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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大儒的话,难道大儒也会骗人?
不,不可能。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扶苏忽然感觉极其复杂的思绪在脑海中纵横交叉,一个是他一生最敬佩的老师,一个又是抚养他成人的父亲,正当他心下的痛苦难抑之时,秦皇开口了。
“朕这江山坐了多少年了,从当初的一无所有到如今的千秋万世,朕却好孤独,好孤独啊……”
“父皇。”胡亥的语气轻松,“父皇怎么会孤独,不是还有孩儿吗?”
秦皇听着胡亥的话,虽感安慰,但终究他所说的孤独不是胡亥所能理解的,那是生无可恋的巨大悲哀,就算坐拥天下,他的身边却依旧没有一个他真真正正爱着的人,有时,他甚至不愿多说一句话,只有数之不尽的奏折伴着到天明。
而唯一的期盼,便是那梦里的片刻重聚。
他有时也真的恨自己,为何当初就痛下决心杀了她,未曾想,那竟是将自己活生生的了断。
“朕此时传你们来,就是想说,这么多年,朕是不是也该出宫走走了?”秦皇的语气依旧充满着沧桑,“明日早朝之时我想宣布此事,你们看如何?”
“圣上作此想定已考虑周全,臣能做的,就是护圣上一路周全。”赵高俯身恭敬地说。
扶苏只是望向赵高,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可转过眼时,却见秦皇的眸子正注视着自己,“这么多年,朕都没去看看郑妃了,还有,皇陵那边,也该去祭祖了。”
这番话,似乎是一种愧疚,在注视着扶苏的时候,这番话似乎有更为深刻的含义。
扶苏终于顺着秦皇的眼神看去,似乎越过了一种结界,又似乎没有。
“好啊好啊,孩儿要跟父皇一起去!”胡亥的一番话又打破了那相视的逾静,但一旁的赵高似在提点胡亥,胡亥这才退了回来。
“确实如此,圣上英明,不过出宫乃是大事,各中细要还要待臣好好规划。”
扶苏终于开口了,眉头轻挑眼神无意地从赵高面前划过,“赵太傅多虑了,这本是丞相的职责,太傅还是做好份内之事。”
“太子殿下教训的是。”赵高俯身说,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倒是胡亥有些不乐意。
秦皇点了点头,当然这一切他也看在眼里,“你们都下去吧,苏儿留下就好。”
“这……父皇……”胡亥依旧不乐意,却不知说什么好,倒是丽妃开口了,“皇上有些话要对太子殿下说,就先退下吧。”
随着丽妃的退去,胡亥也终于无奈地退去,才出门几步,便小声对一旁的赵高说,“太傅,你不是说有办法废掉扶苏立我为太子吗?原以为扶苏得罪了父皇这事会好办些,可现在看来……”
赵高那一尘不变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极其微弱的笑容,“殿下,高说过,万事不要冲动更不要急,来日方长,只要殿下相信高。”
胡亥听得赵高把话说得如此有底气,方才的郁闷便一下烟消云散,“我当然相信太傅你,你说北诺是我的,她就是我的,你说将来皇位会是我的,它也就是我的!”
、第四十七章 破碎的守望(上)
当所有人都退下时,这个宫殿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令人窒息,那是一种隐秘的窒息,只藏在父子俩心底的最深。
最初,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偌大的房间只听见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一轻一重。
扶苏站在原地,那离秦皇卧榻约半丈之处,想来,父子俩的关系似乎从来都是如此,君王臣子。
在扶苏的心里,纵然怨过,甚至恨过,却也爱着秦皇,他赐予他一切,纵然未曾问过他是否想要,纵然把那些责任强塞给自己,纵然对自己不冷不热,甚至是戒备,纵然……
随着那一声叹息,扶苏终于抬起眼去看面前的秦皇。
“苏儿。”
不知怎的,扶苏感觉心底有一个结忽然地松了,“儿臣在。”
秦皇点点头,“你一定怨我吧,这么多年了,你跟我一点也不亲,我知道你心中有恨,所以你从小就那样倔强,不肯接受任何人的帮助,甚至是朕,很多次,朕都想像一个真正的父亲般伴你左右,可是你的脾气却叫朕好为难,朕毕竟也是一国之主,这一步终究还是迈不开……”
一句迈不开,却仿佛将时光拉回那样遥远的年代,那痛人的成长,至今深刻烙印在扶苏的心底。一句迈不开,仿佛可以赎去所有的罪过,杀戮、残忍、鲜血、那铁迹斑驳的门,杀气漫天的刽子手,明晃晃的大刀……
忆及那画面的扶苏像是被针狠狠刺了一下,那许多年深宫中的成长,夜里不再有母妃哄着入睡,不再有母妃说故事的声音,亦不再有人替他盖被,有的只是那样血腥的画面和数之不尽的噩梦。
不记得噩梦做了多少年,他甚至感觉自己也活在梦中,把自己封闭起来,那个时候,竟没人问一句好坏。
秦皇,他声声喊着的父亲,却时常冷眼看他,用推或挥手那样的姿势使他年幼的内心开始筑起一道道高墙,如今,却成了铜墙铁壁,一颗内心的强大,让他遇到任何事情都是云淡风轻的态度。
即便是生死,亦能看开。
扶苏弯起嘴角轻笑,仿佛将那过往一笔勾销。
只是那漂亮的眸子里,沉淀了一抹浓重的墨色。
“儿-臣-从-未-怨-过,也-无-从-谈-怨。”他的语速极慢,在这缓慢的话语中渐渐抽出神情来,然后凝望着秦皇,继而又慢慢变得空洞,涣散得叫人怜惜。
真是像啊,太像了,这副俊秀得模样,真如天衣般无缝,当年琴儿就是被这样一张脸迷惑,就是被这样一张脸欺骗,为了这样一张脸而做出背叛自己的事情!
秦皇猛然间倒吸了口凉气,当年留下他到底对不对?为何当年明明决意下手,最后还是不忍心?
都怪这个孩子生得太过可爱迷人,还那么点大的时候便会扯着自己的衣角亲昵地喊自己父皇,是否,就是为了当初这一声父皇,他将他留在了自己身边,可当他越来越大,越来越像那个人的时候,便成了那挥之不去的阴影。
这一次,是深深地吸气,秦皇在被凝望的那刻深深地吸了口气,怨孽,全都是怨孽啊。
那厚重的手掌掩面之时,他已然觉察到眼角的泪,只是不能让扶苏看见,他是伟大的秦始皇,功过三皇五帝,有什么事情值得流泪?况且还是在下一辈的面前,于是他强忍,即使心底抽搐得厉害,也硬生生地将那强烈的感情逼回。
“你想知道你母妃为何而死,那我就告诉你。”那声音突兀而干涩,“告诉你我为什么要杀她,全都告诉你。”
扶苏心里的矛盾像两股对峙的猛烈潮水,一边带着怨恨,一边又带着疲惫和原谅。扶苏知道,让一个人回忆那不堪回首的一段是最残忍的事之一,就如他永远不愿想起母妃临终的面容,而秦皇沉了这么多年的秘密,绝对比残忍更加残忍。
“父皇如果不愿回忆,从此以后,儿臣便不再过问。”
“不,你长大了,也到了该告诉你的时候。”秦皇的语气依旧凝重,“那是朕最快乐却也最痛苦的时光……那时……”
时光仿佛穿梭迂流回了从前,那时的宫中,他为她种满了鲜花,而她总如百花仙子般在那簇拥的花团中翩翩起舞。这个绝色的女子,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明媚,只要她笑,仿佛世界便满是阳光。
那时的他们,便在这花园般的宫中相恋相守。
“琴儿……”他将她揽入怀中,她则依偎在他的肩头,并肩看着这满园春色,看着天边的鸟儿划过,还有枝头刚刚萌生的新芽……
“皇上,你会一直这样爱琴儿吗?”她说着,抬眼望向他,他喜欢看她依偎在自己怀中的模样,娇小得惹人疼惜,仿佛是那春之柳絮,带来生意和美好,只是美好的东西往往不能长留,长留两个字,若真的做到,便一定是一个极其痴情之人。
“会,朕会一直爱琴儿,一直爱一直爱……”
之后,他看见她幸福而又甜腻的笑容。
、第四十七章 破碎的守望(下)
而后,胡亥出世,这个胖小子从出生时就格外地受宠,可能是因为第二胎的缘故,秦皇更加疼爱琴儿,也更加疼爱胡亥。
时常他在御书房熬夜到很晚时,郑妃也会陪在一旁,手中抱着年幼的胡亥,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他很心疼她,最终拗不过她的倔强,她说,只因夜晚静谧,她喜欢这份安宁,更喜欢和自己在乎的人一起共守这份安宁。
胡亥长大一点却还在襁褓中的时候,秦皇总爱逗他,“胡亥乖,叫父皇,快叫。”
幼小的胡亥不会说话,只是眨巴着大大的眼睛,盯着面前高大的男人,用那天真无邪的笑容将周遭的一切融化。
然后秦皇就喜欢将胡亥抱在手中,郑妃则在一旁看着相亲相爱的父子俩微笑。
可不曾想,这些曾经拥有着的幸福到头来竟全是假的。
“还差一次,就差这一次了,可终究还是被你发现了。”琴儿说着,眼里闪烁着绝望的光芒。这些年,她一直在努力取得秦皇的信任,为了这来之不易的信任,她甚至跟他有了孩子,成功地扮演了一个相夫教子的贤妻形象。
“为什么?!琴儿?!为什么?!”秦皇在得知真相后,几乎处于崩溃的边缘,他拼命地摇晃她的身体,“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爱?”琴儿的泪水落下来,“没有,而且永远都不会有。”
她那一刻的决绝他看在眼里,他猛然间想起很多过往,那些曾经的幸福的记忆,那一幕幕温馨暖人的画面,竟全都是谎言!
“你想杀我?呵呵呵呵……”末了,他终于放声地讽刺地大笑起来,“原来你做这一切就是为了杀我,慕容琴儿,你试试啊,我告诉你,过去你杀不了我,现在你依旧杀不了我,未来也是一样!”
话尾之处,她已然被扼住了喉咙,她坦然地闭上眼睛,可他的手却颤抖不止,“慕容琴儿,你好狠,彼岸花,竟用这么恶毒的手段,朕何处对不住你,你竟要朕死也死得那样难看!”
“杀了我吧,不杀我,终有一天我会杀了你。”她闭着眼,仿佛不是自己的生命。
“是为了他吗?原来你一直爱着他,是不是?!”秦皇目眦欲裂,她陪在他身边那么多年,竟只是为了用那样的岁月证明他根深蒂固的错误。
“是。”琴儿毫不犹豫地回答再次狠狠重伤秦皇。
“别以为朕不敢杀你,别以为朕爱你就不敢杀你,别把朕的爱贬得一文不值!”他逼视着她,将那满腔恨意喷在她脸上,“慕容琴儿!朕要你死!”
“来人啊!将郑妃打入天牢!”
“她骗走了朕所有的感情,苏儿,换作是你,你怎么做?”秦皇从回忆中抽脱出来,用那带着回忆深切感伤的语气问。
然而,扶苏却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从未想过事情竟是这般经过,母妃竟在生下自己和胡亥之后想要下毒毒死自己孩子的父亲,难道就因为爱着另一个男人,就要杀了这么爱自己的男人吗?
爱情真的固执到这般不可救药的地步吗?
扶苏也在心里问自己,换作自己,会如何。
他却想起了北诺,那个口口声声说着爱自己的女人,却在最后的那刻让自己狠狠输掉。
他其实也想问她,爱过自己吗?
若是爱,为何能走得那样潇洒,若是爱,为何看他痛苦却无动于衷,若是爱,为何为别人着了红袍……
许久,扶苏的薄唇轻启,“儿臣不知。”
岂是不知,只是不愿去想,为何要逼自己去设想那样残忍的事?所有的事,都到了那一刻再想吧,因为要走的终究会走,想留的终究难留,或许秦皇只是没能看透这点,才让那强烈的爱意爆发得那样凶猛。
“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