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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40513 17:29:12。0 字数:2262
在那之后,这位公主没事的时候就会来公子琏听课的地方坐坐,很多时候她都只是趴在石桌上睡觉,并没有听我讲那些枯燥的大道理,偶尔睡醒来也只是爱问我一些刁钻古怪的问题,比如为什么齐都的那些花儿只在春天开放,如若一年四季都开的话那该多好,而又为什么要有炎热的夏天和寒冷的冬天,要是一年所有时节都是春天那该多好。
很多问题我都不必回答,她会皱眉自己思考一会儿然后就释然接受,所有人都觉得这位公主没心没肺整天浑噩度日没有一点内涵,可我知道,她其实比这个皇室里其他任何一个人都聪明,正因为她聪明,所以她选择无视那些会令她苦恼的东西,而去选择那些让她觉得开心的东西。
或许在她的心中,也不是每一个人都值得信任,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让她那样肆无忌惮的大笑,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走近她的内心。
我不知道我是否值得她信任,是否是能走进她内心的人,但她在我身边总是睡得那么香甜,而后来我知道,她的母亲因为生她,难产而死,而她的父王,也就是齐宣王,在她十岁之前从来没去过她所在的地方看她,甚至连宫女太监都很少踏足那里。每天陪伴她的只有无尽的黑暗和偶尔飞临那里的小鸟,亦或某天悄然盛开的院中野花。
那么小的她总是很害怕,总是感觉很孤单,晚上更是害怕得睡不着觉,甚至养成了失眠的习惯,那些想象中的魔鬼和幽灵一直占据着她的脑海,即使用力尖叫也不会有人理睬吧?因为那么大的一座庭院里,能陪她说话的,只有自己的影子。
命运总是充满偶遇,充满巧合,充满不定。
譬如那夜,极少失眠的我不知为何失眠,又不知为何未像往常一样点起油灯读那圣贤书,而是饶有兴致的穿了衣服绕道去西苑打算看昙花,路过她所在的庭院时,她也正好推门而出,看到我后略有惊讶,尔后展颜一笑,“大才子这是要去哪里会情人么?”
我哈哈一笑,“会情人倒说不上,只是听闻西苑的昙花会在今夜盛开,故想前往一探,却不知漠烟公主深夜出门又是为何?”
她挑眉,“你管我?我说我这是要出宫去喝酒你信不信?”
我觉得好笑,“信,当然信,这世上还有齐国的漠烟公主不敢做的事情吗?”
她呵呵一笑,“也不知你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算了,不逗你玩儿了,我是失眠睡不着,打算随便溜达溜达,正好,大才子也没事儿,我就跟你一起溜达去西苑看看昙花吧。”
我鞠躬道,“能同闻名天下的漠烟公主一块儿去看昙花,这不知是天下多少男儿的梦想,在下今次真是走了大运了。”
她摆摆手,“少给我摆这些酸礼仪,你不觉得烦我都觉得烦,走吧,西苑离这儿可还远得很呢。”
说完她率先迈步走在了前面,我无奈的对着她的背影摇摇头后,快步跟了上去。
夜里的皇宫像是一只睡着了的巨兽,安静的蛰伏在这块土地上休息,而我们在它的身体里无声的游走,空气湿稠,晚风微凉,不远处有掌灯的三两宫女打着哈欠路过,也带不起我跟她哪怕一丝话语。而我是那么迷恋她的背影,只想让道路拓得更远,让我这样一直看着她,也算是一件圆满事了吧。
她在前,我在后,她停下脚步我却没有发现,直到她出声时,我已离她这么的近,甚至都能感觉到她身体散发出来的温度和淡薄香气。
“你说,父王他是不是一直不喜欢我呢?”
我停下脚步,“嗯?”
她背对着我叹气,“哎,你说,父王他是不是认为是我害死了母妃,所以一直以来都不愿意见我,一直以来都恨着我呢?”
我恍然,聪明如我,却在此时找不出什么好的言语来安慰这个明显情绪有些低落的公主,暗中焦急不已,急忙胡乱出声,“哪有,齐宣王一直视漠烟公主为掌上明珠,天下人都知道的事实,他又岂会不喜欢你呢?”
她苦笑,“错,你们都错了,父王其实并不喜欢我,只是为了维持齐国的美丽形象,所以他需要我这个公主,总有一天他会想办法摆脱我,有可能是将我嫁到异国他乡,也有可能……”
“不可能!这种事绝对不可能!”
我也不知为何会这么急忙的否定她的话,似乎潜意思里在告诉自己,这种事绝对不能发生,我不会让它发生,一定。
她转过身来,那么用力的摇头,“你又知道什么?这么久以来,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每次我和其他公主们一起去见他时,他的目光从来都是避开我的,我那么拼命的想要得到他的注意,甚至不惜去到朝上大吵大闹,可这样却也让他越来越失望越来越寒心,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生来就失去了母爱,更得不到父爱。我前世到底做错了什么才会得到如此恶毒的诅咒!为什么?”
声音到了最后已是歇斯里地。
我走上前去,用力的抱紧她,她明显一愣,尔后拼命的在我怀里挣扎,可我不管不顾,用尽全力将她束缚在我的怀里,不一会儿她就停止了挣扎,紧紧搂住我的腰,尔后放声大哭,“为什么!为什么父王不能喜欢我呢?我好害怕,好害怕得不到他的爱还要被他惩罚,那些孤身一人的日子我再也不想过了。”
我在她的耳边低语,“没事的,没事的,你不会再孤单,更不会被嫁到异国他乡去,你会得到齐宣王的爱,还有更多人的爱,更多人,你的兄弟姐妹们,你未来的丈夫,你的孩子,孩子的孩子,甚至平凡的陌生人……他们都会爱你,都会陪着你,让你不再觉得孤寂,不再觉得寒冷。”
嚎啕大哭变成低低啜泣,良久后,终于变得无声,却依然埋头在我怀里,使我都不禁怀疑这位公主是否已然熟睡,忽然觉得这样多好,能这么拥抱着她,让她觉得安心,让她可以依靠,而自己能感觉到她的呼吸,她的一切,心里是那么甜蜜,就像已然拥有了她。
这样多好。
我们就那样紧紧相拥,很久很久之后她才终于有了动静。她抬起头,黑夜隐去了她的脸颊,但在想象中一定已是布满红霞。
“公孙鸣,你愿意娶我吗?”
我将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那是我这辈子最愿意做的事。”
却不知是何时已行至西苑,月上柳梢头,院里的昙花募的盛放了一地,白色的月光,白色的花朵,白色的衣裙,如一段白色的良宵梦。
万花零(三)
更新时间20140513 17:29:43。0 字数:2557
那时我相信,过些时日我就能有资格去向齐宣王表明自己的心意,我要娶她,齐国的漠烟公主,齐国这朵最盛的花一定会属于我,而我会尽全力的去呵护她,在这样的前提下,我会让齐国成为乱世之主,所有人都能幸福快乐,所有人都配得到一个家,一个安定祥和的家。这就是我公孙鸣的愿望。
可是齐宣王摧毁了我的愿望,摧毁了乱世结束的希望。
我闯进他所在的大殿,那个远道而来的罗刹正在同他下棋,我出声叱问,“齐宣王,你是越老越糊涂了么?你竟然要将漠烟嫁给庆元公!嫁到那么个残败不堪的国家去,嫁给那么个年过四旬的老头子,你有考虑过漠烟的感受吗?”
你有考虑过她的感受吗?从小到大,她是那么渴望得到哪怕你一丝一毫的爱,她是那么害怕会失去好不容易得到的这细微的幸福,可你还是要将她推向无尽的深渊,推向孤独,推向你看不到的那罪恶之地。
他开口,“公孙鸣,你以为以你自己的出身,真能配得上漠烟吗?”
我的脸色瞬间惨白,是啊,许久以来我似乎已经忘记,忘记了这个国家有多腐朽,忘记了自己贫贱的出身,忘记了我与她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忘记了那无尽的偏见从来没消除,忘记了,这个天下,从来就不配得到拯救。
可漠烟,她是唯一配得到拯救的人啊。
我在她出嫁的前一夜闯进了她所在的房间,她似乎并不意外我会再去找她,只微笑的看着我,多日不见,她也显得消瘦了许多,我看着坐于桌前的她,哽咽道,“漠烟,跟我走,我带你离开这个腐烂不堪的地方。”
她将我拉近她,近到可以感觉到如兰气息,“公孙鸣,我们能去哪里呢?因为啊,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地方会只有春天,哪里都一样,哪里都存在着离别,哪里都存在着悲伤。”
我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她,这时我才发现,原本那双灵动而充满水汽的眸子已然失去了光芒,剩下的,似乎只有无尽的黑暗和迷茫。
内心绞痛得快要窒息,我拉了她,“先走,漠烟,我们先离开这里,去哪里都好,我一定不会让你再孤单一人,我一定不会让你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嫁给一个从没见过面的老国君!”
她没有抬脚,就那样毫无生气的看着我,忽的有两滴泪珠滑落,“公孙鸣,你走吧。我愿意嫁到姜国去,这是我能为父王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我踉跄着后退,难以置信的看着她,这不是她,不是那个齐国最盛的花,最头疼的公主,不是那个会在一个人的夜里害怕的失眠,会在我的怀里放声哭泣的漠烟。她已经死去,死在了她父王的手里,死在了这个糟糕的乱世中。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她,为什么要夺去我燃起的希望,夺去我唯一所爱的人,无尽的怒火在我的胸中燃烧,我感觉自己快要崩溃。
我红着眼,“那么那天晚上你问我的那句话到底算什么?你不是要我娶你么?跟我走,漠烟,我会娶你,给你想要的一切幸福,跟我走!”
她流着泪摇头,“原本以为你能带我脱离这一切,可那也只是很久之前的曾经了。”
可那也只是,很久以前的曾经了。
忘记了自己是怎样失去理智了的了,当我将她强压于身下时,她剧烈的挣扎,无助的哭泣,“放开我,公孙鸣,求求你,再给我留那么一点点活下去的勇气,好吗?”
而我终究是一个残忍的人,冷血而无情,像一只蜇人的毒蜂,即使两败俱伤,玉石俱焚也不愿一个人默默的忍受。这就是我,公孙鸣。
她离开的那天正是齐国一年一度的品花节,她曾连续三年获得“岳阳花”的称号,而今天,岳阳花将永远的离开岳阳。我表现得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脸含微笑静静的立在道路两旁,看着大红花轿从自己面前经过,公子琏脸色复杂的看着我,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终究只是叹息了一声而已。
直到送亲的队伍离去好远,人群全部散去时,我才隐晦的看了看立于城墙之上的那个男人——齐宣王,他的目光一直未曾瞧向她离开的方向,漫无目的的四处飘荡,那个最微小的愿望,到了最后还是未了的奢望。
我咧开嘴角,不过,很快了,这个国家,这个天下,很快就会被一个人统一,那个人将会成为全天下人民的王,到那时,他就是神,他想得到的东西都能得到,再也不会失去。
那个人,只会是我。
这个腐朽的国家,这个腐朽的王朝,我甚至都没费太多的心思就将整个王室从内里掏空,到公子琏继位拜我为相时,我已然成为了这个国家实际的王,凡我所说皆为圣言,这是公子琏向我献谄媚的方式,而我,将本着怜悯之心,在朝廷之上还尊称他一句王。
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等待时机踏平天下,到时候,漠烟将回到我身边,我还是能给她所有的爱,因为我是全天下的王,又有什么是我不能给的?
而时机很快就到来,红叶派正统传人罗刹,他跟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