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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冰花看她那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
沐王却是心里一沉:断袖之癖?
这莫非便是他的症结所在?
难道,自己竟然喜欢上南岩风?
他的手握紧了缰绳。
十岁时,他与几名皇子皇孙嬉闹,一时兴起他溜进了上书房,躲进了上书房的龙椅下。那把巨大的龙椅足以遮住当时幼小的他。昏沉沉睡到半夜,他突然被异样的声音吵醒,然后眼睁睁地目睹了自己的父皇将一个太监按在书案上做出令人发指的不堪之事。沐王怎么都不相信自己眼前的一切是真的。那个大太监比各个皇子皇孙加起来还要得宠,可是直到那一天之前他都以为父皇只不过太过偏听。
维郡王走前说过,南岩风只可以当一枚棋子。
他绝对不会做出父王那样的事!
他没有断袖之癖。绝对没有。
沐王加快了骑马的速度,他想把南烛甩得远一些。却有些不舍。
谁知被手帕吓坏了的南烛比他还想溜。“王爷,我先走一步了。”南烛道。骑着马一溜烟跑了。在拐角处没心没肺地回头一笑,招招手,笑容在两排灯里像是在发光。
沐王情不自禁地看着南烛三人跑掉,直到“他”最后的影子完全消失在夜色里。随之而来的,便是心头的失落感。
“真是疯了。”他捂头道。
那天晚上,沐王在雪风里站了一夜。他需要冷静。可偏生满脑袋都是南烛的笑。
☆、114
冷静了一夜,风雪依旧,沐王却病了。
征战沙场那么多年他轻易不病,现在反而发起了烧。人,心里有了解不开的事,便似乎格外脆弱些。
而且沐王也确实累了。
累了的沐王发起了烧。
梦中,他又看见了南岩风。时光似乎回到了老虎豁,两人在水草边骑马。晨光熹微,朝阳正好。一湾小河上泛着粼粼的波光。茅草在凉风中轻摇,摇成朝霞下的海浪。
南岩风压根不会知道沐王有多喜欢跟他骑马。自然也不会知道,每天早上沐王会早早地等他。沐王曾经以为自己是不想当一个失信之人,却渐渐发现自己在等南烛时心里有几乎抑制不住的小快乐。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不是从南岩风出现在他眼前开始?
牵着马,听南岩风嘀嘀咕咕,偶尔自己忍不住骂两声“笨啊”,心情就会变得跟塞外的晴空一样明朗。迷迷糊糊间,只看见马上的南烛在笑在闹。朝霞在阳光下晕红了脸颊,开出漫天的灿烂。
忽然,南岩风一个重心不稳,从马上跌下。不知道怎么就跌进了他的怀里。青衣入怀,温软带着香味,他忍不住抱紧了他。南烛抬起头,笑得阳光明媚。两人倒在草甸上。沐王再忍不住,吻向南烛的唇瓣。怀里却突然空空如也。
眼前的景色蓦然变成金碧辉煌的上书房。自己抓着南岩风的衣袖不想让他走。父皇却突然出现在一旁拍手大笑道:“哈哈哈,你跟朕终究是一样的!哈哈哈!”
“不!”沐王甩袖怒道,“我不会跟你一样。你薄情寡义,你贪婪自私,你纵性骄奢,你对不起这天下对不起你后宫里每一个女人。你除了任性,压根不知道自己的责任。你除了享乐,根本不知道民生民苦。我跟你不一样,我跟你不一样!我的兵我的城还有我自己,都跟你不一样!”
“那瞧瞧你在做什么。”父皇笑着道。
“他不过一颗棋子。我不过是逢场作戏。”沐王争辩道。
“是么。”皇帝问。
“是。”沐王道。
“呵呵呵,你回头看看。”父皇坏笑着道。
回头看,南岩风又站在草海中,正欲转身离去。沐王心里大痛,伸手去拦。南岩风却道:“我的东西呢?”
“什么东西,我帮你找。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别走!”沐王抓住南烛的肩膀道。
“我的心。我寄放在你这里。你既然不要,便还给我可好。”南烛道。
沐王找了一圈,却什么都没找到。
“没找到。我给你这个吧?”沐王匆匆忙忙间递过一样东西。
仔细一看,竟然是两管袖子。沐王吓了一跳,赶紧往身上看,果真是自己的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剪断了。
“断袖之癖,哈哈哈!”眼前的南烛变成了鲁冰花。而南烛,站在不远地地方悲伤地看着他。
“等等,不是这样的!”沐王急忙去拉南岩风。可是手一碰到他的手,心便乱跳。
“还给我。”南烛说。
抬起头,只见一阵风刮过,南烛消失得一干二净。
刹那间,沐王难过得几乎死去。
“不要!”沐王大吼一声,终于从床上坐起,看见床帐低垂,香烟袅袅,才知道刚才不过是南柯一梦。
“天哪。”沐王又重重地躺下。
自己这病,真是不轻。
沐王拉上被子,将自己捂在被子里。突然,他觉得被子在往下滑动。
下意识地掀开被子,便对上一双清澈的眼。
眼前的南烛微微一笑。
沐王脑袋里只觉得轰地一声巨响。
“你,你怎么在这里?”沐王惊得撑起身子道。
南烛没回答,只搭过来一只手。按在沐王的额头上,沐王像被施了定身术,愣在床上。
莫非,这又是一场梦?
南烛的手指温温软软,搭在他头上的一刹那些微有些凉意。沐王心里一颤。这样的接触还是头一回。“别!”沐王下意识地去挡南烛的手。沐王不知道自己在排斥什么。“呜。”南烛轻道,沐王碰的是南烛的伤手。南烛微微皱眉。沐王吓了一跳,心里一痛,触电般缩手,两人四目相对。南烛的双眼波光盈盈,带着些许诡计得逞的笑意,而沐王,整个人都酥麻在这两泓秋水中。
“别动。”南烛轻声道,“放心,我摸得很准的。以前在家的时候,二哥要是身体不适了,便是我照顾他。”
二哥的身子不好,这么冷的天,有没有给他添被子?有没有人在他的琴旁放上一个暖炉?
南烛说话,嘴里的气轻轻地喷到沐王的脸上胸上。酥酥的,麻麻的,让人觉得很舒服,也让人浮想联翩。
沐王的手不自觉地渐渐握住南烛的柔荑。玉指素手。轻轻被握在大手中。青衫袖微微扫在胸膛上,袖管里的肌肤欺霜赛雪,还有一股诱人暗香。
若是在梦中,他是不是可以索性要他?沐王的心荡了一下。
既然是个梦……是不是做什么都可以?他的手在用力往下拉南烛。
只需一个翻身,他可以将南烛压在身下。
【“文”】沐王的理智在一点点的崩溃。
【“人”】门外传来声音。
【“书”】“还烧吗?”是鲁冰花慵懒的声音。
【“屋”】“还不知。”门外的高程回答。
“我去看看。”门微微一动,原来鲁冰花到了。
沐王心神一凛。总算醒悟过来这不是梦。
天呐,他刚才差点做了什么?
若是鲁冰花晚来一会,自己会不会已经对南岩风下手?不行,不能这样。他不喜欢男人。
“不烧了。出了一身汗,要准备一套干净衣裳才行。既然醒了,就该去兽医那取新的药了。”南烛直起身子回答道。
“南南你去取药。”鲁冰花温和地对南烛说,带着不自觉的宠溺,“我有事跟王爷说。”
“是吗?好啊。”南烛道,又道,“别太累着他。也别吵架。他现在是病号。”
沐王心里又是一动。南烛在维护他。
“拜托,我长了一张吵架的脸吗?”鲁冰花无奈地问。“不像吵架的,而是找麻烦的!”南烛道。
鲁冰花气笑。
南烛转过身,将被褥轻轻替沐王盖上。
沐王侧过了头。不去看南烛。取药?有什么药能治他不安分的心吗?他的药,就是南烛。
明知不可能,心里却隐隐作痛。
☆、115
门一响,南烛出去了。
也不知道鲁冰花找沐王商量什么事。
走不多远,南烛便看见恒泰的少东家,穿着黑貂裘,恭恭敬敬地站在雨檐下。远远看见南烛便露出笑。对恒泰少东家而言,南烛是他的福星。
南烛问:“别来可好?”
少东家拱手:“托南兄弟的福。”
“在这等鲁冰花?”南烛问。
“正是。”恒泰少东家道。
南烛与之寒暄了两句,走了。心里疑惑道:鲁兄到底要干嘛?
“对了,南小兄弟。”恒泰少东家突然喊住南烛。
南烛止步。
“槐树要龙爪槐还是红花槐?”恒泰少东家道。
“咦?”南烛惊讶了一下,道,“随意好了。”
南烛终于想起沐王刚倒下的那一日。鲁冰花跟她守夜。长夜漫漫,为了打发时光,鲁冰花与南烛在灯下赶棋子做戏。南烛一向照料二哥惯了,不时起身去看看沐王。鲁冰花突然问:“南南,要是我病了,你会不会陪我?”
语调里有南烛听不出的醋意。
南烛想都没想,托着腮道:“自然啊。比这还好。您要不要抓紧时间去病上一场?”
鲁冰花又是咬牙又是笑。过了一会,又道:“南南,你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有啊。”南烛道,“我想再看一次紫苑花地的花开如海,更想回家。”
回家。她想二哥。连在照顾沐王时都恍恍惚惚地觉得那是二哥。
“那……”鲁冰花停住手中的棋子,“不如把家搬到紫苑花地。”
“好主意,可以啊!你真聪明,我怎么就没想过呢。可惜紫苑花地现在‘病的不轻’。再看花海怕是难了。不过没关系,等找到我二哥后,我就搬家。然后我们就再不出去了,你,杜若,二哥,老爹——老爹不知道有没有跟二哥在一块,不过他功夫好,不会出事——咱们住一块。像一家人一样。”南烛碎碎念念地说,“我们自己种花。像你说的,建上一排房子,每人住上一间。杜若的药房,我的酒窖,你住满美人儿的青楼,对了,二哥的琴台。到时候我们白天当当农夫猎手,种种花。晚上湖上泛舟垂钓。下雨时看山间流云,天晴时喝喝小酒。无人打扰,与世无争。如果是那样的话,就算一辈子不能再出来看这大好河山,但有你们陪着,我也不会再怕孤单了。”
南烛无意识地带上了一丝悲伤。
她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如果以后能住在紫苑花地,能有他们作伴,一辈子便不会显得漫长。
谁知,鲁冰花却听得痴了。
“你之前的家是什么模样?”鲁冰花突然问。灯下,他的眼眸温和得如同春风里的阳光。
“大哥跟娘死后,搬过好多次家。不过住得最久的两个地方,都有大槐树。不知不觉,闻到槐花的香味就会觉得亲切,像是到了家一般安心。所以对我来说,家的模样就是槐树。”南烛道。
“槐树……”鲁冰花噗嗤笑了,摇头苦道,“乖乖,一般人不是该喜欢蔷薇荷花紫丁香的吗?品味高点就应该是松菊梅兰一类的。真没见过你这种喜欢笨槐树的。天呐,跟你呆在一块,我怎么觉得我的格调都低了好多。”
鲁冰花生于富贵销金窟中,又喜繁华享乐,什么样的雅好俗玩都见过,偏生没见过南烛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傻子。
“就是喜欢。”南烛耍横。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南烛在鲁冰花面前情绪毫不遮挡,甚至颇有几分不讲道理,就如在二哥面前一般放松。
“好吧。依你。”鲁冰花突然道。棋子落在棋盘上。
只要是你想要的,便为你成真。
雪花落在南烛鼻尖上,南烛从回忆里醒了过来。恒泰少东家是什么意思?难道鲁冰花是在找他给自己买几包槐花?老天,大冬天的找槐花,鲁冰花真是个神人。恒泰家的兄弟一定要哭了。没准心里正哭着要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