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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我跪了几个时辰,也不知道良辰出来换了几炷香,只是桌上的心境堆得都能很高,再抄新的时都咯着手,不太顺手,只能让冬野拿着,再继续抄。
良辰再次出来,这回是扶着太妃一道出来的。
太妃还是端庄得厉害,许是才礼的佛,面目慈祥,只一双眼太过锋芒,不像是深宫之人,倒像是哪家的倔性孩子。
“经抄了不少,可是静下来了?要是静了,就起来吧。”
我跪着没动,搁了笔在桌案上竟是不能站起来,一时气氛有些僵持,冬野赶紧搁下手上的《心经》,过来扶我。我卸了全身的力气在冬野身上,才硬被摇晃着拖起来,呼着气声道:“太妃。”
太妃皱眉看我,想看出我是不是装的,扫了几眼,目光停在了我脸上,颇为不高兴道:“这身子骨也太差了,难不成宫里是缺你吃还是短了你用。以前阜家也不是什么清贫的……”
话里太过嫌弃,我也不在意,不过说到阜家,我如何还能不上心,愣是回了嘴:“太妃可曾到过阜家,怎知阜家便是那些收刮民脂民膏之辈。”
这一回嘴定是得不了好。
这些坐惯后宫高位之人,总不喜欢谁在自个儿面前趾高气扬的,恨不能所有人都把脑袋低下去,将她奉为神祗。何况她做太妃太多年,定是没人在她面前说过一个不字。
太妃瞬间拉下了脸:“王妃怕是《心经》抄的不太够,所以心也静不下来,这日头正盛,难免心浮气躁了。那就多抄一些,正好为渊儿祈福,减少杀戮孽债,积福积德。良辰,好生看着王妃,莫要做出什么对佛不敬之事。”
“是。”良辰颔首应下。
扶着我的冬野想开口,我一个踉跄硬是拖慢了她一步,趁着她蹲下身扶我,递了个眼色过去,再起来时,尽管为难,她却是没有开口。默默支撑着我的身子,让我移到蒲团上,重新跪好。
我重新提笔,半靠在桌案上喘了口气,开口道:“冬野,研墨。”
作者有话要说:
☆、寒梅料峭(四)
习武的人身子总比一般人要好些,我却正是相反,习武越久身子反倒是越差。全因着后来身手越来越好,后来皇位之争也越发激烈,我基本跟十三兵卫成日在一起,身上的伤也越来越多。在李淳风登上皇位前的整整一年里,我是在受伤和养伤中度过的。
毕竟那些个被杀的,不拼死,也就真的是绝境了。
可在先帝下格杀令之前,我们即便是动手也不能轻举妄动的,只能先埋伏着,不能让他们偷梁换柱,逃出生天。
有个大臣连月包了花船,泛舟湖上,我也就跟着在水里泡了三日,我还以为自己会成一具活着的浮尸。彼时正是冬末春初时节,水还凉的厉害,那时帮我诊治的太医一直黑着脸,他叮嘱我定要好生养着。最终我也没能养着,躺了几日,手脚能动弹了,风寒也去了,也就又蹲到了另一个大臣家中。
我仗着年少,身子骨恢复快,挥霍掉了我所有能挥霍的,后来在宫里的三年,大病小病不断,更是最忌阴雨天,倒不是多疼,四肢微微的疼,挠心。
至于肠胃,变差是在更早之前,差成这个样子,却是在一次捉拿一个替吏部捉拿一个逃犯,对方的暗器穿胃而过,留在了胃里,等我终于拿下逃犯,让太医诊治的时候,硬是去了半条命。太医说,倘若我再晚些诊治最好,也就省了药钱。
那些年,我见得最多的就是十三兵卫和太医。
“王妃……王妃,你怎么样?”
冬野又一次跑出去,询问下人李渊一是否回了,想来又是失望了,回来见到跪着的我身形晃了晃,急得不成样子,焦躁上脸。
我摆摆手制止她扶我起来,出口的只剩气声:“无妨。”
冬野显然快哭了:“王妃……”
我重新跪好,笔掉在了纸张,笔尖的墨砸在抄了一半的《心经》上晕染开来,弄脏了《心经》,只能丢了重新抄,听说在佛前这般鲁莽是要乞求以示虔诚的,可我不懂该如何做,也就罢了。
年幼时,家门前有个说书先生,他说的书里都是关于神佛的,他说佛会原谅众生,不管你犯得是哪般罪孽。
我跪在佛堂里,手上抄着佛经,但我心中无佛,我脑中纷乱,我想的都是关于那些爱恨。开始还有爱的,后来就只有恨了。我不知道别人遇着与我同样的境遇会是如何,我总是想得很多,放不下。
我从未求过佛,如今反正跪在佛前,正好求上一求,只求李渊一回来的晚些再晚些,最好能等我严重得起不了身。
冬野半扶住我,见着我握笔都忍不住颤抖,苦哈哈着道:“王妃,我马上去找王爷回来,你等着。”
她抽身离开。
没了支撑,我正好倒地,咚的一声头砸在地上又弹了一下,我想佛会原谅众生所有的罪孽,那么请原谅我无法忘怀,不要让我撞成个傻子,不能作为。
冬野回身抱着我,厉声喊人:“快来人啊,快来人……王妃晕倒了……来人,王妃晕倒了……”
我是被疼醒的,这种刻意将扎穴位的针扎在别处,就为着疼醒我,让我能听着训诫的,除了那个以前就看顾着我的太医绝不会有第二人选。
“书太医,这是人腿,不是你爱吃的猪脚。”我的声音一听便知是气弱,一句话说出来要缓好几口气。
书太医气不过,又是一针下去,这针扎在膝盖侧边的韧带上,疼得厉害,我一向能忍疼,还是皱了眉。书太医说:“我还以为你错以为是猪脚呢,所以用起来一点也不心疼。”
我轻笑道:“反正也劳烦不了太医几年了。”
书太医狠狠呸了一声,瞪我一眼说:“呸呸呸……百无禁忌。”
“太医也信这个。”
我开始呵呵地笑,没心没肺的。其实根本没什么好笑的,我就是想笑,太久没笑了,总要练练,否则忽然夭折了,到了我爹面前哭丧着张脸,他又该操心了,我娘也是不经吓的。
抬手。
凉风会意过来将我扶起来,靠在床上。赶紧端了小米粥过来,煮成了糊,不粘稠,能当水喝进去,又不至于虚饱。
书太医针灸完,过去写药方,递给凉风,我扫了一眼,用药没变,但剂量似乎是增加了。书太医看着我叹气:“都是老毛病,一分药,一分毒,你也想着自己身子一些。”
他与我爹是旧识,不过他从来没再我面前提过,我也决口不提。
“凉风,送送书太医。”我最怕书太医絮叨,也不知是不是老了,总喜欢絮叨,而且遇着我这种不听话的病人,更是絮叨,恨不能将那些医嘱全刻在你脑子里,然后你就不会忘一样。
凉风出去了,屋子里就剩两个伺候的婢女,李渊一不在,我不知道他是没回府还是在跟太妃理论。那毕竟是他的母妃,我不求他能为我争得如何的局面,只求能不要寻着一些由头就揪着我不放。李渊一既然筹谋那么久,在我面前如何情深意重,我料准了他绝不会无作为。
我叫了婢女:“扶我起来。”
两个婢女面面相觑,到底在我视线的扫荡之下,还是过来扶着我起来,分了些重量到他们身上,我缓缓将腿搁下地,腿还是软的,使劲时仿佛有蚂蚁啃咬般的麻疼,还没走已经一身的汗。
迎面一阵风而来,下一刻我已然凌空,撞进鼻息间的是淡淡的药草香,是李渊一,他抱着我小心放回床上,黑着脸凶我:“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想要自己的腿了吗?还是你觉得自己是蜈蚣还是爬虫,没了两条腿还有十几条腿是不是?”
两个婢女被他撞倒在地,瑟缩着跪在地上,脑袋低得很低,不敢动弹。
我歪过头,面朝着床内侧,平稳了气息道:“太医说过,要多走动,否则血郁结在一起,这腿也就费了。”
李渊一气急,伸手狠狠扑棱我的脑袋,好似那只是个毛茸茸的鸡毛掸子,半分也不用担心疼不疼:“你听太医说了,你耳朵在哪里,还是小孩儿不成?太医说的是你先修养好了几层之后,再练练步子。”
“好了。”我有些别扭,说话也闷闷的。许是病了,人也显得弱,李渊一的一点点气急的话,叫我想起我娘,年幼时生病我娘总是先训我一顿再整夜整夜地搂着我,直到我好了为止。
李渊一让我躺下,叫来冬野和凉风,命令她们盯着我。倘若我再做什么不拿自己当回事的事情,唯她们两个是问。
我不以为然,我素来心狠,不过是两个婢女,是生是死我又怎会挂心。
李渊一对我不肯转回头的执拗,也只是无奈,只一下一下的摸了摸我的脑袋,他说:“我跟母妃说过,日后你不用特意去请安,每月佛堂也不用去,母妃不会拘着你。”
手顺着我的侧脸滑下来,顺手就捏了捏我的脸,“陆心源那边我让人过去暗中保护了,你不用悬在心上不放。母妃倘若再来叫你,你不要硬对上,近日寒梅宴筹备一事要忙,我要帮着安排陆心源混进去,所以很少在府上。”
我闭上眼,装作要睡。
李渊一倾身而至,捏着我脸的手扣住我的下巴硬让我转回了脸,微凉的唇就贴了上来,被他厮磨了一阵,轻轻咬了一口,在我动手前离开,跳出了我的攻击范围之外,一本正经道:“帮陆心源,这是我的福利。”
“我没让你帮。”
“嗯哼。”
李渊一扁扁嘴,颇为委屈道,“我说了我不高兴你围着别的男人忙活,只能我出手了。”
我只觉得他的话真真假假太多。
柊叶忽然进来,冲着李渊一递了个眼色过去,李渊一又叮嘱了凉风和冬野一遍,这才跟着柊叶走了。
我慢慢挪动着翻身,冬野以为我要起床,赶紧过来一把按住我,用的力气太大,疼得我又是一个咧嘴,凉风眼疾,拉开冬野,让我自己慢慢挪动着翻身。
我最恨的就是应付,特别是这种翻身翻到一半的姿态。李渊一两个侧室过来,说是问安,还送来了好些东西,说是娘家顺过来的。不过是些贵些的药品,渊王府也有,说了个娘家,好似就能亲近了多少似的。
我能设计太妃,让李渊一为我出头,即便是被惦记在心上也在所不惜,是仗着太妃位高,要压我都是明着来,我最怕这个,因为不能明着动那些位高的。而这两个妾我是不在意的,她们最多暗里来,我使了这么多年的暗,自问这些个深闺里的妇人不是我的对手。不过能面上维和,让她们不要动手,我也是喜闻乐见,毕竟设计谁都是要花心思的,如今我没有那么多的心思能浪费在她们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寒梅料峭(五)【小修,勿点】
看着两个妾室眼巴巴地杵在那里,我没来由地觉得烦闷,我瞧不上她们身为妾室卑躬屈膝,我自己怕是连她们也比不上,跟在李淳风身边整整十五年,他那些妃妃嫔嫔三宫六院都塞不下了,只我一个没名没分的。
“多谢。”
我回了两个字,连微薄的寒暄都懒得放在里面,闭上眼隔绝了周遭的一切。
两个侧室直接白了面色,脸上很难看,相互着看了一眼,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凉风扫了眼床上,走过去悄声道:“王妃伤病在身,精神有些不济,不如两位娘娘改日再来。”
“也好。”
说着,两个侧室相互看了看也就一道走了。
我头一遭觉得自己成了会杂耍的猴子,去了一拨又来一拨。我才起的睡意,凉风在我耳边轻声叫我:“小姐,清乐公主来了。”
其实我总知道了,进门时过大的动静,还有关于我是死了还是装死的冷嘲热讽,我只是装作自己是个聋子,也就听不到了。
在宫里的三年,我听的最多的就是各种是非还有暗地里的嘲讽,起初我还丢出去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