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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怎是这么娇弱的人呢?
哪怕在娇弱,不过是王府里的纳兰郡主。
而现在,她是伊汐啊。
纵然纳兰这一姓氏,她不会忘记,毕竟,纳兰敬得予她的养育之恩,她不能忘。
可,伊,才是她真正的姓氏。
只是,这个理由,真的是她心里真是的想法吗?
或许,不过是逃避。
纳兰夕颜,是轩辕聿的醉妃。
今时今日,无论怎样,她再不会是他的醉妃。
她不再是!
她的手指深深地嵌进指腹觉到疼时,她的腰已被风长老俯身抱起,横坐在骏马上。
“这么坐,比较不容易碰到伤口。”
“你——”夕颜脸一红,难道,她昏迷的这几日,她看到她的那些小蹭伤了?
“我没有做过任何逾越的事,请族长放心。只是——”风长老的声音有些讪讪,他一驾马,喝道,“驾!”
他怎能告诉她,他是另外吩咐人替她上的药,才知道的呢。
现在说,不过是增了不必要的麻烦。
夕颜没有再问,她的手去握那缰绳,他的手无意识地往后握了一下,突然碰到她的。
这一触,她竟滞了一下,恍惚地,身后坐的那人,似乎就是轩辕聿。
那一日,他也是这样带着他,奔驰于旋龙谷中。
他的体温,他的呼吸,仿佛还在她的耳边缭绕。
她哪怕心里有着欢喜,偏要做出那样的迂腐样子来,知道她的手触到他的心跳,他才觉得,他和她的距离,其实是那么地近,那么地近。
一切可以装出的迂腐也在瞬间或成心里的甜蜜……
心里仿佛被沙漠入夜的冷空气呛了一下,她摒去这些念头,手从缰绳处收回。
相同的姿势,她不要再用一次。
不要。
他觉察到她的些许细微动作,只用手稍稍拢紧,却并不碰到她,这样,在他的手臂范围内,除非他落马,否则,定能护得她的周全。
包括,即将去到的苗水族王庭,哪怕波云诡异,他都要带着她一起去。
他只有在这一次次地锤炼中,变得越加坚强,以及用她的聪明识破所有围绕她的阴谋,她才能真正配上这个姓。
风长老策马并没有直接进入青宁,凡是在郊外的一处简易庙宇前停下,她随他进入庙内,这座庙内看来空弃了许久,遍布着蛛网。
更为奇怪的是,整座庙内没有供奉任何菩萨,只有正中一颗古樟树的树枝上系着五彩经幡。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风长老走到树下,语音低缓:
“这是古樟树神,里面是通往王庭的密道,历来,只有长老和族长知道。”
“今日,你带我来此,该不仅仅是告诉我密道的所在吧?”夕颜望着这苍老的古樟树,道。
“是,,因为我发现守城的军士不再是我的亲兵族兵。”
“你怀疑伊泠不舍放弃族长之位,所以叛变了?”
“不是怀疑,这,就是事实,属于你的族长之位,你必须亲自去把它拿回来。”
他带着面具的脸转向她,鹰形面具衬托着这棵古樟树,是别样的雄姿盎然。
他将古樟树下的草拨开,一块木板赫然映现,他打开木板,里面是一条森冷的通道。
纵然森冷,她相信,在没有什么会比旋龙山洞里的一切更让她觉得森冷了。
她率先一步一步走下去,百褶裙和护腿只见裸露的肌肤,能觉到咻咻地凉意,可,只是微凉而已。
“这条密道建了百年,建成之日,施工的族民悉数被赐死,现在的普天之下,除了你母亲,知道此处的,惟有我,或许,还有火长老。不过,他早就失踪很久了。”风长老在她身后轻轻说着。
“是吗?”夕颜反问道。
她的鼻子在这里,变得分外的敏锐,她能闻到,这处密道有一种胭脂味道。除了六月初六那晚,她再未用过胭脂,所以,这个味道当然不是她的。
既然味道如此清晰未散,也就是说,不久前,有女子来过。
能来此处的女子会是谁呢?
夕颜淡淡一笑,这一去,只有他和她,前途如何,应该是艰险的。
不过,她不会怕。
族长之位不是他必要的东西,却是她证明自己的东西。
那个位置要的不光是聪明,能力,更重要的,是胆魄。
既然,风长老带她至此,他不相信,他会出卖她,譬如,把她交给伊泠。
唯一的解释就是,一如他说的那样,希望她得到锤炼。
足下越来越软,似乎踩在软软的东西上,还发出隐隐的沙沙声。
可,密道很黑。
对于足底的一切,她看不真切。
秘道的尽头,没有任何路,可,他们的头顶,却不在市场森冷的土壁。
恰能见到悬挂在墨黑苍穹的一轮弯月。
此时,这轮弯月柔和地将月华洒下他们站的地方,形成一圈小小的光晕。
她这才发现,脚下,解释绵绵的白色粉末。
她觉到足底松软时,原来,是走在这层粉末之上,唯一不同的是,此处的粉末更为厚重,足才下去,没及小腿。
那些粉末蹭着裸露在外的肌肤,是奇怪的氧酥感。
“这是王庭的枯井,王庭中,所有死去的人被焚烧后,骨灰都会被撒在这。”
风长老的话语骤起时,他的声音在这一刻仿似被冰水所渗,起初不会觉得冷,慢慢地,方觉到这一层寒意顺着她腿部被粘到的那些白色粉末一并沁进骨髓,让她觉到难以名状的寒冷。
任何一个代表尊贵的地方,背后都是不为人知的阴暗。
任命在这种地方,是根本不值得一提的。
死了,不过是化为一捧灰,被撒于枯井。
但,正因此,没有人会想到,这里,有一处通往宫外的密道,不是吗?
“现在,上去么?”她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没有一丝的波澜。
风长老的手握住她的手腕,他很欣慰,她的手腕并没有任何灼烫感。
他的烧终是退了。
他更欣慰,她的胆魄,或许,并不会比先任的族长逊色。
即便,她母亲的胆魄是不尽如人意的,可,彼时,在面对阖族的危难之际,她母亲依旧是舍弃懦弱。
苗水一族的嫡系,真的,真的他期待。
他携着她的手,用力一起,俩人纵身跃出枯井。
枯井外,金真的王庭,气势是恢弘的,没有想到,在这沙漠中的青宁城,会有这样丝毫不输于巽宫的王庭。
他们正置身在这王庭回廊中的一颗不知名的葱郁的树下,回廊上,赫然是手持长矛的族兵。
此刻,这些族兵突然分开两排,回廊的彼端,走来一女子,她带着硕大华丽的银质头冠,那些繁复的银质珠花垂在她的额前,额下的脸美艳的,和夕颜相似的五官,可以想象,一笑一颦间是怎样的勾魂夺魄。
她就是金真的现任族长,伊泠。
伊泠的目光凝着风长老,微微启唇:
“你回来了,风长老,我等你好久,总算是回来了。”
她的声音里,是和此时的气氛有些格格不入的柔情。
“我的飞鸽传书,你收到了吧。”风长老甫起唇,却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味道。
伊泠的语音里,随着风长老的这句话,夹一些苍凉:
“我没有想到,逼我让出族长之位,会是你。”
“伊泠,从木长老将族务交给我开始,这就是不可逆转的事实,金真族的存在,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如今,苗水族的嫡系已找到,当然,金真族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何论是我逼你让出族长之位呢?”
“多冠冕弹簧的话啊,风长老,她给你的,我也能给你,我希望你重新考虑一下,毕竟,我对你,是有感情的——”伊泠悠悠地启唇,话语里带着哀怨之意。
“伊泠,我奉木长老的托付,唯一辅佐的是苗水族族长,你说的这些,对我,没有任何的意义。”
“意义?谁不知道,身为长老,按苗水族的族规,若族长为子,待她满十六岁后,就可以随时迎娶。你要的,恐怕正是借着身边的那个冒牌货,得到苗水族族长的位置吧!风长老,我说了,只要你全力为我中心,明日我就可以嫁你!金真族,从此以后,有一半就是你的!这难道不比你去扶一个冒牌货的族长,更让人信服么?”
“伊泠,从沙漠时,你布下狼局,到今日,再布下这个局,只能说明,连你都知道,她就是真正伊氏嫡亲的血脉。”
“那些狼不过是让你尽快回到青宁,我不喜欢你和这个冒牌的女子在一起!”她顿了一顿,继续道,“区区的夤花粉,你一定看得出来,为了避免沿途再受到不必要的侵袭,没有什么比回到青宁更安全。不是吗?”
风长老沉默。
这使得伊泠再启齿时,声音里近乎带着哀求:
“你知道吗?我喜欢你,从来金真的那一天起就喜欢你,这六年来,我对你的喜欢,与日俱增着。可,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呢?金真族是我阿妈的心血,我一定要替他守着的。”
“伊泠,六年来,我们见面的机会并不多。还是,你以为,用所谓的感情能让我放弃对木长老的承诺呢?”
伊泠的面色一变,她头上的银制饰物发出簌簌的声音,她整个人更如同风里的叶子一样脆弱。
突然,她指向夕颜,几乎声嘶力竭地道:
“把这个冒牌伊氏的女子给我杀了!”
那些举着长矛的族兵将长矛对准夕颜,冲将上来。
夕颜本沉默的看着这一切,现在,她只用目光扫向这群族兵,语音清冷:
“你们,都要背叛长生天么?”
那群族兵滞了步子,伊泠的声音却继续道:
“我命令你们,啥了这个冒充伊家嫡系额女子,否则,你们才是真正背叛长生天。”
夕颜突然笑了起来,她望向伊泠:
“寄希望在一个男子身上,注定,你会失败。这世上,我们女人能信的,只有自己。可惜了——”
她住了语声,轻描淡写地道:
“风长老,既然你都部署好一切,现在就结束吧,我累了。”
说完这句话,夕颜骤然转身。
她突然很不舒服,有些干呕的感觉让她不禁用手捂住唇。
真的,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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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妃【09】
转身间,夕颜听到,风长老轻轻击掌。
接着,她的身后,有锋利的刀子劈进皮肉的声音响起,伴着认得尖叫嘶喊声,一并冲击着她的听觉。
正是一场杀戮。
她可以坦然面对一切,只是,这种杀戮,她不想再面对。
哪怕,她的心底,再不会起任何的波澜。
可,她不想看到。这种残忍的血腥。
纵然,对于这一切,她早预计到了。
从风长老仅带她一人回到王庭,她便知道,他必有充分的部署。
城门被换的守兵,不过是部署的一部分,让伊泠以为这样就控制了青宁。
当一个人,自以为把控全局的时候,往往会掉以轻心。
而这种疏忽,无疑是致命的。
在密道内,从他闻到胭脂味,风长老却并没有停止往前的步子时,她就清楚,这个男人的部署是周密的,他有必胜的把握,所以,才会忽略这些看似危险的气味。
见到伊泠的刹那,从伊泠的话语里,她听得出,伊泠缺乏底气,这更让她确信,一切,都在风长老的掌握中。
他让伊泠说出这些环,不过,是给他一个惩治的因由。
这个惩治的因由,足以服众,就够了。
毕竟,伊泠也是伊系的庶出,既然她没有选择归顺,那么,对于金真的各个部落,需要一个足够冠冕的惩治理由。
当然,还有,他让她明白,握住得权势的手,必定沾满血性的残忍。
这一步一步,走向权势顶峰的路,出了鲜血铺就之外,也再无其他。
譬如,伊泠也是残忍的。
那狼群,难道,真的是为了让风长老快点回到青宁吗?
不是。
因为,哪怕,所有的一切,会染上血腥的残忍。
关于感情,一定是容不得这些血腥作为基础的。
否则,那不会是感情,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