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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烨和曹寅是儿时的交情,少年时的伙伴,关系和感情都非比一般,自从放了外任,每年见面的机会就少了。如今好容易再次相聚,彼此都有些感叹。两个大男人把盏言欢,乐薇自然就识趣地回避了。
带着芝兰,跟着几个随从,乐薇漫步在金陵的大街小巷。忽然,前面水上拱桥上,一个依稀熟悉的修长身影撞进眼里。
“容若?”她不敢相信,快步追上桥去。
那个人长袍修身,斗笠覆面,手中一把青峰剑,缓缓转过身来。
隔着薄薄的黑纱,那双湖水般的眸子仍旧清澈直透心底。
“容若,真是你!”她惊喜交加,杵在他的身前。仅有一步的距离,却觉得仿佛他人在天边。
“世上已无纳兰容若,贫道道号无尘。”容若清冷的声音传来,令乐薇惊喜的心为之重重一沉,她曾经听玄烨说过,容若辞官离家出走,留书明珠说是随吴太虚修道,云游天下去了。可是亲自听到他淡然的说世上已没有纳兰容若,只有出家为道的无尘,她的心还是很难接受,因为她知道,他的出家,与自己有脱不了的干系。
他看懂她的神情,轻轻开口:“乐薇,不要为我的选择难过,对我而言,这是早已注定的命运,也是我自己的选择。与我而言,这是最合适的去处,我的心性,原本就不该在红尘中。”
乐薇当然不知道他早已注定的命运背后隐藏着另一个漫长的故事,只知道他的这番选择实在是被那错付了的痴情所误,她看着容若,千言万语无法说出口,最终只是问道:“你回家去看了吗?”她指的是明珠。
容若点点头:“上个月悄悄的回去过。他现在很好,不操那些心,不造更多的孽,吃穿用度又丝毫不愁,皇上待他仁至义尽。”顿了顿,他看着乐薇:“谢谢你。”
阿玛所犯之罪,抄家实不为过,能有今日结局,除了乐薇,再无第二人有这个能力令皇上徇私一回,更无第二人有这份心。
乐薇摇摇头:“咱们是一家人,何必说谢?这些年你飘零在外,可还好?”
容若却没有答话,清澈的眸子投向远处快速移动而来的一溜灯火,乐薇也察觉到了,转身遥遥的看见竟然是曹寅亲自领着人寻来了。
“我走了,你多保重。”他不欲与故人见面,红尘俗世,除她之外,其余早已放下。
飘然转身,一踏脚,便似将要离开千里之外。她忽然心头闪过一念,忙道:“容若,我有了一个儿子,叫天赐。”
容若抬起的脚步微顿,蹙眉侧身。“他跟你一样,也是修道之人。”乐薇瞅着快速靠拢过来的官军,十分迅速地说话:“三十年前后,如你能抽开身,盼能来一趟承德!”
“他们来了,你快走吧!”来不及细说,乐薇飞快地下了桥,将寻来的官军引向另外的方向。
容若站在桥上,望着飞快走开的那抹俏丽身影,一抹沉思浮上眉间心头。天赐?他的孩子吗?为什么会叫这个奇怪的名字?她说他是修道之人?
承德,他是一定会去的。康熙三十年,他记住了。
☆、再见葛尔丹(上)
十岁的天赐已经是个眉目俊朗的翩翩少年。他已经习惯了每日按时练功,玄烨在的时候,他也总是会跟在他身边陪着他处理政务,跟着他博学的父亲学来满腹才学。
唯一的遗憾是没有与之相伴的兄弟姐妹,小孩子最需要玩伴,好在这个一直让乐薇揪心的问题随着常宁的时常来访已经得以解决。常宁将自己府上的几个孩子都送来避暑山庄,玄烨也为他们请了师傅,课业并不比紫禁城里的皇子轻松半分。反而因为天赐的异常聪慧而常常加大他的课业量。于是天赐在十岁这一年已经将皇城里安排给最年长的大阿哥的功课都已学完,教授的师傅说,已经无法再教天赐阿哥了。
用乐薇的话来说,就是天赐提前毕业了。但他要学的东西还很多。乐薇决定亲自教他,无数个夜晚冥思苦想,将前世记忆中的那些数学、物理、自然、天文、化学、哲学等各自安排成课程,自己编写教程,手把手教起了天赐。
但天赐实在是太聪明了,过目不忘,一目十行那是小儿科,但凡乐薇教他东西,从来不需要讲第二遍,甚至有些引申的东西,都不需要她再教,只要让他自己去想就可以了。因此进度非同一般的快,到了最后,乐薇便连英文也教了,直至再也没法教下去为止。
于是天赐最后的老师,便是他的阿玛玄烨。在玄烨眼里,这个儿子天生是个作帝王的料。他自幼也是聪慧超越常人的主,大多数自诩为天才的才子其实都不被他放在眼里。在他现有的儿子里面,他冷眼旁边,洞若观火,却实在找不到一个令他觉得能赶得上自己当年的,除了天赐。
天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玄烨对他是如此评价的,他不仅仅是在学业上出类拔萃,在帝王心术上,这个儿子更似乎是无师自通。玄烨甚至无数次犯了踌躇,若是天赐和胤礽相比,谁更适合接替他来做大清江山的主人?他心里毫无悬念的答案是天赐。可是胤礽毕竟是赫舍里留下的血脉啊,而且已经是册封了十几年的储君。最重要的是,天赐没有阿哥的身份,这倒也不是问题,问题是,小薇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而天赐这个骄傲的小家伙,谁也不放在眼里,除了他的阿玛玄烨。对着阿玛,他的童稚的眼睛里永远透着一种发自骨子里的崇拜和敬仰,所以,只要玄烨在避暑山庄,他总是无时无刻不粘着他。
这会儿,玄烨正在松鹤斋跟几个大臣商议西征葛尔丹的事宜,天赐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听几个大人说话。
明珠倒后,新进的上书房大臣马齐,佟国维,和索额图都在跟前。
“索额图,你管理兵部多年,也是带兵出来的,你放眼看看,满朝上下,谁堪能掌这三军统帅的大印?”玄烨沉声问道。
天赐的目光于是随着他阿玛一起盯向索额图。索额图被天赐的目光一扫,顿时竟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不由心中暗恼:这也不知是谁家的小孩儿,皇上跟大臣们议事,总是在跟前杵着,真让人心烦!
当下搜肠刮肚,想了一会,道:“图海战功卓著,平定三藩又立下大功。声望是足够的,经验也不用说,臣推荐图海。”
玄烨还没说话,佟国维便顶了一句:“图海都快七十的人了,前些日子听说还病的七荤八素的,只怕披甲上马都难。让他做大元帅?只怕应了诸葛亮那句出师未捷身先死!”
佟国维虽然话语很不客气,但说的也是实情,索额图被顶得满脸通红,狠狠瞪了一眼佟国维,将了他一军:“看来佟相必定是有更好的人选了!”
佟国维武将出身,为人本就有些跋扈嚣张,因此并不理索额图话中的讽刺意味,反而举手一揖,向玄烨进言道:“臣推荐费扬古!他在古北口养兵近十年,一直在为西征作准备,若论对葛尔丹的了解,无人能出其右!这一仗,必须得用费扬古!”
他这一荐,的确是点在了坎子上,索额图也回过神来,暗自懊恼自己怎么就没先想起来这个人,倒让佟国维占了先,当下不发一言,暗自生闷气。
马齐思忖半晌,捻须点头,道:“佟相所荐不错,臣附议。”
玄烨瞧了底下的三个大臣一言,右手抱在左拳上,拨弄着左手手指上带着的祖母绿的扳指,似沉思了一阵,方不紧不慢的说着:“图海原是最合适的,不过太老了,没法子用。费扬古么……”拉长了音调,语重心长地说道:“西征大元帅,并非只带古北口那一支兵,统帅三军,不但要威望足以压服各旗统病的都统,而且居中调度指挥,运筹帷幄,非大将之才不能当也!这正是韩信当年说于汉高祖,将兵之才与将将之才之关键!朕要的是能统御三军的将将之才啊!费扬古……让他带一支兵是毫无问题,统帅三军,他还没这个声望本事!”
康熙这番话一说,三个上书房大臣俱都沉默了,皇上匠心独运,洞察深远,所虑远远不是他们能及。但当下朝廷武将确实青黄不接,功勋卓著声名显赫的从龙入关的老将,都凋零的差不多了,新的年轻将领又没有多少军功实战经验,难当大任,这样一琢磨下来,还真是一个无人可用的尴尬境地。
“朝廷没有大将,皇上自己不就是最大的大将吗?”童稚的声音忽然将几人的沉思打断,索额图忍无可忍,第一个出声斥道:“皇上和大臣们议政,小孩子插什么嘴?外面玩去!”这个孩子如此面生,他以为不过是哪家王爷贝勒送进来陪皇子们读书的陪读,不知怎么留在了皇上书房,这会子不懂事,随便插口。
谁知道天赐根本不买他的帐,冷冷的童音操着他方才同样的语调:“皇上都没有发话,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奴才说话?御前无礼,按律当杖责三十大板!”
出身镶黄旗的索额图自然是皇家包衣,板上钉钉的皇家的奴才。只是他身为国丈,太子的嫡亲舅舅,又身在相位数十年,还有谁敢在他面前以奴才喝之?就是皇上,见了他,也都是亲热和睦的,这个小孩子,竟敢当面斥责于他!
索额图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了,因为小孩子虽然无礼,但所言一句话不假,而且当着皇上的面扣他一顶御前无礼的大帽子,虽说不是什么重罪,但论起来也可大可小,见皇上饶有兴味的看着他二人斗嘴,却不发话,肚子里窝了一肚子的火也只得屈膝跪下,甩着马蹄袖叩头道:“臣一时气恼,无礼冒犯皇上,请皇上治罪!”
玄烨看着当朝重臣被天赐一句话治成这个样子,心里不由莞尔,看着磕头请罪的索额图,脑海中不由就想起太子胤礽在他面前唯唯诺诺的样子,心中一阵叹息,口中道:“小孩子口没遮拦,索额图,你也不必和他计较。起来吧。”
便又侧头笑问天赐:“你方才说朝廷中没有大将,朕就是大将?”
天赐说了那几句话,见索额图吹胡子瞪眼地盯着他,心里也生怕阿玛会责罚,这会子见索额图请了罪,阿玛也没有责问的意思,胆子就又大了起来,昂首挺胸道:“方才几位大人议来议去,都说一要威望足够高,二又要有实战经验,熟知兵法。要说威望,满朝还有哪个高过皇上去?而实战经验,熟知兵法,据孩儿所知,三藩之乱,都是皇上亲自指挥平定的,平台湾,也是皇上定下的征讨方略。所以天赐觉得,这场仗由皇上亲自领兵去打,葛尔丹非得屁滚尿流不可!”
他说的头头是道,又透着些童稚的天真,玄烨听得暗自点头,心道,朝中无大将,朕就是大将这话真一语中的,好天赐!看向天赐的目光更透出赞许。
而此刻几个大臣却有些心惊胆战,尤其是索额图。天赐毕竟是个孩子,虽然额娘一再叮嘱人前只可称呼阿玛为皇上,绝不可提阿玛二字。可是他头一次在阿玛和外人面前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心里也不免有些紧张,一紧张就说溜了口,带出一句“孩儿”,惊呆了几位重臣。
玄烨先时也没察觉,他与天赐相处久了,阿玛孩儿的听惯了,听的顺耳也就没发现。待骤然触到三个大臣眼中的惊疑和若有似无扫向天赐的目光,顿时沉了脸。
看来天赐的身份是瞒不住了。
“天赐,去额娘那边玩去。”玄烨沉声吩咐。天赐见阿玛方才还有赞许自己的意思,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变了脸,赶自己出去,当下也不敢多说,强忍着委屈出了松鹤斋,一溜烟跑回乐薇那里去了。
这里的气氛陡然紧张,几个人压力倍增,谁都不敢开口说话。索额图心里更是思绪翻腾,瞧这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