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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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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嗓子干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心底有无数的声音在升腾着,翻滚着,左右着我的思考——
——是不是只是模样相似而已?如果我胡乱说错话,那会引来尴尬和空欢喜的。
——会不会海南岛施舍二百块钱的女人不是眼前这个女人啊,他也想找自己的母亲,所以才会施舍二百块钱给那个同病相怜的女人。
……
突然之间,头疼欲裂。
我定了定神,对那女人说,阿姨,有没有人……最近两个月里……有没有人……给你二百块钱啊?
中年女人突然愣住了,有些回不了神,她嘴巴哆嗦着,说,有,有的。不过,我抬头时,那人已经走了。怎么……她的眼里突然闪过一丝光亮。
而这丝光亮落入我的眼里却湮灭了,我明白了,海南岛是见过她的……
我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我说,阿姨,没怎么,就是当初为你打架的那个女孩,我的朋友胡冬朵给的。她跟我说起过。
哦。中年女人的眸子黯淡了下去,说,真谢谢你那同学啊。
我对于她说谎了,而这一切,很分明地落在江寒眼里,他看着我,目光里盛满了审视。
我担心以后没办法再联系上她,连忙说,阿姨啊,我也可以帮你打听消息的。你给我一个联系方式吧。
中年女人感激得不知道怎么说话了,她连忙将老家的电话写在纸上告诉了我,脸上还带着一丝羞涩,说,我没有联系方式,这是我老家的。如果有消息,你就告诉我老家人,他们会转告我的。
我点了点头,将自己的联系方式给了她。我说,一个月内,阿姨,你一定要给我来一次电话啊,无论我能否帮你找到,我们再联系就是。
她先是楞了一下,然后说,好。
末了,她告诉我,她走丢的那个儿子叫做顾泊天。

顾泊天。
我嘴巴里喃喃着。
原来,海南岛,你有一个这样动听的名字。我一直以为你从不肯提起的原名是狗剩、铁蛋、卫星、长征之类。
也或者,真的是我认错了,看花了眼。顾泊天不是你,你不是那个走丢的男孩子,你就是海南岛,你是个孤儿,你是穆王爷带回麻纺厂的小痞子,你是我们的老大……
江寒在开车,他的嘴巴微微一翘,弯起一个特别好看的弧度,他说,看不出来嘛,你和姓顾的人可真是有缘。我看着他,没有拌嘴,眼睛一红,说,江寒,我突然,很累。
江寒一愣,他很不习惯我示弱,很不习惯,于是,她笑了笑,专心地盯着前方,别装可怜,装可怜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我拎着避孕套去找夏桐时,她的实验已经结束了。
夏桐将避孕套还给我,拍了拍我的脸,拿去!吹气球玩吧!
我转身离开时,夏桐喊住了我,说,天涯,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我果然是个总会被她一眼看穿的人,经年不变。
我要摇头,说,在胡巴那里折腾得很累,想早点回去休息。
这是今天,我第二次说谎。

我离开夏桐后,就连忙跑出校外,手里捏着那包验孕纸,内心波澜万丈,我见到海南岛该说什么呢?说什么呢?
一束车灯的灯光晃向俄的脸时,我才看到,江寒仍在校门口,他的车缓缓靠在我眼前,他摇下车窗玻璃,看着我,说,怎么,又要去那只垃圾桶翻那枚吊坠吗?一个多月了,你翻来翻去,烦不烦啊?
我吃了一惊,说,你怎么知道的?
江寒冷笑,说,只要是我想知道的事情。
我也回了一个冷笑给他,我说,我原本以为你是一无所事事的公子哥呢,没想到原来是开侦探事务所的。
江寒没理会我的话,他舔了舔下唇的伤,看着我,说,我看不出那个男人好在哪里,他不过就是一个混社会的,还是一个拉皮条的。你到底没有脑子!
江寒之所以说顾朗是拉皮条的,原因是唐绘这种灯红酒绿的娱乐场所里,不可避免有小姐之类。那些唐绘的小姐们一个个如花似玉,前些日子,我一直去唐绘溜达,企图与顾朗“巧遇”,也曾见识过。她们时不时地攀在扫把头崔九的身上,崔九就远远地看着我笑,那眼神里透露的意思大概是,别打我们家老大的主意了!你没看到这里的小娘儿们一个比一个风骚,你算哪根葱啊!
顾朗的现在,我并不了解,只是知道,他已经不再是校园里,那个递给我天蓝色小熊毛巾的天使少年了。可是,我依然不愿意,他被人这样嘲讽。尤其是被这个脑子进水、自高自大、以骚扰我生活为乐的花花公子江寒嘲讽。
于是,我忘记了停车场里,江寒对那个陌生妇女的悲悯和善良留给我的好印象。我瞪了江寒一眼,反唇相讥道,怎么?他帮你拉过皮条吗?你这个嫖客!
江寒轻蔑地笑,说,老子是嫖客,也不会嫖你!


37前年十月,三亚湾,凯宾斯基酒店,池畔房,2117房间。
那些日子,我的全部精力都用在照顾受伤的海南岛身上,以至于小瓷是否怀孕,那个中年妇女寻找儿子的事情,我一概抛到了脑后。
当然,我不抛到脑后也不行,因为海南岛根本就不可能醒来和我对话。他被小瓷一暖瓶砸到了医院里。
小瓷只是蹲在地上哭,赤着脚,散着发,抱着胳膊,泪眼朦胧,像个迷途天使。
还能拿到躺在楼梯间里,身后被个沸水烫起了一片浅红的伤,脑袋重重磕在楼梯上,人从楼梯上滚落下来,已经昏迷不醒了。
吴红梅说,事情的起因,就是海南岛拖着小瓷,要她打掉那个孩子,而小瓷这丫头跟海南岛铆上了,死活不肯。
在海南岛拖着她出门的那一刻,她挣脱了,回头举起了暖瓶,砸向了海南岛。毫无防备的海南岛呗暖瓶砸中,整个人直直地倒向了楼梯间。
小瓷呜呜地哭泣,她说,天涯姐,哥哥会不会死啊?呜呜呜……
她是那么的喜欢他,喜欢得带着毁灭带着绝望带着小孩子那种特有的疯狂,她希望他为忽视她而心疼而内疚而一辈子不安,于是,她不停地折腾自己,一夜情、怀孕,甚至企图生子……她有些疯狂了,小小的孩子,不断用自我摧残来换取海南岛更多的关注。其实,他已经很爱她了,只是,这种爱,与爱情无关,关乎亲情。
就如我,很爱很爱海南岛,很爱很爱胡巴,可也只能像爱叶灵、爱胡冬朵、爱夏桐那样爱,他们是我生活甚至生命的一部分,若是失去了,生命必然有所残缺。但是,却始终与爱情无关。
小瓷呜呜地哭泣,她反复地问,反复地问,天涯姐,哥哥会不会死啊?呜呜呜……
胡巴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眼睛血红,他说,妈的!你给我闭嘴!要是海南岛出了三长两短,老子杀你全家!
他说完这话,才觉得不对,小瓷哪里有什么全家啊。她命运的所有悲喜,都与这个叫海南岛的男子有关,他们流浪在一起,悲欢在一起,风餐露宿在一起……冬夜里,他的大手给了她最大的温暖,他的肩膀给了她小小身体最大的依靠。即使后来,被穆王爷收留了,海南岛依然是她生命力的重中之重。
胡巴推搡着小瓷,说,你滚!你给老子滚!你给老子生下那个贱种去!你不是要生吗?你生去啊!
小瓷望着手术室上方不肯熄灭的红灯,捂着脸大哭。
我靠在胡巴身上,也大哭起来,胡巴也很没出息地哭。胡冬朵和夏桐在一旁,胡冬朵跟着我抹泪,夏桐紧紧握住我的手。

我生日那天,海南岛依然在昏迷之中,医生说,如果醒来,就算万安,但是他无法进食,只能靠着流质的食物维系着生命。
我看着海南岛的脸,上面有被沸水飞溅出的几处红印,但是还是那么美好,浓如墨的长眉,薄如冰的嘴唇。我呆呆地看着,小声哭泣,仿佛海南岛随时就会醒来,拍一下我的脑袋,说,你这个死孩子,哭什么哭,老子还没死呢!
胡冬朵这些日子一直在逗我开心,她生怕海南岛驾鹤西去后,我再步他后尘,于是专拣我喜欢听的说,拼命地提我和顾朗如何天造地设,怂恿我跟顾朗勇敢地表白;再也不提那个让我咬牙切齿的江寒了。
我生日那天,她从医院里讲我拉到唐绘,说是要给我一个生日惊喜,免得海南岛康复了,我再变成一个病人。
结果,我确实被胡冬朵的惊喜给震慑了——
康天桥包了一个半开放的房间,包间上方挑空,悬挂着金碧辉煌的吊灯,大概有三米多长。斜对面是另一个楼层,半围合式,围着围栏。胡冬朵说,顾朗大多数时间就在这里,斜靠着围栏发呆。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其实,她还想告诉我,天涯,当然,发呆之外,还和很多背投女们暧昧不清。
胡冬朵将女人分为背投女和等离子女,在这种分类里,胡冬朵属于特大号背投,我和夏桐属于等离子纯平型号,具体请参考电视机。
我指着包厢上的横幅问胡冬朵,那是什么?怎么弄在这里,不搭调嘛。
就在这时,扫把头崔九跑来了,他对胡冬朵点头哈腰的,说,胡姐,我们老大快上来了。
胡冬朵信奉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几日,为了给我创造惊喜,她收买了崔九。
胡冬朵很开心地看着我,说,太好了,我还以为时间晚了呢,得赶在康天桥和江寒来之前,否则,就泡汤了。
我很懵懂地看着胡冬朵,胡冬朵一脸胸有成竹的表情,说,天涯,你和顾朗,不就是一层窗户纸吗?捅开了,一切都OK了。今晚你姐我保证他是你的人!
就在这时,楼下想起了脚步声,崔九这个狗腿子连忙闪到一边。
胡冬朵一脸兴奋,伸手,扯起包厢边上那条和横幅连在一起的绳子,猛地一拉,只见一道红影落了下来,飘若霓虹,瞬间,更多缤纷晶亮的彩纸跟着飘摇而下,在我脑袋上像雾霭一样飘散。“惊喜”!果然是“惊喜”!他大爷的,老娘在这五彩缤纷的彩纸里,压根没看到什么顾朗,而是看到江寒和康天桥、周瑞他们一帮人,说笑着走上了楼梯。
江寒他们看着这隆重的场面,都愣住了,彩纸飘荡在空中,我像一个新嫁娘,旁边的胡冬朵更愣了。
这时,江寒的眼睛瞟向我身后包厢上的横幅,脸色突然变得像死了娘亲一样。康天桥和周瑞在一边先是一愣,转而一笑,挤眉弄眼地看着江寒,像是在说,啧啧,还情圣呢,追一个女人都追不到!
江寒的脸色变色异常难看,跟放在沸水里煮过,又蘸了酱油一般。
我当时还什么都不知道,还冲着他们傻笑呢,当我看到江寒脸色变成那样时,目光顺着他的视线攀升,看到那条横幅时,我的脸也变形了。胡冬朵扯去了挡在有字横幅前面的无字横幅,只见横幅上书一行大字——顾朗,天涯很爱很爱你!
我瞪了胡冬朵一眼,胡冬朵就瞪崔九。崔九摊摊手,意思是,我们老大总是慢半拍,我也没办法啊。

江寒缓缓向我走来,面上跟罩着万年寒冰面具似的。
我努力直了直身子,力保气势上不输他。本来,我也没做错啊,我不是他女朋友,他这么乐于争一顶根本没有的绿帽子,也不是我的错。而且,他不是说了吗,他就是嫖客,也不会嫖我。
江寒压根没有跟我说话,而是直接将我忽略,走向了包厢,末了,说了一句,别抬头挺胸了,再挺也是等离子纯平。

周瑞和康天桥从我身边经过,周瑞忍不住看看我,八字眉皱的那叫一个销魂。他跟康天桥说,江寒不是挺受女文艺青年欢迎的嘛,难道这次打赌真的要输给我们?
康天桥看了我一眼,笑笑,瞪了周瑞一眼,说,你先比嘴巴。
胡冬朵连忙将那条横幅给扯下来,可是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这条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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