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执迷
一出门,便见素梨和小铁在大门口候着,素梨手里绞着帕子,小铁则恹恹地盯着地面。两人都红着眼,泫然欲泣,一副大难当头的表情。
我立时觉得十分惭愧,自己早上爬墙出来的行为实在不妥,给他们添麻烦了。于是快走了几步,到他们跟前去。
一瞧见我,两人立时精神一振。
我讪讪地笑了笑。
素梨动了动嘴唇,却没说出半句话,反倒拎着帕子蒙着眼狠狠地哭了一畔。
身后还有那小仆盯着,我羞得没法子,拽了拽她的衣角,小声道:“素梨姐姐,我的好姐姐,等回去,鹭鸶随你处置可好?咱们先别在这儿哭了……”
小铁亦在一旁劝解:“这不,人都找着了,公子又没回来,你还哭什么?这还是在人家的大门口,你也不嫌丢人!”
我愈发地羞赧,低着头一个劲儿地赔不是。
小铁叹一口气,没说什么,拽着素梨往回走。
我立刻自发自觉地跟上他们,灰溜溜如同过街老鼠。
刚回到闵宅里我住的那小院,我便急吼吼地跟素梨解释:“素梨,你听我说,我真的不是有意要叫你们为难的,今日是我不好,但我有不得已的事情。”
素梨叹一口气对我说道:“姑娘,素梨不是那般不通情理的人,说实话,姑娘心肠好,待素梨像姐妹般亲热,素梨打心眼儿里喜欢姑娘。而姑娘你早上那般魂不守舍的样子,素梨都看在眼里,亦很想帮你,但此次情形看来真的非同往常,你不在场,不知道公子那般严厉模样,他给我们几个下了死命令,叫我们寸步不离你身边,我在公子身边这么久,还从未见过公子这般模样,八成真的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吧。姑娘,你就多担待一些吧。”
我心里十分地疑惑,实在不晓得闵秋宵为何这般紧张我,难不成还真是怕我寻了短见?
正想着,忽听素梨又道:“姑娘,素梨求你一件事儿。”
我赶忙答应:“什么事儿?说吧说吧!别说是一件,就是十件百件也使得。”
“今日姑娘出门的事儿,可千万别叫公子知道。”
我笑道:“这个自然,我不能叫你们因为我受罚不是?倒是我今日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再赔个不是。”
素梨忙摆手:“这个不敢当不敢当的,姑娘你定然也有你自个儿的苦衷,否则也不会不顾一切地往外面闯,素梨明白。”
而后忽地展颜一笑:“说来姑娘爬树可真是把好手,小铁说他前一眼瞅着你还在门口溜达呢,再一扭脸,你就坐在树顶上了,把他看傻眼了都。”
我很不好意思,羞赧笑道:“都是小时候野惯了,正经该姑娘家学的没学会几样,就这些乱七八糟的本事学了不少,惭愧惭愧。”
“我倒是很羡慕姑娘这般无拘无束的心性呢,率性而为,又不忸怩小性,能一个人往南往北地闯,很叫人佩服。”
“不过是一股子傻劲罢了,以前涂虹一就老说我牛气哄哄,又傻又笨。”我自嘲道。
素梨吃吃地笑,我这会儿兴致好,便跟她讲了讲以前在济南时候的趣事,惹得她一直收不住笑声。
两人说笑得忘了时辰了,直到小铁过来催,素梨才想起传饭这回事来,便匆匆往厨房去了。
耽误了这么久的时间,等吃过午饭,都已经快半下午了。
我百无聊赖,在房里转悠了好几百圈仍旧无事可做,于是最后干脆爬上床睡大觉去。
这一觉睡得沉,再醒来时,居然已经黑了天。
起身掌了灯,瞧见桌上已摆好了饭菜,只是已有些凉了,汤也只剩碗底还有些热度。不想麻烦素梨再热饭,我便草草吃了些。
刚搁下筷,便听得外头隐约传来落更的锣声,不多时,素梨便进来替我收拾了碗筷。
而闵秋宵今日又没回来。
我原本都盘算好了的,等他回来,我一定不能跟他说他得的那消息有误的事儿,若是给他晓得了,他一定要盘问我怎么的来的信儿,到时候给他晓得我一早跑出去,素梨他们可要倒霉的。
于是打定主意要装作什么事都不晓得,还练习了一会儿黯然神伤、痛彻心扉似的的表情。
可惜他没回来,害我白白练了那么久。
下午睡得足,弄得我眼巴巴过了二更还睡意全无,干坐着又十分地无聊,找了两本话本来看,却没看一会儿眼睛便涩得生疼。
忽然瞧见床头上叠好了的一身衣裳,是平果儿那日走时换下的,太旧,我瞧着不甚体面,便叫他换了略新的一身走的。这一身洗干净了便一直放着。
他就那么两身换洗的衣服,小孩儿又好动,手肘上膝盖上总是磨得毛拉拉地一片。
遂想起那右边手肘处还有个大豁口未曾修补,书桌上刚巧又有素梨落下的针线箩,我便有模有样地挑了挑灯芯,穿针引线,还把针插在头发里滑了滑,极其认真地开始补那豁口。
只是,我到底是个绣花枕头,平素瞧着娘亲和巧哥儿那般巧手模样,却只学得了几分缝补的架势,那缝补的手艺却是一点都没习得。
那豁口虽勉强地被我缝上,却疙疙瘩瘩地,好似一条歪歪曲曲的丑蜈蚣,还是被踩扁了的那种,歪七扭八,惨不忍睹。
我摸了摸那稀烂的针脚,连自己都觉得看不过去,想了想还是决定拆了,等明日拜托素梨去补。
哪晓得我刚一使力,那被我戳得稀松了的针脚便脱了纹路,“刺啦”一声,又重新裂开了一道大口子,好似一张大笑的嘴,嘲笑我的笨拙。
气得我将那旧衣裳往床上一扔,针线箩也推到一旁去了。
可过了一会儿,还是过去将那小衣裳仔细叠了叠,放在床头上。
唉,反正将来平果儿跟王爷走了,定然不会再穿这豁口的粗布衣裳,我哪里还用得着补?
想着想着,心里便难受起来,抹了抹泪,黯然地爬到床上又去睡了。
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折腾好久,却总迷迷糊糊地睡不踏实。
一会儿朦胧着做个梦,一会儿又迷瞪地半睁着眼,不晓得过了多久,忽然嗅到一股子酒气,原本便不重的睡意立时全消,揉着眼坐起身来。
结果一坐起来便瞧见床前有个黑影,唬了我一跳。
那黑影不出声,我借着外面透进来的些许天光仔细瞧了瞧,而后舒了一口气,嗔怪道:“闵秋宵,你这大半夜的,想吓死人不成!”
他没有出声,仍是那般沉默,动也不动。
我嗅到他身上的酒气,猜测他又应酬去了,便道:“刚回来么?你这样不行的,我叫素梨给你做些醒酒汤吧。”
说着便要下床,却被他抓住手腕,制止了:“我没醉。”
不晓得怎么回事,我心里略有些不安,而眼下黑灯瞎火的,看什么都看不清,想着还是点上灯说话比较方便些,便对他如是说。
可他仍是抓着我的手腕,不许我起身来。
我身上有些寒意,想拉起被子盖一盖,可是他不放手,弄得我很是费力。
我总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可是却什么都看不见,心里直打鼓,只得对他厉声道:“你点起灯来,咱们好好说话,否则我踢你出去!”
他沉默了一会儿,松开我的手,去桌边点着了灯烛。
那光虽很微弱,但初看时仍有些刺眼,我眯着眼,打了个呵欠。
他把灯留在桌上,仍回到我床边坐下来,背对着烛火。而他的一半脸庞沉在烛火照不到的黑暗里,显得异常冷峻。
“你怎么样?”许久,他忽然开口问道。
“我没事,你放心吧。”我晓得是他在担心我,可晓得涂虹一没事的消息又不敢告诉他,便只好笑了笑,表示自己还好。而后将被子裹紧些,靠在床边,问他道,“倒是你,怎么了?心情不好么?”
他望着我,忽然好似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开口时声音哑哑的:“有很多事,很累。”
“皇上为难你了?”
他摇摇头。
“若是累了,就别勉强自己。歇一歇吧。”
他沉默着,过了许久,才道:“没法子歇下来……”
“怎么会没法呢?你呀,别把事情看得太死,我虽不晓得你
“唔,这样说来,倒是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鹭鸶,你留下来。”
我愣住了。
他坐在我床前,身后的那一点烛火,摇曳着,楚楚可怜。
我没有说话,而他却切切地又说了一次:“鹭鸶,你留下来。”
我低下头,沉声道:“闵秋宵,我要回济南的。”
“你留下来。”他再次重复道。
我轻轻地叹一口气,重新抬起头来,笃定地望着他,说:“闵秋宵,我要归家去。”
他好似十分难以置信,声调略高道:“鹭鸶,那个人,他死了。”
“闵秋宵,我总觉得他没有死。”我轻轻地道,“而如果他真的不在了,我更要回去。我剩下的所有眷恋,都只在济南。”
他许久没有动,只是用一双墨色的眼瞳望着我,他身畔就是烛光,可那光却丝毫近不得他眼底。他眼中那墨色沉沉,忽地一瞬,哀怨起来。
“鹭鸶,你不要这样,你回头看看我,哪怕只一眼也好。”
“闵秋宵,你不要说笑了。”我心里很是不安,仓皇地笑了笑。
“我哪里有在说笑?我心里一直一直都只是你。”
我慌乱的笑僵在嘴角。
而后,他握住我搁在棉被外面的右手,向前一扯,我便落入他的怀中。
“闵秋宵你放开。”被他环住,我居然出奇地镇定,连挣扎都没有,只是冷声呵斥。
可他没有动。
我以为我之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可是我没有料想到他会这样执迷不悟。
他的力气很大,借着酒力便又盛了三分,我挣扎起来,却出乎意料地挣不开他的手臂。
我只好恶声道:“闵秋宵,你放开我!”
他却好似痴了一般喃喃地道:“鹭鸶……鹭鸶……你可怜可怜我吧……你救救我,心疼一下我吧。我累了,心总是抽痛得要命,求求你留下来,别剩我一个人孤孤单单……”
我听到他这样的哀求,怔怔的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面颊上有些痒痒的触感,伸出左手来一擦,才发现是眼泪。
我晓得我是心疼他的。可是,我不能为了他而留下来。
我的心,完完整整的一颗心,都在涂虹一那儿。我是个自私的人,我不要将我的心意分割开。
无论是谁,都不行。
这是我由始至终的决意。
“闵秋宵,放开我。”
他却根本不听我的话,自说自话一般,却急迫起来:“你是不喜欢京城么?那咱们回杭州去,咱们回白鹭洲。”
“闵秋宵!”我终于恼怒了,用力捶在他背上,“你不要这样了!”
他却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只是略微一顿,而后忽然俯身向我压过来。
我大惊,怒声道:“你在做什么!”
他只是含混不清地喃喃:“鹭鸶……鹭鸶你不要走……”
而他的唇突然落在我颈窝上,软软的触感。
我一个激灵,急忙向后躲闪,两手使劲推搡他。
他却好似失去了理智了,一手揽住我,另一只手便上来扯我的衣衫。
他借着酒力,力气很大,我推不开他,心里不由得有些慌了,一只手胡乱地向身畔摸索,忽然触到一个冷冰冰的东西,抓在手里,发现那是我的匕首。
我顾不上多想,带着刀鞘便用力向他肋下一捅,他吃痛闷哼一声,终于停下了动作。
我趁着空挡,又使劲将他向后推了一把,这才将他推离我身边。
我万料不到他会这般对我,压不住地怒声大吼:“闵秋宵!你太叫我失望了!”
他捂住肋下,疼得直抽冷气,许久没有做声。
那桌上的烛火快要燃尽了,光芒愈发地黯淡,映照着的他的脸,亦愈发地模糊起来。
他望着我,目光有些迟滞,忽然仓皇地一笑,颤声道:“鹭鸶,对不起,我没有办法不喜欢你。”
我呆住。
时间好似停滞了,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