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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秋吟-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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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子开播的灰白色照亮了每个人耐心等待的脸,她却是不安地瞧了瞧门口,一个欣长的背影如暗河里的船只,顺着她的秋波慢慢悠悠地滑到她的身边,待荧幕上的白色再度亮起,她看清了那张熟悉英俊的面孔,不由惊叫:“怎么是你?”当然这一声几乎引发整个无声影院的动荡,每个人好奇愤怒的眼神席卷而来,她则被他搂在怀里,捂住那张不安分的嘴,在耳边悄声回答:“我答应过你的,帮你救人。”这话如冲破云雾的晨曦,给了她勃勃生机的希望,她忽闪忽闪地眸子望着他,犹如仰望一座避风避雨避雪的巍峨高山,惊愕惊叹。他则是放开她,笑颜道:“陪我看一场电影,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脑袋里已将何宗望忘记得一干二净,她只知道,不管他是谁,她该信他的话。

 春风不识周郎面(12)

影片讲述的是翻版《铡美案》的故事,穷困潦倒的书生刘圣才为了生计出门谋生,不想偶然的机会结识了大老板的女儿,凭借自己稍微出众的外表和之乎者也的学识,赢得了小姐的芳心,然而他本有妻儿,为了摆脱穷困,改善生活,他决定抛妻弃之,与大小姐结婚,妻儿后来寻他,他却屡次派人对妻儿破害。

看完后两人并未表现出其他观影人的愤满情绪,趁人闹哄离开的空荡,张澤霖扶起她说道:“男人为了事业稍微牺牲是常有的事,晚娘若是不去找他,不去逼他,兴许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她却扯掉手反驳说:“事业不过是抛弃妻子的借口,我倒是相信他心里全无晚娘才是真的。”

他显然不同意她的观点:“这世上的男人多半都是有情有义有爱难开,只要晚娘在老家稍作等待,刘圣才发达致富后,定会妥善安置她们母子,两全其美的事何必弄到两败俱伤。”

她不让步地争辩道:“负心便是没心,若是天天期盼丈夫的怜悯施舍,天天与人争舀一锅菜汤,倒不如另砌炉灶,另寻他方,过自己逍遥的日子。我若是晚娘,定不会寻他,不会等他,不会守他。”

他笑而不答,双手护她左右,防备她与陌生人相撞,又提防她走茬路子,纠正她的方向,两人如此跟随人流大众,慢慢摸索出剧场。

早已久后在外的何家司机,隔着人山人海,一眼认出了她,匆忙走至跟前,躬身说:“余小姐,总算等到你出来了。”

呼吸到新鲜气息,她神情气爽,眉目清明,这才忆起是随何宗望进了剧场,不由问道:“何少爷是否公务繁忙先回去了?”

司机微微一惊,回道:“是,何少爷命我在此等候,如是小姐出来,接你回去。”

料想此人定是老实本分地从影片开始等至现在,她不免愧疚,不得不转身同他告别:“时候不早了,我必须回去了。”

他听罢怅然若失道:“原本打算邀你吃顿便饭,顺便商讨如何营救谭世棠,看来,我匆匆过来找你,是自作多情了。”

她清晰的眼神顷刻间被他的话蒙了一层霜雾便得混沌不堪,她知晓他肯定有办法救表哥出来,料想不到如此之快,她怔怔问道:“你有办法?”

他坦然自若,冲她微笑,俯身轻言:“难道聪明伶俐的余小姐看不出来吗?我跟奉军总司令张澤霖关系非浅。”

她当然看得出来,在许昌他答应帮忙救世棠的时候,她已经瞧出来了,她兴奋之色溢满面容,却是低下了额头,两手拎着白色皮革小包,双眼注视着近在咫尺的黑色皮鞋,难以置信问道:“你真愿意帮忙?”

他轻松笑道:“我答应过你。”

她撩起眼眶对上他的自信灼灼,不禁感激涕零。

打发了司机回去,两人便沿着人流大道,缓步慢行。他身上换了件深褐色绒布西装,没有丝绸料子的亮堂,左手低调地放进口袋,右手去横在她的腰后,两三厘米的距离,却是不与她触碰,只是与过往行人交错时,适宜地搂过她的腰,拉进怀中,等待行人过去时,方才松了开。

转过汽车拥挤的大道,随他转过杨柳细枝的小巷,找了间生意冷清的茶楼,去了二楼雅座,点了壶碧螺春,远离了窗子外的汽车鸣笛,人声鼎沸,夕阳再次破窗,挥洒点点红渍,俨然又一次回到许昌平静的清凉。

“你怎么知道我在影院?”自从谭彦卿怕遭惹事端和盘透漏她的秘密,在他的面前,她已成了透明的白纸。

他翻看菜单,自然答道:“若是我说,一路随你,怕你又是不信?”

她自顾微笑,唤来小儿准备一碗瓷盅,清洗碗筷茶杯后,方沏了两杯清茶,他则是点了几分清淡的菜肴,荤素得当,多是南方口味。

包厢重新归于平静后,她言归正传:“你打算怎么帮我?”

这话比他想象中素有水平,他反其道而行之,问她:“你想我怎么帮你?”

突然感到这又是一个揭露她所有底线的手段,可她无法讨价还价:“我想见表哥一面。”

他拒绝:“不行,上级有严令。”

“我想写封信给表哥。”

“不行,你会牵连其中成为帮凶。”

“我想见张澤霖。”

“不行,他一般不接待外客。”

“我想混进张府。”

“不行,张家一不缺下人二不随便录用下人。”

确实不想火冒三丈,可是面对他口无遮拦不假思索的“不行”,血液顿时不畅,拥堵在面颊,活活在白皙上铺了一层红粉,她气焰熏天地搁下茶杯,愤然道:“以为你能上通天,下通地,原来,不过如此。”

他不气恼她的嘲笑:“想见张澤霖,未必非要进张家。他明天下午会去顺德南郊的古阳猎场打猎,到时我来接你。”

夕阳给他的笑容度了金黄色,像幼时被父亲牵着瞭望自家的麦田,不着边际的金黄里只听到他爽朗的笑意,她只觉被大片的金黄包围,自己闪烁其中。

这一顿是在风轻云淡中度过的,菜肴是清而淡味,话语是轻而雅道,宛如两条潺潺的溪水,偶尔和谐地平行,偶尔交叉地相会,闲聊得多是南洋的文化风情,琛州的人文景观,还有许昌的特色街道,两人可以就一条古街的名字追溯到上下几千年的悠悠历史牵涉到海外国家的先例特例风土人情,仿佛是小说里的唐吉坷德,已经游侠过大千世界天南地北。

他送她回家时,大街已空寂无声,月亮悄悄爬上树梢,闪闪的霓虹灯拉长影子,她再一次把心底的话亮出台面:“我以为昨天一别,以后不会相见的。”他再一次重复了声明:“我答应过要帮你的。”

一个人偶然出口的话不可相信,可再次重复的话配上他的行动俨然加重了万分信赖筹码,令她不容置疑。这仿佛是雪中送来烧炭,让她步步温馨。

 春风不识周郎面(13)

谭彦卿静候在何家大门,着急万分,忧虑踱步,远远看清陪伴表小姐回来之人,下意识躲在草丛后,待那人离开方才显出身影,陡然冒出的晃悠影子吓得宛静一声惊呼,他忙出声唤道:“表小姐,是我。”她情绪安定,知道对方时刻牵挂自己的安危,不由安危说:“彦卿叔,你别担心,我不是跟陌生人一道。”谭彦卿眯虚眼眶,眼睛好奇地探究她背后。她转身望去,他越过昏黄色暗黑色相间的道路走向长街尽头等待的深色轿车,副驾驶位置的人下车小跑至左侧打开车门,一袭军装,正步行礼恭候他上车。待轿车调转方向看清了车尾的牌号,她恍然记得下午曾相遇过好几次,浮光掠影一闪即逝,当时只觉奇怪,并未深思,不想,原来如此。

“表小姐,何老爷说,张家有消息来了。”

她波澜不惊地应了一声,随谭彦卿去何家书房见何茂田时,对自己的外出晚归道了歉意,解释说遇到了许昌的朋友,闲聊了几句。

何茂田请了客人入座,又吩咐丫鬟唤来少爷准备茶水,然后就坐临近宛静的沙发,手拿烟斗的手激动不已:“老李说张元帅今天回府了,交待了人要在顺德住些日子。”

这仿佛是鉴赏一副绝妙丹青的真伪,何茂田每说一句,便是从上至下应征他坦诚相助的千真万确。她处变不惊,感激道:“宛静替谭家谢谢何伯伯!”

何茂田迂回之气千忍万滞终于随一口轻烟吐了出来:“应该的。”

何宗望进了书房跟宛静赔礼致歉后坐在了她对面,翘起右腿,斜倚沙发,单手支撑下颚,倾听父亲的安排:“宗望,明天我去接待杨先生,你陪宛静去南郊。”

宛静推辞言道:“何伯伯,已经很麻烦您和宗望大哥了,明天,我自己过去便是。”

何宗望却是欣然接受父亲的安排:“我与奉军的某些军官颇有些交情,说不定能见机行事,通通路子,再说,你一个孤身女孩子,混迹在大堆男子之中,父亲和我会放心不下。”

她听罢又是感激一番,说道:“此事关乎南北权势,谭家已黯然被牵涉其中,若是何伯伯因此出面而受到牵连,姨丈定会愧疚一生。宛静感谢何伯伯和宗望大哥的鼎力帮忙,但是祸及恩人的决定,宛静万万不能答应。”

谭继昌信中提及他这个表侄女通情达理,学识不浅,但是性子倔强,何茂田只好作罢,不再强求,何宗望却是回话:“那我岂不是又欠了你一个人情,今天失约,明天又失约?”

她淡然微笑,说道:“待表哥的事情处理完,你请我吃顺德最好的茶,可好?”

何宗望回道:“一言为定。莫说是茶,多送你一份最好的玩意儿也不为过。”

何茂田笑望两人间默契地调侃,不再接话。

清晨,微风轻拂,绿意盎然,窗外的鸟语花香未有急促的门声及时,她偏巧穿好白色暗紫土黄三色条纹旗袍正对镜梳妆。谭彦卿气喘吁吁禀告道:“表小姐,门外有人找你。”她别好金色发卡,询问:“是他吗?”谭彦卿脑子转不过弯,接不上话,显然不明白她口中的他是谁。等不到回答,她方觉得自己是太过在乎,若真是他,彦卿叔怎会说出有人找的话来。下了楼后,瞧见是张陌生面孔,三十左右的年纪,双眼炯炯,眉目突出,高大威猛,他头戴鸭舌帽,身着上好的衣料短褂,见到她便礼貌取下帽子,露出整齐平头短发,她不由问道:“先生,找我何事?”他字正腔圆回声:“四少爷命在下前来接余小姐去南郊。”她微露洁齿,笑问:“四少爷?”他躬身应是:“我家四少爷说,昨晚与小姐约好的。”下人眼中的四少爷莫不是他口中的小四?她不禁莞尔,说:“你稍候片刻,我随你去。”

说罢宛静上了楼去,谭彦卿遇事三分怀疑,又听闻那人口中的南郊,心思更加沉重,跟随其后,劝说道:“表小姐,我跟你一起。”她在绿色提包里装了几件女孩子的私人用品,又掏出枕头下的银色枪支,对他安慰道:“彦卿叔,我有这个在手,不怕,况且,若是他要害我,早在东平便动手了,何故等到现在?”谭彦卿希望是自己多虑,可是一天辨不清他是谁他有何能耐,悬着的心始终回落不下,瞧着表小姐独自上了轿车,他默默记下了车牌,径直去了何老爷的书房。

车穿过晨曦的叫卖,直奔南郊,大道两旁耸立的翠密青松遮挡了所有的视线,在千尘不变曲折的绿道行驶,她心神迷离,不由询问前方的司机:“请问你家四少爷贵姓?”司机冷静应道:“余小姐,请您谅解,府里的规矩,不得随意谈论少爷的家世。”她眨眨不敢相信的眼睛又问道:“那先生你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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