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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蛇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金色的瞳孔里小心翼翼,有点委屈,更多的是后悔和自责。若离却好似没有看见它一般,将它彻底忽视了。
犯了错,就要受到惩罚,不管是人还是动物,这是戒律也是理所当然。
灼热的温度似乎让怀中人有些受不了,她奋力地挣扎着想要将身上的外套脱掉,滚烫的小脸接触到他冰凉的肌肤,更是得寸进尺地将小脑袋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磨蹭。脸上的表情单纯而满足,乖巧的像一只温顺的小猫。这样的她,莫名叫他心疼了起来,微微撇过头,不再去看因为她胡乱的扯弄而散乱的衣不蔽体的柔媚模样。她还只是个孩子,他很清楚,她是霸道骄傲的孔雀,不会对着任何人露出一丝一毫的软弱和胆怯。
而他,除了有一些为她的倔强而动容,也再无其他。
夜漫长,冰冷湖泊里面相拥的两个身影,是如此寂寥而又诡异的和谐。
翌日清晨。
好像浴火的凤凰在火焰中燃烧,除了灼热和焚烧再也感觉不到其他。我想我是不是已经死了,可是很奇怪的,却没有痛楚。身边的东西冰冰凉凉的,好舒服。叹息一声,更加靠近那团冰凉的物事,紧紧抱住。只是,为何这触感,是如此僵硬,软软的,像是……
惊吓般地睁开眼睛,只见我半裸着身子躺在若离怀中,像个无尾熊般死死地缠在他身上。而若离,此刻正眯着眼睛,似乎在沉睡。脑海中闪过一些片段,虽然知道若离是为了救我,可是这样被他抱着,心中也微微不满。除了絮儿,谁也不许这样对我!如此想着,我立刻一挥手,从若离的怀中挣扎了出来。但是因为僵立的太久,一放开他,我便直直地朝湖水中间跌去。惊呼一声,腰间顿时多了一双手稳住了自己。
“你想死吗?”
略带愠怒的声音传来,不用抬头看他的脸我就知道若离生气了。他甚少开口,更不曾用这样严厉警告的语气。奇怪,这样的若离,突然带上了慑人的霸气,让人心中不由自主地害怕起来。我一抖,却撑着面子对他吼道:“谁叫你要抱着我!本少爷金贵的身体,是你能碰的吗?”眼中微微一苦,这样的身子,恐怖得就像干枯的老树,被他看去了。不是害羞,而是自惭形秽,觉得屈辱。
我爱惜我的容颜和身体,平日里何曾让它们受过一丝伤害。这个世界上不管男女,有谁不会在乎自己的容貌?可以假装,却不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故作坚强地说自己不在乎,博取别人的同情,我苏童不需要!
若离漂亮的眼睛眯了起来,定定地看着我,避开他的目光,我知道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了。可是现在这个样子,我也没有办法起身潇洒地一走了之,幻想着留给他一个决然的背影。
“抱歉,我心情不好。”
呐呐开口,我不太情愿地转过头,若离没有出声,我不敢看他,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的脾气不好,很少人能够忍受,若离呢,他看起来似乎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对于我这个负担,自然也不好给予太多关心。想到这里,突然觉得有些可笑,苏童,你凭什么还可以这样大小声呢?离开了风絮扬,你还有什么权利和本事去呼喝使唤别人?更何况,眼前的这个人,更不是你可以予取予求的对象!
可是,奇怪的是,若离并没有和我意想中那般丢下我离去;或者更加冷漠地对待我。他伸出双手,竟然搂住了我的腰肢,被湖水冻得发寒僵硬的身体微微挡住了我的视线。很微妙的一个动作,我心中却突然有些怪异。
垂眸,眼角的余光不小心扫视到自己在水中的倒影,我再也无法压抑住内心的恐惧叫了起来。
不,那个人不是我,那个人绝对不会是我!
双颊深陷如吸血鬼,眼瞳竟然是诡异的红色,凌乱的长发下,一张瘦弱的容颜枯黄,更别说身体其他的部位。那不是一个才十二岁青春年华的少女,而是一个一百岁全身褶皱的病态老人!只一眼,我便再也忍受不住地闭上了眼睛,心中蓦然溢满了绝望和愤怒的哀伤。
为什么会这样,老天爷,你果真要对我如此残忍吗?除了钱你给过了我什么呢,在以前,家人宠着我,我要什么就会有什么,想怎样就能怎样。可是,他们却不能陪在我身边,给予我最想要的亲情的温暖。第一次倾心投入的爱恋,却不过是一场虚伪的谎言游戏。异世重生,身份却不过只是一个受尽凌辱的乞丐;终于遇上那个惜我爱我之人,却又身中剧毒,最后竟然跌落悬崖,现在更是连这副容颜都无法维持。除了骄傲,除了倔强,我还剩下什么呢?可是,就算是这样,我也绝对不会向你低头!
“带我走,我不要在这里,不要……”
主动投入若离的怀里,声音是前所未有的脆弱。眼眶微红,不能哭,我绝对不要变得软弱,死也不会屈服。将头埋在若离的胸前,不要看也不要想,泪水,却早就沾湿了他雪白的衣襟。
没有推开我,若离将手覆上我的肩,似乎在无声地安慰着。然后抱着我,飞身离开了寒潭。
时光飞逝,我看着自己仿佛一天十年般渐渐衰老枯竭,那样的速度,简直都不能用来形容时间。每日躺在浴桶里,望着黑黑的屋顶发呆,而在晚上,则被若离抱去寒潭,散尽身体的热气。可是,无论若离怎么帮我止痛或者续命,我都已经不在乎了。我的骄傲,我的勇敢,我的倔强,很显然,已经不能成为我继续坚持下去的理由。我想要放弃,只是因为我累了,疲倦了,也麻木了。似乎,连生命的意义也已经找不到了。
蛇很内疚,每天每夜地守着我,可是若离不理它,我更没有心情理它。我并不怪任何人,也包括蛇。如果不是蛇,我想我会死得更惨。一个人在漆黑的石洞里渐渐被空气腐蚀,最后只剩下一堆灰烬,那会更悲哀。只是现在,看着自己衰老而死,是不是也算是一种自然地走到生命的尽头?
或许,我与絮儿的缘分,就只有这样了结了。还来不及深爱,就已经天人永隔。只愿你,少记得我一点,多想着自己一点,那么,就算是死了,我也会安心。
如是想着,突然放开了胸怀。门被打开,是若离白衣如雪的身影。阳光洒在他身上,不甚出色的容颜上,隐隐有风华绝代的光芒划过。这个人,明明是冰冷的,却在此刻突然让我觉得温暖。
若离,我知道他是一个和我一般有着严重洁癖的人,现在我的样子,就连自己都不忍睹视。可是,他却面不改色地照顾着我,喂我吃药。知道我爱干净,为我洗头沐浴,亲自打理我的身体。他没有义务要来为我做这些,可是他却每天都做着。甚至,忍受我突然而来的坏脾气,我的无理取闹,我的愤怒和心伤。有时候一想到自己这样的遭遇,我就会拿身边的人出气,因为这样,若离的身上总是带着伤痕,那是我的爪印。那些深深浅浅的伤口,若离的脸上身上几乎每天都带着。
心中突然涌上愧疚,我有什么权利这样去对待若离呢?他看我的眼神里没有同情和怜悯,就像他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一样淡漠。或许是因为他的态度,也或许是因为我突然想到死之前做个淑女。一直以来都是男装,为了絮儿隐忍着自己,虽然觉得好玩,可是我也想要像个正常的女孩子一样,穿漂亮的衣服,迷惑众生。
“若离,你可以出去给我买一件女装吗?”
弱弱地依偎在若离怀中,我第一次如此温柔地叫他的名字,语气,却带着一丝祈求。最后一次也好啊,不做风絮扬的书童,而是真正的苏童。
“好。”
若离的声音很轻,淡淡的就像是清澈的泉水,一片无波的平静。我微微勾起嘴角,其实,在最后能够遇见若离,真的很幸运。我并不是我想象着那么倒霉,遇到了絮儿,遇到了若离,即使他们两个根本无法划上等号,我依旧为我这样的遭遇而开心。
絮儿,我最放不下的是你,可是如今,我也会学着忘记你。你呢,也会好好的吧?
在若离的照顾下,蹲在这个浴桶里面已经有三个月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度过这一段日子的。蛇自己去冬眠了,虽然它很不舍得走,但是它的生物钟就连它自己也不能阻止。若离虽然对人还是冷冰冰的,可是我隐隐能够感觉到他对我的关心。无聊的时候,我也开始对着沉默的若离东拉西扯的,问一些我心中疑惑的问题。
“若离,这个地方是哪里啊?叫什么名字呢?”
“凉云边境,落樱谷。”
细细擦拭着我瘦的不像样的枯黄手臂,动作细致而温柔。我瘪了瘪嘴,若离果然惜字如金。我看自己也别想问个究竟了,反正我也不知道具体位置究竟在哪,离越京又有多远?问了,也不过是徒增烦扰罢了。
“若离,我可不可以出去啊?现在是冬天了吧,外面有下雪吗?”期待地望着外面我看不到的天空,哪怕只有一天,甚至一分钟,能够出去看看,那该有多好啊!
可是,自己现在的情况,比起以前简直是连动也不能动。完全已经成了软骨动物,没有若离的陪同和扶持,根本都无法照顾自己。若离就好像是我的专职男保姆一般,每天照料着我的吃喝拉撒。那么冷漠高傲的人,会为了我做出这么多,我知道,不知不觉,我心中已经开始认同了他,对他放松了戒心。莫名地信任他,他的冷静和自持,可以平息我突来的怒火和闷气。如果没有若离,我真的不敢想象我最后会崩溃成什么样子。
“没有,落樱是不会下雪的。”
替我梳了发,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若离突然转身,从一个柜子里面取出了一套天蓝色的衣衫,是女子精致而不失华美的长裙,还有一件雪白的狐裘披风。走到我面前,若离开口:“给你,有些冷,不要乱走。”
我惊喜地张大眼,“若离,你把它展开让我瞧瞧。”
湖蓝色的裙子,好像是一湾宁静的湖泊,这样的颜色其实不适合我,如果是以前的我的话,肯定会穿艳丽的红色,张扬而又反叛。可是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境的变化,我突然开始喜欢这样的安宁之色。
有些尴尬地让若离为我着衣,虽然我这副难看的身子他早就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甚至比我自己还要熟悉。想到这里,百年不遇地羞红了脸。垂首,不让若离看见我突来的羞涩和不安。
温暖修长的大手在腰际系了个结,若离带着梨花香味的气息喷在我的脖颈,“好了,很美。”
很美吗?我不置可否,但是心底却是欢喜的。
“若离,你带我到落樱周围去看看吧,我们出去玩一天怎么样?”有点兴奋,好像小学的时候第一次春游,眼底心里都是掩饰不住的快乐。
若离神情复杂地看了我一眼,良久,才缓缓开口道:“好。”
装作没有看见他眼中的挣扎,我想要我的每一天都是肆意而活的,哪怕,最后的代价是万劫不复。
那一天,若离果然没有违背我的愿望,他带着我在落樱的每一个值得停留的风景处走过。我穿着蓝色的长裙,披着厚厚的披风,靠在若离的背上,望着入冬的景色。落樱是美丽的,没有万木萧索的场景,或许是因为地形,这里的一草一木,竟然就像是夏季那般郁郁葱葱。只有凉薄的天气和低下的温度,才让人有了一丝冬天的感觉。
若离依旧是一身白衣如雪,他穿的很少,相比之下我就是一个蚕宝宝。我依偎在他背上,突然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