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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素爱听了这些话,心头略微安稳,然而回想方才段嘉安听说自己有孕消息之时的反应,心头却又一片冰凉,只好略微抬手,道:“你去吧,我乏了,让我安安静静睡一会儿。”
练素爱想了一夜,把事情想明白了些,除去最初的六神无主,此刻心头安稳,倒也回心转意,觉得段嘉安那后一个法子可行。
段重言对她日渐冷落,将来不知如何,段家如今却正荣耀,她家里那些兄弟姐妹,哪个不羡她嫁的好,如今她有了“段重言”的子嗣,只要好好保住,那自然就不愁将来了,既不必担忧他再纳妾之类,也更不用把那个待产的宋姨娘放在眼里。
只是让练素爱觉得奇怪的是,最近宋姨娘变得有些古怪,不像是以前那样总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见了她也总是锋芒不露的,很有几分“修身养性”的姿态,连段夫人也说“宋姨娘最近很是安静,极少生事,倒让人松心了不少”。
练素爱起初觉得是因为“方纯明”被卖的原因,所以才敲山震虎了,后来渐渐地察觉一些不对,尤其是听有下人悄悄地说,“方纯明”离开段府之前说什么“兔死狗烹”之类警告宋姨娘,又有人暗中流传,说宋姨娘身边的丫鬟在厨房里曾跟人说大奶奶会对他们主子不利,所以要万事小心……
练素爱不知则已,听说这些,顿时怒从心底起,恶向胆边生。
佩玉道:“先前见她老老实实地,还以为她转了性子,没想到只是暂时听了那个人的话,收敛起来,亏得奶奶还慈悲不想为难她了,叫我看,奶奶由得她如愿以偿,真的给她生出来后,恐怕就会变本加厉地来对付奶奶了。”
练素爱也觉终究是个后患,便道:“方纯明真是有心,竟然教唆这个狐狸!的确应该给她一点教训才好,只不过她跟她屋里那个贱婢暗中传说是我要对付她们,因此事事提防不说……倘若真的她出了事,底下的人岂不都会认定是我所为?”
佩玉想了想,道:“奶奶担忧的是,该想个两全齐美的法子才好,伺候宋姨娘那个小贱婢,连宋姨娘要吃的一碗汤都要在厨房里亲自盯着……就好像合府的人都要害她们似的,真叫人瞧不过眼。”
练素爱心中转动念头,忽然间便想到秦莹,就问佩玉:“二奶奶近来是不是不常出院子?”
“可不是呢,请来的大夫说胎气不稳,需要保,因此一天到头也少见人,偶尔只在花园里走走。”
“吃汤药不曾?”
“自然是吃的,听闻开了些保胎的药,每日煎着吃,还有一些进补之物,太太跟老太太都赏赐了许多,厨房里每天不绝、流水似地炖着呢!可都是些大好的东西。”
练素爱想来想去,忽然失笑:“真是天助我也。”
佩玉不解:“奶奶是何意思?”
练素爱不语,心道:“这两个贱货都是我的眼中钉,如果能够一石二鸟,那真就再好不过了。”
是夜,二奶奶秦莹的丫鬟照旧去厨房里给秦莹端晚间吃的燕窝,刚进门,就看到厨下一角,宋姨娘屋里的小丫鬟,握着一把蒲扇在守着个炖锅,虽然坐着,却伸长了脖子不知在看什么,见有人进门,才重低了头。
那丫鬟不以为意,端了燕窝便走了,进了二奶奶房中,自有二奶奶贴身的丫鬟接了去,最后是红玉捧着,递给秦莹。
秦莹伸出手来接住,这几日她极少活动,身子有些懒懒地,夜间又热,嗅到那燕窝热腾腾地香气,忍不住皱了皱眉。
红玉跟随良久,知道她心意,当下便道:“奶奶嫌热,不如等会儿再喝。”
秦莹道:“好像有股味儿……我胸口里有些翻腾,但横竖是好东西,只要能养着身子,少不得要忍忍……”说到这里,皱着眉就要吃一口,红玉看着她舀着那一勺子,忽然道:“奶奶先别吃!”
秦莹怔了怔:“怎么?”
红玉道:“奶奶说这里头有股味,我也闻着有点味道,不像是好的……别是他们熬坏了,奶奶先别吃,让我先尝尝。”
秦莹笑道:“鬼丫头,你是想吃这燕窝吧,想吃你就直说,横竖还有,自己舀去,别跟我肚子里的孩子争吃的。”
红玉看她一眼,眉头微蹙,便吃了一口燕窝,忽然间便掏出帕子吐了出来:“真的有股怪味!”
秦莹变了脸色:“什么?”细眉一挑正要再看,忽然之间眉头蹙起,手拢着嘴边道:“快端走!”一言未罢,便干呕起来。
大夫查过,这在燕窝里头竟真有一味东西,且是麝香。
秦莹腹痛不止,惨叫连连,大夫以银针刺穴镇压,又以药物压制,才勉强保住了府中胎儿。
秦莹略消停了,心头的气消不了,撑着吩咐红玉:“快去查查究竟是怎么回事,是谁如此心肠狠毒,想要置我于死地!”红玉安抚两句,便出来,但凡是过手的人都叫小厮捆了起来,放在堂下,一一审问。
丫鬟们战战兢兢,都知道秦二奶奶厉害,如今出了这宗事,简直像是老虎头上揭皮,一个个魂不附体,能知道的都说出来,却无异状。
红玉心细,从头又问了一遍,问到那去了厨下的丫鬟,那丫鬟担惊受怕,随口说道:“我去了厨房,见里头没有人,只有大房里宋姨娘身边一个丫鬟在,见我进去,有些不自在似的……我也没往别处想。”
红玉一听,心头一凛,想来想去,这件事不敢自己决断,就进来请示秦莹,秦莹气得眼睛竖起来:“好个狠心的小贱人,恐怕是她要生了,是个庶出,所以觉得我肚子里的是个祸害,将来会对她不利,才下这样的毒手,没见识的卑贱东西,她是大房妾室,我自是二房的人,跟她有何相干,竟敢这种蠢事!快去,把她们揪出来拷问!”
红玉见她失去理智,便道:“奶奶别急,不如让我去回了太太,让太太做主。”
秦莹一手护着肚子,想到差点被害得失去胎儿,便怒道:“你怕什么!平日里我是对你不够好还是怎地,你竟这么护着她?你回了太太,以太太那个绵软心性,或许会轻轻放过息事宁人也未可知,你只管去,问个明白!若是真的,打死她也是使得!若不是我现在不能动,必然要先打那个贱婢几个耳刮子!”
红玉听了,不敢跟她抗辩,便带了几个丫鬟,去宋姨娘屋里。
红玉谨慎,自己去安抚宋姨娘,敷衍着,只说要个小丫头问话,就是今日那个在厨下的丫鬟。
宋姨娘不知为何,只好先交了那丫鬟,红玉押了那丫鬟出外审问,宋姨娘便叫人打听发生何事,哪里有不透风的墙?此刻府里已经把麝香的事传个沸沸扬扬,且都说是宋姨娘所为。
宋姨娘听了,震惊之余,只觉得大为冤枉,想来想去,又觉不忿,便道:“我跟她无冤无仇,哪里会做这等事,竟然派人来押我的丫头!我若再忍气吞声不言语,岂不是叫人以为真是我做的?不成,我得去跟太太说明。”当下叫丫头挑了灯,出门往段夫人屋里去,却不料想,这夜路哪里是好走的。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有同学说不停刷新,让大家久等了,抱歉抱歉!努力地午夜狂奔,两更连着发吧~~
☆、第78章
知聆在宫里;一道高高宫墙隔着,像是两重世界;外头的情形竟然什么也不知道。
这几日她得闲就去御书房里;竟真给她摸到两本本朝的史记,知聆搜着了,就找个角落坐了看;一坐往往就是半天;得等外头伺候的人说皇上要回寝殿了后才起身赶回去。
那是赵哲不在御书房的时候;有时候他在;批阅一些奏折之后,应付应付大臣们,但凡得了闲;就会自己转进藏书殿,一个格子一个格子地找人,他脚下无声,心中却暗藏欣喜,似乎每一个格子都有她在的希望,但没看到,却并不觉失望,因总会被他找到。
但凡是被他看到了,有时就会过去瞧瞧她看的是何书,顺便自然要吃些豆腐,有时却只是看着她端着书在看,那样娴美平静,与世无争的姿态,就觉得心满意足。
最让赵哲觉得喜悦的是,有时候她良心发现,在他看折子看的满心烦恼的时候,面前会多一盏茶,金线的袍袖在面前一闪,素手半缩入里头。
他转头,就看到她站在身边,半垂着眼皮儿,模样仍旧是淡淡然地,他看着,每每便会忍不住地一笑。
如此又过数日,这天赵哲早早地卸去重任,在殿里找到知聆,便顺着她身边坐了,将她拥入怀中,道:“你前世莫非是个书虫儿?怎么一直都呆在此处也不觉得厌倦?”
知聆道:“我看累了,就会偷偷跑去御花园里消遣,皇上自然是不知道的。”
赵哲笑道:“原来你竟会这样,下回你去,也叫上朕,朕可以替你引路,御花园里好玩的地方多着呢,你自个儿走怕是找不到。”
知聆道:“我自己走走,倒是自在,有了皇上,必然万众瞩目,处处被人盯着,反倒不好。”
赵哲无言以对,只说:“偏你的性子这么古怪懒散,朕却偏偏就喜欢。”
知聆见他靠得近,就把那本书往他脸上一贴:“皇上还是好好地跟我说会儿话,不成吗?”
赵哲噗嗤一笑,把那本书接了过去,低头一看,却诧异道:“这是本朝的史记,那些史官们啰嗦且又苛刻,朕曾做过些破格之事,让那帮人很是不喜,自登基以来,几度哓哓,一个个摆出一副节气忠臣动辄就会触柱以劝谏的模样来,朕也懒得理会,想来上头所记录的朕的劣迹必然是有不少。你看这个干什么?”
知聆看着他:“我也正想看看上头有没有记录皇上的不是之类……”
赵哲就笑:“那你看到了什么,指给朕看看?”说着,便随意乱翻了翻。
知聆摇摇头,慢慢背诵道:“帝,天纵多能,英武聪明……”
赵哲挑挑眉:“竟是些好话?那接下来呢?”
知聆淡淡道:“以下略去千余字。”
赵哲一怔,然后哈哈大笑:“什么略去千余字,莫非不是好话?还是你自己弄出来的?”
知聆正色道:“那些句子太过拗口,我自然是记不住的,所以自己略去千余字,却也无损皇上圣明,皇上明白就是。”
赵哲心花怒放,恨不得立刻按倒了她,先亲上几回,便道:“纯明,你可真是个奇特之人,有时候明明看来娴静淡雅,事事不关心,但有时候却偏这样古灵精怪地,让朕恼也不是,恨也不是,喜欢也不是……只在心里头痒。”
知聆咳嗽了声:“只可惜我不能给皇上挠挠心头以止痒。”
赵哲用力抱住她,不由分说先在脸上亲了口:“你明知道有一个极好的法子……何必顾左右而言他。”
知聆被他一抱,顿时就出了汗,忙道:“皇上,其实我是有一件要紧的事要问你。”
赵哲不放手,却问:“何事?别只来岔开朕。”
知聆抓起那本被他扔在地上的史记,打开某一页,指着上头一行字,问道:“皇上,这个郭梓,就是当初揭发傅渐离谋反的人吗?”
但凡是皇帝,对于“谋反”这两个字总有种特殊敏感,赵哲心头一紧,欲念稍退,看了知聆一眼,低头看那书上记录,正是说昔日“沧城事变”。
赵哲沉吟道:“怎么?正是他。当日傅渐离欲在沧城起兵,却被他发现,于是他当机立断扣押傅渐离,没想到对方党羽众多,谋反不成,就带兵出城,投靠了北番。”
知聆道:“皇上可派人调查过此事?”
赵哲微笑道:“事发之后,朕派了监察院之人前去细致调查,回报无误,如何,你觉得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