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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朝旧事之山河寂廖-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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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那他还是个聪明人,但,也是个危险人物。我轻轻的想。
果然,事情不久立刻就发生了。这位斯蒂文·冯·亚谢巴哈候爵,近乎粗暴地把露克莱齐亚从还在依依不舍的凯撒手中夺走,声音冷漠而骄傲:
“范伦提诺公爵大人,现在露克莱齐亚女大公已是费拉拉的未来大公夫人,护卫她的职责,就交给我们费拉拉人自己吧。”
凯撒的脸在一瞬间有乌云掠过,不过半秒之后,他的嘴角就已勾起了迷人的微笑,我知道,那是发怒的前奏,谁又会想到呢?在那晴空霁日后,将会隐藏着多少的雷电霹雳。
“候爵大人,您是置疑我对我妹妹拥有的权利么?”
“此后她将是我费拉拉大公的权利。”那张脸,还是毫无表情。
身旁的东尼亚踏上一步:“候爵大人,这里尚是教皇国的领海,不得对大公殿下无礼!婚仪之上,你还身配刀剑,是想破坏婚仪吗?”
“说得不错。“那位候爵轻蔑地拨开了东尼亚按上他肩头的手:“我本来就不赞同这次结亲,我国的二十七条航线和八个港口只换来一个女人?这交易太不划算了。”
凯撒现在的笑容,有如冬日的绚阳一般灿烂,如果是往常,杀人的命令,恐怕很快就要从他那薄薄的嘴唇中吐出了吧……侮辱露克莱齐亚,是他最不能容忍的事情之一。
不知为何,今天,我并不想那么多人都成为这位火爆候爵的陪葬品。于是,我以最优雅轻柔的步子走过去,轻声对费拉拉大公说:“殿下,请还是把女大公交给我吧,她初来贵国,尚不习惯未来王国的风仪,还是不要吓怕她的好。”
言毕,我伸出手。那位候爵阴沉地盯了我几秒,才放开露克莱齐亚。仿佛是证明我的话,她几乎是眩晕着倒在我怀中。那草药的香气,如我所料地飘到了费拉拉大公的鼻端,他的神思猛然迷离,然后瞬间就苍白起来,他责备地看着斯蒂文·冯·亚谢巴哈,声音明显的不快:“大哥,你未免太卤莽了!要是吓坏了女大公,我们怎么跟教皇交待?”
“臣下愚昧!”他方想说点什么,可我哪容得下他多言,连忙扶着露克莱齐亚便向舱中走去,而费拉拉大公与凯撒也急忙跟了过来,把亚谢巴哈候爵空空地晾在了一边。
当凯撒端起金杯,与大公分享由我亲手调制的毒酒时,他斜飞的双目飞速掠过我,眼中充满了笑意,我知道,因为我成功地作弄了这位候爵,现在他的心情,一定是大好。
我走到露克莱齐亚身边,与她最后一次亲吻告别时,她在我耳边低低地说:“丹青,记住,帮我爱他!”
忽然有种酸楚的热潮从我胸中升起来,迅速弥漫我的四肢百骸。我想我要哭了,但在眼前迷蒙的那一刹那,我还来得及把一只小小的吊坠交到她的手中,那是一粒榧子大小的玫瑰印度珠(注:玫瑰印度珠,一种宝石,中世纪新娘出嫁的常用的装饰),看起来,只是一件普通的饰物。
“好好爱那一位罗兰佐,如果你不想他死,那么,用这个。”
她的眼睛猛然地睁大了,紧紧地攥住那件代表着生命与希望的小小物件,眼中有欣喜的泪花。
当我随着凯撒·博尔吉亚走回船舱时,有一双灼热而愤怒的眼睛盯着我,我知道,那是斯蒂文·冯·亚谢巴哈候爵。但是我毫不在意,全欧洲,恨我的贵族不下千人,而他,只是我生命中一个无足轻重的过客。
我们在船头目送费拉拉的婚船远去,渐渐的,连那悲伤的嫁歌也没了声息。凯撒站在我的身边,一直凝望着那慢慢消失的黑点。突然,他猛地扯去了我的面纱,让我碎金般的长发在风中飞扬。
“丹青!”他看着我湛青的眸子,语调里是难言的寂寞与孤单:“现在,我只剩下你了。”
我紧紧地拥抱他,他则把头伏在我怀中,有一点温热的液体湿润了我的胸口。呵,他哭了,伟大而冷血的凯撒,他居然哭了。我轻轻地用手抚摸他的黑发,任凭他长久而寂然地拥抱着我。
向着空中,我用嘴型无言地发声:“凯撒,我爱你,你知道吗?”

(四)
在回来的路上,凯撒一直非常地不快乐。弃舟登岸后,他带了我,与骑士团一起以最快的速度向罗马飞奔。除了在下船时,低声吩咐过东尼亚什么事之外,整整一天一夜的行程,他什么话也没有说。
我知道,他一定在让东尼亚详查那个斯蒂文·冯·亚谢巴哈候爵的所有背景。有这么一个棘手的人物在,要顺利夺取费拉拉公国,现在似乎看起来,已经不是那么手到擒来。
我和他躺在那装饰华美的马车中,四头来自阿尔萨斯的良驹正四蹄生风地沿着大道疾驰,那车夫驾得极稳,我几乎感不到任何的震动。但凯撒却是极端敏感的,每当经过某处坎坷时,他便会皱了眉,将那薄薄的嘴唇抿成细细的一线。
他情绪不好,我自然懂得不去随便招惹他,于是便缩在车厢一角,静静地注视厢顶繁美的纹饰。红色公牛与七头魔女,那是博尔吉亚家族的纹章,欧洲王公们最害怕看到的标志。如果说凯撒是那嗜血的红色公牛,那么我就无疑是那七头魔女,联想到那些传说我奇丑不堪的传闻,我不禁微微笑了起来。
“笑什么?”他语音低哑,似乎不满意我在此时此刻,还能如此的愉快。
我报之以惯常的沉默,然而眼睛中还是含着笑意,他无奈地看了我半晌,不禁也慢慢笑了起来,然后,他一把将我拉到他的怀中,让我枕在他那精瘦的手臂上,那双曾经沾满过无数贵族鲜血的手,此刻正穿过我的长发,与它们纠结围绕,缠绵不休。
“还记得我初见你的时候吗?”他问我。
怎么可能忘记?十岁的我回到威尼斯,便立刻被贪婪的远亲们送入修道院。无数次,我都想越过那高高的院墙逃走,都无法成功。换来的,只是修女们无休无止的鞭打与责骂,以及地下室里与我一样永远不见天日的老鼠与毒蛇的陪伴。也正是从那时起,我学会了不再哭泣。
有中国血统的母亲,曾经教过我一些关于草药的知识。当背上的那些鞭痕开始腐化流脓时,我奋力地爬到窗边,采摘那些青苔中丛生的圣约翰草,将他们的汁液敷在伤口上。当修女们在三天后发现我既没发烧也没昏迷时,她们大大讶异了,因为在我之前,无数的成年人,都无法熬过发炎的并发症。
她们视我为怪物,将我关入禁闭室中。邻室囚禁的一位妇人,曾经在热那亚鼎鼎有名,她被称为“毒妇卡特琳娜”,据说用毒药谋杀了不下三十位年青人来保持她的青春。当她发现我居然会使用圣约翰草时,她的眼中闪亮了奇异的光芒。
“我已经五十二岁,在这修道院被囚了二十五年,恐怕是再也走不出去了。但我想把用毒的技艺教给你,你要答应我,帮我杀了那个陷害我的女人,我丈夫的妹妹德克子爵夫人。”
我点点头,并不想追问那些往事的对与非。
与作为孤女的我不同,她是国家的犯人,反而能享有衣柜与书籍,于是,她将草药书系上布条扔给我,然后凭回忆,一点点地向我解释草药的性能,以及如何用它们杀人、救人。
一年以后,我已懂得如何用指甲中的毒杀死一整个修道院的修女,却仍然只能在不见天日的禁闭室里度送寂寞的岁月。而这种寂寞,是能够杀死人的,毒妇卡特琳娜,终于在一个夜晚服下她为自己调配的毒药,胡薄荷,很快她在平静中死去,死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看,用毒药杀人的最高境界,就是让他们没有一点的痛苦,只是平静地睡去。”
她死后,指定我为遗产继承人,我在拥有了那些手绘的草药书的同时,终于也可以出来禁闭室,担任库房的清洁工作。当然,那些恶毒的修女偶尔还是会鞭打我,为一朵鲜花摆放得不端正,为我的走路的姿势不优美,为任何一个她们认为是罪恶的原因。但是,它们现在几乎无法再对我造成什么伤害。我那常年抹过檞寄生汁液的细白皮肤,在伤痕出现后的半个小时,就会恢复原来的细腻,
那时他是枢机主教,正经过这间修道院视察,在听到呼呼的皮鞭声后,在禁闭室的最深处发现了我。那时,他推门而入,明亮的光线围绕在他黑色斗蓬的周围,就如同降下凡尘的魔王露西弗。
“这不是布伦瑞克伯爵家的小姐么?”他皱皱眉,在我面前蹲下。没想到他居然还记得我,那么几次偶然的宫廷舞会,那么幼小的我……居然,他还记得。
“你长得很像露克莱齐亚。”他说,仿佛回答我的疑问。“你知道布伦瑞克伯爵府的秘密么?”他问我。
生的希望摆在了我的面前,尽管之前,我只是从修女们的议论纷纷中知道了这个罗马地下掌权者的身份,但现在,我却在电光火石中决定,以自己掌握的秘密,交换自由。虽然沉船的时候,父母曾经反反复复地吩咐我,绝不可以向外人泄露这处秘密,但此刻,为了生存,我顾不了许多。
“阁下,你既然这样问,那就一定知道我们布伦瑞克家的财富从哪里继承而来。”我尽可能地说得沉稳、冷静:“我敢保证,除了被我远亲所侵占的那些。我还能提供给你更多的金币与宝石。不仅如此,只要你能把我带离这里,我便一生一世为你驱策。”
他诧异地笑了,或许未曾想到,我这个十二岁的幼女,居然能说出这样成熟的话语:“与我谈条件的小女孩,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呢。布伦瑞克家的财宝虽然吸引我,但是还是比不过我对你本人的兴趣。”
接着,他抱起了我,用那宽大的黑色斗蓬将我紧紧包裹。从两年前与父母死别开始,我第一次感觉如此的温暖。
就这样,我被他带回了宫廷。一开始,我是感恩异常的,觉得他就像上天派下来的神使,但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露西弗在堕落之前,也曾是美丽如晨光的天使长。而他如果没有其他的目的,是绝对不会做善事的。
凯撒以最快的速度,让我的几个远亲消失在世间之上。而他,以布伦瑞克女伯爵的监护人身份出现,将我抚养在宫内,作为事先谈好的交换条件,我打开了伯爵府地下的藏宝室,将我们一族从两百年前就传袭下来的巨额财富,交付于凯撒的手中。不久,他的手下,就多了一支五千人的精健骑兵。
奇怪的是,他从不对我隐匿这些阴谋,他令人为我换上最美的服装,与他的妹妹生活在一起,然后,带我到窗边,看那些粼次而行的骑兵,微笑着说:“丹青,你看,这些军队,是因为有你才存在的啊。我应当把它们命名为布伦瑞克骑士团,你说好不好?”
我也微笑,财富于我有什么用呢?如果上天注定要让凯撒把我从那黑暗的囚室里救出,那么我才不在乎,他到底是天使还是恶魔。
再后来……已经没有什么可说了,靠了我毒药的技艺,还有一个叫列昂纳多老人的教导,我成了凯撒的毒药。后来,他以达·芬奇的族姓而闻名于世。
当我得到布伦瑞克女伯爵家号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召一位叫做德克子爵夫人的热那亚贵族女子进宫,我微笑着递给她一朵黄水仙,她礼貌地闻了闻。十天之后,就传来了她因肺炎去世的消息。
本来,这一切的回忆早已经淡去,但现在,凯撒问我过去的往事,其实,更是一种提醒:让我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是何罢了。他会容忍我偶尔的放肆,却绝不允许我超越最终的界限,比如经常性地拒绝他……而这一切,我都是知道的,而且一直异常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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