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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事需得慢慢儿地着手去办,只是稳着些,万万不要打草惊蛇。”
李十洲赶忙道:“臣心中明白。”萧清婉又微笑道:“前回听闻心蕊病了,敏丫头回家侍疾也有一月了,不知可好些了没有?”李十洲回道:“多谢太后惦记,拙荆自打生下犬子身子便一向不大好,近来天气转冷,旧疾再度发作,倒也没什么,仍旧吃些丸药调理。这两日,已好了许多了。也多谢太后娘娘这些日子时常打发人探望。”萧清婉笑道:“这是产后失了调养落下的毛病,昔年哀家也曾有过,怎样都不中用的,必得再养一胎,在月子里调才好。”
李十洲微笑回道:“太医们也都这样说,然而拙荆历来体虚,娘娘也知道,只好养养再说了。”萧清婉又道:“这样也好,既是这等,待过上几日,心蕊身子大安了,哀家便再打发人接了敏丫头进来。她不在这些日子,纾儿并琳琅那丫头,可是惦记的紧。便是皇帝,也同哀家说了好几次了。”李十洲连连应喏,又坐了一回,便告退去了。
萧清婉将那册子递与穆秋兰,命她收好。穆秋兰将名册放入寝殿书奁之内,回来便笑道:“想不到当初那胡氏,如今竟为娘娘所用了。”萧清婉浅笑道:“之前她与那周氏同时有孕,谁知不到三月便即小产,那周氏倒平安产下一子。赢绵同她原本就无甚情分可言,她又丢了孩子,在王府里只是如履薄冰。再这般下去,她哪还有什么前程可言?她如今是押在这一局上了。”说毕,又喟叹道:“天下英雄,折在妇人身上的,也就不少了。”穆秋兰在旁听着,试着笑问了一句:“先帝也算在其内么?”萧清婉睨了她一眼,淡淡说道:“哀家待先帝,是尽了心的,哀家无愧于他。”穆秋兰讪讪道:“奴婢失言。”
停了半个时辰,东阳公主并七皇子赢纾下学归来,一道来的竟还有三皇子赢纪,四皇子嬴纫。
萧清婉吩咐宫人端了果盘点心与他们吃,几个孩子吃了一回,便都到院子里玩耍。那三皇子赢纪年纪已大了,不好再同这年幼弟妹混在一处,只立在一边。
萧清婉在廊下瞧见,便点手叫他到跟前,问道:“你怎么不同弟弟妹妹们一道玩去?”赢纪笑了笑,低头说道:“儿臣已这个年纪了,再同弟妹在一处,也不像个样子。”萧清婉听闻,点头道:“这话倒也不错,眨眼间你都这么大了呢。若是哀家没记错,你今年该有十七了罢?”赢纪回道:“儿臣过了腊月的生日,整满十七。”萧清婉笑道:“是了,你这个年龄,早该成家了。过上几日,哀家同你母妃商议商议,看给你选个什么样的女子。你心里若有中意的人选,也只管说来。不在门第高低,只要品格好就罢了。”赢纪闻言,脸上微微一红,嘴唇动了动,还是说道:“听凭母后、母妃吩咐,儿臣不敢挑剔。”萧清婉见他仍是这等囊糠,也无话可讲,只说道:“既是这等,你便安心候着罢。”
转瞬到了午时,慈宁宫开出午膳,几个孩子随着太后用膳已毕,三皇子与四皇子两人各归宫室,赢琳琅姐弟两个歇了一阵,便去午休了。
过了午后,萧清婉正在内殿看宫人们收拾冬衣,宸太妃姗姗而来。
这姊妹两个见了,便携手坐下。
萧清婉便笑道:“正要打发人请姐姐来商议些事情,姐姐到先来了。”宸太妃说道:“我原本早想来瞧瞧你的,只是不得闲。好容易消停些,这便来了。”萧清婉便问道:“姐姐如今在寿康宫,不比往昔独居一处宫室,可还习惯?”宸太妃笑道:“地方虽不及钟粹宫宽敞,但难得姊妹们在一处,日常说说笑笑,倒是热闹。”说毕,又问道:“妹妹说找我有事商议,却是什么事?”萧清婉笑道:“今儿瞧见赢纪,才惊觉这孩子竟已长这么大了。我寻思着这两年与他寻个妻室,好让他顺理成章的封王。待外头的府邸造下了,就可接姐姐出去享福了。”
宸太妃笑道:“原是为这个。论起来,他那年纪也确实不小了,咱们似他这么大时,都已进宫来伺候先帝了。然而,与他成家倒也罢了,我心里却不想出去,留在这里就与你做个伴罢。”萧清婉微笑道:“姐姐在这红墙里耗了这许多年,还嫌不够么?我在这里住着,日日看着头顶那片天也被割成四四方方的,心里就气闷的紧。”宸太妃说道:“住得惯了,倒也不觉什么。旁的都无碍,我心里只舍不得你,还有那两个丫头。咱们姊妹两个一路风风雨雨的相互扶持走到如今,这往后的路也就都做了伴儿罢。”萧清婉心中颇为触动,握了握她的手,点头道:“姐姐既这样说,那这话往后我便再不说了。”
两人说笑一回,底下宫人收拾了茶盘茶食上来,两人各取一盏在手。宸太妃因看盘中有玫瑰松子糖等素日爱吃之物,便随意用了些。两人说起与赢纪选妃一事,宸太妃说道:“如今已入秋了,眨眼就是年底,宫里忙着年节,顾不上这事。依我说,倒不如明年二三月间,春暖花开的时候,将朝中那些世家合年龄的姑娘们尽邀一邀。不提订亲,只说赏花。与纪儿选妃倒是小可。你也替缊儿相看相看,虽是咱们已然看中了敏儿。然而缊儿不比寻常人家子弟,待到了亲政时候,偌大一个后宫只得一个皇后并几个御女,那不招人笑话?再者,这些日子,我在那寿康宫也时常听见人说,赢绵如今很有些尾大不掉。你也留神预备着些。”
萧清婉笑道:“原来姐姐也留意着朝上的事呢。”宸太妃说道:“我倒是想耳根子清净,这宫里人有多爱嚼舌头你又不是不知道。”说毕,又问道:“听闻今日上朝,他又闹了一场,连吏部尚书也立逼着撤了职。如何,你还能拿得住他么?”萧清婉说道:“徐桐不自量力,硬要去试他的锋芒。这等愚拙之辈,弃不足惜。赢绵这般行事,还是震慑朝廷之意。目下,还不至过于担忧。若当真闹起来,我也并不怕他。安亲王如今虽赋闲在家,实则是隐而不发,乃是一枚暗棋。另外,还有旁人呢。我只是不想再徒增波澜。何况缊儿要亲政,还欠些火候。弄了旁人来,也未必就称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宸太妃说道:“朝廷上的事,我不明白。你既有把握,那便好了。”
姊妹两个坐了一回,萧清婉又说起隔上几日接李敏回宫一事,同宸太妃议了几句,宸太妃便起身去了。
再言养心殿中,赢缊经太后一番言语,便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待送走了太后,他自在殿中静思一日夜,心中拿定了几句话。
隔日清晨,摄政王进宫议政,先至养心殿见过皇帝。
赢缊见了他,使宫人安放了座椅,请他落座。先不提那事,只同他寒暄,张口便呼他二哥。
赢绵微惊,连忙起身,拱手道:“皇上抬爱,臣当不起这等称呼。”赢缊笑道:“二哥何必这等客气,咱们原就是兄弟。只是因着身份,咱们兄弟间反倒生分了。此间并无外人,二哥就不必拘束那些死礼了。”说着,又请他坐下。
赢绵满腹狐疑,心里暗道:倒要瞧瞧这小皇帝卖些什么药。便说道:“皇上抬举,臣却之不恭。”又重新落座。
赢缊向他说道:“朕记得,朕小时候曾见二哥戎装打扮,心中便十分钦羡仰慕。想及咱们祖上,也是打下来的江山。先帝在时,便时常教诲于朕——这武艺乃是镇国安邦之本,是丢不得的。”赢绵知他要说昨日之事,便道:“昨日朝堂之上,是臣莽撞。然而臣忠心为上,还望皇上明鉴。”赢缊莞尔道:“二哥一片赤诚之心,朕自然看在眼里。那徐桐是自食恶果,也不必去理他。然而朕这几日听闻,朝里颇有些兵家子弟,要入武学,只是不得个门路。”
赢绵听了这话,只是不响。却听赢缊又道:“他们愿为朝廷效力,原是好事一件。这些人本都是兵家出身,家学渊源自是不必讲了。依朕看,倒也不必拘泥死理旧法,定要走武举一途——那武举一年下来统共才放多少人,哪里够朝廷派用呢?不如,就将他们按着出身封了品阶,送入军中历练。这般既充实了军队,又安定了人心,二哥说可否行得?”
第二百八十九章
赢绵闻听这话;倒是正合心意,连忙说道:“皇上此议甚好,就这样办罢。”赢缊又笑道:“就怕人说不合规矩。朕年轻,朝上恐难以服众。”赢绵当即说道:“皇上便是皇上;若谁敢不遵皇上的吩咐;那便是大不敬之罪。何况;皇上此举乃为江山社稷着想,并非图一己私利;却有何不妥?”赢缊笑道:“二哥既是这等说;此事便交予二哥办了。朕未亲政,倒也不好亲自下旨。朕少不经事;日常若有什么不到之处,还望二哥多多提点。万万不要因着君臣之分;便生顾忌。”赢绵连称不敢,赢缊想了一回,方才又道:“那徐桐好歹也算为朝廷效劳了一世,偌大一把年纪了,就不要重办了。”赢绵道:“既是皇上开口,臣自然记着。”言毕,又坐了一回,便领命去了。
他出了养心殿,又往文华殿中办公,因不见萧鼎仁的踪影,寻人问过方知是告了病假,暗笑了几声老狐狸,倒也并不放在心上。当下,便同一众阁老办了一日的公,到得傍晚宫门下钥时分,方才出宫回府。
才回至府上,到书房坐了片时,门人便报传司徒统领来访。
他二人是见熟了的,更不另寻别地,便使下人将司徒仲引进书房。丫鬟端了茶水上来,宾主二人坐了说话。
那司徒仲端起茶碗,见其中雪芽直竖,如兰似雪,抿了一口,但觉味醇香异,余芳满口,不禁笑道:“这样上等的日铸雪芽,如今也只王爷这里才能吃着了。便是太后皇帝那里,也只是略充的过就罢了。”赢绵笑了笑,说道:“这话外人跟前,却不要提起。”司徒仲摆了摆手,不以为意道:“这却有什么,现下还有谁敢多嘴不成!”又说道:“骁骑尉的黄胖子,因他家孩子年岁也渐渐大了,要入伍混个前程,四处托了人来说。我本不想理会,奈何又是多年的交情,倒不好驳回去。我便来问问王爷,之前王爷说的那桩事,可还能成么?听闻那些文臣们都颇有微词。”赢绵笑道:“你知道我是素来不将这些酸儒放在眼中的,徐桐那老贼在朝上同本王厮闹了一场,然而那又怎样?如今本王还在这里坐着,他却落了个下狱成囚的境地。但那事倒生了些变故,武举一途是不成了,却有别法可想。”言罢,便将今日养心殿内皇帝所言讲了一遍,又说道:“你明儿就把册子送来罢。原本我是想着略遮一遮人眼,既有皇帝嘴里的话,那就放手安插便了。若有人说话,便尽推在皇帝身上就是。”
司徒仲闻听,亦点头道:“如此也好,正好少费些手脚。”又笑道:“这小皇帝怎么忽然转了性儿,往日里可是倔强的紧,今儿倒是恭敬起来了。”赢绵亦笑道:“想必是昨日瞧见朝上的情形,心生畏惧也未为可知。”司徒仲却道:“心生畏惧也是有的,然而在下却觉着,这只怕是太后教授的。”赢绵听闻此语,不置可否,只端起茶碗轻啜。司徒仲又道:“这两年里,朝中形势面上瞧着风平浪静,底下实则暗流涌动。那小皇帝不过是个阿斗,全仗着几个老臣并太后在后头撑着。当年若不是安亲王并章唐两家领兵死保,又哪里轮得到他来做皇帝!这几年安亲王避了出去,那两家长辈也都退了,家中正值青黄不接,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