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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水流的哗哗声外,山野间一片寂静。封无痕从他所在的这个角度往下看去,山壁下的水流非常湍急,从高山之上形成的瀑布飞泻而下,撞击着底部的岩石,浪珠四溅。
看着这激越的水势,封无痕心中大骇,飞身往下冲去,口中疾呼:“小叶子!”
然而,水中却哪里有禁凌叶的影子?沿着水流一径往下走去,傍晚的崖壁间树影斑驳,长长的水流,似是没有尽头。
封无痕沿着河岸行走了约有一里,岸边林木葳蕤,遮遮蔓蔓,阻挡着他的去势,体力已经渐渐稳不住这滔天水势。
夜色益发浓稠,从头顶连绵迭翠的枝桠间远远看去,尽是深色的黑影。他再一次拨开一丛草木,抬脚踏过去,猛然间一个浪头打过来,他方才对付那只巨蜥蜴时才施用过“天罡伏魔剑阵”,此术一旦施展,必将耗损施法者九成以上的真气,要过一个昼夜方能恢复,此刻一时抵挡不住这水势,双脚一滑,身形踉跄栽倒,手腕即被一枚尖利的石子割开了一道口子。
封无痕蓦然深吸一口气,爬起身来,抬目望着上溯的水流——那条水流流经许多起伏不平的石丘后,分成了数支,从两块巨石的间隙里穿过。此刻已有点点月光从天际洒下,在水流中微微泛起银白色的光,在暗夜里看去,宛如天际星河倒泻。
其实,在做足一切准备上山之前,他曾想象过很多次自己死在这里的场景,但未曾料到的是:禁凌叶……竟不惜冒着九死之险,来此找寻他。从在这里见到她的第一眼起,他便在心中暗自立誓:此次在碧落山,他即便是拼尽一切,也一定要让禁凌叶活着下山。然而眼下,他竟然连她去了哪里都不知道,在水中苦寻了这半日,却连个影子都没看见。
此刻的他,几乎已经精疲力竭,甚至想要就地躺下来、任由水流将他随意冲刷,却还是抱存着万分之一的希望,拖着疲惫的四肢,爬上河岸,继续往下游走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面前视野一宽,竟是走入了一座山谷内。
他屏息静气,看着沉沉的夜色中,水流湍湍,从脚底奔流往复,似乎永无终点。
那一瞬间,恍然有一种奇怪而熟悉的感觉涌现于心田。
“丰轩,你来了啊……”
就听一声轻喟自山谷间若有似无地传来,低缓如叹息,深情如爱人的呢喃。
封无痕登时眉色一凛,下意识按住腰间的祭雩剑,低喝,“什么人!”
但听耳畔山风低回迂转,寂静中透着森然。他环顾四周,却是空无一人。
他试探地问了一声:“小叶子,你在这里吗?”
然而,却是久久没有回应。
他心中忽生出一种奇怪的茫然若失的感觉,即离开河流,向着前方那山谷走去。行了百余步,就见前方出现一堵沉重的巨大石门,封无痕心中有些诧异,正待想办法开启这石门,它却自动缓缓打开了。封无痕惊讶地望进去,顿时,一股奇异的热浪从里面扑出来。
石门之后是一座气势恢宏的大殿,顶部由一个巨大的圆弧构成,其上镶嵌着无数的金瑜石、东渠、玛瑙、夜明珠、颇黎、琉璃……这些令人眼花缭乱的奇珍异宝几乎装嵌满整个大殿的穹顶,分布成了一张宏伟的辰星逐日图。而纵观整个大殿,全是由大块的白玉石、黑曜石、云晶石、奇异石等珍贵矿石砌筑而成。地宫中有一个个独立的殿宇,雪白的石门上皆雕饰着某种古老的异族图腾与花纹。
封无痕扫视了一遍周围,未见有什么异常,才执剑往里走去。
正殿离大门间还隔着一段冗长的廊道,这条廊道约有十车之宽,地面全部用名贵的黑曜石铺成,在烛火的照耀下,泛起明亮的光泽。说到烛火,封无痕纳闷地向长廊两侧看去,就见石壁上每隔十步左右,便嵌有一盏青铜灯,火光跃跃而动,焰梢还微微透着蓝色的光芒。他心中不禁有些诧异:这里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这些蜡烛怎么可能至今还没有烧尽?
封无痕缓步走向一盏青铜灯,凑近一看,见那冥蓝色的火焰正燃烧得妖艳异常。他想起自己幼年时曾在自家书房中看到过的《寻古店》,其内有言:“东海有鲛人,可活千年,泣泪成珠,价值连城;膏脂燃灯,万年不灭;所织鲛绡,轻若鸿羽;其鳞,可治百病,延年益寿。其死后,化为云雨,升腾于天,落降于海。”这下方才心下了然:原来这大殿之中所燃烧的,是鲛油灯,千万年不灭。
他细细环视四周,心中不由喟叹道:究竟是谁,有这样大的财力与人力,竟然能在这样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花费重金建造一座这般庞大奢华的宫殿?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结果——或许,这地方根本不是留给活人的,而是某个地位崇高之人的陵墓。地面而上为阳,以下为阴,唯有死人,才会把自己的居室建造在地底下。
而这样想来,这座地下宫殿的主人又是谁?他曾听父亲描述过历代帝王的墓穴,恐怕就连永安城澹台皇族的陵寝,都没有这样的恢弘气势吧?
封无痕又继续往前走了百余步,终于来到正殿。
这里说是正殿,占地之广博,却不啻于一座宏大的广场。广场之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摆放着一座巨大的青铜鼎,逐一数来,共有九鼎之多。相传,古时有王者在划分天下之后,命人以青铜铸造九鼎,其身无一不镌刻有举国名胜、奇物,集九鼎于王朝都城,象征天下归一。今日,在这样一个宏大奢华的陵寝之中,见到如此具有象征意义的九鼎,让封无痕着实冷汗倍出:难道,这世间上又多了一个有吞并天下野心之人?
……好在这个人已经死了。
那些冥蓝色的烛火似是因着他的到来而灼烧得更为炽热。火光流转中,祭雩剑环佩轻摇,光泽别样幽深。
封无痕轻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地向着后殿行去。
但见前方的烛火微微暗了下去,虽然仍有能够照亮路面的火光,但在这样气氛诡异至极的环境下,封无痕只觉得自己仿佛身处在无边的黑暗中——大片大片的、浓墨般的黑暗。
一切恍然未知,不得究其因果,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他只有一步步往前走去,走向又一个未知。
“丰轩,丰轩,你终于回来了……”
又是那个女子的声音,宛如梦寐,熟悉又陌生。他觉得自己仿佛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这个声音,但却怎么也无法回想起这个声音的主人。
“丰轩,就要回家了啊,你在……害怕吗?”
那个声音不知道是由什么地方传来,清晰地灌入他脑海深处。封无痕觉得自己的背后一片冰凉,额角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他怕吗?
是的,他怕!
不是对于前方正等待着自己的凶险和危机而恐惧,而是……他似乎在这个地方,感觉到了一种发自内心的迫切。他一遍一遍问着自己: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又和自己有着什么关系?为什么,他心底的血液,像是忍不住要喷涌而出般的狂野躁动?——在这些疑问的重重逼迫之下,他忽然感到疯狂,仿佛都快要忘记自己是谁了。
不行,叶子……叶子还在等着他呢!那个青衫女子的身影瞬间跃入脑海,令他陷入狂乱的意识蓦然敲响了一声警钟。他猛地用力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在剧烈的疼痛中重新寻回一丝清明。
然而,紧跟着落入他视线的东西,却令他更为惊骇。
就在前方不远处,一座冰晶石砌就的高台投入他的眼帘——那赫然是一座巨大的圆形祭台,祭台的底部由七根白玉石的柱子支撑起,而在祭台之上,七尊一人多高的金鼎呈勺状排布,鼎内散发出的幽蓝色火光照亮了周围的七根曜柱。
冥冥之中,有七人的声音再度在他耳畔响起,齐整而震撼,宛如来自轮回之前的冤魂,生生世世、不停不歇地纠缠着他:
“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今日以身相祭,以血盟誓:吾等定当助王与圣女完成今世未竞之使命,令吾族之永恒圣城降临凡世,解救吾之族人脱离苦海!吾魂不灭,此誓不改!”
封无痕心间陡地颤抖起来,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脑子里嗡地一响,下一刻,已然站不稳身体,一头向后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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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昏天暗地的晕眩中,他已然分辨不清自己此刻身在何方。这时,却有人在背后扶了他一把,使得他站稳了身体。
“丰轩,你怎么了?”一个熟悉而关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封无痕循声转过头去,落入他视线的,是一个身着淡青色衫子、绫裙委地的美貌女子。她的神情似是天生就有些淡漠,故而即便是这般清润的语声,也做不出更为柔美的况味来,而雅致的韵味却已从那张素颜上晕染开来。
封无痕呆呆地看着她,讷讷道:“小……小叶子?”
他不敢确定,眼前这个人究竟是不是禁凌叶——虽然此人与小叶子的样貌极为相似,但……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天壤之别。
便见那女子面上透出些许错愕,讶然看着他:“小叶子?”她烟水凝成的秀眉微微蹙起,轻声嗔道:“丰轩,你又神游天外去了吗?身为七祭司之首,怎么还总要像小孩子似的别捏——你可别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封无痕惊讶地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无意间低下头,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竟然不知何时换了——这件白袍柔软滑贴,隐隐透出旭日般的光芒。再凝神一看对面那女子,但见她的衣着貌似寻常,然而细看之下,却也似乎透着星月之光。而他此刻所在的地方,竟然也不是方才那座诡异的地宫里!——这里,是一个式样有些古怪的宽大宫室,身边罗列着的都是些日常的器具之物,其上镂刻着奇异的异族图腾与花纹,整个室内宛如被天光所照耀着般,明亮异常。
封无痕看着眼前这令他触目惊心的一切,茫然低喃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便听对面的女子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个方法对于整个王族来说,都太过残忍了……但是,紫微圣女的话断不会有错——我们今日的死,将换回的,是整个族类今后的永生。”她清秀的眉间掠过一丝凌厉决然之色:“七千年又如何?总好过现在这样,一日拖一日地下去,人心早已涣散,最终也免不了全部消亡的劫数!
“丰轩,你今天究竟怎么了?之前你不是也赞同这个提议的吗?七星之中,你与尘谙皆已经同意,别人也就自不会再有什么异议。匀烨和茱儿眼下虽然不在,但若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想必也是会赶回来的——我们总要抱着这一线希望啊。”她挽起封无痕的手,便向外走去,“圣女和尘谙、倾颜都已经先行一步前往碧落山了,我们去看看初怀那边怎么样了。”
封无痕此时云里雾里,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而这个女子刚才所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只得闷闷地跟着她走。
转过几道曲折迂拐的长廊、绕过一座座带有浓重异族风情的宫室,二人终于来到破军大殿门口。
身旁的女子敲了敲殿门,须臾后,大殿之门缓缓开启,封无痕终于见到了那个眼神阴鸷沉郁的少年——初怀。
看着对面之人那俊美超逸的脸庞、刀削般的薄唇,封无痕心中不由发出喟叹:此人不是禁凌雪又是谁?
一时间,他心中堆积的不解和疑惑如惊涛骇浪般袭来,浑身有种即将瘫软跪地的感觉——这所有的种种,都像是发了一场荒谬的大梦,老天又何故要开这种无趣的玩笑?
那名为初怀的少年淡淡看了他们一眼,似是极为不情愿地开口道,“丰轩,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