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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说,我觉得清明才是个团圆的节日。过年的时候也没有这番热闹。
当然,我知道并非所有人家都是如此。像那些恩爱夫妻一朝失偶的,像那些红颜薄命的,像那些天妒英才的,像那些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像那些幼年丧父或丧母的,清明的时候,定会触痛那抹思念的神经,让人魂断心伤。
高中秋最恨的节日便是清明。
晚上打电话给她,问她扫墓去了没去?
电话那头说,死都死了,有什么好看的。
她说死都死了的时候,声音很空灵。我知道,她在说哪个人?
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是不敢占高中秋丝毫便宜的,这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痛,比离婚更甚。
这个时候唯有软语相劝:“亲爹的墓,还是要扫扫的吧!”
“有什么好扫的,要不是他,我会成为别人家的继女吗?要不是他,我会嫁给那个混蛋吗?要不是他,我至于这么过日子吗?妃妃,你永远不会知道这种寄人篱下的日子是什么滋味?表面上一片祥和,实际上全是算计和利用。”高中秋说这番话时并没有多少恨,语气中有种呜咽。
是啊,心肠那么软的一个人,哪里会真正恨自己的父亲。不过是,有些纠结罢了。
“在哪呢?我过去吧!”
电话里的声音已经有些异常,看来会有场疾风暴雨。
我赶去江边的时候,远远便望见堤坝上停着一辆大货车,一看就知道是高中秋的车。
人未见,先闻哭,那是一种恸断肝肠的哭,惊天地,泣鬼神。
打开车门,车内玻璃上已起了一层薄雾,那是高中秋的眼泪聚集的水气。高中秋并没有因为我的到来停止哭泣,反而越哭越伤心。我也没有打算劝慰,坐在一旁,任她发泄。
能哭,是好事。
我发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恸哭过,不是没有伤心的事,就是没有眼泪,我怀疑我那干涸的泪腺已经没有这个功能。
杨芷蕾则不然,她会陪着高中秋哭,一边劝一边跟着哭。
就像现在急急赶来的她,抱着高中秋,说别哭了别哭了,自己却哭得比她更大声,边哭边埋怨我怎么也不劝劝,就知道自己流眼泪。
我一惊,才晓得脸上一片微凉,用手摸去,湿湿濡濡。
原来,我也有眼泪。
可是,我还是不会哭。
哭会牵动五脏六腑,哭会痛彻心肺,而我只是流泪,毫无感觉地落泪。
是不够伤,是不够苦,是不够心酸吗?
我想是的。我一个人,能独立赚钱,能独立生活,不愁吃不愁穿,白天守店,晚上或上网或邀约,多晚都不会有人管,这种生活,我很享受。
只是看在别人眼里,一个人走在街上是孤独,一个人喝酒是浇愁,一个人独坐是寂寞。她们看我的眼神,有着同情,有着怜惜,也有着嘲讽。
可是,我依然如故。坚持着独身,固执着任性,放纵着自由。
当哭泣终于停止的时候,当眼泪终于暂停的时候,三个女人坐在堤坝上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叙话。
我说:“既然想,还是去看看吧!”
“不去,谁想了,我恨都来不及呢?”
高中秋的声音有点嘶哑,她原本长得人高马大,声音一向宠亮,唯有在每次哭泣之后,声音显得很是疲乏。
“没有爱哪来恨!”这是杨芷蕾的声音,也与以往不一样,带着浓浓的鼻音。一边说一边在擤鼻涕。
“就是说,他又不是抛下你们娘仨独自享福去了,他是离世了。”我想说服高中秋,她一向很听我的话,可是,唯有这件事,一年劝一次,都不管用。
“你们活在亲爹亲妈身边,根本就不知道我的感受。要管不是亲爹的人叫爸,做每件事要先看看他的脸色,怕他不高兴,怕他对我妈不好,怕他对重阳不好。你们说,如果那个人不那么早死,我们会过这种日子吗?如果不是过着这种日子,我会那么想要离开那个家,嫁给那混蛋吗?可是绕了一圈,我还是回到了这里,带着容容一起回到这里。”高中秋说到这里的时候,眼泪又流了下来,果然只是暂停。
我拿纸巾递与她,眼中似乎又有什么东西盈眶了。
高中秋的身世其实并不十分可怜,但却有八分可悲。
七岁丧父,八岁母亲改嫁,她跟着妈妈一起,五岁的妹妹高重阳留在奶奶家。十五岁,将妹妹接了过来,这样家里就有六个兄弟姐妹,五雌一雄。十九岁高中毕业帮继父打理纸箱生意,在一次意外事故中伤了右手,差点接不上去,最后好歹接上了,却不大好使。休养半年之后,身体巨胖,由之前的一百不到一下升至一百三十,这几年已成功增至一百四十了。二十一岁嫁给一个只见过三次面的男人,我不想形容那人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只想用两个字形容,混蛋。我跟杨芷蕾曾劝说过,不可嫁。可是她妈对她说,你长得不好看,又伤了手,又这么胖,趁还年轻,有男人要就嫁了吧。于是嫁了,她离开了继父的家,可是却没离开那个厂。她继父以没人管理厂子依然留着她。二十二岁生了女儿容容,二十五岁,因为实在受不了在夫家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的生活,带着女儿又住进了继父的家。二十八岁离婚,女儿自然判给了她,因为男方实在无力拱养。法院念在男方经济拮据,每月只需承担三百生活费,可即使如此,大多时候还是拿不过来。高中秋大多时候用钱没有算计,有多少用多少,所以,存折里依然只有单薄的几个数字。她说再不嫁人了,因为不想让她的女儿再走一遍她的人生。她大多时候开朗,笑得很开心的样子,可有时候就会钻牛角尖,往死里钻,怎么拉都拉不出来。很极端的两种个性,安在了她一个人的身上。就像她善良地对着每一个人,却独独不原谅她的亲生父亲。
这便是高中秋的故事。不短也不长,不苦却有伤。
四月的江风吹过来很是冰凉,三人中有两人打了喷嚏。
我说走吧,换个地方。我突然想唱歌了。
高中秋说,我突然想喝酒了。
杨芷蕾说,那我陪喝陪唱吧!
我说,要不再来一陪,三陪好吧!
杨芷蕾说,那陪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 4月,注定是让人凭吊的季节。
☆、酒未到,先成泪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朋友聚会不再是从这家串到那家,为了表示我们的生活已经基本上解决了温饱,且正大步向小资迈去,于是把聚会移到了酒店或茶座。然而这几年我们又相当厌倦了这几处地方,因为发觉这种地方已成了大众聚会点,实在突现不出有多小资,所以又寻了个好去处——卡吧!
卡吧是介于酒吧和茶座之间的休闲场所。茶座太闷,酒吧太闹,于是,三个不想太闷也不想太闹的女人选择了卡吧!
原本我是想唱歌来着,奈何清明节果真比过年还要热闹,包厢居然没有了。想着去卡吧可以听小米唱歌,也挺好。兴许在酒精的作用下,我也会跑上去高歌一曲也说不准。当然,这也就是想想,我可没这胆量献那丑。恨只恨小米这女人唱功实在是太赞了。能不好吗,人家可是驻唱歌手。
卡吧门口贴着哥哥的大幅海报,上写着“卡吧一夜——哥哥纪念演唱会”。我靠,居然错过了这个。今天都清明了。
高中秋走在最前,我第二,杨芷蕾最后,我们去哪里都是这样排,这叫气势。
杨芷蕾瘦虽瘦,但却相当有江湖大姐大之气场,让她垫后,很是明智之举。有不怕壮
的,却有怕横的。
我在中间刚刚好,因为横不过杨芷蕾,壮不过高中秋,只能强装一个字,冷。其实我
大多时候不冷,脸上带笑,没心没肺的那种。不过我觉得到这种地方来,不能挂着笑脸进去,特别是跟她们二人出场,要有点特色才是。
一进去才知道什么叫人满为患。每张桌子都是满座,连平时较为空闲的吧台此时也只有几个零星空位。
杨芷蕾扯开嗓门就是一声吼:“不是哪,这样叫我们怎么坐啊!”
服务员赶紧好言调合了下,终于得了三个邻座的位置。
杨芷蕾才把屁股坐定,张嘴便要了一打啤酒。边上长得尚好的男人扭头看了看杨芷蕾,咧牙笑了一笑。杨芷蕾不理,拍桌子说:“来,我们今日不醉不归。”
任谁看杨芷蕾这架势,都道是女中豪杰,酒中神仙。只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此女乃一杯倒是也。
我哼了一哼说:“都醉了怎么归?你负责运送,我跟中秋喝。就你,喝上个一杯吐得死去活来,懒得伺候你。”拍了拍高中秋的肩,我特豪迈地继续说,“姐姐我今天舍命陪君子,醉死一个算一个了。”
高中秋应了一声好。可随着这声好,我感觉又有些不对。唉,这丫,又感上了。顺着她眼睛看的方向,看到一行字滑过:哥哥,愿你在天堂一切安好!
唉,口是心非的家伙。
递了张纸巾给她,她抹了下脸,纸上有些潮。
服务员拿酒上来,高中秋抓了一瓶,扬头就吹,不过几十秒工夫,干了。
边上有人叫了一声好。
我向服务员要了一根艺术吸管,放在啤酒里,慢悠悠喝了起来。想我当年,也能像高中秋这样吹上几瓶,奈何这几年胃不争气,有次这样狂饮的时候结果顶住了,一口酒在胸腔里上不来下不去,差点没噎死,至此就不敢这么狂饮,实在要喝,也是小口小口慢慢喝,但是这样就失去了喝啤酒的乐趣。后来看到容容用吸管喝王老吉,觉得如果用吸管喝啤酒,也挺拉风,于是就这么饮上了。
最近经常说的一句是:“喝啤酒算什么,姐我喝它就像喝饮料一样!”
任谁都会觉得我的酒量那是相当的好。其实我哪里有什么酒量,充其量就是酒胆好,来者不拒,有些人是人来疯,我呢,则是酒来疯。但是醉了之后却不会撒酒疯,就会死命睡觉。
杨芷蕾曾指着我鼻子说,你丫就不能趁醉了弄个一夜情去啊,就知道睡。
我嘿嘿笑着说,姐我也想。
高中秋说,这话你也就是说说,就你,一夜情?完了怕是皮都会被你搓破了。
杨芷蕾又说了,话说,你这小手手后来有没有被谁牵过啊?
边说边扯过我的手,一边摸着,一边啧啧有声,瞧这小手,白白嫩嫩的,还这么软,怎么就没男人牵呢?
我白了杨芷蕾一眼,一脸不屑地说,姐要是愿意,相牵谁的手不能。
杨芷蕾点了点头,这我相信。不过,姐姐,我看过不解风情的,没看过像你这么不解风情的。不就是牵个手嘛,至于不让吗?
关于牵手一说,是有故事的。
话说N多年前跟一男的相亲,双方见面之后觉得都还行,于是便相约一起去爬山。在山路徒的地方,那男的伸出手来相牵,我说,不用了。
就这一段,曾来来回回被她们笑了不止千百回了。
回头想想,我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当时怎么就这么反应了!
高中秋问后来呢?
后来那男的不屈不挠,继续进攻,一付不将我拿下不罢休的样子。奈何我就是个榆木脑袋,滴水不进。那男的最后使出杀手锏,奔我家提亲去了。我说再缓缓,时间太快。这一缓就把人给缓跑了。所以说,现实是很残酷的,那些个一心一意等着女主的男人,都是瞎编的。