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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很常用的法子,一般人都能知道。
可惜,阿蕙在廖士尧耳边,吹不了枕边风。
“厨房的三胖子,是阮先生的小舅子。阮先生最疼爱的七姨太太,是三胖子的胞姐。”赵管家道。
把自己的小舅子安插到廖督军府?
如今出了事,还敢来要人?
这位阮先生,是有恃无恐嘛!
听说他还是市长大人的义兄弟?
他生意应该做的很大吧?江浙这一带,黑|道生意做得好的,十有八九是靖帮中人。
“三胖子让督军抓了起来,阮先生见我做什么?三胖子又不在我手里。”阿蕙又问赵管家。
赵管家好想哭:要不要这样装傻啊?
“阮先生是做生意的,他新近进了一批珠宝首饰,想请赵小姐赏玩。”赵管家只得提前把好处说出来。
这样,明白了吧?
见了阮先生,就有名贵的首饰拿了。
“我不买首饰的,多谢他了。”阿蕙道。
赵管家想撞墙。
“不是卖,是送给您的。”阿蕙自己装傻,赵管家只得把她当傻子,仔细和她解释起来。
心里却想骂娘了。
这位赵小姐平素也不是那种不着调的性格,一旦遇到事就卸担子。可是她不自作聪明,让赵管家很难讨好她。
比如赵管家从前服侍的银行行长那一家人,太太虽然有点聪明,却很爱卖弄。赵管家只有迎合她,吹捧她就成。
这位赵小姐呢?
讲起道理来一大堆,处处都透出她的精明世故;可是从来不显摆卖弄,有时候充愣,让赵管家气得要死。
这种女人,最是难对付了。
“无功不受禄啊。”阿蕙接了赵管家的话,道,“我受不起的。”
“阮先生想接三胖子回去,您跟督军美言几句,首饰就算阮先生对您的酬谢”赵管被逼急了,脱口道。
说完,他自己想抽自己一巴掌。明明很隐晦的事,他怎么说得这样直白?
都是被这位赵小姐闹得!
“我在督军面前美言几句,就是为了图那点首饰吗?”阿蕙噗嗤一声笑起来。
赵管家突然就后背一寒。
这话有些重了。
照自己刚刚说的,自己把赵小姐当成了什么?
难道人家缺那点首饰吗?
这要是一状告到督军面前,自己的差事就先丢了。
“赵小姐…我也并不是那个意思…”赵管家急了。
正在埋头吃冰糕的老2兆慎抬头,不解问:“你是什么意思?”
孩子仅仅是单纯发问,却把赵管家憋得面脸通红,半晌解释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很是囧。
“您和阮先生也是朋友吧?”阿蕙替赵管家解围,问他。
这样锲而不舍替阮明生引见,被廖士尧拒绝之后转而攻向阿蕙,看得出他很卖力。
阿蕙觉得,赵管家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油滑角色。
这么久的相处,阿蕙觉得,他有些实在,做事也勤勉,并非那种见风使舵的任务。他估计是欠了阮明生的恩情,才会如此卖力斡旋。
果然,赵管家脸色微缓,头低了下去,声音有些沉闷:“我有个不成器的弟弟,前年才病死。他总是混在阮先生的赌场,好几次要被人剁手,都是阮先生拦着…阮先生救过我那弟弟好几回,我总不能装聋作哑。从前阮先生也没什么要我报答的,这是他头一回开口…”
听着赵管家的话,阿蕙暗叹,人情债最难还。
只是,三胖子在官邸私藏鸦片,可不是靠赵管家几句话就能解决的!
廖士尧要整顿官邸,肯定要拿个例子作法。
这件事谁去求都没用。
阮明生求赵管家的,不过是要求见廖士尧或者阿蕙一面。至于救三胖子,阮明生估计不会过分要求赵管家再出其他力了。
“那你请阮先生进来。”阿蕙道。
能帮人一把就帮一把。
自己遇到了为难事,廖士尧这样帮忙,不也有贵人鼎力相帮吗?
等自己成了别人的“贵人”的时候,自己就能如此冷漠傲气?
赵管家大喜,连声道谢,转身出去了。他心里暗想:这位赵小姐虽然不太爱管事,看似冷漠无情,心地却是善良的。
他说了一段自己家的心酸往事,阿蕙立马就同意见见阮明生,让赵管家心里大为感动。
大约等了两刻钟,赵管家领了阮明生进来。
阮明生是一个人,身边没有带什么牛鬼蛇神,可见他对廖督军的官邸还是很敬重。
他穿着青稠布长衫。身材不高,有些瘦,外貌跟陆启平似的,其貌不扬。走在路上,被认为是谁家的管家可能性很大。
炎热的盛夏,阿蕙穿着宽短袖的斜襟衫子,头发高高盘起,纤长颈脖和半截粉臂露在外面。
阮明生的眼睛有些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而他自己,虽然汗水沿着鬓角滑落,浸湿了立领,可是领口最上面的一颗扣子却是紧紧扣着。
夏季的时候,阿蕙的大哥那种书生,都会解开领口的扣子。
阿蕙见过两个人穿衣如此端庄严肃:一个是穿军服的廖士尧,另一个就是这位阮明生了。
单单这一点,阿蕙对他第一印象很不错。
阿蕙笑着请他坐。
“赵小姐,在下阮明生。”阮明生欠了欠身子,虽然赵管家介绍过他,他还是自我介绍一下,这才坐下。
阿蕙笑了笑。
她目光敏锐扫到他腰际挂着一块小小白玉牌,雕刻着一个“通”字。
穿长衫陪白玉佩,是很普通的打扮。只是他那个“通”字,引起了阿蕙的留心。
原本阿蕙就怀疑他是靖帮中人。
而靖帮辈分里,正好有“通”字的。
阿蕙当即把佣人送上来的茶盏盖子取下来,翻过来扣在自己茶盏的左边。
阮明生微愣。
他猛然抬头去看阿蕙,却见阿蕙伸出右手,做了个请的动作:“阮先生请用茶”
她的中指却是微曲的。
这些,都是靖帮联络的暗语。
阮明生讶然:这小姑娘是靖帮中人吗?
不过,人家摆明了身份,阮明生立马照做,回应阿蕙,表明他也是靖帮的。
“阮某是杭州三,敢问赵小姐贵帮头?”阮明生饮了口茶,问阿蕙。
他所说的“杭州三”,是指香火船,后来指帮派分舵。
这些切口,阿蕙能听明白,赵管家却是一头雾水。
只是,阮明生和阿蕙说话,他又不好贸然打断。
“扬州头。”阿蕙笑着道。
师傅告诉过她,她是扬州靖帮分舵的,他们是第一舵。
阮明生心里却飞快转着。扬州头分舵的人,他也认识不少呢,这位姑娘是谁门下的吗?
他正在猜测阿蕙的身份,却听到阿蕙问:“令师尊贵姓上下?”
阮明生见她说得很熟练,知道是自己人,哪里敢敷衍,立马道:“家师姓夏,上礼下通。”
靖帮二十四字辈分中,最后八个字是元明兴礼、大通悟学。
阮明生说他师傅是上礼、下通,就是“大”字辈分的。
那么,阮明生自己,就是“通”字辈的。
他那块玉佩,果然刻着是他在帮派中的辈分。
而阿蕙是“礼”字辈,阮明生要叫她叔爷的。
阿蕙听完阮明生的话,轻轻又笑了笑。
阮明生也问她的师傅和辈分。
阿蕙笑道:“在外不敢言师号。师傅姓陈,上明下礼。”
阮明生心头大震。
上明、下礼,那就是“兴”字辈的。
又是姓陈。
扬州头的陈淮小,是当今最高辈分的靖帮长辈,谁不知道?陈淮小几个月前低调收徒的事情,传遍了靖帮上下。
虽然不知道那位叔爷是什么人,却也是知道有这号人的。
阮明生在杭州府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靖帮规矩又严格。倘若冒充靖帮中人,是要受到靖帮暗杀的。况且在阮明生这号人物面前冒充叔爷,借他几个胆子!
阮明生忙站起来,弯腰给阿蕙鞠躬:“原来是叔爷,失敬失敬!”
心里的震撼无疑于一场大风暴:原来陈淮小收的子弟,居然是个女人!还是这么年轻的女人!
怪不得这位师叔神龙见首不见尾呢。
阿蕙道:“不用多礼。”
阮明生再次坐下来,说话就分外恭敬了。
心里暗暗猜测:廖督军的女朋友在靖帮中辈分如此之高,那么廖督军本人呢?他在靖帮里有地位吗?
阮明生自然不敢问,只是把他所求之事告诉了阿蕙:“…倘若廖督军能饶了那小子一命,我愿意每年从公司里抽出三分的收益,孝敬督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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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事关尊严(粉红180+)
倘若阮明生是做走私或者烟土生意,那么只要他够聪明,就算没有这件事,他迟早会拿出一部分的利益,来孝敬廖士尧的。
阿蕙根本不需要答应什么。
就算答应了,也要把利益扩到最大。
所以她不动声色,道:“明生这个要求,是否过分了些?三胖子在官邸藏了鸦片,这是多大的罪?”
她不再叫阮先生,而是直接呼阮明生的名字。
阮明生倒也没感觉不妥。
师徒如父子,这是靖帮的帮规。
“叔爷说的是!”阮明生立马道,“那小子是该死!只是,请叔爷在督军面前美言几句,饶他一条狗命……”
“你开了口,我理应帮忙的。”阿蕙道,“可督军倘若问我,阮明生的小舅子为何到督军府做了厨子,这叫我怎么回答?明生,我听说你在杭州府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啊。”
这无疑是这桩案子最大的隐晦了。
阮明生把自己的小舅子安排到廖督军府,难道不是对廖士尧的蔑视?
安插探子就算了,居然安自己的小舅子,这不是欺负人吗?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难道想让廖士尧对阮明生的小舅子敬若上宾?
在廖士尧眼里,这是阮明生的挑衅!
换了谁都不能忍!
他岂会轻易放过三胖子?他若是不接下阮明生的挑衅,那么杭州府地界的人,谁还把廖士尧放在眼里?
阿蕙不是政客,也懂这些把戏,何况廖士尧?
放人是可以的,但是不是一言两语能说妥的事情。
阿蕙就挑明了跟阮明生说,免得阮明生以为阿蕙没有能力、不肯帮忙,从而小瞧她。
她可以帮忙,只要阮明生能把他小舅子为何出现在督军府、还私藏鸦片的问题解释清楚!
也可以不解释,只要他愿意付出更高的代价!
师傅告诉过阿蕙,辈分越高,就需要本事越高,否则旁人不仅仅小瞧阿蕙,还会小瞧阿蕙的师傅!
阿蕙不说给师门增光,断乎不敢给师门抹黑的!
这就是为何她一路上那么辛苦逃到杭州府,却也不敢暴露身份去找靖帮的人。
只要她亮出身份,一路上各地的靖帮自然会保护她。
可是似过街老鼠的赵嘉蕙,把自己的尊严放在哪里?把叔爷这份身份放在何处?又让师傅以后如何在靖帮中自处?
旁人说起陈淮小,只会轻蔑笑着说:孤傲那么久,不肯收徒,好不容易收了徒弟,结果是个女人,还是个没用的女人。没有为靖帮出力,反而需要徒子徒孙的保护!
这就丑大了!
混江湖的,最看重体面!
今日既然问了阮明生的身份,阿蕙就是打算帮忙的。
虽然是件小事情,只要她周旋成功了,也是她卖给阮明生一个人情。
世道太乱了,哪里都需要旁人的相助。
能多撒下关系网,自然要不遗余力。
只是,阿蕙的问题,让阮明生尴尬又难堪。
他是哑口无言。
三胖子是他姨太太的弟弟。他的七姨太从前家里是开酒楼的,三胖子自幼继承家业,学了一手烧菜的功夫。
后来,七姨太的父亲抽鸦片,把酒楼败光了,七姨太沦落戏院。
她才登台第一天,就入了阮明生的眼,把她收在府里,如今也才一年多,正是恩爱的时候。
七姨太一个月前还给阮明生添了个儿子!阮明生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