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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经不住他质问,老脸一热,脸红脖子粗地回他:“方才一不小心掉沟里了。师父去哪了?我要找师父!”
小屁孩就是小屁孩,听我这么一吼立马松了口气,对我道:“师父在瀑布那里搓澡呢,我要给师父他把衣服送上去。你,不准跟上来!”
说完他就紧抱着那身衣服,“噔噔噔”地跑上去,一溜烟不见了。
我无语凝咽,至于这么防着么,你大师姐是那样的人么。
我叹了口气继续下去,准备回上清宫等谢岚回来,立马就向他负荆请罪。
上天可鉴,我真的不是有意叫他谢兰台的,也不是故意去瀑布那儿看他洗澡的。师父他老人家大人有大量一定会原谅我的吧?况他被江湖人叫了这么多年也不见生气,肿么会和自家徒弟计较呢?
对吧,一定是这样的。我默默自我安慰着。
不知不觉中,我已经走到上清宫门口,看见青云亭城倚着个人。猛地一瞥之下,还以为是乔羽那厮还没走,非要守在这里让我给他个答案。正要逃窜之际,忽见那个身影转过来,对我道:“是我。”
我定睛一看,原来是唐雨微,顿时松了口气,朝她走过去:“你的身体好了?”
唐雨微怪异地看我一眼,摇了摇头,道:“无碍。”
见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微微勾起嘴角道:“因我身体的原因,我唐门一众在青城山多叨唠了一日。今日我是来向你道别的,在你院子里找不见你,又听你师妹说你在上清宫里一夜未归,便到这里来等你了。”
她这话我听着暧昧,虚咳了声,转移话题:“这些年在唐门如何?”
唐雨微道:“还能如何?不过我听人说你这些年桃花运倒不错,昨日昆梧的乔羽还向你当众表白了,是吧?”
我知道她这是在揶揄我,可一听到乔羽的名字,脸上的笑也挂不住了,胡乱答了句:“那还不是我魅力大。”
“这几年不见嘴上越发地厉害。”唐雨微叹了口气转身走出青云亭。
我看她的背影,又想起她视为父亲的师尊去年已经走了,突然觉得她的脚步有些萧索,不竟问了句:“你要走了?”
她回过头来:“已经收拾好了,只等我与你道完别就出发回唐门。”
我轻轻“嗯”了声。
“阿凌,”她又走出不远,转过身来看我一眼,“保重了。”
“保重!”我冲她挥了挥手,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才换了身衣服回到上清宫里去。
这时,谢岚也已经回到上清宫里,坐在座位上神色复杂地看着我,他这么一看,我反倒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只有原地缩着脑袋准备接招。
正当我神经紧绷的之际,忽然听他叹气:“阿凌,你年纪也不小了,以往是为师疏忽了……阿凌,你可是有心上人了?”
、大漠的明月
心上人?我会和你说我的心上人就是你吗?我苦涩地撇了撇嘴,表示自己暂时无心儿女情长,愿意侍奉师尊身旁终生云云……谢岚显然不信我的话,却也问不出其他来,只有闭口不谈这事了。
由于那日的事终是一场意外。正如我所料,谢岚果然宽宏大量,后来也同没发生地似的照旧与我处着。这让我总有些怅然若失。
我去寻白绯墨算帐,发现她好好地在她床上挺尸,一夜无事,倒是我丢了极大的脸。我心里不甘,总想着要报复报复,何奈总也弄不醒她,久了就不了了之了。
倒是后来我听她说那酒的名字,从此以后三年不想再听到“醉生梦死”四个字。
遥远的西北大漠,是一片漫漫无尽的黄沙。即便春日早已经在江南江北踌躇日久,让江南江北在春雨贵如油中复生,却也不肯西出玉门关,给予这荒凉之地一些绿意。
我与谢岚到玉门关边上的一座边陲小城已经半个月,半个月来我们每隔一日就会骑着骆驼,照着地图去寻找那座佛窟所在。但整整半个月,我们依然一无所获。
我知道,谢岚仍然会坚持下去,直到他找到引魂灯为止。其实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对引魂灯的渴望几乎超越了所有事物,如若他不是青城山的掌门,肩上担了青城山的责任,这些年来恐怕我这个做徒弟的,也不会知道他的行踪。
小城建在大漠边上的一片绿洲中,是连接更为西边的西域地区与东土中原的一个重要枢纽。整座城满满洋溢着别样的西域风情,与中原的内敛深沉不同,它热情奔放,正如诗人笔下“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一样狂野随性,以它独有味道感染着过路的每一个旅人。
我与谢岚牵着骆驼回到城里时夜幕已经降临,小城在戌时之前就会关闭城门,不准任何人进出。若不赶在这之前回城,那整夜就要在寒冷与风沙之中度过了,无情的大漠可不会看在我们是练武之人的份上而手下留情。
这些天我与谢岚进进出出的,衣着举止之间尽是中原风度,与整座小城风格迥异,城门的守卫都已经能认得我们了。我们进城之时,城门将将要落下,我在老远处大喊了一声,守卫便好心地放我们进了去。
城里的夜晚比之青城镇来说人要少得多,但却热闹不少。街边有善弹唱的艺人在表演着,另有一些西域来的商人席地而坐如痴如醉地聆听,听到动情之处还跟着轻轻哼唱。
我与谢岚牵着骆驼回到投宿的客栈,让客栈的伙计将它们牵下去饲喂草料。随意吃了些东西,回房沐浴后一时在房中也睡不着,便起了出去走走的心思。
这么我天来,我第一次这么认真地感受这座小城的夜。
走在街上发现整座小城灯火通明犹如白昼,连头顶满月的光辉都为之遮蔽。漫步到一处,发现前方人头攒动,人群中传来阵阵悦耳的胡音。走近一看,原来是个胡姬。高颧深目,肤白如雪,金色的头发波浪一般卷曲着,面上一方绯红的纱巾,遮得红唇若隐若现,只留一双碧睛像夜空中闪烁的繁星。
胡姬抬头看了看天空,似是来了灵感,忽然莞尔一笑,胡琴也响了起来,伴着她美妙空灵的歌声传进人们心里:“看月光如纱,月光如纱轻披我的头发,菩提下、菩提下心却为谁挂,风吹落花纷杂,飘入心中如麻,哪一朵陀利花……”
我听着这天籁般的歌声,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忽然见那胡姬眉目婉转,皆是对一个人传情达意。于是目光一滞,瞧见对面站着的一个华裳公子。他见我看向他,便一边摇着扇一边朝我招手。
我一怔立马扭头钻出人群,朝客栈方向返回。要说我凌不凋这辈子没怕过几个人,但对于这人,我怕是要比怕乔羽还怕见着他。
“阿凌,我看见你了。”身后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
我不得不停下脚步,回头看负手站在我身后的人。他的头发用玉冠束起,身穿着绸缎制的淡青衣袍,手里还拿着把山水画扇,如若第一次见到他,也会如那胡姬一般移不开目光吧?
可惜,造化弄人。
“约定好的三年我做到了,这次你可不许赶我走了。”他紧紧看着我,声音里的笑意还未消失,语气却异常坚定。
我无奈地看着眼前的人,我都已经躲到大漠了,他怎么还能找来呢?可他的本事也一向不小,否则今天我也不会找不到借口赶他走了。不错,他就是给我写信,肉麻死人不偿命的那个家伙,云霁。
我扭头继续朝前走:“云霁,这次我是来做正事的,你别闹。”
他跟上我,与我并肩走着,摆出副正儿八经的样子:“我也是来做正事儿的。”
“你做什么正事儿?”云霁这人嘴巴一向贫得很,连我都自叹不如,他忽悠人的手段由此可窥见一斑。
他又勾了勾嘴角,手里的折扇“啪”地一开,在胸前扑了几下:“阿凌难道不想知道引魂灯的下落么?”
引魂灯?云霁说他知道引魂灯的下落?好吧,我承认我心动了。
“引魂灯在哪里?”我脱口而出,虽然极不愿意见他,但还是得承认我对他还是不客气的,一点没有客套的意思。
“不用着急,我会告诉你的。”云霁见我的反应,便眉开眼笑,乐得和个孩子似的,“不过阿凌你明天得来满月楼,到时我就告诉你。”
我知道非这样他才会告诉我,只有答应下来,反正明天也不必出城搜寻佛窟。
“阿凌,陪我走走吧。”云霁见我答应,不由分说地一把拉过我。
我急急挣开,推说困了要回客栈。云霁还想说什么,我身后突然想响起一个声音,是谢岚在唤我。
“阿凌。”
“师父。”我猛地一回头,看见谢岚站在我身后。
云霁收回了手,一手放在身后,抬起头来打量谢岚。
谢岚皱了皱眉头,狐疑地看着云霁:“唐雨微?”
云霁闻言笑了起来,对谢岚点了点头:“在下雨微的兄长,唐云霁。”
谢岚看了他一会儿,也同他点了点头:“夜深了,我是来寻阿凌回去的,阁下自便。”
云霁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看向我道:“阿凌早些睡吧。”
我点了点头,便见谢岚“霍”地一转身,一语不发地往客栈的方向回去了。
我跟在谢岚背后,忽然想起他当时在青城山问我的那句话。他无比严肃地问我,阿凌,你可是有心上人了?
我被这个问题憋得一脸青紫,直觉得内伤都要憋出来了,回头一看谢岚还在等我回答他。只有叹了口气,对他说我现如今没有心思管儿女情长的事,毕生愿望就是完成师公的遗愿。
谢岚欲言又止,显然一副不相信的模样。
我看着他走在前方晃动的背影,不由地晃神,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自欺欺人地以为谢岚是在等我的真正答案吧?谢岚是那么一个完美的人,我又怎么可能让他背上离经叛道的罪名呢?要背,也只能由我一个人去背。
“阿凌,方才那个唐云霁与你熟识?”谢岚突然停下来,回过头来问我。
我微微一愕,应道:“算作熟识。”
“他也是唐门的人?”谢岚接着问。
我想了想,其实这件事我也没问过。不过唐雨微既是唐门的人,那么唐云霁便也应该是吧。
“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我顿了顿,慢慢说,“不过……他说明日会告诉我关于引魂灯的消息。”
谢岚的眼睛一亮,紧接着他一步踏入黑暗之中:“那么,你便去吧。”
我勾了勾嘴角苦笑,低头抱了抱拳:“是,师父。”
谢岚最在乎的果然还是引魂灯,可这不是早就明了的事么,你又在这瞎矫情什么。我暗暗骂了自己一句,坐在满月楼楼顶的亭子里,倚着栏杆看下方跳舞的异族少女。
满月楼是小城里最大的酒楼,其中最好的地方莫过于我身处的地方,满月亭了。在我来之前,酒桌上就摆了些瓜果,还有一个银制酒壶,壶旁放着二盏琉璃杯。我往杯里斟了些许,发现酒壶装的原来是葡萄酒,小城的葡萄酒我前几日喝过,甘美只略有些酒味,倒有个喝多了也不伤身的好处。
我倚着栏杆边斟边喝,喝到夜风都凉了,唐云霁却还没来。
耳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我回头一看,竟是昨天的胡姬站在亭门口,满月在她身后都作了陪衬。
“是你?”我挪了挪身体,坐直了看向她。
胡姬按中原人的方式对我行了个礼,用软糯的声音说:“凌姑娘,唐公子说他不会来了,让我给凌姑娘带句话。”
我点了点头示意她说,唐云霁这人一向守时,却有些阴睛不定,等了这么久他还没来,我就知道他不会再来了。
“唐公子说,让姑娘去长生寺里替他求一支签,等到他下次来寻你时再告诉他。问姻缘。”
我还没回过神来,胡姬就翩然下了满月楼。我急急从满月亭上一跃而下,使出纵云步一路几个呼吸间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