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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必须去。那是我前生欠她的。”她含着泪冲他茫然的笑了,“因为我骗了她,才造成了她这样的结果,不是么?”
“你都想起来了。”
“前生她是展冰砚,我是她一直在等的楚玉裁。”
他终于放开了她的手,宽容的笑了“我在这里等你。”
银色的剑光拨开灰蒙蒙的雾色,亡魂们惊慌失措的尖叫着,逃窜着。
展冰砚恍惚间看到那张完美到欠扁的脸,带着明晃晃的笑意来到自己面前。
“玉裁???”
“嗯?”
“为什么要救我?”
像是真的被这个问题问倒了,他皱眉思索了一会儿“被自己的属下杀死,很可怜吧?”
这样啊,终于可以走了。
展冰砚闭上眼感觉自己的身子越来越轻,放下了呢。
素此瞠大眼睛看到展冰砚一点点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四周的亡魂也开始退散开去,如同一场继续扩散开的瘟疫。
她急忙回转过身。
湛然遥遥对她笑着,一身红衣却渐渐变得稀薄。
赶不回去了。
“夫妻对拜!”慕容白推开还没缓过神来的青玉大声喊道。
远远相隔的二人冲对方的方向慢慢低下身去。
“礼成。”
她直起身来哪里还有南宫湛然的影子,泪打在大红缎子上,沁了下去。
黑白的世界一点点的碎裂,露出青翠的山体。
他们回来了。
“月影呢?”青玉直眼看着手提星芒的素此。
“忘了取来,大概是随着那个世界一起破碎了吧。”世人那样拼命相搏的神兵,却被她的一句话轻轻放下。
月影和星芒是一对情人剑,痛失所爱,从此千山暮雪、万里层云,只剩只影。
“找到了!找到圣上了!”一名差役兴奋的将手里的铲子一扔,高呼。
一霎间,所有护卫差役都停止啃土,从四面八方赶来。
“属下恭迎圣上回宫!”
原本就不大的山头乌压压跪了一片。
“是靖渊王让你们来的?她呢?”难道他们已经离开很久了么?
“王爷还在洛都把持局面,让我等前来寻找。”为首的答道。
慕容白疑惑的打量着这名差役,便常的黑衣黑帽,脸简直要低到地上去。自己就有这么可怕?
“回宫。”
那黑衣小侍卫一直静静走在前面导路,身量倒是窈窕,活像个女子。
这么想,慕容白不禁想发笑。
“白,苏尚书家的千金已不知去向多日,后位不能一直这样悬着。”跟在他身后的青玉忽然发声,“这次你出宫这么长的时日,朝野上定有了微词,不可再给他们任何把柄了。”
那黑衣小侍卫身形顿了顿。
“此事稍后再议。”慕容白不耐的摆了摆手。
“慕容白,那是你的责任。”青玉正色,“从你选择这条路时,就不能回头了。弑兄杀友,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什么?
母亲的地位再尊贵也弥补不了出身的寒微,从小就被送到皇后的身边抚养,要叫那个陌生的女人母妃。
帝王的爱再深也是浅的,一朝春尽红颜老,他早就将她遗忘在偌大宫闱的一个小角落中,就连离开都是寂寞的。
宫里什么都是假的,父子情,兄弟义。他却并不讨厌这些,因为他要踏着他们的身子,站在那最高处。没有感情的羁绊,事情容易的多。
这是他选择的路。
高处生寒,如今实现确只觉得寂寞更甚。
“宛凉小姐,事情还是说出来得好,这样才能更干净的了断。”青玉大声说。
出人意料的是那黑衣侍卫竟停了下来,回过头来,是清秀熟悉的脸。
“承蒙祭司大人提点,宛凉知错了。”
众人都识趣的走散了来,两名影卫想要留在较远处护着,却被青玉赶了去。
宛凉笑笑“若真做了皇后,这样的日子我可是一天也过不下去。”
他不知该说什么好,她的脾性他也是知道的,平日里对他虽然也尊敬顺从但只不过是碍着他尊贵的身份。她是山间野鹤,他缚不了她一生。
“我是从清阮公主那里知道的,有些不放心,就来了。”
她说得多么磊落,她在乎他,不放心他。但这不妨碍她离开他。
“当真不同我回去?”他绝望的问。
“你心里最重要的是天下,我心里最重要的是自由。”这样的结局是一早就预料到的,她已然通透了,“就算我肯为了你入宫做劳什子皇后,你也不能选我,因为你爱我不是么?帝王无所爱。”
多么荒凉。
“你知道先帝最爱的女人是谁么?是你的母亲。”她想起从皇太后那里听过的话,“但他是一国之君,岂能为一个女人停住脚步?但他又舍不得让她走,就这样僵持着,终酿成了苦果。”
“以后,你怎么办?”他问。
“闲游山水,或是做点小生意。”她一脸对未来的期翼,“我不是乔阁主,感情不是我的全部。”
是啊,这样活泼动人、胆大妄为的她才是他喜欢的苏宛凉。
“再见。”他终于放手。
“再见。”
她留给他一个灿烂的笑脸身影消失在树林中。
小寒
——太阳到达黄经285°,雁向北,鹊始巢,雉始雊
慕容白伸了个懒腰,想起前些日子只觉得恍如隔世。
须臾一瞬人间一日,青玉还真没说假。居然就这么一不小心把秋季错了过去。
“圣上,这是皇后娘娘送来的汤。”小婢女把汤盅小心的搁在一旁的案几上。
慕容白点了点头。
半月前他一回来便册了后,丞相的女儿,大家也都满意了。
皇后贤良淑德,把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给他省了不少麻烦。
如果是那个家伙的话,估计会搞得鸡飞狗跳吧?他这么想着,不禁心情很好的扬了扬眉。
推开窗,一群大雁排作“人”字北飞而去。
许是欺负新帝初初登记,边疆又霍乱了。清阮不得不再披戎装,只是这次青玉祭司也一同前往了。是不放心么?
忽然头顶上投过巨大的阴影,只是一瞬即过。
乌云?慕容白撇了撇嘴。
桌上摊着刚传来的奏疏,说是此番定会有一场大战,近期是不能赶回了。忽然有些心悸,像是有什么事情会发生似地。难道是他们二人不在眼前所以不安么?
他摇了摇头。
“唉,听说了没有,宫里又有人失踪了。”离窗不远处站着几个婢女窃窃私语。
“岂止是宫里,洛都最近幼童弱女频频消失,现在一片人心惶惶的。”
“难道是鬼神作乱?”
“唉,别乱说话。”
慕容白心头漫上一片阴云。
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啊。
“安臣?”
“是,陛下。”
“虽然不愿意,但去请她吧。”
“陛下???”
“只有你去,她才有答应的可能。”
“是,陛下。”
“阁主,碧儿进来了。”青衫女子轻手轻脚的推开门。
醇香的酒气微醺着人的神经,红衣女子睡眼迷离的看着自己的婢子干净利落的收拾完地上散乱的一堆酒瓶,问道“有事么?”
“没有。”碧儿温柔的摇了摇头,“阁主安心休息就好,只是买醉并不能浇愁。”
“我没有醉。”她叹了口气直起身来,“只是调解下心情罢了。”
“如此甚好。”
“也许我是应该退位让贤了,这样日日惊心的生活,实在是够了。”并没有继续下去的理由了。
星芒剑还好好的摆在架子上,她很久都没有碰它了。
拿起剑来手会抖,不知什么时候她变得胆小了,害怕了。她的剑下曾有那么多的亡魂,不管他们是否该死,她杀了他们是泯灭不掉的事实。杀了这么多人,难道她就不该死么?
“寒,这次任务就交给???”有实话说了一半才想起来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朋友不在了,爱人不在了,她还真是一无所有。
“阁主您知道么?您是我的梦想。”碧儿半跪在她面前,平视着她写满不确切的眼睛,“成为像阁主一样的人,坚强、强大。”
“你错了,就算做到了,你也不会得到快乐。”
“阁主不是我,怎知我不会快乐?”
“成为像阁主一样的人,坚强、强大。”
“你错了,就算做到了,你也不会得到快乐。”
“阁主不是我,怎知我不会快乐?”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碧儿,你叫什么名字?”她像想起来什么。
“属下全名碧莲。”
“那碧莲,我教你。”素此拿起星芒剑丢到碧儿怀里,“只要你愿意,我就把我所拥有的都交给你,包括浩雪阁。”
青衫婢女显然惊了,手捧着星芒剑诚惶诚恐的样子。
“不愿意?”
“谢阁主!”她捧着剑在她面前跪下。
她苦笑“我不用你谢我,我只但愿以后你莫要恨我才好。”
碧儿的底子真的很好,好到出乎她的意料。可见她平日里下的功夫,素此想也许这次她当真选对了。
教碧儿的时候她很用心,也就不怎么想须臾幻境的事情和离开的那个人了。
实际上就算是回来之后她也没有在想他,许是太过铭心的疼痛,短时间之内她都心存畏惧,不敢去触碰。既然她答应过他要活下去,那日子总是要过的,而且要过的好。一个人实在是没有必要和自己过不去。
碧儿从前用的是短刀,现在改剑多少有些不适应。倒是她手发银针的功夫学了个十之八九,现在已经可以用针风带灭烛火了。
以碧儿的武功以前就不弱,现在在浩雪阁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了,假以时日她就能放心的把浩雪交到碧儿的手上了。
在这里呆了那么久,不管喜欢或不喜欢都有了感情。所以她自觉对浩雪阁也是有责任的。当初攻凌渊王府时她和青玉就有君子协议,事情一成功浩雪阁就再不是明渊王府的附属,只是普通江湖帮派,从此不与朝廷有半点相关。
“碧儿,你多大了?”怎么看也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哪里来的这样的决心,以后当真不会后悔。
“过了开春就十九了。”果然。
“碧儿你现在后悔还得及,一旦浩雪交与你手再要抽身便难了。”
“谢谢阁主,不过我不会后悔的。”自是有几分顽强。
她本不是个爱啰嗦的人,只是事关重大,自己也深受其害,还是问了最后一个问题,“碧儿你有没有想过,你先走年纪正好,仗着自己功夫好自是可以叱咤风云。若有朝一日你年老体迈,也会有人把你替了下去,到时下场自不必说。”
“既入了江湖,自然葬在江湖,谁能逃得掉呢?”
一番话来倒说得素此暗自惊心,是啊,谁逃得掉呢?
“阁主。”有人恭恭敬敬的站在一边叫道。
“怎么?”看着那人微微凝重的神色,素此知晓必有事发生。
“我们保的人死了。”
“死了?”她扬眉,从浩雪阁她接手从未出现一次这种事来,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那护送他的人呢?”
“也死了。”
事发的地点是在歇脚的破庙,几个人脸上神色如常,好似睡去,身体上也没什么硬伤。
“阁主,您看。”碧儿指着顺着瓦檐滴答下来的血迹。
素此抽身一跃,落到屋顶上,果然是血迹斑驳。但又不像是凶手或几个被害人留下的,素此不禁锁起眉头来。
“碧莲,你怎么看?”看着碧儿欲言又止的模样,素此问道。
碧儿有些游移的问“阁主,你有没有听过,鬼车?”
夜里,素此想着白日里碧儿的话。
“公子,你瞧这是什么?”她收拾他的书房时忍不住手痒,抽出一本看起来,一翻就翻到了这幅颜色艳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