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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请点灯-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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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见他的话只点了点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五年前,我闻讯赶到思过崖底的时候,见你混身是血地躺在地上。当时你奄奄一息,脉搏慢得像是随时都可能停止,我看了半晌却无从下手将你抱起来。我将你带回唐门用尽一切手段救你,可也只救活了你。三年都过去了,我天天守着你,每天睡醒了看你一眼,你连手还是放在原来的位置。我还以为你会永远这么沉睡下去。”云霁徐徐说着,眼中一片飘渺迷茫之色,像是陷入一段漫长的回忆。
忽然,他又自嘲地笑了笑,脸上朦上一层柔和的光芒:“可我知道你一定会醒。”
“当时出于私心,我命人将一具女尸打扮成你的样子从半山腰上扔下来。所以等谢岚赶到之时,就只找到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为了让他以为你已经不在了,我甚至没让他接近尸体一步,直接带着手下的人冲出重围直抵唐门。接着,整个唐门举丧一月,我亲自缟素将你葬在唐门的万毒谷中。初时他倒是有愧的,一连在谷外站了两个月,后来晕死过去了被人带走了就隔三岔五地来一次。这五年来我同样也没见谢岚一面,我一见到他就想到他是怎么眼睁睁放你跳到崖下,怎么……”
”好了,别说了。”我叹了口气,侧头看着帏帐上的花纹,“你在外头奔波了一天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云霁顿了顿站起身,又在我头上探了探,拿起屏风上的披风披上了,一头扎进黑夜之中:“这么高的温度可别烧坏了,我去叫大夫来,你先睡一睡。”
我的视线被屏风挡着,只看见门的一角飞快地关上了,才闭上眼睛开始想云霁的事。
记得两年前,我从混沌中醒来,起先只能眨眨眼睛,后来渐渐地全身都能动了,又花了半年的时间能够走路。一能下地,我就执意要回杭州来,却不是对云霁避之不及,而是觉得欠他的今生已经还不下了。可纵是如此,唐雨微的死却还如鲠在喉,时时提醒我她曾和眼前的人住在同一身体里,而现在她与唐天行都死了。凶手偏偏是云霁。
记忆缠着了一团乱麻充斥在我的脑海里,慢慢地,我开始回忆以前的事情。
那时我和唐雨微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又是各自门派中的翘楚,江湖上少有的少年成名,自是鲜衣怒马,傲世轻物。若是放在现在我大约与这样的人合不到一块去,可是那时恣意惯了,偶遇一个和自己如此相像的人,当即视为知己,推心置腹不疑有他。
那段时光算是我此生最快意的时日,我原本只是途经徽州城,打算借宿一宿便径直往西回青城山。哪想遇到了唐雨微,这么一耽搁就是三个月。
唐雨微请我在城里看黄梅戏,演的是《牡丹亭》。看过这么多年,许多情节大都忘了,我也只大约记得演的是,杜家小姐梦中遇到一个姓柳的书生,一梦之下便爱上了,竟害相思而死,而后终于得以还魂再续前缘的故事。
当时看完,我直觉此戏实在天马行空,不是我辈常人能够理解的。唐雨微却愣愣地看了一整场,戏子们都唱完了,我才发现她的眼圈红了,当即狠狠嘲笑了一番,她竟恼羞成怒拂袖而去。
我哪里也找不着她,第二日一早却传来山中急召,命我立刻回山。
再见面已经是数月之后的武林大会,他身穿华服,手执玉扇,一身风流无人可比。那时,我才知道所谓“南谢北唐”中的“北唐”说的就是他。
如今时间一晃已经过了八年,当时初见唐雨微,又怎么能想到而今竟是这般造化?


、重逢南宫逸

也不知过了多久,街上渐渐静了,遥远的巷陌传来几声犬吠。云霁出去了好一会儿还没回来,我披了件衣服下床,走到书桌前坐了下来。桌上研里白天研了些墨,到了晚上冻成了一块,我点了支蜡烛在研底烤了会儿才渐渐暖开了。
又提笔沾墨写了半晌,写了满满一页纸的字,才将纸折好了塞进一个小竹筒里。
我开了窗,朝外头吹了一短三长四声口哨。片刻之后,只听空中传来一阵破风声,我抬头看向夜空。蓦地,一只白色猎鹰幽灵似的出现在夜幕之中。
我朝猎鹰伸出了手,它发出一声长鸣一支箭似地俯冲下来,带着一阵疾风稳稳地停在我左臂上。
“现在也该是时候了。”把竹筒绑在它脚上,我伸出右手摸了摸它身上丰满的羽翼,掌心传来光滑的触感。
我直直看着窗外发愣,眼前又出现五年前的那一幕,不由失声笑道: “你说我给了他们五年的安稳日子,也该算是仁至义尽了吧?”
它的眼睛紧紧盯着我看,眼里传来好奇的神色,喉咙里发着“咕咕”的响声。
我笑了笑,喂了它一块生肉:“唉,我和你说做什么?”
这时一阵马蹄声从街尾传了过来。我侧耳听了听,左臂向上一挥,猎鹰立即拍着翅膀飞了起来,在我头顶上不断盘旋着。
我看着它,大声说道:“走,去青城山!”
眼见它振翅一飞,很快隐没在黑暗中。我立即合上窗户,衣服一脱马上蹦上了床,下一刻就听见院门开了。云霁在外面和人说着什么,然后他推开房门,跑进来替我将帏帐上的一层轻纱放了下来,才让站在外头的大夫走进来。
那大夫是个小老头儿,隔着纱帐替我把了会儿脉,一边开药一边唠唠叨叨地说什么上元节想睡个安稳觉也不成。云霁听烦了就一瞪眼,那大夫一瞧他的模样连忙噤了声,扔下一张方子背着药箱逃之夭夭。
等熬完药天都已经朦朦亮了。我看着云霁忙里忙外的,自己也一夜没合眼,等他端着碗黑乎乎的药汁到我面前时早已经困得不行。
我迷迷瞪瞪地半着眼睛喝完了药,就听云霁在一旁说:“阿凌,这次我是真的要回唐门了。我让十四留在杭州照顾你,你自己要注意身体,切不可再这么疯玩了。”
现在我身体大不如前,喝完那碗药都觉得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听他这么说心里虽然着急,但也只是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还没等我攒足力气说后来的话,云霁站了起来,脚步急促地走了出去。只听外面的响起马儿的嘶鸣声,又一阵蹄声过后,身边就彻底陷入了平静。
早知他今天就要打早离开,昨天说什么也不让他知道又发烧了。
云霁走了不一会儿,十四就来了。我这院里也没雇下人,这些日子将他当了丫鬟使,劈柴烧火地做了个遍。后来几日我好了些,常出去走动了,就有街坊和我打招呼,见到他那得瑟模样,便神色暧昧地问:“哟,这是你相好?”
我见那小子不在附近,便笑道:“不,我儿子呢。”
对方一脸惊讶地看着我:“真看不出啊。”
我“呵呵”一声继续遛弯去了,十四终于察觉旁人对他的态度有异,明白始末后气得跳脚,指着我的鼻子骂:“凌不凋,你忒欺负人了!”
我的活动范围渐渐广了之后,在杭州蜗居了两年的消息也终于走露出去。某天我回到自己的院子,突然发现一个老头坐在我家门前的台阶上,目光幽怨地看着远方,见我出现“突”地下弹起来,山羊胡子气得一翘一翘的,抽出戒尺追着我就打:“臭丫头,你真是气死我了!”
可这老头也太高估自己了,就算我没了武功也跑得比他快,不一会儿他就在原地扶着膝盖气喘吁吁地骂:“有本事别跑啊你!”
我急忙跑回来,赔着笑脸:“先生,您不能老了就不锻炼不是?”
南宫逸喘得不气,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累的,整张脸都是红的,走到石阶上一屁股坐下,拿着戒尺使劲凿地:“真是造孽啊,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学生哟!”
我赶紧坐到他身边,一个劲道歉:“先生,我错了。”
南宫逸虎着脸问:“错在哪了?”
“错在不该到了杭州两年都不告诉你。”我小声回答。
“还不知道错在哪里!”南宫逸抽出戒尺毫不留情地打下来,“你错就错在不应该去找什么引魂灯,不该从崖上跳下来!老夫教了你这么多年你统统都还给我了么?真是气死我了!”
于是等十四到的时候,就见到一个夫子打扮的老头拿着戒尺“啪啪”地打我的手板心,而平时嚣张跋扈的凌不凋大气也不敢出,还得满脸堆笑,一个劲说打得好。
十四拍了拍额头,觉得自己是照顾女魔头照顾多了,魔怔了。
南宫逸终于发够了脾气,才肯和我进屋坐下来喝一杯茶。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南宫逸半闭着眼睛,也不看我,拿着茶杯在鼻前绕了几绕,泯了一口,“回青城山?还是?”
我抿了抿唇:“自然是要回去。”
南宫逸把茶杯放到桌上,“嗒”地一声响:“回去?阿凌,五年了,你拿什么回去?”
我看着他担忧的神色,心里不由泛起股暖流。南宫逸这老头子从来不把关心放在嘴上,他会在我自满时给我泼冷水,会在得知我没死之后拿着戒尺追着我打。不知什么时候起,这老头子渐渐开始扮演着我父亲的角色,在我迷惘无助之时给我指引帮助。
“你看,我都说了吧?”南宫以为我被他问得没话讲,皱了皱眉,拍着桌子说,“青城山那滩混水你还是别去趟了,再出什么意外,要我死了后哪还有脸去见你的父母?我看我还是早些帮你把你那娃娃亲找了,赶紧成亲生了孩子得了。”
我回过神来,对他笑道:“先生,我既然要回去,自然是万无一失的。当年那些逼我跳崖的人,我会一一找他们算帐。”
南宫逸听后又要说什么,不待他开口就听到院外传来一阵马蹄声,有人一阵急跑进来,“砰”地一声我们面前的屏风倒在地上。
“凌不凋!”



、故人来

作者有话要说:谢岚出来了,千呼万唤始出来……这个星期破天荒地去申了个版,也不知道前段时间更新这么没规律排不排得上TAT
我和南宫逸面前的屏风轰然倒下,把我们都吓了一大跳。尤其是南宫逸,惊得手一抖一杯茶水直接倒在腿上,差点没把茶杯都扔了。我与他直愣愣地看着屏风后的煞星,过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凌不凋!”来人直直地看着我,”忽”地下冲过来一把把我从椅子上拽了起来,“你真是好!五年了,你真是好狠的心啊!你怎么能到现在才告诉我你还活着!”
我被她这么一拽才回过神来,拍了拍她的肩,笑道:“呃,这不是让你多管管山里的事情,以后好给我搭把手么?”
”你怎么还能这样嬉皮笑脸的?”她愤愤地看着,拽得我更紧,旁边的南宫逸闻言,立马对她投去理解的目光。
我瞪了南宫逸一眼,又冲她笑了笑,伏低做小地说:“绯墨,你能不能先把手拿开?你再扯下去我这一把老骨头都要散了。”
绯墨闻言忽然想起了什么,脸上一阵苍白,缓缓手了手,别过头去自个儿做在椅子上不说话了。
我见她这模样,知道她是想起我没了武功这回事,解释道:“并非我不想告诉你,我来杭州也是这两年的事情,身上的伤还没好透,山中形势又不比从前,所以才没及时联络你们。”
她听我这话,脸上神色更不大好,叹了口气:“我早应该想到你在这里的,可这几年我来杭州,没有一次敢来这里看看,我怕我一来就想起你从思过崖上跳下去的情形。这五年来我每天夜里都梦到你站在思过崖边上看着我的样子,让我恨不得立马就去杀了冯愈,将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可恨那老贼时时躲着,整整五年了我竟都无从下手。”
“我与他的帐迟早是要清算的。”我垂了双眼漫不经心地说了句,拿起茶壶替她倒了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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