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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沉重的眼皮却不受控制地合上。
安羿清冷温柔的声音在耳畔淡淡响起,恍恍而过,最后停在了我的唇上,蕴了水色蕴了铅华蕴了不舍蕴了心痛,只有四个字:“丫头,再见。”
第十三章 逃离
丫头,再见,丫头,再见,丫头,再见。
醒来之前最后一秒听到的,仍然是这一句,再见。
从乾海国到朝祈,一路水路,千里迢迢,近万里之遥。又如何是一天两天能到得了的。
我倚在床上,厚厚毯子盖了全身。窗外依稀抹出一道亮色,我在心里默默记下一笔,四,第四天,我在床上躺的第四个黎明,第四个日夜,第四个没有他在身边的日夜。
星火迈步从门外走了进来,手上一个托盘内端着的是一份清粥,粥香四溢,弥漫了整间船舱。我深深吸了口气,抬起有些无力的眼神看着他冷冷的脸:“我什么时候才能动?我这个样子,根本连五步路都走不了!”
星火的声音平静无澜:“姑娘服的药有让人双腿无力的效果,唯时七日,七日之后,姑娘便可以像之前一样自由走动了。”
七日!我眼神一僵,开玩笑!七日一到,船也早已经过了乾海国边关,一旦进了朝祈,再想回到乾海,便是困难重重。
我将眸色投向秋水长天,心中一片酸痛,安羿,原来,原来你打的竟是这个主意。你想就这样把我送回都城,远离你所谓的危险,乖乖听你的话去接你用心血堆砌起来的凤萧声。
我抬头看向星火沉沉的脸色:“你完全没有必要这样锁着我的腿,玉湘江江水滔滔,我身在船上,也不可能真的跳江逃走。”
星火依旧定在原地,声音低沉没有任何犹豫:“公子说,姑娘水性很好,若真到了不得不做的地步,就算是海,姑娘也会照跳不误。”
我自嘲地笑了一声,我真傻,我的水性是安羿教出来的,我的脾气他又看了四年,他又怎么会不清楚?我低下头,冷冷看向星火手上的清粥,朝一帝的茶几上丢了个眼神:“放那儿吧!待会我会吃。”
星火依言将托盘放下,转身便朝门口走去,临到门口时,我突然出声叫了他一下:“我想洗澡。”
星火定住,半天没转过身,“对不起姑娘,公子有令,不进朝祈便不得给您解药。”
我微微撑起身子,再道:“我已经三天没有洗澡,身上难受得很。”我顿了顿,语声缓下,加了一丝哀求的意味,“我没有要解药,只是想洗个澡。到下个城镇的时候,能不能麻烦你替我找个姑娘家来?我只要她帮我更一下衣就好。”
星火转过身来,眼中犹疑着不知是该做还是不该做:“姑娘……公子说——”
“我不知道公子到底交待了你多少事情,”我淡淡出声,语声却是坚定不疑,“但我相信,他的意思绝不会是让我受委屈。他让你送我回都城,不就是担心我留在乾海会有危险吗?”或许,还担心我对他的感情越愈演愈深。
可是,为什么他又要在我以为有希望时,将我生生推开?就算是他要死又怎样?我怎么会介意?我怎么会介意?
我看星火半天没反应,再开口道:“不过是洗个澡,我现在这样的身子,连床都下不了,你以为我还能怎么样?”
星火转眸看我一眼,微微点头,转身步出了房门。我撑起的身子悠悠倒了下来,无力趴在了床上,清粥散出的香味开始变淡,我却再也没有心情去吃。好,他躲开我,我就偏偏要出现在他面前。
玉湘江波烟浩淼,可惜我在床上被窗框遮了视线,看不到窗外的江景。
这些日子以来染上的汗气终于换成了淡淡的香气,还略稚气的小女孩小心地为我穿上衣服,一边穿一边说:“姐姐,你是染了什么病啊?怎么会严重到连路都走不了?”
我长长叹了一口气,转身伸手握住了她,眼里漫了上几层雾色:“小妹妹,你能不能救救我?”
小女孩看到我眼里的泪忽然一惊:“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我声泪俱下,满语控诉,把小女孩拉到耳边压低声音说:“我是被这船上的人抓来的,他们想把我偷偷带回朝祈,担心我反抗,才给我下了药,”我说到这已经几乎泣不成声,“小妹妹,请你救救我。”
小女孩被我场面吓得有些闪神,只得一个劲地用手帕擦着我的泪水:“姐姐……我……”小女孩咬了咬牙,犹豫了几下开口:“我要怎么帮你?”
我在泪水中扯起一抹微笑,凑到她耳边低语几句:“你先……这样……然后……”
星火背手立在船板上,目注着船舱西面一间厢房,房里的灯火早已在几个时辰前便灭了下去,没有一丝声响,可是他还是不敢有丝毫懈怠。夜里不行船,这几个夜里泊在码头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寸步不移地守在这里,时时警惕着房内的动静。
我悄悄坐在长椅上,手扶在窗上,推开一条缝远眺出去,身居高处,视野陡宽,看到的便是以上那样的场景。
我收了收还是无力的手,心下泛下一个笑容,果然是安羿手下的人,对他可真忠心无比,就算我已经变成这样,依旧是不肯放松。
可是,这样才有挑战性,不是吗?我冷笑一声,努力关上窗子,缩回黑暗里,安羿,你看着吧,你亲自教出来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深夜露重,玉湘江平静波涛中,呼救之声扑腾而出,直冲水雾。
陆陆续续有人落水的声音,伴随而来的哭喊之声,尖厉直达云霄。我朝窗口望去,只见船台上依旧星火依旧站着,对着水下江面传来的哭喊声置苦罔闻。
我诧异起来,他……他怎么不救人?我愣愣看着窗外,星火模糊的影子依旧映在窗台上,没有转身,没有回头,没有任何动作。
我狠了狠心,猛地推开窗子,提气一纵身,跳出了窗台。视线所及处,是星火急奔而来的身影,可惜,他再快也快不过自由落体运动的时间,他还未近一米,我已经整个人漫入了水中。江水没进鼻间,我尽力憋住气,无奈双腿没有力气,只得依靠着双手和身体的平衡在水内保持着没有下沉。
江水荡漾过身,好冰凉刺骨的感觉。胸腔渐渐空了,力气也正一点一点地从身上消失。手上突然一紧,有人拽住了我的手,身子一轻,那股力量将我拖上了岸。
“姑娘,你没事吧?”一个陌生的男声在耳边响起。
我低咳了几声,抬头便望见一张陌生的脸,那男人的头发凌乱,脸上污迹斑痕,身形被一件破烂的披风裹住,从上到下,一身脏兮兮的男装打扮。一个娇小的身影奔了过来,正是今日在船上替我更衣的女孩:“姐姐,不是说只要找几个会水的人跳进水里引开他就好了吗?你怎么自已跳进水里了?”
我转头看向依旧停在江上的船,猛地抓住了女孩的手:“船上的人呢?”
小女孩眨了眨玲珑的大眼,急声应道:“姐姐不用担心,那人好像把落在水里的人和你弄混了,现在还在那堆人里面到处找你。”
我忍下心里的寒意,从袖中掏出一绽银子递给她,朝着她笑了笑:“今日之事多谢你了,这点钱是谢金。”
小女孩把银子推了回来:“不——不用,姐姐你今天早上给的已经很多了。”
真是善良的孩子。星火还真是小心,找个不为钱所动的孩子来,是担心我用利收买吧。可惜,他却忽略了善良的人往往有一颗好心。我把银子推了回去,笑道:“今天那些是给你找来的那些人的,这些是给你的。”
小女孩犹豫了一下,见我神色坚定便也不再拒绝,将银子放进了口袋里。我朝着后船看了一眼,那边依然是喧哗一片,没有半点星火追来的痕迹。我轻轻推了女孩一下,急声道:“你快走,别让那人发现你。”
小女孩看了看我的腿,犹豫着开口:“可是姐姐,你的腿……不是动不了吗?”
我下意识地低头看去,不由失笑一下,是啊,我都忘了,我的腿现在还不能动呢……
我转头过去,看向刚刚拉我起来的男人,“你能不能帮我?”
男人脏污的脸上有些错愣,半响笑了笑:“为什么要帮你?”
对啊,他凭什么帮我?我想了想,无奈道了一声:“我给你钱。”除了这个,我想不出什么别的理由。
他搔了搔头,“我看起来像缺钱的样子吗?”刚刚说完,他的视线就自己身上转了一圈,唇边又轻轻勾出一抹笑,却有着自嘲与讥讽,“嗯,的确挺像的。”
江上的喧哗声渐渐淡了下来,依稀可见到有一个挺拔高大的身影在岸上逡巡。我紧张地抓住身旁男人脏兮兮的衣袖:“快——快带我走。”
男人瞄了那个高大的身影一眼,再转头看了看我,脸上一沉伸手抱起我往岸上奔去。脚步轻盈,如若踏风。我呆了呆,倒是有些惊奇起来,抿唇一笑,赞了一声:“轻功不错。”
男人笑了笑,虽然脸上身上都是脏乱,却依然让我的脑中浮起了两个字:优雅。我一直以为,天下能承得上这两个字的人,只有安羿。没想到今日,却有了另一个。
正惊奇着,他突然把我放了下来,“你要去哪?”
我抬眼望向乾海国边境方向,渐渐的,唇边的笑意敛去,轻轻低下头,“边关战地。”
男人脸上僵了僵,有些吃惊:“你一个姑娘家去那干嘛?”
我坚定回答:“找人。”
男人疑惑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我坚定点头:“是,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的人。”比天还重要,比地还重要,比我的生命还要重要。
男人笑了笑,抹了抹脏兮兮的脸一把,却未曾想到越抹越脏:“真巧,我也要去那找人。”
我拍了拍他的肩:“刚好同路。”
他看了看我,疑惑的视线落到我腿上:“你的腿被下了药?”
我淡淡一笑,点头承认。
“是你要找的人下的吗?”
我身子一僵,惊愕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那人想赶你走,怕你不走,就给你下了药,想禁了你的足趁机送你走,”男人低低一笑,“我猜得没错吧?”
我惊得睁大了眼眸,男人看了看我的反应,了然开口:“看来我虽然沦落成了这样,脑子却还是好的。”
可是,他猜得也太对了吧……我诧异地看着他。男人感觉到我的疑惑,终于开口平声道:“我能猜到,是因为我曾经,也做过一样的事情。”
第十四章 被困敌营
乾海远境,平原深海,风吹起大片大片的沙尘。回到战火依旧纷飞,没有停止。
回到天沧镇,已经是三日后的事。我和那个男人早已在临行近天沧镇时便分了手,我们谁也没说原因,谁也没有告诉对方自己的名字,反正大家都只是萍水相逢,知不知道也无所谓。不过,赶着陆路果然比水路快,我独自一人站在天沧镇的北城门外,灰白色的岩石堆砌成那高高的城墙,有哨兵在城墙上笔直地站着,看来自从那天沧粮劫之后,这天沧镇的守卫便严密了许多。我独身一人站在墙下,竟觉得也多了深深的迫力。
城门前有人在拦人,我下了马,拉了拉遮在头上的帽子——原来的衣服已经在江里湿了,为了不被抓到又换了身男装。我若无其事地踏进城门,天沧镇里还是一如既往,并没有因为一次粮仓劫就多了多少恐慌,百姓还是要生活的,人民还是要劳作的,所以这日子还是要照过的。
天沧镇并不大,跨过两条街道便是东门。出了东门,再走过天沧野郊便是楚家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