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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像当初和湛然一起做时一样?”她只捕捉到那个对她来说最敏感的字眼。
“以后我会和你解释的。”他高深莫测的眨眨眼。
第二天一早就传了开,洛都出了了不得的大事。
刚刚回府的十三皇子慕容桑暴毙在自己家中,死因不明。
茶楼里的人们五五六六聚在一起,议论不止。
雅厅里的三个人倒是很淡定的品着茶,顺便听听热闹。
“上上下下打理好了吧?”易桑心情很好的问。
“是的,爷。”弱水回道。
“还是叫回桑哥吧。”他笑,“反正我现在也不是什么劳什子王爷了。”
“皇上一定很伤心。”弱水却不太高兴。
“老头子伤心一阵也就过去了。”易桑很显然没有百善孝为先的传统美德,“他早该明白二哥和八哥无论是谁都比我适合当储君。”
“对了,乔阁主,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弱水忽然冲很久都没发声的女子说。
“什么?”这两天发生的事太多,以致她到现在都有点恍然梦中的感觉。
“既然您见到了我,为什么还要痛下杀手。”他扁扁嘴,昨天那一剑让他疼的现在都抬不起胳膊。
“我没认出来。”开玩笑,昨天夜里那么黑,房里只点了一盏灯,又是在打斗中,她哪有那么好的眼神和心力去看看自己打的是谁?
弱水万分抑郁,所以嘞?她就认出他家爷了?
最最过分的是,他家爷此时此刻不但没有对他表示同情,还在窃笑,居然还笑得很撒欢?!
呜呜呜~太过分了!
“素此,我说过我要向你坦白的。”易桑难得的正了颜色,“我其实是认识湛然的,而且,我们还有一个共同的秘密。你想不想去看看?”
归园并不是一个园子,而是一处离洛都不远的小村庄。只不过知道它的人并不多,能进去的人也就更少。因为就是这所再普通不过的村庄外布有整个圣德朝最厉害的桃花阵,能够随意进出的只有当初布阵的两人——南宫湛然和易桑。
“湛然他很精通奇门遁甲之术。”他领着素此和弱水破阵之后看着眼前炊烟袅袅的田园风光似是有些慨叹,“如果不是他认识皇兄在前我们会成为刎颈之交。”
“十三皇子您来了。”本来在田间耕作的老农放下锄头整理了下衣冠迎了过来。
迥然一副官宦形象。
“左大人,好久不见。”易桑温和的打着招呼。
“嗐,还什么左大人不左大人的,老夫现在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庄稼汉罢了。”左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有些豪爽的笑了,“其实老夫早已厌倦官场上的尔虞我诈,能够归隐田园不知道有多好。这还多亏了您和南宫公子啊!”
“那么,其他大人都好么?”易桑有些不放心的问,“当初向大人和田大人为了立皇储的事吵成那样,几乎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现在如何了?”
“还是那样!”左鸣买了个关子,看到易桑脸色一变方才朗声笑道,“不过现在是在棋盘上‘你死我活’喽!那两个老头简直是冤家,一天不吵嘴简直会闷死,前些时候田老头病了不出门,姓向的可是天天念叨着呢。”
“哈哈…咳咳…”易桑伤寒未愈,这么一逗撑不住咳了起来。
“王爷伤了风?不如让张御医来看看?他现在必定呆在杏堂侍弄那些宝贝药材呢。”左鸣热情的把他们往里迎。
杏堂不大,草药气倒是重得很。张御医年逾七十,胡子都花白了。聚在杏堂里的还有好些人,个个气度谈吐不凡。易桑被他们围在中间问东问西。
乔素此看得眼睛都有点直了。
莫非,莫非她这是来了阴间不成?这些人,按道理说没一个是还应该活在这个世上的。
尤其是左鸣,几年前就死在湛然剑下的亡魂,现在尸身都该化成灰了才是。
“这里是王爷和南宫公子一起建造的。”弱水在她身旁解释,“这些人都是该被杀死或则将要被杀死的。南宫公子于心不忍,就来找我家王爷,设计了一出出假死戏。你看,这里有将军、御医、尚书,一个个都曾是当年叱咤风云的人物。”
“唉?王爷你要留下?!”曾经的将军大人惊奇的大叫。
“怎么?我留下来和诸位做邻居,不欢迎么?”易桑轻笑。
“自然是欢迎了,可是…可惜了,王爷要是成了皇上,必定爱民如子。”邱尚书颇为叹惋。
“哈哈,好一群老狐狸。你们在这里享受却要我去担天下之大责,我可不从。”易桑笑侃。
月明如镜,她倚在窗前兀自出神。
这个村子,是她所爱的人建的。也许,她真的从来都没有了解过他。
风暖虫鸣,稻香阵阵,好一个世外桃源。只是,他却没福分在这里安家落户。他成全了天下,到头辜负的却只有他自己。他要比她所想象的还让人心疼。
“这里很不错吧?”易桑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她身边,“这里有土地小溪,有鱼有虾,自给自足。如果有病痛还有宫廷首席御医医治。”
“是啊,真的很不错。如果有机会,我也想在这里安家。”
“一定有机会的。”他握住她的手,像是在承诺什么。
一定有机会的。
夏至(一)
——太阳到达黄经90°,鹿角解,蜩始鸣,半夏生
“大祭司。”清阮向青玉颔额。
“靖渊…王爷。”看着眼前玉冠高束一袭华袍扮作男装的她,他勉强提了提嘴角。还是不习惯呵,眼前这个英气成熟的女子会是他的小公主。
“哥哥还在休息,您稍等一下吧。”这样生疏的话语她说得却很自然。也许是,就连自己都已经释怀了吧?就这样好了,从此以后各自安好。装作忘了久了,也就真的忘了。
“好。”
两个人各怀心事的坐着,悄然无话。就连下人都知道大祭司和十七皇女关系非比寻常,不敢上来添茶添水。
气氛便有些诡异了。
“十三哥死了。”她的声音里听不出悲喜。
“我听说了。”
“你做的。”她没有用问句。
他沉默。
“你说,这圣德皇朝会出女帝么?”她忽然笑了,“如果,有一天我也对你们构成威胁,是不是你也会毫不犹豫的下手?”
“不会。”几乎没有过脑子,他本能的回答。
她没搭腔,说不上是信他还是不信他。
“其实…”青玉还欲说什么,就被前来的小四子打断了。
“祭司大人,王爷在书房等您。”
“我就来。”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终于还是离开了。
明渊王的书房一片狼藉,楠木书架倒了,书籍散落了一地。前朝的蕉叶纹端砚摔了个粉身碎骨,紫檀竹石诗文笔筒歪在一旁,墨汁也泼了一地毯,雪白的地毯上还印有几个奇怪的梅花状墨印——状似某种动物的小爪爪。慕容白站在废墟之中铁青着脸。
“这、这是?”青玉一连惊异,进强盗了吗?
慕容白扶额长叹“我早就知道,送给那家伙一只狗是个错误的决定。”
原本给那一个活宝收拾烂摊子他就已经忙不过来了,这会儿倒好,他还亲手送了她一个“从犯”。
“原来是王妃啊!”青玉忍俊不禁。
“得了得了,还说说正事吧。”慕容白很不愿意把这个丢人的话题继续下去。
“是,王爷。”他也不多废话,一挥手将书房四周设上了结界。
“你的那个阁主果然没把十三弟怎么样。”不过他也不太失望。
青玉扶起那个倒霉的笔筒,完完全全的漫不经心,“不过这样一来云渊王也放弃了皇子的身份,大可不必赶尽杀绝。我早就说过没那个必要,在他身上我没有看到真龙天命。”
“这不是小事,还是当心点好。”他眼一斜又看到了那惨不忍睹的地毯,决定了,今晚就吃狗肉火锅。
“已经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天子之命我只在两个人身上预见过。他已经死了,而今也只剩你了。”
剩下的,不过是时间问题了。
比起慕容白交给素此的任务,南宫寒的要轻松的多。
事实上慕容白不过是问了南宫寒一句话。他问他愿不愿意去忘忧净土,和他的家人在一起。他说,那也是他和素此达成的协议。
时至今日南宫寒才明了种种前因后果,他不够相信她,也不够明白她,无怪素此爱的人是哥哥而不是他了。
“不了,我不能留她一个人在这里。”当时他这么回了慕容白。
树深蝉鸣绿尤浓,白衣少年红衣佳人,此情此景也算入得诗画。
“为何如此看我?”乔素此好奇的问。从刚才他便这样直直看着她,好像要把她的一生都看进去似地。
“傻瓜。”千言万语到了嘴边最后容成了这两个字。
她惊诧。
“我都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就这么不可信任?”他想要很生气很生气的责问她,到头却成了深深的怜惜。
“你是我想要保护的人。”她想了一下,很郑重的回答,“你是我的家人,我最想维护的人。就算不是因为湛然,你也是我很重要的人。”
就算不是因为哥哥,她也有把他放在心上。等了这么些年,终于听到了这句话。
他的笑了。
也许,已经足够了。
“还记得你刚刚把我带回浩雪阁的时候么?”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那时候她才刚刚坐稳阁主的位子,处事还有些生涩,偶尔还会露出沈飞卿特有的无助和彷徨。
“是啊,那时候你以为我杀光了南宫一族,恨得连眼睛都滴得出血来。”她抬起皓腕,雪白的肌肤上一道月牙状清晰可见的印痕,“这还是你当时咬的呢。”
“那时候,太失望了。”一道很浅的笑弧漾在唇梢,他垂下眸子,“毕竟是自己最喜欢的人,忽然就变了。”
她头一次不躲不避看着他,浓眉翘鼻,粉色的菱唇总是爱紧抿着,有着和年龄不相符的严肃。她的小寒长大了,已然变成了翩翩美少年。她是喜欢他的,不仅仅是对于弟弟对于亲人的喜欢。也曾经有过些微的悸动。只是,他们已经太晚了。她爱湛然,有依赖有敬慕更有一生一世的承诺。于他,这一生,注定是要辜负。
“我是不会说如果有下辈之类的话的。”他好像能看出她的想法,“我南宫寒爱乔素此,作为南宫寒只有这一世。下辈子就是一个新的开始,谁又能事先预测?所以,我爱你,没有下辈子。”
“你一直都这样诚实。这样也不会比较快乐。”她不苟同。
“彼此彼此。”他笑。
就某些方面而言,他们其实是太相像的人。爱上对方就像是爱上自己,而人往往是很难接受自己的。
“卿儿,我可以抱抱你么?”他也怕,怕这一世时日无多。
她张开双臂,抱住他。
像是两个相依为命的孩子。
“至少,我们遇到了啊。”他说,“不管错不错过,都已经很幸运了。”
“阁主总算找到你…呃。”丁穆云跑得气喘吁吁,撞到了这幅景象差点一口气没有倒过来,憋死。
她尴尬的干咳了几声,“我是说…你们要不要继续?”
被“捉奸”的二人倒是神态自若的松了手,素此问道,“到底怎么了?”
“其实,我只是想告诉阁主一个坏消息——普通蛇胆对您现在的伤势已经没用了。我需要巨蟒的胆做药引。”她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捏她的腕部,“这里痛得想死是不是?”
“还好。”她连表情都没有变。
看得丁穆云无奈撇嘴拆台“阁主最近都把星芒剑藏在袍子里是不是?为什么不执剑了?”
“没有必要。”丁穆云的质问只换来她淡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