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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太皇太后没想到这个一进门就乖顺无比的惠妃突然会变得这般强硬起来,竟然敢直言反对她话中意思。
反正已开了头,乐薇索性放开一言:“皇帝也是人,江山和自己心爱的人,就一定要放在对立面吗?自古明君里,江山和美人兼得的也不在少数。汉光武帝刘秀,钟情于阴丽华,一生不变,最终成为传载史册的佳话;唐太宗和长孙皇后,同样是一对恩爱夫妻;就是汉武帝和卫子夫,不也是因为爱情才让卫子夫从一个微末的舞姬成为大汉的皇后,难道汉武帝因为有了卫子夫就不是明君了吗?太皇太后为什么不曾想过,当年您若不是一意孤行,非要拆散他们,也许会是另一种结果?若非要说有人毁了先皇顺治爷,只是董鄂氏一人又哪里来那么大本事!”
“住口!住口!”好多年了?好多年了?从福临登基,她成为母仪天下的太后,到扶持着孙儿玄烨一步步走上他的帝王之路,好多年了,何曾有过人敢这样对她说话,甚至直指是她逼得先皇退位避世……“好……你好一张利口!”太皇太后的脸阴沉无比,说出的话语透着一种不容抗拒的狠意:“你说的好!当年就是我非要拆散他俩,今天就还是我非要治了你这个狐媚惑主砌词狡辩的祸水!来人——”
门口的侍卫应声而入,但博尔济吉特氏还没来得及说出对乐薇的懿旨,门口已经传来李德全惶急的通传:“皇上驾到——”紧接着,一袭明黄踏着大步径自走了进来,到博尔济吉特氏身旁躬身行礼:“孙儿给皇祖母请安。”扫了一眼地上的乐薇,扶着太皇太后的手道:“皇祖母脸色不大好,可是惠妃不懂规矩,冲撞了皇祖母?告诉孙儿,孙儿自当好好管教管教她。”
太皇太后勉强对着玄烨笑了笑,却没做声。皇帝连朝服都没换就出现在了这里,很明显就是赶来救人的,只是这内情她虽然清楚,却也不能当面和玄烨撕破脸,毕竟他是皇帝,而且是一个已经树立了自己威望,威重朝野的英明君主,她不能不顾忌很多。比如皇帝的君威,祖孙之间的感情,因此半晌也没有发话。
玄烨心知肚明,见皇祖母没有说话,转头厉色对乐薇道:“你冒犯太皇太后,罪可不轻,朕念在你进宫未久,又常在关外苦寒之地不懂规矩,且是初犯,罚你禁足翊坤宫中三个月,不得圣旨,不准出宫门一步!”乐薇哪里不知道玄烨是赶来救她的,连忙磕头领旨,趁势低头退向一边。
太皇太后见皇帝已经发了话处罚,她便也不好再说什么,话锋一转,将手旁一本册子递在皇帝手里:“皇帝,你素昔是个有分寸的人,皇祖母想听听你对这个有什么解释。”玄烨接在手里,不需要看,也知道皇祖母所指为何,因为手上的,正是内务府的宫嫔侍寝的记档册子。
呵呵一笑轻轻放下,玄烨云淡风轻的道:“皇祖母放心,朕已撤了惠妃的牌子。”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光,丝毫也没有扫向乐薇,仿佛将她遗忘在了一边一般。博尔济吉特氏目光一缩,看向皇帝的眼光闪烁了几番,方点头道:“你既然已经明白,皇祖母也无须多言了。要是福临——”遂冷冷的目光又定在乐薇身上,这个惠妃方才的话虽然无礼,可也是多少年没人敢对她讲的大实话。她自己何尝不曾后悔过,自责过,当年意气太盛,非要福临娶她科尔沁的侄女为后,还为着福临冷落皇后亲近董鄂氏而意气用事,非要拆散他们,非要他宠幸来自科尔沁的皇后。男人的爱啊,从来都不可以强求,她何尝不知,何尝不懂?正因为她当年尝过这不能强求的苦,她的夫君皇太极,自始至终,都只爱那个再嫁的宸妃海兰珠……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在她一朝拥有了天下至高无上的权力的时候,便觉得自己也有了可以左右爱情的力量?原来,还是不能的……她的强硬,生生的逼死了董鄂妃,也生生的夺去了她的儿子,福临,顺治帝的生机……
太皇太后的神情有一刹那的失神,又似乎有短短的落寞。可是只是片刻,她就又恢复了她惯常的带着疏离的高贵和冷漠。“既然皇帝已经发了话,你就回你的翊坤宫好好反省去吧。——你的牌子能不能复,便看你如何返躬自省。”
乐薇叩头谢恩退出,在殿角转身时终是忍不住用余光扫向了玄烨,他那样暖暖的陪着太皇太后说笑着,尽着做孙子的本分,似乎压根就没注意她已经退下……
如果她的牌子永不能复,是不是她就再也见不着玄烨了……深深的再偷偷看他一眼,乐薇逃也似的离开了慈宁宫。
☆、流年
禁足宫中的日子其实也并不难过,唯一难过的是见不着玄烨,焚心蚀骨般的思念。当她受宠时,各宫找着各种理由来巴结的人,见着她,她总是淡然相对,不接受别人的攀附,也从不主动拉拢一人;如今她失宠受罚,一开始想着来落进下石,挖苦嘲讽看笑话的人也不可谓不多,后来发现无论你说什么怎么挖苦嘲笑,这位惠妃依然还是如故,人淡如菊,淡然笑着,不畏惧一人,也不嫉恨于谁,因此渐渐的大家的心思也都淡了。何况禁足三个月的日子虽然不算长,可是被撤的绿头牌想要复牌,可谓是遥遥无期,谁叫她得罪的是太皇太后呢?因此,后宫诸人皆都认为这个惠妃,就算再倾国倾城,她的好运也已经到头了,等待她的,不过是老死在冷宫一般的翊坤宫中而已。
而静心在宫中的乐薇,倒是重拾了明珠府上师从容若的那段日子,每日看书练字,偶尔也能勉强做上一首七律,或是赋一篇新词。
此时,紫禁城中已经万籁俱寂,各处宫殿都一一的吹灯灭烛。乐薇睡不着,虽然来了这里一年有余,可还是不习惯早睡。现代的年青人都是夜猫子当惯了的,何况陪着玄烨的日子也总是熬夜。披衣起来,退开窗格,寒冬里冷冽的冷气一下子吹了进来,冻得乐薇一哆嗦,越发的清醒了。
紧了紧身上的狐裘,这是在盛京成婚时玄烨送过来的彩礼之一,此刻裹在身上,心里的暖意更甚于身,望着一弯新月,更觉夜凉如水。乾清宫的灯光也终于灭了,今夜,他的寝殿里,是哪位佳人在婉转承欢?
她的心骤然一紧,没来由觉得呼吸有点困难,掀开桌上的砚台,墨汁早已冻成了冰。乐薇拿到炭炉上烤了一会儿,化了里面的墨汁,顺便点了手炉,捧着踱至书案前。
看一眼天上冰凉的月,略略思量,提笔在纸上写道:
“月上中天弯似勾,欲见良人独自愁。自从良宵一别后,红烛灯消伴泪流。 ”
写完放下笔,怔怔的发了一会子呆,又将诗拿在手里念了一遍,终觉得不好,自嘲道:“我这样蹩脚的学生,可要臊死师傅了!”遂横过来便准备撕了。谁知道身后却突然伸出一只手来,一把夺了过去,幽幽的声音传来:“可见我还是来的晚了。何必自苦以至于此?”
乐薇先是被突然冒出来的一只手吓了一大跳,还没来得及惊叫,又被随后的声音怔住了:是玄烨啊!日思夜想的玄烨啊!他怎么会在这里?
募地转身,如水月光下,一双亮晶晶的眸子越发慑人,修长的身材被月光在地上拉出长长一道身影,可不就是玄烨!
“你……你怎么来啦?不是说今天翻的是端嫔的牌子吗——”惊喜之下,乐薇有些语无伦次,分明想了好久要和他说的话一句也没有说,反而见面就像个怨妇似的。
玄烨没有说话,兀自将乐薇的诗作展在手里看。乐薇这才反应过来他在看自己写的诗,想到自己那点水平……顿时脸红,夺手就要抢过来,玄烨却哪里会给她得手,一扬手举得高高的,她就是穿着花盆底跳起来也够不着,何况此时穿着平底的睡鞋呢?
玄烨见她不夺了,气定神闲的将那纸叠了,收入了怀里:“虽然水平不怎么样,其情可嘉,这个我收了。”
随手关了窗格,玄烨低沉的声音响起:“这么冷的天,穿这么点就跑来站窗户底下吹风,嗯,寒夜赏月,诗意是有了,可身体还要不要呀?”乐薇此时方觉得确实有些冷,因见玄烨也只穿着常服,却也没披大氅,不禁道:“你怎么穿这么少就过来了?外面雪地里走着可凉呢,乾清宫过来可也不近!冻着怎么得了?”
玄烨道:“本是出来透透气,走几步就回去的。只是远远的瞧着翊坤宫,想起你,再忍不住,就过来了。”顿了顿,携了乐薇同往炭盆旁的贵妃榻上坐下,握着她的手放在火上烤:“关在这里日子必定不好过了,可是怪我?”
乐薇道:“不,若不是你,只怕这会子我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呢。我知道你也是不得已。再说,一个人在这里也挺好,省得去应付那些有的没的。——只是见不着你,想的难受。”低着头,声音说到后面那句已是低的不可再低了,但玄烨仍然听的清楚。心中大为受用,环过手臂来抱着乐薇:“我可不也一样的想你?你也胆子忒大了,竟然敢顶撞太皇太后。知不知道,当日我刚下朝,听见慈宁宫来人跟我回报了你跟太皇太后说的话,惊的我一刻也不敢耽搁,就赶去了——你是不知道老祖宗的手段!若不是我事先在各宫安排了人留心着你的事情,这会子还不知道怎么收拾局面呢,要知道,就是我,也不可以随便违背皇祖母的懿旨!”
乐薇听见他如此有心,竟然早在六宫安排了保护自己的眼线,心中温暖到了十分,抬起头来,捧着他的脸:“玄烨,你怎么能待我这样好?你这样对我,要是哪一天我身不由己……那你可要怎么办?我又怎能放心的下?”玄烨心中一紧,一下子抓住她的手:“什么身不由己?你把话说清楚!听着,我不许你离开我,无论什么原因什么理由!无论你有什么苦衷!你要是敢偷偷离开,就是天涯海角上天入地我也要把你抓回来!”
乐薇心中酸楚,被禁足的时日里,她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她跟玄烨的日子,是有限的,不会太长……看着玄烨因为心急而有些狰狞的面孔,乐薇强压下心中的痛,笑道:“看你急的?我怎么会舍得离开你?要是谁让我离开你,我宁可死了——就是做鬼也要在你身边看着你。我只是……只是……只是觉得这样的日子太幸福了,幸福得怕老天都会嫉妒,怕我握不住……”
玄烨心中稍定,紧紧将她拥住:“傻瓜!我们的幸福才刚刚开始呢,以后的日子还会很长。我会带你去关外草原,登万里长城;等三藩平定,我还要带你一起去看烟雨江南;你会给我生很多孩子,有阿哥,还有小格格,到时候围着你喊额娘,喊我阿玛……老天要嫉妒,就让他嫉妒去吧!有我在,决不会容许任何人来破坏我们的幸福,就是天也不可以!”
乐薇热泪盈眶,紧紧靠在玄烨温暖胸怀里,抬首吻上了他的脸。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吻他,没有害羞,没有窘迫,一切如此自然。玄烨低头回应她的吻,多日来的思念顿时化作潮水一般的欲念,瞬间淹没一切……
“玄烨……端嫔还在乾清宫等着的吧……”
“就让她等着吧。”他已经抱起了她,往大床而去。
“可是我还在禁足啊……太皇太后……”他已经将她放在了锦被之上。
“皇祖母不会知道的……没人知道我来了这里。”他的手已经褪去了她的狐裘,顺手扔在了地上。
“那不记档吗……”
“不记了……以后都不记了……你的档,都记在我心里呢。”他的吻,落了下来。
雪夜,良宵。银纱帐内,情暖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