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浔家的势力,横行霸道。这些年怕是折磨的浔未央疯了也没得到私兵吧!那些死士又怎会是听命于封家指挥。芮妍想着,眼中蒸腾出凛冽的气息。
迎春在浔未央出门之前封住了浔玉珩的五感。浔未央的疯病若是惊动了浔玉珩,那怕真是神仙下凡也没办法了。马车走远之后,迎春撤下银针。浔玉珩慢慢恢复知觉的空档,芮妍亮出浔未央交托的令牌。
“迎春姑娘,这是我浔家的兵马。”芮妍眼神坚定,嘴角噙着一抹浅笑。
迎春扫了一眼那令牌,是调动一个杀手集团死士的令牌。集团麾下培养了数万死士。顶级高手数千人。这具身体从前怕是就效力于这个杀手集团吧。
迎春黯然,眼前浮现的尸横遍野,让她畏惧。她凄然一笑,“收好了,别落到坏人手里。”
芮妍迟疑了一下,竟是不知道怎么说了。本来以为迎春见到令牌会很欣喜。那么多私兵。有令牌便是能在路州城立于不败之地了。浔家也就是因为拥有这样一支部队,所以连官府都不轻易插手浔家的事。迎春居然毫无兴趣。
“以后别太冲动了。”迎春扯出一抹淡淡的笑,突然觉得很疲惫。
看浔玉珩恢复了五感,便匆匆出门了。打点门外的小厮们撤了棚,屋子里又亮堂起来了。童石榴木然地站在院子里,盯着灭了的火堆出神。
云倾城瞧着有心事的童石榴,怎么看怎么感觉是在躲着自己。
“石榴。”
“啊?”童石榴遮遮掩掩地不敢正大光明瞧云倾城,“凌姑娘,有事啊?”
“没有。你有什么事就说吧。”云倾城将茶具收拾起来,端向厨房。
童石榴看着云倾城瘦弱的背影,咬咬牙,“重城主今日启程去云城。”
云倾城的背影明显顿了半刻,随即,传来平淡的答复,“哦。”
☆、第二十九章 珩烟茶坊
云倾城的背影消失在厨房破败的小门后面。姌鸢便一脸不知所措地出了厨房。
童石榴总是隐隐觉得云倾城和风灵之间是有着一种说不清的联系。好像冥冥之中有一张网,正正好好将二人框在其中。兜兜转转总有关联。却同时又有一只手,推着两人渐行渐远。
童石榴站在院里,双腿灌了铅一般不能移动。云洲的风凄寒地呼啸着,划在脸上是伤,划在心上亦是如此。迎春靠在门边上,看着如此纠结的童石榴。嘴角扯出一抹荒凉的弧度。人的感情原本就是这样,说不清道不明。正如这大千世界,有些人错过了,便是一辈子。
童石榴感觉一抹视线在自己身上徘徊,抬眼,便看见迎春目光如炬。风吹乱了她的发,将身上的棉服吹得挂了一层薄薄的尘埃。
“妘娘带了衣服给你。瞧你身上的衣服都脏了。”童石榴略带嫌弃地瞅了一眼迎春,有些不自然地收拾面前灰烬。
“不是说让你帮我个忙么?”迎春心眼大,根本不想别的事,“我记得城南我们收的茶铺子后面走一条巷子,有一处荒废的老宅。去帮我卖了呗?”
迎春似与童石榴打着商量,却一副理所应当的架势。
收着灰烬的男孩手下一顿,抬起眼睛,目光里满是疑问。都是要回黔城的,在路州城置房子作何?
“接着!”迎春从怀中掏出玉令丢给童石榴,粲然一笑,“最好今天便买了。下午带着院子里的兄弟们去收拾。缺什么短什么自己看着补齐了。”
说话间迎春若有所思地盘算着什么,匆匆进了房间。童石榴叹了口气,这两个女人,实在是摸不清性子。
收拾完院子,拂去袍子上的灰尘。童石榴驾着马车向城南奔去。
城南是路州的经济圈,整条街上林立着各种店铺。数绸缎庄居多,大多都是买布料。少一部分庄子会有绣娘加工衣物和床上用品。北地山多,兽多。大部分人会打些兽类,用皮子换些布料。申家的绸缎庄便是更侧重于收皮子。绣娘们配备的也是最好的。故多少年来,布庄生意一直很火。
童石榴驾车走了一天,晚上回来的时候,说大宅子是那洛家的祖宅,不卖。
迎春瞧着喘着粗气的童石榴,有些莫名的好笑,将刚泡好的茶给他倒了一杯,云淡风轻地道,“他洛家不卖便不买了。”
童石榴当真是不知迎春心里琢磨的到底是什么,也懒得再过问,心道:不买最好,给师兄省些钱。
才想着,耳边悠悠地飘来一句,“城南近郊有一块地不错,照着这个找人盖个房子出来。”
云倾城便笑了,眸光清澈,嘴角浅浅勾起。童石榴接过迎春顺手递上的图纸,脸一黑。不知是何人所绘,房子虽算不上气势恢宏,却是精致玲珑。与常见的宅子都不一样,却一眼便有家的感觉。竟一时看得入了迷,忘了说话。
“天气慢慢好了,找个日子动土。我要三个月以后搬进去。”迎春不慌不忙地说着。
童石榴恍惚听见一句“三个月后搬进去。”顿时有点头疼。
云倾城瞧一眼被刁难的脸色都变了的童石榴,笑吟吟地道,“这边没什么事了,便回路州会馆住吧。”
迎春当即进了里屋,交代了芮妍注意事项,便坐着车往路州会馆去了。
快到路州会馆的时候,迎春突然坐起歪着的身子,对外面说,“等会把我送到茶铺子。”
童石榴瞧着天色晚了,便不想送她过去。磨了半天,姌鸢说一起去。童石榴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带着二人去了茶铺子。
茶铺子是个带后院的门面。门面上下两层,原来楼下一层是卖茶叶的。楼上设了十多个小轩,里面设着茶具。迎春将楼下一层隔出一般的空间,做了奶茶推广专座。将一个窗户拆了,做一个买冰棍的档口。
后院挖出一个地窖,乘着天寒地冻,存冰进去。将后院里的两个耳房腾出来,一个用作奶茶加工,一个用作冰棍生产。将图纸又翻看了一遍,检查了木匠做的活计。便去储藏室盘点一并买下来的茶叶。
不出迎春所料。上一个老板并不是行家。部分茶已经反了潮,不能再销售了。部分茶,从进回来便是品次不够,难怪经营不善。将能用的茶盘点了一遍,也不过几十斤。一些年份不够的饼茶和十几斤品次不够的红茶,着实是让迎春后脑勺都疼了。
路州城是仅次于云城的省府。几十年前曾是云岭王云泓渊的封地。那时路州城爱茶的浔家开了第一间茶坊。云泓渊第一次喝茶便赞不绝口,将路州各府用水换成茶。慢慢的茶叶就在云洲流传开来。讽刺的是,当云洲人都知道茶的时候,浔家大少却将茶坊也输给了别人。迎春感叹,真是造化弄人。
收回思绪,迎春计算着时间,明前茶都采摘了。若能早些去枫洲,运气好便能收些品次不错的绿茶。这样,茶坊开张便能惊了众人。迎春这样想着。便萌生了去收茶的念头。
第二日,迎春一早去了浔家宅子,将茶坊的施工图纸和钥匙交给芮妍,便匆匆回了路州会馆。
迎春刚回了会馆,申忌崖便说黔城有急事,急着回去。
迎春心里想着收茶的事,便背了几件替换的衣服,跳上了马车。
云倾城坐在马车里。白色的襦裙外套着牙色的披风,瞧见迎春的轻启朱唇,“你昨日说去乾州城收茶,可是真的?”
“自然。收些品次好的绿茶和红茶,有机会的话,找些年份好的普洱。”迎春没心没肺地笑了笑。催着童石榴快启程。
——
此时,乾州城,一所空旷的宅院中,郁金香满地盛放。齐铭目光如炬,凝着手中的圣旨。传旨的公公已经离开。热烈的阳光从窗棂中穿过,照在他麦色的皮肤上。他的瞳仁微缩,竟是七分阴鸷,三分桀骜。
“收拾行囊!”齐铭收起目光,恢复平静。却惊得满院子的仆从身形一怔。
“侯爷,随行人员怎么安排?”少年不紧不慢地拱手立于齐铭身前,眸子中没有迟疑和恐惧。淡淡的,凉凉的。
“仪仗已经到了乾州城外五里,还要什么随行?”齐铭勾起嘴角,眼神狠厉。齐王的心性,齐铭岂能不知。
半晌,齐铭慵懒地从榻上起来,将身上的黛色织锦软袍抖了一下,“叫玹灏来见我。”
少年的身影消失在堂上。仆从已将几车行礼搬到堂前。
齐铭略动一下眉眼,玹灏已出现在堂下。
齐铭抬起手指,“你们俩随我去云城。”
懒懒的声线里,透着杀气。玹灏提剑拱手,眸光如剑。流云扶扇拱手,平静如水。
异口同声道,“是,侯爷。”
齐铭远望一眼一地的郁金香。桀骜的目光扫过面前的两个人,朱唇轻启,“出发!”
——
快马行了多半日,天刚黑的时候,便进了黔城。
云倾城掀开车帘,望向高高的城楼。城楼上守卫严阵以待,并不似别处松散。
进了城,一路向南,申家大宅在城南的郊外。那里住户不多,似乎都是申家的本家。一座座错落的宅子,一家连着一家。门口的灯笼上,写着申字。从外面看都是一样的格局。
从看见住户开始,行了约摸一盏茶的时间。一个高门大院立在眼前。丈高的街门上,垂下几十盏灯笼,照的申府门前如白天一般。门口立着一个年纪稍长的嬷嬷,毕恭毕敬地弓着身。目光不曾抬起。身后四个模样清秀的小丫鬟,穿着刺绣的小袄,精致的紧。
申忌崖刚一下马,便有小厮将马牵走。童石榴将马车停稳,小厮马上搬来了矮凳,嬷嬷这才迎上前来,立在马车前。小丫鬟当即伸手撩开车帘,扶住下车的云倾城。
“凌姑娘一路辛苦了。”嬷嬷抬眼看见云倾城,顿时晃了心神。遂故作镇定,伸手扶住云倾城道,“姑娘里面请。”
迎春利落地跟在后面,摆了摆手,低低地说,“我不用人扶。”
遂做了个鬼脸,笑吟吟地跟上云倾城。
申忌崖自是走在前面,童石榴双手交叠落在后面一步的距离。两人当即去了申家的议事堂。
嬷嬷则带着云倾城穿过抄手游廊,从通着的门走过一条狭长的甬道。甬道两侧林立着数十个自成一体的院子。每个院子门口都掌着灯。远远听见更楼传来报更的声音,迎春好奇地瞅了几眼。
走了约摸一炷香的功夫,嬷嬷将二人领到一处院子。三进的四合院,从大门进去,青砖的影壁上雕着寓意吉祥的浮雕。一进院里,几个家丁掌着灯在外院巡视。过了垂花门,抄手游廊两边一边是餐厅,一边是小会客厅。西厢房旁边开着一扇门,传来阵阵饭香。东厢房的灯亮着,西厢房亦有人影。直接上了台阶,去了正堂。堂上坐着一位眉目清明,珠圆玉润的女子。约摸三十几岁的模样,肤质白皙。羊脂白玉的手镯,翡翠耳铛。飞凤步摇在发髻间发着莹莹亮光。下首一左一右,端坐着两个女子,应该是东西厢房的主人。不禁让她想起成府那几个夫人的点点滴滴。
见云倾城走到门口,从里面迎出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生得眉清目秀,端庄温婉。
“凌姑娘来了。”莺声燕语传入耳中,云倾城微微颔首,随着女子进了堂中。前来的嬷嬷们退了下去。
“小女凌思墨见过申夫人。夫人万安康泰。姨娘安好。”云倾城福身颔首一礼,再抬头时,目光清明,嘴角带笑。
“小女迎春见过申夫人。夫人安好。姨娘安好。”迎春学着云倾城一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