮霍绮绣妆的事。都以为沐月盈是念姐妹之情,真心去帮忙。谁知她暗藏祸心,背后搞鬼,害得霍绮远嫁他国,白白地错过一段良缘。
“咏诗。”沐月夕皱眉唤道。
咏诗停下手中的绣活,抬头看着沐月夕,“大小姐。”
定定地看着咏诗半响,沐月夕道:“你……”犹豫了一下,泄气地道:“没事了,应该是我太多疑。”
咏诗想了想,道:“大小姐,可是为了四小姐的事在烦忧?”
沐月夕默然点了点头,手揉搓着丝帕,不安感怎么也消除不了。
“大小姐,奴婢说句逾越的话,四小姐的改变实在是太突然了,让人心里闹得慌,奴婢认为还是应该多观察几日比较好。”
沐月夕想了想,道:“我一直想去找她谈谈,可她每次都回避我,我也拿她没法。你找个信的过的人,这几天看着她,别让她做错事。
“奴婢会安排妥当的。”咏诗把绣活递到沐月夕面前,“大小姐,帮奴婢选个花样吧。”
主仆两人就此换了话题,选起花样来了。
府中的事,沐月夕尚能依靠咏诗缀墨她们,可花朝宫的事,她只能亲自出马。提着一颗心坐上了花朝宫派来接她的花辇,出城门,入宫门,一路风光旖旎。
花朝宫依旧花团锦簇,莫璎依旧冷漠如昔。
三日守斋期已经过,待香案上的三支清香燃尽,沐月夕转回桂芳阁休息,将花奴赶了出去,独自坐在桂芳阁的二楼,双手托着腮,隔窗往外看。
夕阳西下,漫天的云霞布满暮色的天空,飞鸟儿掠过暮空,转眼又消失在远方。
院中景色虽美,沐月夕却无心欣赏,她明天就要出宫,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可是,沐月夕沮丧地叹气,在家里信心十足,想得挺美挺好的,可到行事时,才知道困难重重。
程子悦拿了项坠这么久,还按兵不动,肯定是想要她自投罗网。眸光微沉,她不会让他如愿的。可是要借莫璎脱身最大的问题是她不能主动去见莫璎,只能让莫璎主动来找她。
双手在宽大的衣袖里紧紧一握,无奈地叹了口,想不出好的法子让莫璎主动来找她?罢了,时也命也,不能再拖下去了,被动就被动,总胜过在这里死等。
沐月夕起身猛地拉开木门,与正要敲门的花奴面面相对,两人都没想到对方的会出现,愣住了。
沐月夕向后退了一步,语气和缓地问道:“有什么事?”
“花主,宫主有事与您商议,请您移步守仙居。”花奴行礼禀报。
有事商议?沐月夕嗤笑,怕是程子悦等不到她自投罗网,只好换人,由莫璎出面来找她谈吧。
天色渐暗,暮色苍茫,一路上有花奴依次点灯。沐月夕提着小巧精致的绘有桂花的琉璃灯,沿着游廊往守仙居走去。到守仙居门口,守门的花奴将随沐月夕同来的花奴给拦下了,“宫主有要事与花主商议。请花主一人进内。”
不出所料,莫璎果然是打算密谈。这到与沐月夕想法不谋而合。跟着领路的花奴,沐月夕走到莫璎待客的小轩外。“花主请进。”花奴推开门,做了个请式。
沐月夕迈步进了门,花奴在她身后将门掩上。屋内烛光明亮,弥漫着淡淡的玫瑰花香,身穿一袭鹅黄色宫装,挽着飞仙髻的莫璎,端庄优雅地坐在红色小几旁,小几上摆着茶具。
轩内只有她们俩人,莫璎没有起身招呼沐月夕坐下,更没有倒茶奉客。
下马威。幼稚的下马威。沐月夕微微挑眉,毫不在意地在莫璎对面坐下,目光并不与她对视,从她肩头越过,看着后面墙上悬挂的四季聚瑞图。
“沐花主可将花朝宫的宫规背熟?”莫璎冷淡如常。
宫规?沐月夕皱了皱眉,抿唇不语。莫璎的这句问话,让沐月夕把握不好她的意思,决定保持沉默,免得被她抓住话柄,不好办事。
莫璎问这句话,不过是个引语,并不需要沐月夕的回答。她从袖中拿出一个略显陈旧的小册子,递给沐月夕,“沐花主把宫规中有关宫主令的条款读一遍。”
沐月夕看了一眼小册子,没有伸手去接,双手抱肩,不耐烦地道:“你有话就直说,天色不早了,我明天还要回府,没时间跟你闲聊。”
莫璎盯了沐月夕一眼,清冷的眼中闪过一抹怒意,翻开小册子,念道:“宫主令,令出如山,花朝宫上下皆奉令而行。”
沐月夕抱着肩,斜着眼看着莫璎,一脸无所谓。
“啪”莫璎合上小册子,“沐花主,当日本宫传令,令你赋诗,你没有奉令而行,你可知罪?”
沐月夕眨了眨眼睛,双手撑在小几上,起身,凑到莫璎面前,左看右看,似乎在打量她的容貌。
莫璎对沐月夕的举动非常吃惊,下意识地向后仰,色厉内荏地问道:“你想干什么?”
第五十一章 对峙 (下
沐月夕站直身子,用一种很轻蔑地目光斜睨着莫璎,“我只是想看清楚,你究竟是个人,还是一只畜生?”
莫璎没想到沐月夕会出口伤人,她长这么大,从来都是被人宠着,捧着,还没被人骂过,呆怔一下;才站起来,颤抖着手,指着沐月夕道:“沐月夕,你……”
沐月夕挥手将她的手打了下去,继续冷笑道:“人知道什么叫着骨肉至亲,什么叫着生离死别,而畜生就只知道乱吠乱叫。”
乱吠乱叫那是狗,莫璎不是笨蛋,知道沐月夕还是在骂她不是人,气的胸脯起伏不定。只是她自恃身份,不肯口出秽语,只是略为高声地训斥道:“沐月夕,你太过份了。”
“我过份?莫璎,你还真是一只颠倒黑白的畜生。绮姐姐远嫁异国,以后再也不得见面,我伤心难过。你不安慰也就罢了,还传宫主令,叫我写贺诗,存心往我伤口上洒盐。你这才叫过份。莫璎,你真是个恶毒的坏女人,难怪快二十岁了,还嫁不出去,将来只能老死花朝宫。”
大祁国女子十五岁及笄就可出嫁,最晚也在十八岁之前嫁出,很少有女子二十岁还待字闺中的。莫璎拖到快二十岁了还没嫁出去,一是她自视甚高,二是她身份特殊,
这件事是莫璎心中最深的痛,沐月夕故意拿来刺激她。最不愿提及的事被人提及,就是再好性子的人,都在被挑出火来,更何况是一向自傲的莫璎。
“沐月夕,你欺人太甚,胆敢以下犯上,我要用宫规处罚你。”莫璎厉声道。
“呸,你这只恶毒的畜生有什么资格用宫规处罚我。”沐月夕为了激怒莫璎,一而再再而三的骂她是畜生。
莫璎终于被沐月夕惹得怒火中烧,不顾一切地扑向她,“我,我要撕了你的嘴。”
沐月夕见莫璎扑过来了,正合她心意,不躲不让,迎上前去,任由莫璎拽住她的衣襟。小轩空间狭小,两人又都穿着逶迤及地的宫装长裙,打起架来,不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