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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里有很多短信,女生的。那天还没来得及和她们喝酒,她们就都走了。他开始一个一个地回短信而林哲则睡着了。那天过得跟没有似的,上大学后的很多天都过得跟没有似的。三年了,都三年了。
东子打电话说,我到你那了,出来吧。
从很久以前,东子就是他最好的朋友。一起初中,一起高中甚至大学都曾是一个学校的。东子是D校的高材生,是以本硕连读考上的,后来降下来了。东子家里有钱,非常有钱,学习很好,人长得又帅,除了没有女朋友,你说不出来他哪的不是。东子说,出来吧。就像一个梵音敲打着毛尹航的心灵,想哭的。
“东子,你怎么过来了?”在L校附近一个稍微看得过去的饭店,两个人一见面就拥在了一起。
“你出事了,我还能不过来?”
“到底有什么事?”
“没事。”
“你说没事就是有事咯。”
“确实没事,就是过来看看你,兄弟挺对不住你的,没得帮,来看看都不行?”那天东子没有回D市,吃完饭,两个人在尹航租的屋子里唠了一宿,谁都没有谈那件事。临走的时候东子告诉尹航,他把那天的事都告诉文冰了,但他没告诉她现在大家的情况。看起来她也不想知道。别怪谁,都好好地活下去。
因为,有的人已经先走了。
如果是三年前,你来到D校,你不可能不知道这四个人,东天文、文冰、李杰,还有尹航。他们都出自一所高中。想那年D校在全省的招生才三十人,他们就占了四个位置,短短半年时间,校内的活动主角总跑不了他们几个。那是多么灿烂的一段青春,像是幻想中的一样,让个人感觉难以置信似的。东天文和文冰还是一对金童玉女,让人好不羡慕。可这一切,到第二学期就都变了。开始时是文冰和李杰的关系变得暧昧,然后文冰和东子分手,接着是李杰和尹航在乐队排练时打了一架。后来东子出来调解,三个人在海岸上喝酒。当时都说好了,文冰和东子的事就定下来,以后大家还是好兄弟。可就是开车回去的时候,出事了。坐在前面的东子和尹航都有安全带,可李杰却从车后面飞了出去。李杰死了。学校规定是在校生不允许开车。东子是本硕连读,再考一年很难考上,而尹航办到D校的时候还是东子家找的关系,所以最后开车人就变成了尹航。文冰觉得大家是因为她才出的事,在尹航退学后不久,她也走了,后来尹航就再也没和文冰联系过。唯一知道的消息也不是什么好消息,文冰在大学处个对象结果给搞出事了,最后还是东子拿钱把孩子做了。尹航知道东子一直没告诉文冰,那天晚上三个人都说了什么,怎样规划的美好未来,怎样闯荡一片天下,怎样守护自己的爱人。这些是尹航知道的。尹航不知道,东子在问文冰谁是她男朋友时,文冰告诉东子,是尹航。
有罪(4)
这本是一句气话,可是却让黑暗在愤怒中黯然生长,殷红一片。
还能记得那些事么?车库不大,四壁已经做了隔音处理,这是前几个乐队留下来的财产。李杰只要拿起贝司就一直耷拉个脑袋,然后左晃右晃,还总容易出错。他个子很高,上蓝时喜欢咬下嘴唇,投三分用的是三八式,最喜欢的球鞋是一款红黑相间的。喜欢说垃圾话,在排练的时候总是骂声不断。短毛寸,不戴眼镜,他戴博士伦。
这些,只要闭上眼睛就会出现,可就是再也触不到了。那时尹航在日记本上写的,直到很多年后又再次看到的一句话:即使刚刚经历过去,只要它已经成为过去了,就比那再遥远的未来遥远得多了吧。
尹航再上学时在名字前加了母姓。
可以想象那样的一年,毛尹航是怎么过来的。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无法相信这是真的。他并不是真的考上D校的,四个人当中他和文冰都不是。每人家里花了一辆宝马车的钱,拉关系求人,才把这事办下来。那时在D校,刚送完钱毛尹航和他父亲一起出来,两个人坐在学校对面的星海广场的长椅上,拿着那么一张纸,他的眼泪不住地流出来。那时他心里发誓,怎么样都要把这个学好好念下来。可怎么会呢?怎么会出这种事?在通知下来的时候,母亲曾对他说,家里是借钱把这办下来的,你要好好学。每次说,他的眼里都涩涩的。回来那年,他什么都不想学,只考了一个二本学校,和前一年差了一百多分。
他足不出户,就一直呆在家里,坐在屋子里看着窗户,他真想就这么跳出去。像那天李杰一样倒在血泊里,虽然他并没有真正看到。他当时晕过去了,右侧断了两根肋骨,头部也有骨折,可是他活着,而他走了。当他觉得这一切绝望得让人无法想象的时候,他并不知道其实,这一切都还只是开始……
两年。变了,彻底地变了,不只是变个名字而已。他对一切漠不关心,不学习,不参加社团,没有任何活动,甚至连饭都懒得吃。有的时候在床上躺一天都想不起来吃东西,这一天就过了。天知道,一个高考曾经考六百多分的人,怎么会在一个三流大学里挂科,甚至挂到降级。东子走的时候给他留了封信,叫他等他走之后再看。
航:
见字如面。
你看这个的时候应该是咱两刚见完面吧。其实我也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想写信给你,都已经买完票的时候却发现有些话还是无法说出来,写信的方式就有这点好处,你说是吧。
兄弟一直很挂念你,细算一下你这两年的事,不都是从那件事开头的么?听说你想开了,兄弟我很高兴,真的。那天我们都没有错,错的是那个开车睡着的司机。记得你走的时候说如果你要坐后面的话你体重轻,冲不出去,也就没事。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我们都不想失去任何人。要怪的话也只能怪我,毕竟那天是我开的车,不是么?
有时我也和你一样想这种事,为什么来的时候明明是四个人,怎么一转眼就剩我一个了呢?我错了么?我们错了么?也许那天事故我们是没错,可是我们是有错的吧。我们毕竟买了辆车,我们毕竟张狂地活了,毕竟光芒太露,毕竟太由得自己了。有些事不管是错的对的,想做就去做了,这样很不好啊。而有些事,就算是对的,是非常对的,可就是不去做。电话里,你说你明白了,兄弟我很欣慰,差点哭了出来,你知道么?我知道咱们三个人我可能算是过得最好的了,文冰她也很苦,当然,咱不说她了。但是我知道,你是最苦了。高中时候就这样,那时李杰跟人打架,你把他拽出来结果你让人揍了。我知道那天你生气是因为你骂李杰,李杰后来还口了,他后来不也很后悔么。咱们三个我年龄最大,可却没有大哥样,什么事都置身事外。倒是你,我觉得最像大哥。谁都帮,帮不上也要拼命帮,就是不想让兄弟受丁点委屈。可我也知道,你受委屈的时候,兄弟很少能帮你的。
这次去南桦,两件事。一是去见你,另外就是把车卖了,买主是南桦的,这件事凑巧。我知道车的保险,还有理赔金什么的你已经都给家里了。你家里也不缺钱,可你不是那种会像家里要钱的人。拿着吧,本来这车就有一半是你的。
“或汲汲于生,或汲汲于死。”这是初中时你告诉我的,也是现在,我想告诉你的。前方总有一片黎明,我相信你的黎明比我的黎明要美丽一万倍。
那天毛尹航做了个奇怪的梦,他梦见他坐在被告席上接受法庭的审判。他被判有罪。周围满都是哭声,他看见了坐在远处的父母,他看见了一身是血的李杰,四周都是明亮的光,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点都不害怕。他甚至很清晰地知道这是个梦,可却好像怎么也醒不来了。
醒来后他挣扎着打了急救电话,抢救得很困难,但还是被救回来了,可人却只剩半条命了。送毛尹航去医院那天林哲不要命地冲进屋里,就算骂他也没用,后来林哲的右侧肺叶作了一次大手术,痊愈已经是春天以后的事了。细菌,病毒,怎么都好,东天文是学生物工程的。
两个月后,东天文收到了一条短信,短信内容只有七个字,似乎是地狱里传来巨大的判决声,让他不寒而栗。
李杰,是你杀的吧。
破面(1)
文/谈乔雪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卷首
茫西河水,一年内涨了又退。水气氤氲,一碧万顷。只是少了皎好的月色。娥眉月,光是颓败地扑打在水面上。川流中大部分只有黑暗,唯有水波泠泠处,光怪陆离。
水面淡淡点上一只小舟,随水带着任意游荡,打浆人也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
舟上传来尺八的声音,在大唐,已经没有多少人吹尺八了,吹的都是些东瀛人。安史之乱,谁还有风情去望穿秋水。
那人吹《雾海篪》。
波光打在他的脸上,他戴着一个薄薄的玉面具,碧色的面具,中间夹杂着青灰色的苦涩。青衣,伫立舟头,虽然看不真切,但他的眼睛很亮,很亮。
他的师傅告诉他,风骏,你的眼睛里有一片如镜的湖面,波澜不惊。
一个穿着异族服装的少女默默地坐在他身后,随意把浆,木浆划过水面,她眼中没有欣喜,表情不安。
舟中间亮着一盏灯笼,光影斑驳,灯光平和地铺洒在两人的背脊上,却照不到他们的脸。
小舟轻摇了一下。
曲声停。
女子惊惶地回顾,正好对上了他的眼睛。
“十三个……”他冷冷地说。
女子蓦然站起,拽住他的衣袖,说了很多,但都听得模糊,或许他也没有听懂。有风吹过,岸边的树林中传来阴森的怪响,掩盖了她本来就微弱的声音。
“长安,在这里等我……”他一意孤行地没有理会她,只是叮嘱了一句。
叫“长安”的女子还没有来得及说下一句话,他已经跃上了水面已经不平静的浪。白玉做的尺八拿捏在手中,小巧玲珑。
顷刻,水下有十三个白衣人破水面而上,刺穿了冷静的夜色。
水帘拍打在水面上,四周一瞬光亮,继而又黯下去。
尺八,早已伸长,那分明是把雪亮的长剑
十四个人,就这样站立在水面上,一声不响,树林里的声音还不断传来。
“焦尾”十三个白衣男子中一个似乎是领头的冲着他叫喊。
“不过是一架琴,何必这么急……”他略带笑意,懒懒地回答。
“焦尾是我蜀山之物,怎能随意托付给你这种江湖败类”白衣男子拔剑出鞘,其余十二人亦拔剑,剑身迎月,白光晃过了他们的衣衫。
“我只知道,焦尾是我师傅想看见的东西。”
“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把不把焦尾给我。你给我,我会在师傅面前为你说话,相信你不会受到太大处罚,不要因为钱庄出得起那点蝇头小利就和我们蜀山为敌”
“你以为我是为了钱……呵呵。”
他干笑了两声,把白玉剑横在胸前,朔风野大,他的眼睑低垂下去。“既然各位都这样想,那么……我们还是见血来得干净……”
霎那,寒光交织到了一起。
十二人排成剑阵,把他团团围在中间,他低着头,也不理会他们阵法的变化,兀自看着自己雪亮的剑身。
“天罡北斗阵……原来是蜀山十二星宿,还真看得起我……”
阵法像长渔网一样把他网在中间,他也不慌乱,白皙的关节敲打着冷冷的剑鞘。直到十二人出剑,他霎时抬起头。
目光像雪夜般寒冷。
看不清他是怎样出剑的,只有白光闪闪,略过水面,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