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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紧要的事儿,不重要的事也有必要记?”
“当然,为了长见识,了解身处的环境与人事,从看似毫无关系的消息中理出有用的线索。”百里明月见她陷入沉思,又问:“我为何要到这酒楼来,选择这个隔间,点这几道菜?你觉得有什么说法?”
除了肚子饿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
困惑的眼神告诉百里明月她根本没考虑过这些问题:“身份,我是在做与这个身份匹配的选择,以你我身上的穿着,虽算不上大富贵至少也是不愁温饱,文人常以着道袍彰显其风骨,被迫弃墨从商的书生更注重这点,在有财力的前提下会刻意追求生活形式上的风雅,所以我挑清幽的隔间,倚窗而坐,点几道名称好听,价钱适中的菜,既不奢侈,也不会引伙计们斜眼相看。”
这时,屏风外传来脚步声,百里明月适时息声。茶博士端来一壶香茶为二人斟满,待他退出隔间后七弦才开口:“你过于注重细节,谁没事留意这些有的没的?”
“很多事情都是由小见大,如果你不能面面俱到,总有一天会摔在疏漏的环节上。”
七弦喝了一口茶,抿在嘴里半天才咽下去,抬头看向他:“摔倒了再爬起来就是,你就没摔过吗?”那一身伤疤不正是跌打滚爬的痕迹么。
“男人经得起摔。”
“都是皮肉包着骨头,摔了一样会痛,分什么男女?”只是男人比女人更有本钱去为非作歹罢了,一旦跌落谷底,说不定比女人还懦弱。
“七弦,把头抬起来。”
“嗯?”
她顺应话语的仰起下巴,忽而唇上一热,不期然望进他深邃的眼瞳里,只是刹那间的交会,就让心口募然窒闷,会害怕,也是怕这种因他而起的异样情潮。
百里明月倾身越过桌面,像是兴致突发的偷香,仅是柔柔印上一吻,片刻温存之后便坐了回去,轻声道:“不能让心爱的女人依靠,那是男人的悲哀和失败。”
“把自己交托给一个毫无关系的人本就说不通,只要有心自力,何必仰仗他人而活?”人与人的相处维持彼此互利、各取所需的关系就行了,否则风险太大,保不了本还要倒赔,人心只有一颗,赔出去了就再也收不回来。
百里明月总算体会到对牛弹琴的挫败滋味,偏执是日积月累的成果,立身自我而刻意去忽视周遭的环境和人群是孤僻的表现,历经坎坷之后要怎么才能无条件地去相信别人?
本来有一次机会能让她感受到人情的温暖,当初救她时如果不做那些多余的事,相信她还不至于把人性看得如此卑劣不堪。
如果连人命都能上秤争斤论两,这世上还有什么不能估价?
他愿意用十年、二十年,甚至穷其一生来填补她的伤口,本来还做了两手准备,眼下看来,这丫头的性子改不了了,哪儿敢让她独身闯江湖?
!!!
七弦的出走让楚朝南恼羞成怒。
“那个贱货!我在她身上下了多少工夫?花了多少心血!?”他扯下床帐,一掌把床榻劈成两半,面色扭曲狰狞,哪儿还有半点豪侠的风范。
七弦所住的露华园被他砸得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散落的石块和木屑,就连院子里种的牡丹也被连根拔起。
谢婉靠在门栏上,冷眼看着他气冲如牛,闲闲地说:“爷,她留书说要回乡探亲,没准过段日子就回来了哩。”
“探亲?哈哈哈……她哪儿还有亲人可探!十年前早就死绝了!”楚朝南朝墙面上狠狠一拍,顿时留下一个浅浅的掌印。
“谁说没有?她的小妹不是在益州吗?爷~您为此还派人暗中去查探,都忘了吗?”
“她不可能知道!否则为何不早去?住在白云堂,她也没有机会出外探听。”
谢婉扭着腰肢走过去顺抚他的背脊:“凤仙楼可是个打探消息的好去处,爷~~你不知道么,凤仙楼的楼主可是奴家的师兄呀,您在外奔波的这段日子里,师兄可是夜夜召她去楼里私会,以听琴为名……行苟且之事。”
“你说什么!?”楚朝南猛然转身,伸手掐住她的脖子:“师、兄?不可能!那明明是个女人!”
谢婉丝丝吸气,艰难地发出声音:“爷,您要是杀了奴家,就永远也无法知道真相了……也永远……得不到那个女人。”
楚朝南恶狠狠地瞪了她半晌,挥手把她甩在地上,背过身深吸了一口气:“你说!”
谢婉捂着脖子咳喘了一会儿,扯了下唇角,轻轻笑道:“爷见过的是我师父,如今坐镇凤仙楼的则是我师兄,啊……就算您见了也不一定能认得出来,因为他总是扮成女人么。”
“你竟然敢欺骗我!”楚朝南蹲□揪住她的衣襟,“为何不早说?”
“要为师兄守密啊,纵然他不看我,至少我是唯一能与他分担秘密的女人,爷……奴家的身体是您的,可是这颗心呀……早给了师兄,可是……这个秘密却让别的女人抢去了,您说,我还苦苦守着有什么意义呢?”谢婉伸手轻抚楚朝南的面庞,笑得魅惑。
“你!”楚朝南脸色剧变,出掌往她脸上击去,却顿在三寸之间,忽然纵声长笑。
“婉儿,你果然与一般女子不同,这小性子……与这身子,都叫楚某欲罢不能,”说着撕开她的裳裙恣意抚弄。
谢婉娇喘着弓身迎合,双臂勾住他的颈项,在他耳边低语:“师兄……不在凤仙楼,应当是追随她去了…师兄武功高强,但是体内有毒,只有趁这外出的机会才有办法压制他,一旦回到凤仙楼,就算倾尽白云堂全部势力,也动不了他一根指头,我可以帮您从他手里得到七弦妹妹,爷呀……只要您照我说的去做……”
楚朝南眯起眼睛,冷笑道:“婉儿,你是想帮楚某还是要楚某帮你?”
“有区别么?爷……帮您不就是帮奴家自己吗?”
12
12、情深一往 。。。
市集里最热闹的地方就是请了说书先生的茶铺,伙计们把几张桌子拼成方台,说书人把梨花片打响,自然就能吸引往来的游人商贩停步小憩。
这茶铺里的说书先生不比勾栏曲馆,没有拉胡琴的在旁帮衬,全凭一张嘴皮子吃饭。能留住客的说书先生不单要会讲故事,还要能眼观四面、耳通八方,铺子里走江湖的,跑商的,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多是男客,男人们在一起吹牛闲侃,比的就是谁的见识多眼界广。
说书先生必须带动客人们的兴致,近到州县远达天下,但凡能让人评说的事,他都要了然于胸,不仅要知道,还得有一套自己的看法。
江湖游人每到一个地方,想迅速了解当地的风土民情,必先往茶铺子里钻。所以百里明月也带着七弦坐在茶铺外的大棚子下喝茶听讲。
今儿说书先生讲的就是近来川峡地带发生的几桩大案——十来名童子的失踪案,两起谋杀案,两起劫镖案。
命案中死的四名童子都是失踪案的受害者,而劫镖案看似与前两起案子毫无联系,杀人剖尸的作案手法却一模一样,并且在现场都发现了银白色的发丝。
坊间都传是白发鬼出没,而提到白发鬼,又要牵扯到百年前被剿灭的弥勒教。据说白发鬼正是弥勒教教主死后化身而成。
听到这里,百里明月轻笑了一声,人多嘈杂,只有坐在他身边的七弦听到了笑声,淡淡的说:“只要有查不出的案子,都往牛鬼蛇神身上推就对了。”
“传说不是空穴来风,总有个由来。”百里明月拾起袖子替她擦去额上的汗珠。
七弦握住他的手,像想到什么似的,也掏出手巾往他脸上抹去,却发现他一滴汗也没出,不免有些讶异:“你不热吗?”顶着大太阳喝热茶,他的面上还能干绷绷的。
“心定自然凉。”百里明月一语带过,牵起她的手放在嘴边,“七弦,你真好。”
七弦心里咯噔一跳,对温柔的笑容感到无所适从,他的嗓音还是那样带着气声,语调不再高低起伏,而是低哑的沉落入心湖深处。
她抽回手按在腿上,低垂双眼来回瞟动,不自觉的,又飘回那张和煦的笑脸上。
她是怎么了?对着枕边人也会产生这种心神不宁的情绪,说起来……最近夜投客栈,虽然同房,他也只是抱着她入睡,没再做那些肌肤相亲的事。
从很早以前就发现了,他的体温比常人要高,隔着衣物也能感受到融融的暖意,温暖的怀抱能够驱散寒气,哪怕只能得到片刻的安心,她也无从抗拒。
“夫人,来瞧瞧有没有中意的首饰吧。”
一个苍老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七弦偏头看去,就见一名推小车的老妪站在桌前,笑眯眯地望着她,车上横放着一个扁盒子,盒内以木板纵横区隔,每隔内都堆叠着锦绣珠翠,玉镯、珠珥、头簪,从头上插的到腰上佩的,花花绿绿,满目琳琅。
“我不……”她对这些赘饰不感兴趣。
那老妪不等她说完又转去问百里明月:“这位公子,尊夫人长得标致俊俏,就是身上缺了些亮眼的珠花翠玉。”
百里明月倾身看过去,虽然不是多昂贵的珠宝,也称得上做工精巧,有几件花簪式样简约又不失别致。他左右扫视,拣起一枝镶着碎梅的簪子插在七弦的发髻上,托着下巴端量。
老妪见状顺势递上一面镜子,吹捧道:“公子真是好眼光,这是金梅花宝顶簪,近来走俏汴京,配上同款的发钗最是衬人。”又拈起一根玉梅钗递上去。
百里明月接过发钗凑到七弦眼下,低问:“喜欢吗?”
七弦虽然不懂得打扮,但在凤仙楼耳濡目染,看小姐妹相互品评饰物,见的多了,也颇有几分心得,对着镜子照了照:“……有些过艳了。”
“我看看。”百里明月将手上的发钗也替她簪了上去,偏头瞅了半天,笑道:“确实,清雅的更适合你,再找找别的?”
七弦心头发慌,没心思仔细挑拣,拉拉他的袖子,小声说:“你帮我挑。”
百里明月轻轻摘下梅簪,见她偷眼瞧上来,视线相接时如丝绵痴缠,令他闪了下神。
那老妪看得掩嘴直笑,乐呵呵地道:“老身跑摊多年,头一回见着像二位这么恩爱的小夫妻,来,尽管挑尽管试,包准有合意的。”将小车推到百里明月身前任他挑选。
一枝翡翠百合顶簪,一双白玉螭头钗加上豆绿双鱼比目环佩与数条珠玉坠子,开出三十两,七弦被这高价吓了一跳,忙对百里明月摇头。
老妪把这几样首饰的来历吹得天花乱坠,又热络地拿出个紫檀盒子说是当附送的礼物,百里明月到对面铺户里兑了钱,银货两讫。那老妪收了银子后又说了几句讨好的话,自往别处转悠去了。
“太贵了,不值。”七弦怨怼地横他一眼,就算有钱也不该这么花费,三十两,寻常人家得挣多久才挣得来?
“你喜欢便值得。”百里明月为她插上簪钗,托着下巴凝望许久,扬眉微笑:“很美,美得让为夫想亲上一口。”
“别在外面乱来。”
七弦想拉下他的手,却被反握住,温厚的大掌将她的手包拢其中,这样的举动甚至比耳鬓厮磨更显亲密,就仿佛是一对新婚夫妇。
连她自己都偶尔会有这种错觉,更别说不知情的人,所以在他们离开茶铺后,一路走一路被沿街吆喝叫卖的摊贩兜售各种货品。百里明月很有耐性地听着小贩口沫横飞,适当插两句作探问,通常都能得到想要的情报。
临近晌午,摆吃食的流动摊子陆续出现在街道两旁,走到巷口,飘来一股热油香,七弦的脚步顿了一下,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